【待日头西沉，往偏阁顾了幼女一眼，见小人安稳沉睡去，叮嘱乳母一二，便与秋秋归了顺安。暖阁掌了灯，晕了一层光圈来，将钗环一一褪下，凤目乜向铜镜，秋秋抻着玉颈，双唇有些翕张，眼波迟疑，觑了觑我，旋即速速垂了。】
【落定末了一珠钗，旋了身儿，开门见山】你这是心中有话？你我主仆，无需藏着掖着，但说无妨——

（不日前偶见顺安一宫人神色有异，行为畏缩，心有疑虑。又在宓嫔早产一事后，便告知主子，亦是稍加留意了几分。昨日夜深，恰是自个儿当差。夜色朦胧间，却是见着了她的鬼祟之举，始惊后叹。）
（早欲寻宓嫔说道，只又不知从何说起。心中彷徨，迟疑不决，便是情形于色。着她问起，不由脱口）
昨儿——
（话头儿才出，又忙着收了起。心中思量再三，才又续言）
昨儿夜里头奴婢瞧见一奇事，主子猜猜怎的？

【侧首那人再三犹豫不决，不免蹙起春山，几分不悦在心头升腾，倒也知其中关窍，鲜少见过秋秋面露犹疑，压下不论。柔了话】随我这么些年，你的格格什么心性，早该摸清了，说吧——
【那一盏烛火，明明暗暗映地人有些不大真切，掖了掖手儿，唤人近前来，方有玉音入耳，此等玩绕，我乐意陪她——】昨儿——怎的了？整日里在我跟前儿打转，只昨儿夜里非是你上夜，可是生了什么事儿？

（因昨日所见之事，要与主子说道，今儿早早便寻了差事交与那厮出门。支开了才好说话，省得打草惊蛇。这会儿，得宓嫔话，轻声回她）
主子可还记得上回奴婢同您说的那人？她果真是有问题的。昨儿夜里，奴婢瞧见她鬼鬼祟祟的潜进了屋——
（似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儿，话一顿。取了方叠起帕子来，拆开来，递与她。）
奴婢瞧见她像是掺了什么物什儿进了那香中。便趁着夜色，悄悄取了些来。

【玉漏声声催人睡，她碎步上前，柳腰弯上两分，恰到好处的距离，字句清晰可闻，下颌一点】嗯，你且说说，究竟生了何事？
【端得一面沉稳作派，秋秋观人自有一套，不横加干涉，初来同我说时，不甚上心，只怕是证据确凿。柔荑揉上肩胛骨，堪堪推了两把，人住了话，袖手而来，一方帕间，绰约露出齑粉蹊跷，抽丝剥茧，果不其然——将眉骨一抬，反是问】此事当真？
【宫闱人前、幕后，白骨森然，花样更甚，层出不穷——讥笑一声，道是】防亦是防，自古来到底——家贼难防！你向来机灵，这上头更是显露不少，你先收着，待日头东升，再与她细说不迟——

（拿与宓嫔看过后，便将帕子又再细细叠起，收好。虽我尚不知这其中粉末究竟是何物，但也知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只一忆及她昨儿的举动，便觉得事出怪异，其中或有玄机。大概是宫中之事向来如此，家贼难防，说到底来，正是这个理儿。观主子面色便知她心中正恼。顺安人事向来是我在看着的，此番出事，心中亦是愧对于人。）
也是奴婢有错，没有看管好下头的人。
（顿顿，复尔）
主子可要请太医来问问？

【敷臣前头根基未稳，至今已实属不易。四九沉寂，一时不知滋味交杂，在心间萦绕，妊中种种，似把白刃戳中心房，渐有火中烧，葱指一紧，骨节分明。倘若名头坐地，这一条罪状——她难逃。】咎由自取，不足为惜！不必为她开脱——
【宫人如是，身后不乏贵人帮持，是她么？我不愿信的。缓了身儿，冉冉起了，背过人道】你当会轻饶了她？贸然行事，难料后手，你切勿声张，一切等天明一道儿，论个明白！安置吧——【卧绣榻，辗转反侧，遥至天明时。】

【辗转反侧一夜，天既白时，早早伸柔荑挽了帘，一点一刻也走得极是缓慢，仿若拖出沉重的闷响，敲击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