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关于重紫，你也不聊吗？”
果然，重紫是最能转移洛音凡注意力的利器，他转过身子正面对着小羽，目光深处闪过一抹冷冽。
只要是关于重紫的事，他都全神贯注。
小羽却突然笑了，笑得无声，笑得讽刺：“你当是什么重要的事？用不上这么严肃的表情。”
洛音凡不语。
小羽转头，朝秦重二人的方向瞟了一眼，眼里闪过一抹柔和，复又看向洛音凡：“放弃吧，洛音凡，不要再揪着重紫不放。”
洛音凡瞪大眼睛：“你就是给我说这个，这就是你所说的，关于重紫的事？”
这是哪里蹦出来的怪胎？说的是什么怪胎话！重紫和他之间的事与她何干？洛音凡觉得自己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还不算关于重紫的事吗？”小羽佯装惊讶，朝秦珂和重紫那边指了指，声音沙沙的，“你瞧，多般配啊！一点违和感也没有，这一世，他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洛音凡立刻满眼杀意，原来这怪物是专程来气他的！哪里般配了？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绝不承认其实他也这么认为，秦珂抱着重紫，圣洁的光晕将两人环围，他们仿佛是上天钦定的伴侣，亘古以来注定会在一起。
“你逾越了，”洛音凡的声音保持着平静却冷冽不已，“不管你是谁，我们的事都与你无关。”
“谁说的？”小羽反问，“我有资格管这件事，我站在秦珂的立场，无条件地支持他追求重紫。”
这样的一本正经，仿佛谈论的是家国大事。
“不说秦珂那么好，就算没有秦珂，重紫也不会和你回去，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放弃。”
她的声音带着蛊惑，洛音凡怔怔的，耳里听到的，心里接收到的，只有那句：重紫不会和你回去……
重紫不会和他回去，这是他不敢直面的事实。
这个他不知来历的女子，她毫不客气地直戳他忌讳的领域。
“洛音凡――”在洛音凡出神之际，小羽诡异的声音陡然在他耳边响起。
洛音凡猛然回神，瞬间发现自己周围的物体正在急速扭曲着。
这？怎么……
洛音凡震惊无比，本能促使他在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出招攻击，来不及拔剑，只能双掌施力一下又一下地朝四面八方打去。
然后，他才发现，他使出的力道对周围的一切没有影响，那些物体继续扭曲着，扭曲着……
甚至顺着逆时针方向旋转了起来，最后全部变了模样，而他，全身渐渐失去了知觉，好像被绑住了，弹动不得。
……
一开始洛音凡还出招攻击，但随着周围的扭曲弧度越来越大和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他感到重心不稳，不得不停下来镇守心神了。
……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洛音凡猛然睁开眼，然后，
忍不住诧异。
他还在原来的地方，也没受到什么伤害，转头去看，秦珂和重紫也还在那儿。
“重儿！”洛音凡顾不得多想，瞬移到重紫身边，伸手想把重紫搂在怀里，刚才的情况他从没见过，真的吓到他了。
然而，他的手伸出去，搂住的是一片虚空。手臂从重紫身体里穿过，可他没有任何触感，更别说能感受到重紫的温度了。
怎么回事？！瞳孔猛然紧缩，洛音凡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重儿！重儿！！”洛音凡立刻又伸手去抓重紫的手，却什么也没抓住，他大声喊她的名字，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看见她瞳孔里，只有秦珂小小的身影。
她只看见秦珂……
“重儿！！！”洛音凡大吼，声音震天动地。
然，重紫依然一动不动，显然她听不到。
“重儿！重儿！！”
“没用的，她看不见你，你现在处在一片虚空里，除了你自己以外，周围的一切都是幻境。”小羽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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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幻境？
洛音凡瞳孔微缩，有那么一瞬间，小羽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小羽嘴角微抽：“真不愧是洛音凡，在这样的处境下也能镇定自若，我还是低估你了。”
“你是谁？”洛音凡声音异常平静，“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是谁？连我都不在乎我是谁，你又何必问呢？至于你问我到底要做什么？还真是问到点上了。”小羽的声音透着慵懒的味道，“当然，我也不介意回答你我是谁这个问题，我知道你的心里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我都可以回答你。”
“我不是魔，也不是神，我只是人类而已，很想不到吧？作为你们仙魔征战的牺牲品的人类，有一天会把你这个仙盟首座给囚住了。”
洛音凡嗤笑。
小羽不以为然：“你想说我很自以为是是吧？若不是偷袭，我根本奈何不了你，洛音凡，你真可笑，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吗？为了能达到我的目的，我可以用尽所有的坏主意。你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吗？你当然不会知道，我的目的，是要你放弃重紫，成全秦珂！”
洛音凡摆着一张冷冷的扑克脸，不语。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洛音凡依旧沉默，有什么好问的，不管她为什么，他都不会让她得逞。
“你不想问，但我很想说，”小羽顿了顿，“我虽是人类，但不是这个时代的，我也不记得我是多少年前来到这里的了，当然我也没用心去记，反正对于那个时空，我没有什么好牵挂的，相反，在这个非我出生的时空里，我却有一个想要守护的人，他就是秦珂。”
“他不知道，我们在他叫秦珂那一世就认识了，我有不老之身，他却得生老病死。他于我有恩，也令我赏心悦目，我知道他所有的事情，理解他为何不屑于修仙，更明白……他为何，转世轮回，却不曾离去。他在灵魂深处逡巡，迷茫，伤心……”
“他爱着重紫，从来不曾变过，哪怕是失忆。几生几世，我都在他身边，见证着他所有的痛苦，这一世，我会用尽我所有，来成全他的梦……所以，洛音凡，我要你放弃重紫，必须放弃！”
洛音凡终于用正眼看小羽，思考了一会，才道：“重儿于我，太过于重要。”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没有人会用那么狠劣的手段，去伤害一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
洛音凡心里一痛，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知道你现在在那儿吗？我告诉你吧，这是一片虚空，也可以说是与你本来的那个世界平行的附属时空，不懂相对论原理的人，根本就离不开这里，而这个世界，我是唯一一个懂的。洛音凡，你太强了，就算偷袭我也动不了你，所以我只是对你周边的物质动手，这是上万年以后人类研究的伟大成果，我给你解释不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被我用时空隧道转移到这个不同次元的空间里，你可以看到和听到重紫做的事和说的话，但是她对你毫无感知。你就好好地看看你对她做了什么吧，当你明白，你已经没有资格去爱她，不再阻止她和秦珂时，我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到时候，我会让你回到你原来的位置……”
小羽的声音慢慢远去，直至消失不见，洛音凡知道，她已经离去了。
上千年的修为，洛音凡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着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的道，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至于恐惧？只能说他迟钝，这么多年来他最没学会的，就是对除重紫以外的人或事感到恐惧。
但这件事与重紫有关，对方用他从没见过的诡异阵法将他困住，目的就是将重紫从他手里抢走，所以，必须另当别论了。
但是他不能慌，要保持镇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找出这诡异阵法的破绽，才能脱身，才能带走重紫。
可是，他该怎么做呢？
小羽纤细的身影从他面前淡去，模糊，撕扯，扭曲……然后，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洛音凡恍然大悟，她已经离开这个虚空了，而此刻他看到的她，不过是个幻影，就如他看到的重紫一样。
明明重儿就在他的眼前，可是他伸出手去却碰不到她……
他看见秦珂和重紫二人还停留在他遗留的气场压迫下不能回神，而丫鬟模样的小羽却大模大样不受影响。她毕恭毕敬，谦卑温和：“世子，你在这待久了，王爷和夫人会不高兴。”
秦珂如梦初醒，使劲地甩了甩头：“没事，我自会去解释。”
“你还有个未婚妻摆在那儿，怎么处理呢？”
“小羽，”秦珂不答反问，“你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
小羽笑笑：“不长，也就两三世而已。”
三世？秦珂目光变得纷繁复杂：“无论以前那一世，除了重紫的事，我都记不起来。”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本应如此。”小羽笑，不以为然。
秦珂张了张嘴，终于什么也没说，只说了句“帮我照顾一下重紫”，人就出去了。
?
重紫坐在那儿，眼睛不着痕迹地往四处瞟，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小羽忍不住，终是开口：“他不在这里。”
重紫一僵，愣愣地看向小羽，有种被人全身看光的感觉。小羽却不看她，自顾自地整理起屋子，她想，至少要让重紫住得舒服点，那样秦珂才会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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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几生几世，为她而轮回，秦珂对于重紫的爱，不同于洛音凡自以为是的爱，也不同于卓昊明目张胆的爱，他一直都是无私且沉重的。
重紫自认为对得起别人，但对不起他，他为她做那么多，甚至为她死为她断绝修仙之路，她对不起 他……
“重紫，以前是我无能，没让你爱上我，这一世，和我在一起好不好？”秦珂对她说，眼神带着无限虔诚。
重紫愣住，眼神闪躲，不知怎么回答。已经过了很多天了，洛音凡果然没再出现过，他真的走了……他走了，是她所希望着的，可是，她心里好难受……
她不知道，洛音凡此刻正在另外一个空间里凝视着她，心如刀绞。
看她如此神情，秦珂心里了然：“没事，你慢慢想，师兄……是不会逼你的。”
“对不起师兄，请给我时间，我需要好好想想……”
只听她前一句话，秦珂眼神一暗，可当她说出需要好好想想时，秦珂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他可能有机会！
“好，好，你想，我等你！等，想多久都等！”秦珂有些语无伦次。
?
屋外，小羽凝视着夜里的天空，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僵硬。
一束金光从星际间闪过，转瞬即逝，小羽脸上泛起复杂的笑容：“果然还是来了，可是……”
她看向屋内，叹了口气，几天过去，秦重二人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我还是帮帮你吧，”她自言自语，又补一句，“最后一次了。”
几天后，
重紫来到和小羽约定的地方，没想到的是，居然是秦珂死去的地方，远远的就看到小羽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静默。
重紫不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有着她悲凉的记忆，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直接反客为主，重紫先出声询问：“你和秦珂，是什么关系？”
“你是说哪一世？”小羽微笑，“这一世，我是他家的下人，你是知道了的，在前一世的前一世，他救过我一命，我也成为了他家的下人，而在前一世，我是他的王妃……”她顿了顿，继续，“弃妃。”
重紫浑身僵住，只为她最后一句话，原来她曾是他的王妃，却是他抛弃了的王妃，难怪，难怪她总觉得她的眼里，潜藏着一股淡淡的凄凉……
“重紫，”小羽平静的声音打断了重紫的思路，“你可知道，陈珂在为解除与江家婚约之事，与他父母闹得有多僵？”
重紫怔愣，喃喃：“我去阻止他……”
“没用的，就算他把江家女儿娶过来，也不过是成就另一个悲剧，成就另一个怨妇弃妃，”小羽转身盯着重紫，“你还不明白吗？他非你不可！”
重紫怔怔，小羽的声音却软下去了：“人类的灵魂永世轮回，不死不灭，可你知道吗？他不管轮回多少世，都注定孤独，除非，他想通了，放弃了，又或许，心愿满足了，哪怕只有一世，能和你在一起，他也会得到解脱……”
重紫两耳轰鸣，“注定孤独”四个字如千斤鼎，砸在她的心坎上……
是她害了他，她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如此罪孽深重！
“我嫁给他，”重紫听到自己的声音说，“这无关于爱情，只为助他脱离这场心魔，因为是我害的他。”
小羽笑笑，静默，目光透过时光的隧道，看着已经愤怒双眼赤红的仙人，讽刺：洛音凡，你还不放弃吗？好，我也帮帮你！
她 动了动手指，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从指上的戒指里飘出。
眼前一个影子闪过，重紫猛然瞪眼：“天之邪！”
“是幻影，”小羽提醒，“我刚刚施了幻术，让你看到你想看的人，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想看的，那个万恶的魔头！”
重紫回过神，喘着粗气，小羽觉得自己这样欺骗重紫有些罪恶，自己不过是弄了个像天之邪的幻影而已，哪有什么幻术之说，若真是幻术，重紫看到的，应该是……是谁呢？小羽不敢确定。
“为什么？”小羽一副不解的样子，“天之邪罪恶滔天，万死不辞，你却记着他？”
重紫别过头去：“你不懂，九幽魔宫有多冷，那个时候，六界无我容身之地，天之邪，至少，他没想过要杀死我……”
小羽恍然：“难怪了。”
“难怪什么？”
“难怪秦珂，那么自责，自责到无法原谅自己……”

第十四章
秦珂真的很自责，他自责没有保护好她，自责没有陪伴好她，自责没能让她回头，他有多痛苦？只要看他这几世过得如何，便知道了。
洛音凡，秦珂尚且为没能保护好重紫而自责，那
你呢？作为她的唯一的亲人，作为她最信任的师父，你保护好她了吗？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自信，要重紫跟你回去，要她继续爱你？
重紫落魄到只得靠天之邪来保护，这是洛音凡不敢面对的痛，也是秦珂不敢面对的痛，小羽觉得，重紫的话，极有可能会传到秦珂的耳朵里，她是想刺激洛音凡不错，但是，要是连秦珂也一起刺激到，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又和重紫聊起别的事来。
而虚空内，洛音凡惨白着脸，右手揪着胸口，心脏一阵抽搐。他的重儿，居然答应嫁给别人，她居然答应了！他不能忍受！！
重儿！重儿！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让师父怎么活？你为了不让秦珂痛苦而嫁给他，那你有考虑到师父的感受吗？师父的痛苦，胜过他千倍万倍啊！
他得赶紧离开这儿！他想。他很爱重儿，很爱很爱！爱到一刻也不想离开她，他怎么能忍受她嫁给别的男人？他怎么能忍受她成为别人的女人？他怎么能忍受别的男人对她行使丈夫的权利？他怎么能忍受别的男人像他一样亲她吻她！他怎么能忍受她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呻吟！！！
他怎么能忍受？怎能忍受！！！！
这太恐怖了！比六界覆灭还要恐怖……
他要赶紧离开，他要去阻止她！他要去带走她！！
小羽来到虚空中所看到的，就是洛音凡这不死不活的样子。黑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便释然了。
相对于秦珂的苦，相对于重紫受过的苦，他这点苦算什么？这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她心狠，再说为了秦珂，她不介意让这不食人间烟火的重华尊者感受一下人的七情六欲。
“洛音凡，”小羽试探着叫他。
洛音凡猛然抬头，赤红的双眼紧盯着她，一记玄掌就打了过去。是他太轻敌了，是他低估了这妖女的可怕程度！
仙力从小羽的身体内穿过，而她却毫发无伤，轻笑：“洛音凡，在我掌控的平行虚空里，你以为你伤得了我吗？可笑！”
“妖女！”洛音凡低吼，“待我脱身，定不饶你！”
“脱身？”小羽讽刺，“除非我放了你，否则你别想脱身！洛音凡，你到现在都还不肯面对现实吗？这不是简单的阵法，这是时空象限隔开的平行虚空，靠你的力量，是永远也出不去的！”
洛音凡不语，心想这丫头片子终究是年轻，太自以为是了，其实她对仙家的术法又了解多少呢？
他当然不会让小羽知道，关于多维宇宙论，无论是佛家经典，还是仙界藏书，都有详细的记载，而博览群书的他，又怎么会没看过？
其实，假以时日，他可以摆脱小羽对他的囚禁的。只是时间移动重叠罢了，若是有神界的不归研在手，他立刻就可以离去（花千骨的不归研客串了一下）。
小羽今天心情不是很差，她似乎在哼着洛音凡听不懂的小曲，看着他，道：“重紫很快就会和秦珂成亲，可看样子你还是没有放弃。”
洛音凡咬着牙：“你作梦！”
“重紫嫁给别人，而你又不死心，这对你不好，”小羽蹙着眉，一副很为洛音凡着想的样子，“这样吧，我还是帮帮你！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放弃对你来说，是早点解脱。现在这个虚空由我掌控着，我可以就地给你准备一顿大餐，对了，别太感谢我。”
一顿大餐？为他准备！
若是平时，洛音凡绝对不会把这话放在眼里，可见识过小羽的无耻卑鄙后，他心里没底了。
这丫头太狠了，并且下手招招致命。他不知道她又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他，他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输给她的代价就是失去重紫，比失去六界更让他痛不欲生。
对于六界，他早已没了那强大的保护欲，如今的他只想保护好重紫。
以前有多无私，现在就有多自私。
看他面露防备之色，小羽突然笑了：“怕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做一回重紫，让你真切地体会一下重紫曾经承受的痛，你用得着这么惶恐吗？”
做一回重紫？洛音凡莫明其妙，他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但他真的有些怕，因为，她不按理出牌，他会措手不及。
“抱歉，是我没表达清楚，”小羽拍拍头，一副很懊恼的样子，“毕竟你是你，重紫是重紫，你怎么做得了她呢？我的意思，是让你看看你们的过去，让你好好地体会体会，那个叫重紫的小女孩有多痛苦！”
洛音凡面前荧光闪动，一个巨大的银幕出现，洛音凡发现，里面那个小小的人儿，骇然就是重紫，刚上南华的小重紫。
“这叫作播放器，可以回放你们的过去，”小羽笑嘻嘻地，“有没有觉得，很高大上呢！”
她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好到可以对着洛音凡开玩笑了。
洛音凡看着那银幕中的小小人儿，心头顿时柔软，那时的重紫纯净犹如一张白纸，怎么看他怎么喜欢。

第十五章
明明这是她用来对付他的手段，但洛音凡为何如此配合？这让小羽难以置信。
洛音凡面对着银幕，直直地看着，一点也不回避那些曾经。看他眼神如此清明，小羽有一瞬间觉得，被困在虚空的不是洛音凡，而是她自己。
不对不对！她狠狠地甩甩头，想甩掉那隐隐的不安。
记忆回放器的切换速度很慢很慢，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洛音凡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重紫的每一段心理变换历程，他也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小羽远远地看着他，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去，她想，这世界上最噬心噬骨的痛，莫过于亲眼看着自己伤害自己心爱的人，待这段记忆回放完，洛音凡会自责会崩溃，这是没有什么悬念的。
而她真正要做的事，不是让洛音凡伤心这么简单。她需要看到结果，看到秦珂和重紫成亲，她来到这个世界，也可以说是至她有生命以来，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如此强烈地想要达到一个目的。
?
陈王府张灯结彩，世界一片火红，四处弥漫着喜庆的气氛。
今天，是陈王府世子大婚的日子，至于这位世子妃是谁，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传说她是九天下凡的仙女，陈王世子为她举办的婚礼极尽奢华，但这仅仅是传说而已。
小羽站在人山人海中，脸上也难得地洋溢起笑容，这是她多年以来第一次这样微笑，微笑的背后却是无限的茫然。
她到底在干什么呢？以成就秦珂来成就自己，其实本质上，她和天之邪很像的。
秦珂身穿大红喜袍，牵着重紫的手，一步一步朝大堂走来，可是他的无限喜悦，在触到重紫冰凉的手后慢慢淡去。
她不开心，他感受到了，可是，为什么？
是重紫亲自开口说和他在一起的，在他还犹豫不决要不要求婚的时候。可是，为何她不开心？难道，她依旧没有放下过去？和他成亲不是因为爱上他或者是想从头开始新的人生吗？
小羽静静地看着这对新人走近，心情难以言喻，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堪比当年，自己一身火红嫁衣，成了他的王妃。
新人走近了，近了，离小羽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可是，突然……
“砰！！”震天动地的声音，全场猛然安静，只余留下客人们小心翼翼的呼吸声，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二人身上的小羽猛然回神，顿了一下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脑袋里瞬间只剩下四个烫金大字：怎么可能？
洛音凡怒气冲天，因他腾云时忘了控制力道而卷起的狂风将贴着喜字的大堂正门吹得东倒西歪，屋内的桌椅早被刮得飞来飞去，众宾客如梦初醒，皆尖叫着连滚带爬，四处逃窜。
这么大的动静，重紫早已掀开盖头回过身来，当她看到洛音凡那张气得直接变了形的脸，心里一瞬间不知是什么感受，更不明白那淡淡的欣喜从何而来。
红色的嫁衣，红色的盖头，她要嫁给别人！！洛音凡差点气晕过去，脑袋来不及思考，手就开始行动，直接用吸的，瞬间把重紫吸了过来拎在手里，呃，像拎小鸡一样……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小羽有些回不过神，脑子里反复出现的就只有这几个字。
她无法相信洛音凡居然能自己突破时空结界，这和她所熟悉的理论不吻合。据她所知，仙术修习在于凝神聚气，使用仙术就是使用强大的意志力作用于各个对象，可是，她利用来对付他的方法，是完全与他所修习的仙术沾不上边的！
小羽能困住洛音凡，是因为她在物理学界造诣颇深，她能操控组成物质的分子离子质子中子等微观粒子。在不惊动洛音凡的情况下能将他困进虚空，就是把他周围的所有微观粒子都通过分析分解然后叠合重组，造成时空扭曲，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将他转送去了另一个空间。
如此精密细致且毫无破绽的操控步骤，洛音凡是怎么逃脱的？小羽想不明白，难道，他已经强到不仅可以使用仙术操控宏观物体，还能操控微观粒子了吗？
想到确实有这个可能，小羽呼吸一窒，那是要多变态的力量，才能达到这个高度！
王府正堂里的各种精致装饰，都被洛音凡带来的狂风刮得乱七八糟，就连秦珂的父母都被吓得两腿发软，跪倒在地，更别说那些本来就胆小如鼠的下人们，一个个匍匐着，心里默念着苍天保佑，求这个突然出现的大佛快点离开。
此刻，还保持站立姿势的就只有秦珂和小羽，两人站在人堆里特别醒目，他们都仰视着空中同一个方向，但小羽看的是洛音凡，秦珂看的是重紫。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洛音凡终究是看了小羽一眼，只是一眼，却看得小羽浑身一怔。没有憎恨，没有怒意，没有鄙视，只有平静，而平静中又带了一点点……同情。
然后，在小羽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拎着打扮得红彤彤的重紫瞬间离去。
王府里平静了下来，只是满地狼藉，小羽终于回神，看向秦珂，不解：“为什么不去追回重紫？”
秦珂不语，他心里了然，因为在洛音凡捉住重紫时，他从重紫的眼里看不到任何惊慌与无措。
她还是爱着他的，不管那个男人伤她多深。只是秦珂不明白，为何重紫突然要和他在一起，他了解重紫，明白她的善良和她对他的尊重，那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他猛然转身看向小羽，目光冰冷……
“是，”小羽没有否认，“是我做的，重紫答应嫁给你，是我做的。”
秦珂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沉沉声音里充斥着无限愤怒：“谁允许你的，我们的事，谁给你权利让你插手了！！”
小羽也瞪大眼睛，也满眼的不可思议，颤抖的声音里却是藏不住的惧意：“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啪！”秦珂忍无可忍七窍生烟，一巴掌就甩了过去，“不错，是我想要的，却也是我珍视的，你把我当什么？把重紫当什么！你的作品还是玩物！！”
重紫和他的感情在他的心里是至高无上的，容不得半点亵渎；重紫在他心里是至尊至贵的，更是容不得半点亵渎！而这个女人，她在做什么？以为她是他的救世主来拯救他吗？她知不知道她把他心里的美好毁得荡然无存……
小羽条件反应地捂住红肿的脸，满脸先是茫然，再是扭曲，最后恢复死一般的平静。胸口从剧烈的起伏状态变成毫无呼吸般的僵硬，她眼神空洞，喃喃：“懂了……我懂，我……知道了……”
她转身朝外踉跄地跑了几步然后消失不见，终究没有看到秦珂平静下来后暗含愧意的眸子，以后，只怕纵然到了生命的终结，她和他也不会再相见。
?
而另一边，洛音凡怒气冲天地提着重紫，以生平以来最快的速度往山里竹屋赶，以他现在的愤怒，估计把重紫按在地上暴打一顿也是极有可能的。
重紫也被吓着了，瑟缩成一团……
第十六章
本来已经平息下来的怒火，在注意力回到重紫身上后“噌”地一下又窜了上来。洛音凡有种想吐血的冲动，刚才他太气太急，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计较别的，而此刻人已经带回，他心里感到安全踏实了，也又算账的冲动了。
明媚的妆容，大红的嫁衣，乌黑的发髻，整个人无不透着喜庆，她这是要嫁给秦珂呢？要以最美的姿态，嫁给别的男人！
目光越来越冷，越来越冷，最后双眼都变得有些赤红，洛音凡有种想毁天灭地的冲动。他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这样打扮令她既清纯又妩媚，让人心悸，可她这个样子是为了别人。
她差点成了别人的人！如果他晚一步，如果他晚一步从虚空里出来，她……就永远不再属于他了！
怎么可以！
他不允许！！
他伤害她太多，多到她不能原谅，不能给他补偿她的机会。但是他不要她原谅，他只要她！
他要留下她，只要能留下他，他不介意再伤害她一次，不介意成为她的罪人……
仙又如何？也不过是人修成的，而人，心里天生就住了一只魔鬼，叫做欲望，它贪念着肆虐的快感，贪念着占有的愉悦，贪念着享受的快意……
洛音凡修仙千年，奉行存天理灭人欲的思想，从一开始就压抑着自己潜在的欲望，而今日他有心放纵，欲望就如决堤之水，滔滔不绝。
占有的欲望，毁灭的欲望，他觉得心里有一团火，闷得他恨不得将重紫撕碎！她怎能答应嫁给别人！他怎能让她嫁给别人？他从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般强烈的感受，他是她的！属于他一个人的！
可她一身嫁衣，却是为别人而穿的！
“嚓”，布料破碎的声音，重紫一把捂住自己肩膀上裸露在空气中的雪白肌肤，吓得脸色发紫。
师父双目赤红，表情扭曲，整张脸狰狞可怖，这分明是入魔了，重紫怕得卷缩成一团，干涩的眼睛却流不出眼泪，只能一个劲地瑟瑟发抖。
砰！竹屋的门碎成渣子，洛音凡拎着重紫瞬间出现在屋里，在重紫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洛音凡重重地丢在床上。
咬碎她，毁灭她，他要将他心里无法泯灭的痛，千倍万倍地发泄在她身上！他要让她明白，他有多痛苦，他有多难受！
“嚓！嚓！！”又是布料被撕碎的声音，重紫这下真的被吓哭了。
“师父，师……”她拼命地抱住自己的肩，舌头打结，声音颤抖。她想唤醒他，他这个样子让她害怕，堪比当年，他手提逐波，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杀气铺天盖地……
洛音凡自然没听到她的哀求，继续我行我素地撕扯着她的衣服，他不要她穿成这个样子，因为她不是为了他而穿成这个样子的！他要将她身上所有的红色都给抹去。
嚓！嚓！
重紫身上的衣服已经所剩无几，洛音凡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重紫拼命地闪躲着。
“师父，别……别这样……对……”重紫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动物濒临绝望的哀鸣。
洛音凡却突然栖身而下，将自己全部的重量压在重紫身上。重紫战栗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一黑，差点窒息。
师父的脸近在眼前，可狰狞无比，赤红的眸子带着嗜血的味道，他突然俯身，一口咬住重紫的红唇，拼命吮吸，不是亲吻，而是肆虐。他的双手，在她赤裸的身体上游走掐捏，力道之大，让她疼到抽搐。
重紫面对着的是洛音凡，此刻的她，除了痛苦，心里没有第二中感觉……
心脏骤缩，她觉得自己又要死了，死在师父的手里……
他从来都是不怜惜她的，他从来都是不疼爱她的，他可以狠到让她去死，更可以狠到让她生不如死……
她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重紫突然间懵了，他操控着她的命运，宠她时，她幸福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放弃她时，她凄惨得也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而现在，他愤怒，不知为何他愤怒了，他就粗鲁地蹂躏着她让她生死无门。
她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原来……
原来他不曾疼惜过她不曾爱护过她，因为这样的对待不是疼惜更不是爱护……
眼泪从重紫的眼角滑到发迹，她的身体开始慢慢地僵硬，纵然洛音凡依然在她身体上放肆，她在触觉渐渐封闭的情况下也感受不到太多了。意识开始涣散，她心里只有这么一句话是具体的：
原来，他不曾真正地疼惜过她……

第十七章
重紫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大大的眼睛茫然地睁着却没有任何焦点。洛音凡还在她的身体上肆虐着，或掐或捏，或撕或咬，尽情发泄，而她，毫无反应，甚至，他粗暴地扯下了她的底裤，她也一动不动地任他为所欲为。
没有任何反抗，不坑任何的声……
四肢开始僵硬，体温逐渐下降，连呼吸也微弱了。比死还绝望的沉寂，就是不死不生……
狂乱中的洛音凡猛然顿住：“重儿……”
他用手臂支起身体，目光渐渐聚焦于身下的人儿身上，小小的，瘦瘦的她赤裸着身子，满身淤青，静静地躺着，如死去一般地安静。
心里骇然，洛音凡喉头腥甜，差点喷出血来！
他又做了什么！！
“重儿……”一翻身便离开了重紫的身体而坐在她的旁边，他颤抖地伸手去把她抱进怀里……
突然想把自己拍死，他怎么又这么对她？
“重儿，重儿……”他颤抖着轻轻摇晃已经呆滞的重紫，连心脏都是颤抖着的。
拉过被子将她包裹住，此刻他才发现天气这么冷，他自己也像重紫那般，全身就要僵硬了。
过了好久，好久，重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她抬头，看了洛音凡一眼。只是一眼，洛音凡却濒临崩溃，因为他看清楚了，重紫的眼里，有愤怒，有怨恨，有仇视，有厌弃……各种情绪都有，只是，没有爱恋。
他本来不配得到她的爱。
他压根没有资格让她继续爱他。
心，疼到极致后，反而没有太多感觉了。
洛音凡将重紫平放在床上，然后在重紫不可思议的目光下趴了下来，静静地伏在她身上，没有进一步动作，也不坑任何的声。
他喜欢离她很近很近，最好是血液相融，可他知道她对他的愤恨和抗拒，此刻他已神志清明，怎能继续强迫她做她不愿做的事？
可是他真的很想贴近她，肌肤贴着她的肌肤，呼吸绞着她的呼吸，心脏温暖着她的心脏，灵魂触摸到她的灵魂……只有这样，他才能真实地感受到她在他身边，而不是像身在虚空那般，明明她就在他的面前，可他伸出手去，触摸到的是一片虚无。
其实他爱她，胜过爱这个世界，只是她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而已。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弃他而去，所以他不曾珍惜。
只有当凝望她决然离去的背影时，他才明白，有她陪着，有她爱着，他是多么心满意足。
师父虽是遗世独立的仙，可他身体的重量却不是能忽视的，并且重紫只是一个文弱女子，此时此刻，承受着他的体重，她才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体质的差别。
被压得快喘不过气，可是她依然默不吭声，在他面前，她是弱势群体，她可以不满，可以反抗，可她的不满和反抗有没有效果，向来都是取决于他的，此时此刻，她只能在心里祈求，祈求他对她怜悯一点，不要再逼迫于她，让她难受，让她痛苦。
默默地闭上眼睛别过脸去，她讨厌他的脸轻触到她的脸时，那种麻痒的感觉。洛音凡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如刀绞。可他能奈何？只得俯身将脸压在她的肩窝里，他希望他的世界全是她的身影，他希望他的每一口呼吸都是她的气息。
他的重儿，一直都不知道，他是多么希望她继续爱他。
曾经，她爱他时，他一边享受着，一边逼她放弃；如今，她不爱他了，可他却非她不可。为什么以前，他不知道她于他有这么重要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越来越暗，洛音凡还伏在重紫身上，没有起来的意思。迷迷糊糊中，重紫觉得有人在她耳边呢喃，那是师父的声音……
他说：“重儿，对不起……”
?
重紫惊醒过来，是被一阵颤抖的呜咽声惊醒过来的，洛音凡还伏在她的身上，脸依旧埋在她的肩窝里，压得她全身发麻到没有知觉，他的身体轻轻颤抖，她的肩膀湿了一片……
重紫骇然，那是他的泪！师父，他居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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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重紫骇然，那是他的泪！师父，他居然哭了！
可是，为什么？
三生三世了，她和他之间，相伴了三生三世，然，她从没看见过他这个样子。
在她的意识里，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可以用淡漠而慈悲的目光来俯视众生，也可以用怜悯又无情的眸子来俯视她。他如水般温润亲和，如雪般纤尘不染，如霜般冷酷无情，如神般至上无敌……
可他从来不曾这样过，崩溃得像一个受到伤害的孩子，趴在她肩上极度地压抑抽泣呜咽着，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心里那被绞着无法挣脱的苦痛滋味，也能感觉得到他那惶恐不安战栗不已的灵魂。
在安静的夜里，这呜咽声就算刻意被压抑着，也显得犹为刺耳。就像破碎的音符，断断续续，然后消散于风里。
这样的师父，重紫从未见过，心里那莫名恐慌越来越明显。
“师父，”重紫想伸手推他，却发现自己除了嘴还能说话以外，身体的其他部分已经麻木到动不了了。
重紫有些沙哑的嗓音，一声“师父”着实让洛音凡顿了一下，他从她肩窝里抬起头，凝视着她，然后，他捧起她的脸，开始亲吻她的眼睛，眉毛，鼻尖，嘴唇，脸颊，发髻……
“重儿，重儿……”他一遍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像是要确定她的存在一般。他的吻是那般温柔，落在她脸上感觉似羽毛拂过。
他不是第一次亲吻她，却第一次亲吻得让她如此触动销魂，在这轻轻浅浅的触碰里，她仿佛感受到了他对她那绵绵的爱意和满满的疼惜。
他是用灵魂在亲吻她，她感受到了……
如若，她还是那个单纯懵懂的孩子该多好，重紫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今日被他抱在怀里的，是那个单纯懵懂的孩子，她想她一定能接受他的给予，也能承受他的索取，与他缠绵，陪他一起沉沦……
可是，她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惨痛经历，早已是一个残缺不全的人，千疮百孔的心，沧海桑田的灵魂，再也感受不到爱是什么滋味，再也提不起爱一个人的勇气。
与其说，她大测大悟了，不如说，她已心碎心死了。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去爱他，甚至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去爱一个人。
所谓的大测大悟后，到底是平静，还是绝望到不能再大悲大喜？
重紫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洛音凡都能觉察到，看她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的样子，他才反应过来，她这么小，会不会被自己压坏了。
抱着她翻了个身，这样她在上，自己在下，依然紧拥着躺在床上，心里，无法言喻到底有多满足。
重儿，不要怪我，在你的世界里，师父，其实一直都是自私的……
他不能没有她，只有时时刻刻和她呆在一起，只有时时刻刻触碰着她，他的心才有安全感才能宁静。
脑海里，小羽的脸带着讽刺的意味，讥笑着一闪而逝。洛音凡猛然睁眼：“重儿！重儿！！”
重紫动了动，示意他自己还在，她真的不习惯这样的他。师父这是怎么了，大惊小怪，时悲时喜，患得患失。这样的他，她别说见过，连想都没想到过。
她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洛音凡被困在虚空一事，她也永远不会知道，小羽用来对付洛音凡的最后招数，到底是什么。

第十九章
世界上最噬心透骨的痛是什么样的，洛音凡觉得自己感受到了，自他修道以来，千年已经过去，在这千年时光里，他何时有过这么真切的感受！
凝视重紫，只见她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身上，眼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宁和。
“重儿……”他伸手抚上她的头，手掌顺着她柔华的发丝往下，声音沙哑而颤抖，“师父，到底该怎么做……”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他曾经的错？此刻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站在天下苍生的立场上他没错，可站在她的角度上他错了……
那一日，当小羽把重紫回忆里的那些画面展现在他面前时，他不但没有逃避，而且看得很认真。
他想知道，扎根于重紫心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结，让她无法放下过去，她到底有多恨他，才无法和他重新开始，所以，他认认真真地将她所有的记忆，从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洛音凡痛苦地想，如果时光倒流，他绝对不会再去触碰她的回忆。有些东西，不管他有多强大，都是承受不起的，身体上的痛算什么，心里的痛才足以致命……也许，就算他用尽一生，也无法将他已经残缺不全的重儿修补完整……
他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可是却将这可怜的孩子伤的体无完肤。只因他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的至亲至爱，是她生命的寄托，所以他给的伤害，一滴就足以让她致命，更何况他所做的……
眼前，是她充满绝望的眸子，瞳孔深处，现出浑身杀气的他，步步走来……然后，他举起横霜，一式寂灭……瘦瘦小小的重紫在他面前，化作无限飞灰。从此以后，天上地下，再也没有重紫……她将化作千千万万颗碎粒，意识消散与天地，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他也永远不会再见到她……
“重儿！！”洛音凡猛然惊醒过来，他没想到，纵然在清醒之时，他也会轻而易举地陷入迷幻里……
重紫还趴在他身上，脸转向别处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为什么非要这样呢？”重紫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着落，“为什么不放过我，同时也放过你自己……”
“重儿，”洛音凡强压住心脏的抽痛感，“原谅师父，就当师父求你了，原谅师父……”
“我说过我没有怪你，又何来原谅之说？如果你非要从我口你听到这两个字，那好，我说，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洛音凡，你可不可以放过我，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我们扯平了。”
扯平了，从今以后，他做他的重华尊者，她活在她的凡人世界，两不相欠，亦老死不相往来。
洛音凡痛苦地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既然原谅了师父，那别在说什么离开师父的话好吗？重儿，留下来陪师父好不……”
“不好，”重紫轻飘飘地打断了他的话，“可以原谅，但遗忘不了……”
可以原谅，但遗忘不了，她原谅了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却把这一切全部记在心里，不管时光如何蹉跎，她也遗忘不了。这样的她，怎么会做得到留在他身边陪他？
“师父，会补偿你的……重儿，你为什么不相信师父，师父可以补偿你的，忘记那些不好的……”
重紫叹了一口气，拉起洛音凡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悠悠地道：“感受不到它的波动吧？这颗心已经死了，再也没能力去爱一个人了……”
哀莫大于心死，没有心的灵魂，已经残缺不全，还谈什么去爱？
她早已不是那个能伴他左右的重紫，为什么反而是他不明白？
洛音凡苦涩地闭上双目，心里一片荒芜……是他，是他把那个天真无邪的重儿给毁了，也是他把那个爱他至深的重儿给毁了。
突然好恨……
恨自己，恨自己对她的不信任，恨自己把她逼到无路可退，恨自己的骄傲自负，也恨自己的隐忍逃避。
恨仙门，恨仙门的步步相逼，逼得他不得不伤害她。
恨天之邪，恨亡月……所有的人，他都恨！他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重华尊者，而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平凡男人。
过去的百年，他的重儿就在他怀里，却一动不动形同死尸，如今，他的重儿也在他们怀里，也一动不动形同死尸……
心里有多痛，就有多恨！
而最恨的那一个，还是他自己……
这是他的小徒弟啊，看她难受看她流泪他都心疼得要命，可是当初的当初，他是怎么做到打断她的四肢戳穿她的骨头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她的身子，匍匐在冰冷的血泊里，鲜红的血液正从她的身体里浸出来……
洛音凡一个机灵，环住重紫的胳膊更是用力，他要把她勒进他的骨血里，否则他无法安心。
“唔……”被勒得难受的重紫忍不住呻吟出声，洛音凡一怔，忙将手上的力道放松一点，低头查看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