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
马尔福
在这个充满战争的年代，杀戮是最为鲜明的主题。德国对法国的作战计划，已经完成。这不过是几页白纸。但实施计划，估计又会是另一番景象。充满鲜血的杀戮。
神音走在幽暗的走廊里，虽然有一边是有窗户的，但从窗户透出的微弱的光芒，不足以照亮这幽暗的走廊。神音有时候就会想，这是不是就像他们的前途一样，幽暗无光。走到幽冥办公室的门口，神音轻轻敲响幽冥办公室的门。尽管门已经是敞开的，但贸然进去的话，谁知道这喜怒无常的陆军上校，会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
“进来啊，神音少校。”幽冥懒懒地说，一只手托着下巴。得到许可后，神音也就很自然地走进了幽冥的办公室。幽冥的办公室，明显比刚才的走廊亮堂很多，但这办公室的主人却是黑暗杀戮的代言。让法国人恨到骨子里的德国上校。“我马上要带兵偷袭那帮法国人，可能得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幽冥说，“你觉得如何？”“上校做决定就好。”神音淡淡地说。“你啊，一定要好好培养自己的军事才能。”幽冥有些无奈地说，“好歹是我的学生啊。”神音低下头，不再说话。
“哦，对了神音，我请来一个画室。”幽冥说，伸手指向离他两三米远的一个男子，神音也就顺着望去：那男子红色的头发给人以温暖的感觉，他的面前是一块画板。他一手端着颜料，一手握着笔，就这么安静地画画。像是一个安静的天使。神音觉得，他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战争的尘世。“他的背景，你调查了？”神音问。“调查了，在战争里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可怜儿，还不会说话。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啊……不过我请他画一幅我的画像，他似乎不是特别乐意，唉。”幽冥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军装，向门外走去，“祝你好运，神音少校。”
幽冥走后，神音莫名觉得舒心。有时候跟幽冥相处，会有一种压抑感。神音向那个男子走去，搬了个凳子坐在那男子的正对面：“你好，我是神音。你叫什么？哦，对了，你不会说话，抱歉。”那男子有些惊讶地看了看神音，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人。他轻轻一笑，有画笔在自己的衣服上工工整整地用德语写了“霓虹”两个字。“霓虹？真是有趣的名字。”神音友好地冲霓虹笑着，霓虹也就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你不想给幽冥画画像？为什么呢？”神音有些好奇地问。霓虹拼命地向神音摆手势，想解释自己并不是不想画。“我明白的。以后你回画的，对吧？”神音问，霓虹微笑着点了点头。霓虹之前与别人交流的时候，从没像与神音交流这么顺利过，心里竟然泛起了一丝不可思议的情感。
“你想不想给我画一个画像啊？”神音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问霓虹。霓虹也没想到神音居然会提出这个要求，先是愣了一秒，继而兴奋地点了点头，向神音摆出“为你这样美丽的女士作画是我的荣幸”的手势。“那真是谢谢你。”神音温柔地冲霓虹笑着。在这个充满杀戮的乱世，能有这样一个人倒也挺好。“明天能开始画吗？”神音问。霓虹坚定地点了点头。“那么，再见了，霓虹。”神音说，快步走出幽冥的办公室。
第二天，当神音穿好一个白色的蕾丝裙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霓虹已经在那里等待她。与神音的约定，他一定会遵守。霓虹看着神音白色的蕾丝裙和披撒下的柔顺的长发，用手势询问神音为什么不穿军装。“啊，为什么不穿军装……因为我想把最美的一面展示给你啊。这样比穿军装好看不是吗？”神音说，脸颊微微红了红。霓虹冲神音温柔地笑了笑，美丽的神音，最迷人的神音。神音向霓虹摆出一个姿势。霓虹一边比量着，一边在画板上飞快地画着。神音看着认真作画的霓虹：这样安静，这样认真。真的很像一个在世俗中落寞的天使，有一种别样的英俊。“我能跟你说说话吗？”神音问，“你放心，我会摆好姿势的。”霓虹冲神音点点头，并表示自己会认真听的。
神音看着霓虹，竟有一瞬间感觉自己也脱离的世俗，也就向霓虹倾诉了自己的孤独以及内心的挣扎。霓虹有一种让人可以信任的魅力。霓虹一直认真听着。这样的神音，让他心疼。真的很想成为能让神音依靠的肩膀。也让他，对任务有了一丝动摇……但霓虹很快把这个想法抛出脑外。到时候，要跟神音说对不起的吧……霓虹想。
此后的几个星期，神音每天都来与霓虹说话，向霓虹倾诉着自己的心里话。尽管霓虹无法开口，但神音能懂得他的手势。他们就这样彼此陪伴着，走进对方的心，把它俘获。连幽冥的助手西鲁芙都羡慕他们的感情。但霓虹的心里，就是有那么一个，没法对神音说出口的秘密：他其实，是法国军方的少尉。装作一个失去了亲人，孤苦伶仃但擅长绘画的人来到幽冥这里卧底。为的就是拿到德国对法国的作战计划。那份计划，囊括了法国的攻防部署，和德国的进攻计划。他刚刚从西鲁芙那里偷到药匙，必须要尽快拿到计划，或者是毁掉。因为再过两天，幽冥快回来了。
“霓虹你是不是有心事？”神音问，她看出了霓虹的愁绪。霓虹冲神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没关系，我爱你，霓虹。”神音微笑着，走到霓虹的身边在霓虹的额头上留下一吻，霓虹也轻轻搂住神音。霓虹啊，你一定是有心事的。神音有些忧愁地想，晚上一定要来看看霓虹。
霓虹一直轻轻搂住神音。他多么想一直这样，不放开。但是，神音对他来说，有点像天上的星辰。他爱上了最美丽的那颗星辰。他好想完成那幅答应神音的画，但他似乎没有机会去完成了。也许今天晚上，应该毁掉那份计划。那样才能保证法国军方的麒零上校全身而退。“对不起霓虹，我得走了。”神音抱歉地说，霓虹放开神音，轻轻吻了一下神音白暂的手。
夜晚的降临为霓虹的行动拉开的帷幕。霓虹在幽冥的保险柜里认真地寻找，一手拿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准备销毁目标。终于，他找到了那份对他们法国军方来说，万恶的计划。霓虹拿出打火机，将火苗与白纸轻轻触碰，火光在夜晚显得十分耀眼。燃烧殆尽吧，白纸，还有罪恶的计划。霓虹有些兴奋地想。“霓虹？！”身后传来神音的声音，那声音有些颤抖。霓虹不敢回头，他能想象身后的人失望的表情。“你是法国军方的人……是吗？为什么……你骗我的，是吗？回头啊，霓虹！”霓虹有些僵硬地回过头，计划在他的手里化成灰烬。
神音的眼神有些空洞：“你毁掉了？”霓虹点点头。“神音少校，不好了，我的药匙丢了，那是幽冥上校保险柜的钥匙啊！”西鲁芙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到对峙的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唉？怎么了？”“西鲁芙，麻烦你传令下去，把这个法国的间谍关进牢房，等幽冥上校回来之后发落。”神音的语气十分冰冷，霓虹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痛。
两天来，西鲁芙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就算霓虹入狱，他也抱着自己的画板、画笔和颜料不放，在牢房，也一直在画板上画着一个她没见过的美人。那样安静，那样温柔地美人。比她每天都能见到的神音少校还要美。而霓虹丝毫不理会牢房的阴暗，一直努力地画着这幅画。因为画上的人，就是他的世界里，最明亮的太阳，最美丽的天使。这是自己唯一能为神音做的了。霓虹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幽冥上校回来了，霓虹，出来！”西鲁芙喊着。没有机会了。霓虹提笔，用象征着自由的蓝色在画上写下了Je t'aime。Je t'aime，多么庄重的誓言，可惜没有机会当面对神音说出来。
霓虹又一次看到了，幽冥坐在自己的面前。“那是我的心血，你把他毁了？很好，很好啊……”幽冥带着冰冷的怒意说，“枪决，必须枪决。神音，你执行还是我执行？”“拜托您执行吧，老师。”神音疲惫地说，这对于她来说，是个噩耗。她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西鲁芙，拉到枪决场去。”幽冥说，径直走出去。霓虹被西鲁芙推着，拼命摆手向神音表示让她去牢房看看。“你骗了我……你有什么，是没有骗我的？”神音冷淡地问。这是他们最后，诀别的话语。
霓虹要走了。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神音靠着墙站着，一声“砰”的枪响，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十分微弱。神音感觉自己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沉寂，双腿一软，摊到在地。却又有些麻木地冲出去，冲进了霓虹曾住过的牢房。神音吃惊地看着霓虹留下的画，画中的自己，竟然如此美丽。自己在霓虹的心里，应该与这画中人一样吧。在画中人的身边，还有一个用蓝色写下的，自己不认识的法语Je t'aime。神音的心传来一阵莫名的疼痛，把霓虹留下的画、画板、画笔和颜料，都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半个月后，神音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看着德国军方新的作战文件。霓虹给她的画像，就贴在她身后的墙上，一个显眼的位置。半个月来，在幽冥的指导下，她彰显出的卓越的军事才能使她从少校晋升为中校。“咚咚”的敲门声传来，还有幽冥的声音：“可以进来吗，中校？”“进来吧，老师。”神音抬头看着幽冥，他的身旁，多了一个拥有邪魅气质的女士。“这位是……”神音看着那同样穿着军装的女人，但她却盯着霓虹的画。“这是特蕾娅上校，之前在法国学习法语，法国的攻防部署就是她弄到的。现在，她该回来了。我最优秀的德国军官。”幽冥深情地看着特蕾娅，特蕾娅则搂住幽冥的左臂。“又跟法国有关系？你就不怕又是个间谍？”神音打趣地说。“说什么呢！这可是上将的女儿特蕾娅啊！孤陋寡闻。”幽冥有些生气地说。“老师，开个玩笑。我早就听说过特蕾娅上校了。辛苦了，特蕾娅上校。”神音微微一笑。
“那个霓虹，我把他的底细彻底查清了……他就是法国军方的少尉。”幽冥说，“他们家的祖先，曾是法国的宫廷画师。不过他居然因为战争毁坏了声带而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啧啧。”“神音，那幅画是霓虹给你的吗？上面写着Je t'aime。”“是。不过我不知道Je t'aime的意思。”神音说，“他啊，骗了我很多。”特蕾娅却对她友善地笑着：“我认为，这个Je t'aime，他并没有骗你。”
“因为Je t'aime是我爱你的意思啊。对了，霓虹的法语是Néon 。”特蕾娅认真地说。神音的心猛地震撼了一下Je t'aime，霓虹给她的承诺，Je t'aime，霓虹留给她的真实。尽管，霓虹没法开口，尽管，无言。
霎时间，神音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涌出眼眶，泪流满面。她模仿着特蕾娅的发音，用有点生硬的法语说：“Néon ，Je t'aime。（霓虹，我爱你）”这也是神音，给霓虹最庄重的誓言。
——The End——
三千诗与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