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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行客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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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7-01-11 16:13回复
    这是我第一篇写完的小说吧…冷漠。至于这篇小说的中心主题是啥,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其实就是个歪楼了的段子……有生之年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1-11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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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落红
      夕阳落幕,北面枫林叶红了几度。二十五个春秋,长离殿风景早已赏了个遍,春山百鸟鸣,夏荷花香萦,就连那冬霜晚节也走了二十六载。
      剑走游龙,林中漫天红叶舞,剑气凛凛划风破空,抬腕纵身,挽剑花,捏剑诀,挥袖扬臂,叶挟剑风纷扬四散,凌空翻腾,双臂一收身旋剑掠,剑路走了一遭,脚一点地,花已落。
      秋风起,枫叶打着卷儿,缓缓撩过衣袍。我微抬了头,眯眼望着着苍穹墨色,手腕一动,送剑回鞘。
      方时,同舍的弟子“砰”地一声踢开房门,我闻声抬眼,未待我开口,他便闭了眼,沉声一句,“陆鹰死了。”
      我右手不由一颤,杯中茶水映着青盏,几番微漾,洒了我满袖。
      陆鹰死了。
      他居然死了。
      自小在长离殿长大的我,对陆鹰再熟悉不过。那个固执严厉的老头儿,对长离殿忠心可昭天地,更是对江湖上邪教反派厌恶之极。虽不为他的弟子,却些年来却没少受他指导点拨。
      他总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背在身后,背脊却挺得笔直,满脸肃穆地瞧着我,“小子,你要记住,我长离殿为江湖正派,绝不能做有辱道义之事!守正除恶,行侠仗义,便是我长离弟子的责任!”
      话语铿锵有力,正应和了长离殿久久回响的鸣钟声。
      我每每总是笑着应承,最近一次他说这话时,素来浑浊却凌厉的眼中却闪过倦色。
      长离殿中出了叛徒,弃正从邪,大闹长离殿,折了长剑入魔道。
      他看着那弟子决绝乖戾的神色,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断剑被扔在平日弟子习武的广场,被日光一照,明晃晃地刺着人眼。
      殿中弟子说,他昨日孤身一人去了九渊门,便再也没有回来。今日这第一邪教九渊门来了信,信上写着陆鹰已死,要长离殿派人去九渊门拿回他的尸首。
      送信的便是那堕入邪教的弟子,亦是陆鹰门下徒弟。
      长离殿众人气愤不已,扣下那弟子杀往九渊门,要替他报仇。
      夜已深了,长离殿的钟声却未响起,许是那敲钟的弟子也一道去了九渊门。长离殿许久不曾这般静过,便只余明月红枫为伴。
      上回长离殿未鸣钟是何时?只知我彼时尚在襁褓,长离殿上上下下一片火光。曾听陆鹰念叨过那场大火,烧得只剩残墟的藏书阁,以及那儿的程式夫妻亦不知所踪。
      他说他抱着我躲过了火光,虽不为我亲传恩师,却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问他我的名姓,他道我为程姓,却不知我名字。我央他替我取名,他将眼睛一瞪,板着脸瞧我,“自个取去!”
      念起他粗着脖子瞪着眼的模样,我不由想笑。他总说他读的书少,便常盯着我去藏书阁,要我将藏书阁的书里里外外都背个遍。
      如今藏书阁外的枫叶已红,只是再无人督着我背书了。
      我正出神间,前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同舍弟子急匆匆地跑来,气喘吁吁地停在我前面,“长离与九渊大战一场,两败俱伤,谁也没得好处。”
      “他呢?”
      “尸首…尸首拿回来了,长老们准备明日将他葬在后山。”
      眼波微动,我轻叹一声,手一抛,枫叶悠悠扬起,又左右摇晃着,无声触地。
      落叶归根,于他来说,终究也是好的。
      长离再美的风景,我也看得倦了,该出去走走了。
      赏一轮月明,饮一坛风清,去尽他所说的,长离弟子的责任。


      3楼2017-01-11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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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 满星
        长剑负后,腰边挂个酒葫芦,与师父招呼一声,便别了长离。并非第一次离开长离殿,先前几次,月下舞剑,把酒当歌,也是惬意得很。
        漫无目的地一路赏景饮酒,途经青鼎山,上山抓了两只兔子,顺带还救了一个人。
        人是很美的人儿,我提着兔子与她一同丟在树下,蹲在溪边生了火,温着壶酒,正想拎过其中一只兔子,脖颈处就被架上了一把匕首。
        “你是谁。”
        我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微回眸望向她皱紧的眉,如临大敌,“刚刚睡着的时候可不见你这般凶。”
        “不准动!”颈边冰凉的刀尖又压近了些,微贴着的刀刃,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
        我叹了口气,“你就是这么用刀对着你的救命恩人的?”不等她回应,侧头偏过刀锋,反手点了她的穴,“坐着别动,一会有烤兔子吃。”
        她瞪大了眼睛,不甘地望着我,我拿过兔子架在篝火上,“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抬头盯着头顶上微晃的树叶瞧,闭着嘴一言不发。入秋的天,黄叶红枫,夹着点细润的绿,约摸再过个把月,这点绿便也不见了罢。
        “你要是不说,就别想吃东西。”
        “……”她迟疑地低下头瞅了兔子一眼,沉默良久,“褚漓。”
        “褚漓……”我细细念了一遍,与她一般美的名字,也贵气得很。前些时候,路过苏州时,似乎听哪个茶客念叨过褚家的财大气粗。
        好好一个姑娘家,明显一双做女红的手,却起满了茧子,看着像个半路入门的习武人。
        “你究竟想怎么样?”
        “想听故事。”我顿了顿,又道,“褚姑娘,讲讲你的故事吧。”我含笑看向她,这么美的一个女子,必然是聪慧的。
        她默默地盯着我看了许久,烈烈红枫衬着眸中丁点微光。夜幕微沉,她闭了闭眼,终是开了口。日头西沉,平静的夜,却是个不平静的故事。
        她本是苏州褚家的四小姐,一年前将嫁与吴家少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便是从未见过那少爷一面,也不得不嫁。大吉之日,花轿摇摇晃晃一路向南送往吴家,不料,路过青云山,却出现了一帮山贼。
        那山贼老大出言不逊,毫不顾忌她口中所谓的褚家与吴家。抢了嫁妆,撩开轿帘,掀了她的红盖头。却瞧见佳人红妆,含怒携羞,一念之下便抱着她回了山寨。
        奈何这美人可不是花瓶软柿子,知晓了自己一生已不能再坏,当夜那山大王满身酒气前来欲圆房,她一把匕首便抵在了脖颈间,沉声道,“你若是不碰我,我可以乖乖做个压寨夫人。”那山大王或是敬于她的勇气果敢,当夜竟真未碰她。
        占山为王,却不为官兵所剿,这帮山贼自是有几分本事的。一年来,她在寨中混得风生水起,人人恭敬地唤一声“大夫人”。与山大王虽是夫妻之名,兄弟之情却更为深厚。
        而五日前,她领着兄弟们劫了经过青云山的一帮商旅,却不想那伙人中有不少武功高强之人,反倒有不少兄弟惨死他们刀下。而她却惊诧地发现,这伙人中不少竟是褚家护院!
        她暗道不妙,招呼兄弟抽身便跑,却还是迟了。兄弟们或伤或死,倒在地上,却仍挣扎着将他们拦上一拦,好让大夫人能逃走。她回头看了眼,脸上的面纱却被忽起的大风刮落。
        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叹,“四妹,大哥知道你是被迫的,你不是流言所传的那样,父亲也没有责怪你,跟我回家吧……”
        她不言不语,不顾一切地跑进了与青云山相邻的青鼎山,在山上一处隐蔽的山洞躲了五日,不敢出去寻吃食,只喝些洞中的积水饥渴。今日小心翼翼地出来想找些食物,却因身心俱疲晕倒了。
        故事讲完了,兔子也恰好烤得喷香,我将其中一只递过去,含笑看着她。
        她沉默地接了,却是不吃,只又是双眸牢牢地盯着我。我轻笑道,“这么美的一个人,我还真是舍不得让你走呢。”
        她微沉了目光,不语。
        “吃兔子。”我咬下一口烤得外酥里嫩的肉,“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你要是再饿晕,可不定又将如何。”说罢,自个乐滋滋地将兔子啃得个精光。
        待我拍拍油腻的手,抬眸望向满空的星辰,那低柔似三月微风的一声“谢谢”已随着夜色飘出老远。
        地上是一条微焦的树枝。
        我若有所思地寻着空中最为耀目的星辰,如她所愿。
        肆意拂山间的微风,千百年来未曾改变。做个土匪山贼,而非听天由命的富家小姐。
        她要她的自由。


        4楼2017-01-11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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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远月
          长安,长治久安。
          我寻思着找一找昔日闯江湖的好友,伴着流水落花的声息,终是到了这繁华的大都城。一别多年,不知城南酒肆的老板娘是否还酿着女儿红?我拍了拍腰间灌满清水的酒葫芦,一夹马腹,便往城南而去。
          远远便瞧见竹竿上飘扬的红旗,一“酒”字端是书得潇洒大气,也得衬那红衣烈烈的奇女子。
          “老板娘生意还是这般红火啊!”红衣俏佳人正抬着一坛子酒,回过头扬唇便笑了开来,似冬日梅花枝头,一点残雪悄然滑落,“哟呵,你小子终于有空到长安来了?”
          “那不是想念老板娘你了嘛。”我一扬衣袍坐下,抬眸笑道。
          “是想念我酿的酒了吧。”她将酒坛子放在桌上,眉梢一挑,眼波潋滟,含笑带媚地扫来,带了点殷红的色。
          “哈哈哈,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我拎过那坛子酒,拍开泥封,酒香浓醇劲道,还未及饮上一口便似已醉上三分,也难怪在店外老远便嗅得酒香清冽。
          我转着酒杯,抬手又满上。酒肆里不知何时请来个说书人,那说书人正饮罢一杯薄酒,正正一理袖,一拨三弦,声调上抬,悠悠道出一桩旧事。
          “上回说道前朝齐国皇帝的风流韵事,不知诸位可曾听闻那一杆银枪挑八方的战神女将军?今日要说的,便是这巾帼不让须眉的云忘曲云将军的故事。”
          “总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想必大家伙都晓得前朝的皇帝与三王爷也是对云将军动了心的。好好的红妆佳人,却甘愿披甲执剑,浴血而战,也不愿承了大齐圣上的情,做个乖巧柔顺的女娇娥。”
          “而今日值得一提的那人,并非尊贵如皇上如王爷,也并非哪个儒生墨客,而是大齐扬名天下的军师‘鬼算子’穆子辰。”
          “世人皆知穆子辰神机妙算,却不知他曾一把桃花折扇挑遍天下神剑,一袭青衣风流倜傥,当年多少红颜美人为之痴狂啊。”
          那说书人若尤其是地摇了摇头,抬手抚须,一扫酒肆内众位看客,蕴出几分意犹未尽。
          我仰头饮下一杯酒,酒水凉而醇,滑过喉间甘甜而又带了点酸与涩。我看了眼那说书人,“你何时竟请了个人说书?”
          她却是愣了会神,半晌才道,“如此也能热闹些。”
          我定定瞧着她,她好笑地扫我一眼,“臭小子,我脸上有花啊?”
          “比花儿还好看。”我调笑了句,饮尽杯中酒,再凝神听去,说书人正说道穆子辰与云忘曲初逢长安,雨落芭蕉,美人与英雄,闻之端是一桩红颜知己、才子佳人的故事。
          我又拎起一坛子酒,一掀泥封,只觉浓醇酒香似裹着长安初晴雨露之气扑面而来,正合着说书人醒木一拍——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你们以为穆公子与云将军能厮守到老?大错特错!穆公子对云将军用情至深,终其一生就如那天际流星,绚烂短暂,最后的归宿也是为救伊人,战死沙场,也得以名扬天下。”
          “也不知是否是造化弄人,穆公子尚在人事时,曾与云将军道了欢喜情长,而云将军却是沉默了半晌,最后合着夜风一句,‘我无心于儿女情长’,就着月色灌了满坛子酒。穆公子故去,云将军一杯薄酒祭了天地,祭了沙场故去的弟兄战友,祭了那段世人不晓得的一段情。”
          “世人更为不知的是云将军的下半生,别了战火与烟尘,是与昔日军营中一小火夫度过的。至于那小火夫是谁?据传那人姓穆名子星,乃是穆公子一辈子最为要好的兄弟。并非同姓宗亲,那小哥原先不为穆姓,至于如何又姓了穆,那就不得而知了。”
          日头渐沉,裹着酒香的风挟着几缕寒意吹入。我未曾料想故事的结局竟是这般,搁了酒杯,说书人抑扬顿挫地吟出最后的一桩话——
          “云将军究竟心许何人?穆子辰或是穆子星?穆公子死前将云将军托付给义弟,云将军或是承了穆公子的情,亦或是曾明月清风,与穆子星一同望过长江东去。这人世红尘,又有几桩是非能讲究得清清楚楚的呢。就如在座的各位,又是有几人是过得清清楚楚的呢?”
          “酒不醉人人自醉,老板娘,敬你一杯,我就先干为敬了。”我含笑执杯,恰恰瞧见了她眸中含了春寒料峭。
          她微侧了脸,唇上的小有些渺茫,“你若是要往洛阳,便替我带去两坛女儿红吧。”说罢,接了酒杯,仰头一灌。
          果然不愧是陈年佳酿,仅此一口,便似酝酿出了红尘百态。
          甜而辣,甘且涩。
          我低声应了,老板娘与云将军,都总会有各自的归宿。
          漠北的风沙我还未曾看过,只是曾经,也有个鲜衣怒马的将军,提枪征战沙场。美人与英雄的故事,听了数次,又有哪些是不尽相同的呢。而这美人也并非为世人常道的温婉佳人,英雄也未必有一番名动四方的丰功伟绩,只是沧海月明,欢喜愁肠,只有自己知晓了。
          坊间总流传着几桩半真不假的故事,说者无心,入戏的终究是外人。只是不知天涯彼端,是否也有人对着明月,念着故人。
          夜幕将至。


          6楼2017-01-11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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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 青云
            鸿雁自南人自北。若论漠北的风沙与江南的杨柳,我虽爱极了烟雨,而出门历练,若是不去瞧瞧境边风景,也枉为一代侠客。
            近年边境还算安生,虽偶有冲突,两国也相安无事。我盘算着身上的银钱还算宽裕,便在边境小城的路边酒家坐了下来,要了几碟下酒菜与一坛苦荞酒,就着裹着沙的风饮下。
            不时有披甲带枪的士兵巡游,面上似蒙了纱,只见一双肃穆的眼冷冷地扫着。与江南的柔情似水当真不同。
            我灌下一口酒,这苦荞酒也是辛辣得很。
            不多时,一坛酒便见了底。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再抬眸却瞧见不远处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
            “杨柳风!”我顿时拍桌而起,冲那提枪的士兵喊道。
            杨柳风愣了愣,寻着声看来,面上惊异不亚于我,“你怎么也在这?”
            我快步走过,一把拍上他的胸膛,“好小子!这该是我问你的吧?好好的少爷不做,怎的跑这儿当兵来了?”
            他笑了开来,一如既往的清朗,“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我抢过他提着的长枪,掂了一掂,“嚯,真够沉的。”
            他从怀着掏出银子递给追着我跑来的酒家老板,“老板,这钱我付了。”
            我笑看着老板接过银子,“老板,你这儿的苦荞酒好喝!晚上若是得了空,我还来!”
            那老板本气冲冲地追着我来,如今却是笑得脸上皱纹都叠了几层,“好好好,那我备着家里最好的酒等你来。”
            “怎么样?”我拍拍杨柳风的肩膀,“是好兄弟不,是好兄弟晚上就来陪我喝酒!”
            “军中禁酒。”他淡淡道,顿了一顿,“会来的,当值,先走一步。”说罢,推开我的手,舒开眉眼笑起来,不似这大漠风沙,还是江南山水的杨柳味儿。
            “好,那晚上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看着杨柳风提枪走向同伴,我转了身,牵过马儿,决心将这小城里里外外逛一圈。风可当真大啊,挟着尘与沙,刮在脸上细微的刺人。
            “大,大爷行行好吧……”一声哭腔带颤地传来,我愣了愣,循声看去,只见衣衫褴褛的孩童扯着一路人的衣袖,那人不耐地挥了挥手,却不敌孩童死命的劲儿,没能甩开。
            我翻身下了马,黄尘飞卷而来,孩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怀中一物什落出老远,那行人拍了拍袖子,抬步就走。暗叹一声,我停在孩子面前,伸出手去,“来。”
            那孩子怯生生地抬头瞅了我一眼,犹豫着将手搭上我的手掌。我将他抱起来,捏了捏他灰扑扑的脸,“想吃什么?哥哥带你去吃。”
            “馒,馒头……”他喃喃出声,抬手颤颤地指着地面。我低头看去,原是从他怀着掉出的物什,在地上滚了几圈,早辨不清白色。
            “那馒头脏了,不要了,哥哥带你去你好吃的。”
            “不脏!”孩子抬头望着我,一双眼睛竟是出奇的明亮,他咬着嘴巴摇了摇头,“一点都不脏!”
            拾起那个干瘪的馒头,我沉默着看着他笑弯了眼睛接过去,宝贝似的再收进怀里。
            “再收着估计就要馊了。”我单手抱着他,一手牵过马儿,再往城北酒家而去。
            “可是阿哥今日还没吃东西……”
            “你阿哥?你可还有其他家人?”
            孩子歪头想了想,“没啦。阿婆叫我和阿哥去长安,说长安可以吃饱饭,只是不知道长安在哪儿啊。”
            “向东南走,往繁华的地带去。”
            “但阿哥走不动啦。”孩子笑了笑,笑纹里含了尘沙。
            我揉了揉他的发,又到了那酒家,老板一瞧见我眸中便是一亮,“老板,你这儿有饭菜不,给我来几碟,要肉多的!再来一坛梅子酒!”
            “好好好,饭菜我喊我婆娘烧去。”老板应了声,乐呵呵地去拿酒。
            功夫不大,几碟肉菜便端上了桌,孩子乖乖地坐在我身边,眨眨眼睛,扯了扯我的袍角,“大哥哥,我吃白馍馍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夹了一大块肉放进他碗中,“肉和馍馍哪个好吃?”
            “……”他瞅了瞅碗中的肉,“肉……”
            “哥哥今日带你吃次肉,来日你请回哥哥,好不好?”我用力拍了拍他柔弱的肩膀,“不过从今往后,便要靠你自己去买肉吃,带着你阿哥。靠自己的实力去拥有,而非乞讨为生。”
            他定定地望着桌上满满的肉,黝黑的眸子映了漫天黄沙,又抬头看向我,“那我能带一些回去给阿哥吗?”
            “能,想带多少带多少。”
            他低头夹了菜,咽下一口,“前几天也有个大哥哥带我吃了饭,他说他叫杨柳风,大哥哥,你叫什么呀?”
            我执杯的手一顿,不由笑道,“那你先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喊我润子。”
            “巧了,我与你一样。”我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似乎突然间便晓得了杨柳风早时的笑是为了哪般,清风为待,明月作友。
            “大哥哥怎么会也没有名字?”
            “因为我爹娘没给我起。”
            “那我以后怎么请回哥哥呀?”润子有些急了,瞪圆了眼睛看着我。
            “哥哥姓程。”我抿了口浓烈的酒,“你只要来日带着一坛酒,于此处,就着明月清风敬了天地,便算是请回了我。”
            润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年若隔世,不知故人何处?
            大丈夫志在四方,许是为了这天下百姓吧。


            7楼2017-01-11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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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 酌风
              “今朝断桥话别离,明日赴北定江山。
              忆其横槊镇千里,想他挟剑扫北关。
              江南开尽一树梨,荒漠飞沙万里天。
              盼君来日归故里,举杯对饮酒千盏。”
              我就着月色倒满了一杯酒,对着端坐的人一敬,“当年曾听你吟过一道,不过那时花前柳下,如今却是漫天黄沙。我先敬你三杯!”
              “第一杯,敬这漠北黄沙。”我饮下杯中酒,翻手又满上。
              “第二杯,便敬你我再度相逢。”
              “而第三杯,我便敬你英雄本色!”杯中琼浆敛了月华,一挥手仰头灌下,烈酒在口中转了几轮,顺喉而下。
              杨柳风执起茶杯,“果然还是程兄最为懂我。我便以茶代酒,回敬三杯了。”
              说罢,也不再言语,连饮三杯茶水,末了,将杯口往前一送,笑道,“也是有些想念扬州的桃花酿了。”
              “那下回,我带几坛再来寻你喝酒。”我笑开来,扬眉望了眼他放在一旁的长枪,“许久不动武,来打一架如何?”
              他眼波微动,沉吟半晌,“来。”
              我拍桌而起,提气退出十丈,拔剑斜斜指地,“我们便点到为止,不得毁了这桌椅。”
              “好。”他站起身,抬脚后撤半步,右臂一拉,枪尖上提,“开始吧。”
              “嚯!”我低喝一声,抬起长剑便攻了过去,剑尖直挑对面小腹。
              杨柳风微微偏身,躲过长剑来势,长枪上抬护了前胸,险险扫过我前臂。我剑势微收,挽了个剑花又刺向他右臂。他似轻笑了声,脚步后错,瞬息退出三丈,左手成掌挡在前方,右臂提枪在侧,毅然一副以守为攻的姿态。
              “你这一直躲着可是不行的啊!”我笑了声,左手捏了个剑诀,挥剑反扫向他下盘。他若有所觉,一踩板凳纵身而起,凌空翻了一圈,长枪就势横扫而来。
              “好!”我压紧牙关,弯腰后翻半圈,险险避了来势,双脚一蹬就地一滚,就见他落在桌上侧身一刺,气势将尘土震起几分。
              我扭头拍地,身子起了半,就瞥见了指着我脖颈处的明晃晃的枪尖。
              “你输了。”杨柳风勾唇笑了笑,我也跟着笑了开来,“你也输了。”
              长剑停在他小腹前一寸。
              他挑了挑眉,也不收枪,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一笑,“为何要来做个小兵?”
              “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另一个人。”
              “作诗之人?”
              “不错。他叫秦北。”
              我沉默了会,月亮挂在树梢,也是不言不语。
              “我说,你们这是要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一声娇俏带笑的女声忽地自旁传来,我顿时一惊,扭头看去,却找不着人,只是月下树枝微晃。
              杨柳风愣了愣,反倒舒开眉眼笑了,收了枪退开一步,“让姑娘见笑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沾了尘土的衣裳下摆,“姑娘可是看了许久的笑话?”
              “还成,这儿的苦荞酒却是不错,只是不够烈。”
              “在下请姑娘饮一杯如何?”我酌了满杯酒,对月一敬。
              “一杯如何够?我要三坛!”那声音沾了朗朗笑意,在夜色中回响。“你请是不请?”
              “请,自然请!姑娘可赏脸?”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未落,树影轻晃,眼前便站了个素袍红纱、兜帽半掩的姑娘。她扬手掀开兜帽,月华倾泻,露出一双湛蓝的眸子。
              我怔住了,愣愣地望着她裳间裸露的腰肢,青丝微卷,浓眉朱唇,不同于中原人的打扮。她便婀娜地往柱边一靠,唇角微弯,“怎么?不是要请我喝酒?”
              “姑娘请。”杨柳风抬手比了个手势,转头唤老板又摇了五坛苦荞酒。
              我定了定神,对上她深邃的眼,“姑娘赏脸,在下便先干为敬。”
              “慢着。”她拎起一坛酒,抬手挡住我的酒杯,眉梢一挑带出几分艳色,“这酒杯太小,要喝,一坛坛干!”
              “那我若是醉倒了,姑娘将我抬回去吗?”
              她闻言挑眉看向我,扬扬下巴,“那你喝是不喝?”
              我拍开酒坛泥封,一递,“奉陪到底。”再把坛言一抓,仰天便灌,烈而酿的酒气直冲,似熏得月都染上抹醉意。
              “好!”姑娘把手一拍,喝了声彩,我挪开酒坛,一抹嘴,反手一倒,只余几滴酒液沿着坛壁流下。
              漠北的苦荞酒仍是太烈了些,我拍了拍额头,驱去几分酒意,夜风一吹,反倒觉着有些许凉意,夜又深了些,杨柳风望了眼天际,对着正要灌酒的姑娘一抱拳,“夜已深,在下先走一步,来日再聚。”
              “来日再找你打架!”我对着杨柳风喊了句,他眸光微动,拍了拍我的肩,意味深长地笑着应了。
              “来!我们继续喝!”那姑娘丢给我一个酒坛,往上一碰,“干!”
              我摇摇头,“再干酒真要姑娘抬回去了。”杨柳风提枪的身影已不见,我饮了口酒,琢磨着方才他那意味不明的笑,“姑娘为何孤身一人在此?”
              “散心。”她望着我,展颜一笑,一点儿媚藏在眉尖,“你呢?”
              “不巧,与姑娘一样。”我扫了眼她腰间挂着的黑色令牌,“冒昧一问,姑娘是九渊门弟子吧?中原话说得倒是好。”
              她摘下那黑色令牌,在手上抛了两抛,“对,我是九渊门的,这一身也是门中日月坛的教服,看你方才使的剑法,是长离殿武功吧?”她撑着下巴歪头看我,“难得遇到见着九渊门人没拔剑就砍的长离弟子了,中原话也是挺好学的,只是还不大惯这文绉绉的语调。”
              “姑娘没有恶意。”她身后背了两把刀,月色映在刃上,泛着冷光,“听闻九渊门各分坛功夫同宗却不同派,这双刀便是日月坛教派武器?”
              “不错,你不会想找我打架吧?我可不和你打。”
              我一愣,“为何?”
              “因为——”她拖长了语调,我耐心地瞧着她,却见她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打不过啊,被你打残了,我还怎么游历四方,怎么喝遍天下美酒啊。”
              “……”
              见我呆呆地瞅着她,她把唇角一扯,拿起酒坛又与我一碰,“喝酒喝酒!”
              我回过神来,想起她方才所为,不由想笑,“哈哈哈,好好好喝酒喝酒!”
              酒过三巡,地上已扔了七八个空坛子,酒家老板早便去歇息了,我摇晃着脑袋,眯着眼瞧她,带着几分微醺开口道:“姑娘为何要学中原话?”
              她也似半醉了,顿了半晌,才幽幽抬眼,浅蓝的眸似敛了星辰大海,再镀了层水雾,“不是我想学,只是有人天天用中原话与我念叨,不愿学也会了。”
              “如此……”我沉吟半晌,“姑娘应有中原名字吧?”
              “颜无月。你的呢?”
              “程姓,无名。”
              “无名?没有名字?”她惊讶地瞧着我,未等我开口,又道:“若是没有名字,我来给你取个如何?”
              我单手提着酒坛,怔怔地看她笑弯了眉眼,竟一时忘了应答。
              “山高水远,风清月明。”她笑盈盈地撑着下巴,“就唤你远风吧。”
              远风……程远风。
              我朝着她一抱拳,作了个揖,“在下程远风,谢过颜姑娘赐名。”
              她轻笑着半倚在桌上,低声道,“你说,世上为何会有黑白正邪之分呢?”
              我沉默了良久,夜风微凉,对面素袍红纱的姑娘半阖了眸,吐息清浅。
              许是醉了。
              我吐出一口浊气,“立场不同罢了。”她未答话,我瞅了眼她半掩的衣衫,“姑娘想去哪儿散心?”
              “不知。”这话答的倒是快。
              “不回九渊门了?”
              “不知。”
              我轻笑了声,“那颜姑娘可愿同我一道,行侠仗义?”顿了一顿,又道,“若你再答个不知,便是一问三不知了。”
              “好啊。”她忽地蹭到我身旁,哥俩好地拍了拍我,“远风小兄弟,那以后的日子,就请多多关照了!”
              “彼此彼此。”我望着她笑靥如花,摸了摸下巴,“不过你这身打扮要换了,否则不等你进城,身上便要被人盯出个窟窿来。”
              “……”她默默咬牙,最后又翻出个白眼,“去你的!”
              “哈哈哈哈。”
              山高水远,风清月明。我向来爱听故事,行路尚长,行客未远,又有哪个人的人生,没有属于他的故事呢?
              她如是,我亦如是。


              8楼2017-01-11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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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 行歌
                是日天晴,略有小风。
                我提了壶酒,带了把剑,牵了匹马,身后还跟了个俏姑娘。
                “喂,我们接下来去哪?”
                “带你去喝桃花酿。”
                “较之竹叶青如何?”
                “更醇上三分。”
                “走走走,我们何时能到?”
                “莫急,我这儿的梅子酒还有半壶。”
                我笑着回头望去,姑娘哼着中原学来的不着调的曲儿,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
                初冬的天,日头不急不躁地悬着,我拢了拢衣袍,寻思着这冬雪何时会落。
                身后的洛阳城越行越远,不知下回可还能见着温着烈酒听落雨的将军?
                昨夜就着明月倚在檐边饮了半宿清风,许是倦了,身边的姑娘掩唇打了个哈欠。
                我将酒葫芦扔给她,“只是可惜不是女儿红。”
                “长安女儿红?”她抿了口酒,亮了眸子,“你说他为何不回去找穆姑娘呢?”
                我悠悠忘了她一眼。“那你为何不愿回九渊门呢?”
                她忽地瞪我一眼,“那你又为何不回长离殿?”
                我轻笑了一声,不语。
                郊外的草漫过膝头,我折了根叶叼在口中,两人两马,西风骤起。
                醉且当歌,行客渐远。
                只是不知,天涯在何方。


                9楼2017-01-11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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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11楼2017-01-11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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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小说的原稿已经被我改得面目全非,还记得是很久很久以前十九搞的活动码的自戏,然后被我改成了这个样子。里面有好多人设啊故事啊梗啊,时间太久远都有点不大记得了。
                    还有和十九对的那篇赋诗谱曲,现在看看还觉得挺渣的2333用了下梗,但杨柳风的性格也和十九原来戏的完全不一样,我也根本没花多少笔墨去写杨柳风...这点不足。
                    实在是写得有点仓促了,小说主题在写到中段的时候改了又改,然后就成了最后现在这个样子,不伦不类的,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就姑且当个故事看吧。写得不够好,但要改的话又得大改,实在是有点懒得去动了......
                    就这样吧,人生第一篇真正写完了的小说(其实并没有写完)等以后大学什么的或许兴致来了会把它重新写下来吧。
                    程远风亲儿子,真的好想要个程远风啊2333


                    12楼2017-01-11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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