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吹熟了草籽，吹蕃了牛羊，也吹酽了和硕特汉子的脸。紫禁城里，春夏孕蓄的生机亦皆于是时迸发，然繁荣流易，像只拼力啼鸣的鸟，尖利的尾音里有掩不住的暗哑】
【请安归来，哈布仁已按吩咐，在暖砚里磨出了漥墨池。窗牖的椀花影映于身，握来笔，将腕端悬于生宣上空，半晌未落墨，惟有骨节分明的指与微颤的手昭示内心的暗涌】
【深宫生涯的乏善可陈，已泯灭我对它最后的好奇。一声折竹般的脆响，聿管断于掌内】它降不住我的心魔。
【是时，朱娜来为淑贵人通报】请进来。【话音未落，哈布仁收拾起案上狼藉】
@王妙琴_ 架空我们认识～？戏内进度娜仁还没有孩子吧～

（ 大抵是秋日，才会有这样的满园独一无二的色彩。）
（ 春夏两季，百花齐放，大片乌压压的绿却不占上风，在七彩的世界里苟延残喘；冬日，白雪压着整片的大地，先铺上一层薄薄的衣裳，待日头出来，茫茫的雪，冷冷的冰，总有化成水的，万物的肌肤，一览无遗。只有秋天，碎了春夏的梦，又放进金黄的棺椁。）
（我在宫里圜了一圈，不晓得往哪儿去。直到看见——抒藻的门匾。待有人请我进去，又细心的为我挑起门帘儿，我看到的是娜仁和慌慌张张地宫女。）
你这是在做什么？

【哈布仁想夺我手中的断笔，柳刀眉凛冽而挑，道】放手！【话音才落，妙琴正曼步穿过珠帘，哈布仁缄默地退身而远。妙琴的问入耳，引我一怔】
我在——【声一顿，才修补的神情骤又碎成齑粉】等死。
【将负手藏于背后的残聿显出，指腹轻挲损面的棱刺，目光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凝于虚空，近乎疯魔的喃喃】可我真死了，卫拉特盟主还会送别的女人进来。禁宫要死多少蒙古女人，卫拉特才心满意足？
我要活着，活着。【项背急促地起伏几下，随又平静下来，再定睛】妙琴，我养的鸟死了。

（ 甫进门，听她的话，心里一颤。她似是着了魔？我认识她那么久，她似乎天天都是这样，天天也都不是这样。我不晓得怎样形容现在的她。我只在外边看到了棵半边都枯死了的树，它的枝干好像都要断了，上边什么活着的玩意儿都没有，哪怕一只虫——惊得四福引我绕路走。似乎，她很像它。）
（一个“死”入耳，我似是耳聋了，心要跳到嗓子眼儿，后边她说的话再没听清， 我想安慰她，但我先又怕，怕隔墙有耳。） 等死？你说这话是不要命了吗！
（ 我又听后句，悬着的心才落下来。）一只鸟死了？你便要死？

【爽利而凄然地笑了几声，雪手抬向她】你怕什么？
【随后又指于空寂的窗外】你怕的，我不怕。你不怕的，我才——【话未出口，心骤一疼，遂将尾音咬在牙根里。枯寂地站了会儿，才强硬地挤出如花笑靥，拉着她坐在炕边，仿又如常地闲静婉顺，字音也是精心从唇齿间细匀出】
上回借你的佛经，我又抄了五遍，你看字可有进益？可会过于媚俗？你要不要喝马奶茶？【抬首向颊上红印未消的宫女，端的一派宽和】哈布仁，快倒来。脸还疼吗？待会儿自个去上药，用我的。
我昨晚做了个梦。【凤眸从妙琴皎丽的脸庞移开，低落于花盆底鞋面的繁复绣纹】梦里，笼子外边，有位喇嘛在跟我说话，他说，他知道，蒙古人不能关在笼子里，他们宁愿速死，也不愿凋敝。

【朱娜端来马奶茶，我瞥过那乳黄的茶汤，忽问道】你说，孟婆汤是用什么煮的？

（ 我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从颓废，到亲和；从她的宫女，到她的梦。我一言不发，也一言都不敢发。我仿佛听见窗外有雷电闪烁，有狂风骤雨袭来，有无数的人在叽叽喳喳——可是一抬头，什么都没有，除了那片缓缓落下的树叶，或许还有舍不得他的枝干。）
（ 我心里在想着，我又能说些什么。倘若我说了，她会听吗，会信吗，又会做吗？往前，我信；可现在，我不信。）
（ 我就看着，看着我的娜仁，对马奶茶说出孟婆汤，对我说出她想死呀。这是我的朋友呀。）
娜仁，你到底是如何了？你告诉我，现在的你，我怕呀。

【分明感受到，那喧嚣于颅腔内的轰鸣与震动，像有无数只振翅的鸟，正竭力挣裂、撕碎这副皮囊，再腾翀而起，博击云表！随后，又在她温顺、娇怯的注视里，纷纷坠地折羽——】
【若是尝过自由，又何惧于猎人的枪口，也正因尝过自由，豢养于金笼才使人心肝煎熬。择一无关痛痒，来自欺欺人】许是，夜长梦多所致。
哈布日，拿镜子来。【看向妙琴】从前的我，是怎样的？【我的妙琴像只羊羔，有着伶仃的骨架，既吸引稚童的臂弯，也吸引猛兽的利齿】你还怕过什么？
你又是如何习惯禁城的？还是，家里、禁城本就没有区别？
【光艳又挟着刀斧气的五官是张花筏，日光将窗棂的椀花条纹沉沉地压印于上】开窗！我不喜这影子。【话音才落，又为这不能再卑微的较劲，而觉烫耳的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