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三月的春风一来,永安城的桃花遍地开。时逢初春,风也是柔的,卷缠着花瓣簌簌落下,便知到了踏青的时候。
无论一年四季,永安城永远是这般热闹安和的。你若走在街上,闲逛的,沿着街做生意的,甚至乞讨的,总可以无碍的跟他们说上两句。
在这巷子前立住脚,再往前走几步,是一处较为简陋的门头。“大海裁缝店”,一排大字写得规规矩矩,说不上好看,却也规整秀气。
“哟?新来的,没见过。”掀开门头帘,一位年纪轻轻的青年迎了上来,你该一眼便注意到他那桃花眼。早知道永安城三月桃花开盛,他的眼眉却不逊桃花分毫。青年生的清秀俊朗,让你不由得在心里连连赞叹,好一位青年才俊。
你若以为他是伙计,那可就错了。青年可正是这裁缝店的掌柜。不过这裁缝店可真有够简陋,门面选的也不太好。但旁边挂的一排衣服,做工可不次。“做衣服?”他手脚麻利地拿过一排卷尺,要冲你比量。
这时门头帘却又被掀开了,钻进来的是一个衣着挺括的警卫,身上挎着枪。这派头不小,你怔怔的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眼前正欲给你量体裁衣的青年却一把推开你,说了声“对不住”,便没命似的夺门而逃。
“别跑!——”警卫并没有对你多加理会,一脚跨出裁缝铺,跟另外几个警卫一同冲着远处跑得飞快的人追了上去。看来这位裁缝铺年纪轻轻的掌柜,可是惹上了不得了的人了。
“对不住,闪闪,让让,”大海没命的跑着,撞翻了这家晾晒的果脯,撞掉了卖糖人的糖葫芦。大街人多,又跑了许久,他的速度也不由得慢了下来,想闪进一旁茶楼避避风头。
“又是你?”一进门却撞上茶楼老板,一见到他,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你上次在这儿砸的茶碗板凳可还没赔呢!”
“我就躲躲,”眼见着那几个追他的人要赶上来,他却被小二和掌柜推搡出去,遭门槛儿绊了一下,一个没站稳便摔到了地上。警卫刚好追到茶楼跟前儿,这倒好,抓个正着。
午后的日光煦暖而静谧的笼罩着永安城深处的这座院落。院中桃花开的正盛,在风中轻轻摇曳,芬芳四溢。
“放开我,你们——给老子放开——”远远地,这层安静的空气便被打破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早听到青年挣扎的呼喊,坐于桌前悠然翻书的人并不感到意外,漫不经心地合上书,抬起眼帘。
“大海少爷,少帅有请——”
金钟仁看着被警卫押过来的青年,嘴角扬起一抹促狭的笑意,却也不迎上去,只是又添了杯茶,置于一旁。“放开他吧,你们先下去。”
警卫闻言松了手,出门时亦不忘将门扉扣上。青年愤愤的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又扭了扭酸痛的手臂,眼里掩不住的怨气。怒上眉梢,桃花眼都凌厉了几分。
见金钟仁不说话,大海也不主动开口,只是死死地瞪着他。
“几日前在下就叫人去请大海少爷前来,只是整个永安城遍寻不获。”
金钟仁眼里带着笑意看向大海,却换来一记狠瞪。
“有你这么耍人的吗?!一件衣服改五遍,折腾来折腾去,我不做生意啊?!”大海怒气不减。原来改的那几次,他奔着钱来,因他的裁缝店是不改到满意不收钱的;改了几次他回过劲儿来,这人分明就是想寻他开心!钱他不要了还不成?!
“那我换个问法。”金钟仁站起身来朝大海走去。大海不知他要做什么,后退了两步,却被金钟仁钳制住,三下两下扭到了怀里。“你跑什么?”
大海一时没防备又中了套,挣也挣脱不开,说话更没个好气。“您这衣服太难改了,我不接这活儿还不成吗?!”
“我让改的衣服,还没有不改的道理。”金钟仁笑笑,凑近大海耳边。“而且,送上门的生意也不要么?”语毕,旋即松开了他。
“你!”大海有些恼羞成怒,一拳冲着金钟仁挥过去,拳头没打上,却被金钟仁牢牢握住了手臂。“没见过你这么做生意的,再这样下去,迟早关门不可。”
手臂被钳制住,大海便想攻击下三路,哪知金钟仁一下便看透了他的心思,三两步将他抵在门上,又贴的极近,这下大海可是分毫不能动弹了。他不禁又气又急,“金钟仁!”
整个永安城,能直呼金钟仁名号的人,怕是也只有大海了。可他显然没这自觉。金钟仁眼神一暗,进一步压近了他,嘴唇近乎贴着他的耳畔,声线也低沉了几分。“怎么?”
热气蒸腾着大海的耳朵,那发丝间薄薄的软肉片刻便泛起了潮红,紧接着沿着血脉直要烧到脸颊。“你,你……”对方呼出的热气朝他耳朵里钻,他缩了缩脖子,立刻就说不出话来了。
“我怎么了?”金钟仁有些好笑,拉开了一点,看着大海垂下的眼帘。对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眼睫微微颤动,如同一只慌张的小鹿。金钟仁的心有些揪紧了,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似乎怕挨得太近而令对方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金钟仁终于还是放开了他。
所谓一物降一物。大海平常虽是一副开朗无赖的样子,可遇到金钟仁以后不知为何那股无赖劲儿没处使,气势也减弱下来。有时他自个儿也琢磨,金钟仁是不是上天派来治他的。
他低着头平复了一会儿,一抬眼才发觉金钟仁一直眼底含笑注视着自己。他不知为何又有些脸红,气也不打一处来。“看什么看!”
“看着你觉得稀奇。”金钟仁有意逗他,调笑道,“你一大男人脸红什么?”说罢,眼底笑意更烈。看到大海又有些恼怒,他这才敛了几分笑意,正色道:“好了,该量衣服了。”
虽一提这个大海更来气,但好歹没在之前的话题上过多纠缠,大海也就气咻咻的拿出了卷尺。要说给少帅量尺寸也并非多麻烦的活计,可他待在金钟仁旁边,如何都不自在。
“抬起手!”大海没好气的开口,摊开了卷尺量他的双臂。对方的目光在他脸上不住逡巡,看得他有些发毛。“看看看,看什么看!”
“你说你脾气这么暴,可怎么娶媳妇儿呢?”金钟仁打趣,却遭大海一记狠瞪。“用你管!永安城想嫁老子的姑娘可多了去了,瞎操心!”
“这么说,你可有中意的人选了?”
大海的动作顿了顿,出人意料的没做声。金钟仁心里一沉,也没再发话。情绪莫名的有些不明朗。
量完了衣服,大海收起卷尺,又将先前改成的衣服打成包袱,就要推门离开。门却从外面插上,怎么也推不开。大海有些气急败坏,一转头看着气定神闲的金钟仁,“你给我开门!”
“你就这么回去?”金钟仁嘴角又扬起笑意,示意他来到桌前坐下。大海既知反抗无用,气呼呼的在他身边坐下了。
“先前让你给自己裁一身穿的出门的衣服,钱花哪儿去了?”他拿下巴点点大海一身打着补丁的衣物,眼里几分笑意。“去花楼看姑娘去了?”
“你才看姑娘。”大海看都不看他一眼,哼了一声。“快点放我回去,我还要做生意。”
金钟仁又看了大海一眼,“我让人给你送回去。来人,”他冲着门喊了一声。守在门外的警卫应声将门打开,“少帅,有何吩咐?”
“把他送回去。”金钟仁冲大海扬了扬下巴。警卫了然地点头,冲大海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大海站起身来,不再看一眼金钟仁,拿起放在桌上的包袱,扬长而去。
金钟仁看着大海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午后的日光仍然温暖明媚,正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这三月的春风一来,永安城的桃花遍地开。时逢初春,风也是柔的,卷缠着花瓣簌簌落下,便知到了踏青的时候。
无论一年四季,永安城永远是这般热闹安和的。你若走在街上,闲逛的,沿着街做生意的,甚至乞讨的,总可以无碍的跟他们说上两句。
在这巷子前立住脚,再往前走几步,是一处较为简陋的门头。“大海裁缝店”,一排大字写得规规矩矩,说不上好看,却也规整秀气。
“哟?新来的,没见过。”掀开门头帘,一位年纪轻轻的青年迎了上来,你该一眼便注意到他那桃花眼。早知道永安城三月桃花开盛,他的眼眉却不逊桃花分毫。青年生的清秀俊朗,让你不由得在心里连连赞叹,好一位青年才俊。
你若以为他是伙计,那可就错了。青年可正是这裁缝店的掌柜。不过这裁缝店可真有够简陋,门面选的也不太好。但旁边挂的一排衣服,做工可不次。“做衣服?”他手脚麻利地拿过一排卷尺,要冲你比量。
这时门头帘却又被掀开了,钻进来的是一个衣着挺括的警卫,身上挎着枪。这派头不小,你怔怔的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眼前正欲给你量体裁衣的青年却一把推开你,说了声“对不住”,便没命似的夺门而逃。
“别跑!——”警卫并没有对你多加理会,一脚跨出裁缝铺,跟另外几个警卫一同冲着远处跑得飞快的人追了上去。看来这位裁缝铺年纪轻轻的掌柜,可是惹上了不得了的人了。
“对不住,闪闪,让让,”大海没命的跑着,撞翻了这家晾晒的果脯,撞掉了卖糖人的糖葫芦。大街人多,又跑了许久,他的速度也不由得慢了下来,想闪进一旁茶楼避避风头。
“又是你?”一进门却撞上茶楼老板,一见到他,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你上次在这儿砸的茶碗板凳可还没赔呢!”
“我就躲躲,”眼见着那几个追他的人要赶上来,他却被小二和掌柜推搡出去,遭门槛儿绊了一下,一个没站稳便摔到了地上。警卫刚好追到茶楼跟前儿,这倒好,抓个正着。
午后的日光煦暖而静谧的笼罩着永安城深处的这座院落。院中桃花开的正盛,在风中轻轻摇曳,芬芳四溢。
“放开我,你们——给老子放开——”远远地,这层安静的空气便被打破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早听到青年挣扎的呼喊,坐于桌前悠然翻书的人并不感到意外,漫不经心地合上书,抬起眼帘。
“大海少爷,少帅有请——”
金钟仁看着被警卫押过来的青年,嘴角扬起一抹促狭的笑意,却也不迎上去,只是又添了杯茶,置于一旁。“放开他吧,你们先下去。”
警卫闻言松了手,出门时亦不忘将门扉扣上。青年愤愤的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又扭了扭酸痛的手臂,眼里掩不住的怨气。怒上眉梢,桃花眼都凌厉了几分。
见金钟仁不说话,大海也不主动开口,只是死死地瞪着他。
“几日前在下就叫人去请大海少爷前来,只是整个永安城遍寻不获。”
金钟仁眼里带着笑意看向大海,却换来一记狠瞪。
“有你这么耍人的吗?!一件衣服改五遍,折腾来折腾去,我不做生意啊?!”大海怒气不减。原来改的那几次,他奔着钱来,因他的裁缝店是不改到满意不收钱的;改了几次他回过劲儿来,这人分明就是想寻他开心!钱他不要了还不成?!
“那我换个问法。”金钟仁站起身来朝大海走去。大海不知他要做什么,后退了两步,却被金钟仁钳制住,三下两下扭到了怀里。“你跑什么?”
大海一时没防备又中了套,挣也挣脱不开,说话更没个好气。“您这衣服太难改了,我不接这活儿还不成吗?!”
“我让改的衣服,还没有不改的道理。”金钟仁笑笑,凑近大海耳边。“而且,送上门的生意也不要么?”语毕,旋即松开了他。
“你!”大海有些恼羞成怒,一拳冲着金钟仁挥过去,拳头没打上,却被金钟仁牢牢握住了手臂。“没见过你这么做生意的,再这样下去,迟早关门不可。”
手臂被钳制住,大海便想攻击下三路,哪知金钟仁一下便看透了他的心思,三两步将他抵在门上,又贴的极近,这下大海可是分毫不能动弹了。他不禁又气又急,“金钟仁!”
整个永安城,能直呼金钟仁名号的人,怕是也只有大海了。可他显然没这自觉。金钟仁眼神一暗,进一步压近了他,嘴唇近乎贴着他的耳畔,声线也低沉了几分。“怎么?”
热气蒸腾着大海的耳朵,那发丝间薄薄的软肉片刻便泛起了潮红,紧接着沿着血脉直要烧到脸颊。“你,你……”对方呼出的热气朝他耳朵里钻,他缩了缩脖子,立刻就说不出话来了。
“我怎么了?”金钟仁有些好笑,拉开了一点,看着大海垂下的眼帘。对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眼睫微微颤动,如同一只慌张的小鹿。金钟仁的心有些揪紧了,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似乎怕挨得太近而令对方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金钟仁终于还是放开了他。
所谓一物降一物。大海平常虽是一副开朗无赖的样子,可遇到金钟仁以后不知为何那股无赖劲儿没处使,气势也减弱下来。有时他自个儿也琢磨,金钟仁是不是上天派来治他的。
他低着头平复了一会儿,一抬眼才发觉金钟仁一直眼底含笑注视着自己。他不知为何又有些脸红,气也不打一处来。“看什么看!”
“看着你觉得稀奇。”金钟仁有意逗他,调笑道,“你一大男人脸红什么?”说罢,眼底笑意更烈。看到大海又有些恼怒,他这才敛了几分笑意,正色道:“好了,该量衣服了。”
虽一提这个大海更来气,但好歹没在之前的话题上过多纠缠,大海也就气咻咻的拿出了卷尺。要说给少帅量尺寸也并非多麻烦的活计,可他待在金钟仁旁边,如何都不自在。
“抬起手!”大海没好气的开口,摊开了卷尺量他的双臂。对方的目光在他脸上不住逡巡,看得他有些发毛。“看看看,看什么看!”
“你说你脾气这么暴,可怎么娶媳妇儿呢?”金钟仁打趣,却遭大海一记狠瞪。“用你管!永安城想嫁老子的姑娘可多了去了,瞎操心!”
“这么说,你可有中意的人选了?”
大海的动作顿了顿,出人意料的没做声。金钟仁心里一沉,也没再发话。情绪莫名的有些不明朗。
量完了衣服,大海收起卷尺,又将先前改成的衣服打成包袱,就要推门离开。门却从外面插上,怎么也推不开。大海有些气急败坏,一转头看着气定神闲的金钟仁,“你给我开门!”
“你就这么回去?”金钟仁嘴角又扬起笑意,示意他来到桌前坐下。大海既知反抗无用,气呼呼的在他身边坐下了。
“先前让你给自己裁一身穿的出门的衣服,钱花哪儿去了?”他拿下巴点点大海一身打着补丁的衣物,眼里几分笑意。“去花楼看姑娘去了?”
“你才看姑娘。”大海看都不看他一眼,哼了一声。“快点放我回去,我还要做生意。”
金钟仁又看了大海一眼,“我让人给你送回去。来人,”他冲着门喊了一声。守在门外的警卫应声将门打开,“少帅,有何吩咐?”
“把他送回去。”金钟仁冲大海扬了扬下巴。警卫了然地点头,冲大海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大海站起身来,不再看一眼金钟仁,拿起放在桌上的包袱,扬长而去。
金钟仁看着大海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午后的日光仍然温暖明媚,正是个难得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