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之前,我在洛阳的家中等待女科的宣召。我深深记得,有一个夜晚,我看着盆中晃动的月影,想,若入了宫,一切有了个结果,心头定然轻松一块。
后来我在宫中,和郭玑一起看着镜中的人面桃花,我又想,若有一天,我们都去了王公贵胄之家,这样的结果,我定然高兴。
我一样一样地得偿所愿,每一样都是来之不易的风光,然而,每一次我都并没有预想的快乐。
漫长的付出,早已将憧憬磨成略带心力交瘁的平淡,而结果——那分明不是个结果,而是开始,愈加负重的开始。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心血一丝一丝地被煎熬损耗,对自己的存在感到虚无,对生命的轨迹感到乏力。
已经是“王妃”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东西要去把控吗?
当然……太多了。得了陇又望着蜀,无穷无尽的所待,便导致了一生一世的囚徒。明知道挣扎之苦,却无法克制。
出宫之前,我常常想起郭玑。她的热烈投入,我的患得患失,其实却很难说,同样卑微的我们,到底谁比谁内心更驯服。
而有惠妃娘娘在,我是不敢造次的。
不仅因为她的知遇之恩,不仅因为她不疾不徐从容不迫的气度,而是因为有着以退为进以柔克刚的人,手段之高明着实令人既敬且畏。
同时,我对自己情感的预判一贯不准确。
或许是烛影摇红了锦帐,或许是熏笼烘暖了肌肤,他并没有印象中的苍白,于是我心里出乎意料地掠过一阵欢快。
洛城温存的夜色,炉烟袅袅上升飘散,镜花水月还在那里。
(假装此处有田馥甄版本的《演员》,是思想的沈瑀和行动的沈瑀,清高、理想主义的沈瑀和现实、理性的沈瑀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