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拙混了十几年的江湖,人快中年了才碰到那个能让他安定下来的女人。没两年就抱了个大胖儿子,虽不是大富大贵,日子也过得很滋润。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过得久了,他就觉得以前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日子其实顶没意思。
他儿子石墨南长到八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位旧友。他那旧友看到石墨南就像捡到了宝贝似的,非要收去做徒弟。石拙不想他儿子再去做什么江湖人,可哪个少年没有一个江湖梦呢,在那人耍了一个剑花之后,石墨南屁颠屁颠跟着那人走了。这一学艺就是九年,石墨南每年归家的时日不足半月,其余时间都是在他师父的林子里练剑。
在石墨南十七岁生日那天,他师父给了他一个名单,对他说:“我的剑术你已习得十分,这些人都是当今世上用剑好手,你下山去与他们比试,若不能全胜不准回来见我!”
石墨南回了声是,便下山去了。
半年之后,石墨南已胜过江湖中的用剑名宿,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剑”。
石墨南回到山上,重新拜见了他的师父。
“你做的不错,当今剑术上再无敌手。可你虽是剑术第一,却不是江湖上第一高手。”
“师父说的难道是···”
“不错,想必你也听说了,武功天下第一的那人是用刀的,以前是平虢,现在是他的徒弟花炜。你若想成为天下第一,就必须打败花炜。”
少年最是有一颗争雄的心,谁也不能容忍自己离第一只有一步之遥。
石墨南见到花炜的时候,他正在与人比试,想打败花炜的人不止石墨南一个。
剑法第一的石墨南是最有资格挑战花炜的。他看到花炜抽刀、出刀,不过十数招对方便轻易落败,那等自信看在眼中,石墨南忽然明白自己还不是他的对手。
还未比试石墨南便认输了,但他与花炜相约五年后再战一次。
石墨南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他开始更加勤奋地练剑。
春日的绵绵细雨、夏天的烈日炙烤、深秋的落叶满天、冬季的凛冽寒风,他从不间断,他明白自己需要一个突破。
坐在山巅上冥想,回忆着花炜的刀法;于瀑布的冲刷下,推演着破解的剑招。他曾于山林中追寻着攀爬的山猿,也曾躺在山坡上观察过矫健的雄鹰,只为寻找那一丝灵感。三年中他困顿过多次,却始终没有放弃。
有一次,他在一片花田中舞剑,下着霏霏细雨。雨水洇透了他的薄衫和头发,打湿了手中的剑柄和剑身,他看到了细雨中摇摆的花朵,注视到剑上滑落的水珠,那一刻,他突然悟了。他丢开了剑,手中剑意却不减,指尖亦可为剑、雨珠亦可为剑、细叶飞花亦可为剑、天地皆可为剑。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心中有剑,万物皆可为剑。
石墨南确信自己已经超越了见过的花炜,因为他领悟了心剑。剩余的两年,石墨南并未放松,他仍然不断地练习,将心剑掌握得纯熟,只为与花炜的一战。
五年的期限终于到了,石墨南前往了与花炜约定好的地方。他没有拿剑,因为他的剑在心里。
石墨南面色轻快,他有自信可以轻松胜过花炜,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除非花炜也有与自己一样的突破。
到了约定的地点,石墨南远远便看见花炜坐在石墩上,神情严肃。石墨南忽然注意到花炜身边并没有刀,脚步忽然顿了一下,原来他也悟到了吗?没想到五年的修行终是及不上他。
石墨南的脚步变得沉重,他走到花炜面前,拱手道:“花兄,是我输了!”
花炜朝他点点头,随口问道:“你的剑呢?”
石墨南答道:“我的剑,在心里。”
“你的刀呢?”
“我的刀,在修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