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途中,李恩倬想,为什么是加拿大?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最近学校倒是正在举行去加拿大交流的学生活动,期末全年级的前十名才有资格。李恩倬不久前才转学到此,成绩稳定倒数,是个麻烦不断的问题学生。她根本无缘百名榜,更名说争取去加拿大交流的机会。
从小到大想不通的事情实在太多,这件古怪的事情很快被另一件更古怪的事情淹没。
李恩倬开始用功读书了。
和以前一样,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发生。
她时不时把自己分裂成两个人,一个是李赫的妹妹,叛逆的高中女生。抽烟、早恋、逃学,这是长在骨子里的叛逆,叫嚣着去闯祸去发泄。另一个,是有着忧郁眼神的三十岁女人,聪明独立且过目不忘。偶尔逆来顺受,但对人对事恭顺非常。
女人出现的时候往往窗外有雨,树上开花,初雪早到。女人喜欢流泪,嘴里的哭泣悄无声息,眼里的苦楚撕心裂肺。女人喜欢写字,用李恩倬模仿不来的漂亮字体写道:
他会化作雨回来的,
他会化作初雪回来的,
他不会食言的。
记住,要记住,
你是他的新娘。
……
李恩倬困惑的要疯掉了。她觉得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自己的这副皮囊是那个人的宿主和载体。最近少雨,可女人出来作祟的频率大大增多——在天气好的时候,在天气刚刚好的时候,她不定时的出来和自己抢占身体。
李赫一有时间就来接她放学,准时接到人是件怪事,再没接到老师的电话投诉是件更怪的事。
李父并不觉得奇怪,反倒做梦都能笑出声。晚饭的时候,他忙不迭的给女儿夹菜,又和儿子挤眉弄眼。
池恩倬食之无味,垂着眼睛无精打采。
“很累吗?”李父说,“要多吃一点,这样体力才跟得上。”
“是啊,很累,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是疼的,脑袋像被什么东西压着……”李恩倬表演夸张。
李赫白她一眼,“累就早点睡。”
“我哪天睡得晚了?”李恩倬狐疑的问。
人生短短数载,要及时行乐才对,她才不会亏待自己。
李赫握着筷子的手,莫名的抖了抖。
夜里十一点。
父子俩不约而同的出现在李恩倬的卧室门外。门虚掩着,有光从里面渗出。隔着缝隙,李赫看到妹妹笔直的坐在书桌前算题,侧脸的剪影温柔恬静,执着的样子满是陌生。
李赫毛骨悚然。
回到客厅,李父仍对女儿的转变赞不绝口。
李赫却不这么想,他叹了口气,开始和父亲说起妹妹近日的反常。
虽对学业用功,但她每日出门前还是会忘背书包,折回来取的时候,都会用第一次说起的口吻强调:“我要去加拿大了。”
这不是十七岁女孩该有的语气,逐字逐句像是使命,要不计一切代价去完成。
李赫说完,李父并未觉得不同,如果女儿有人格分裂这个病,李父道真的希望她病入膏肓。
事实上,李恩倬从小就与众不同。其他孩子牙牙学语时,她就会说话了。虽口齿不清,但断句分明:我,是鬼怪新娘。
原本她不叫恩倬。姓李,名熹。恩倬这两个字,是她孩童时期非要不可的坚持之一。
起初,别人都觉得这孩子天赋异禀,可渐渐发现不对劲儿了,天才归天才,恩倬古怪起来的时候实在吓人。到邻居家拜访,她忽然指着人家沙发,对哥哥说:“那边有个老奶奶在哭呢。”不久过后,那家人收到了乡下弟弟打来的电话,得知了母亲在事故中病逝的消息。
没有人喜欢会给自己带来恐惧和噩耗的人。
恩倬渐渐成了这条街最漂亮,和最讨人厌的姑娘。
李赫是无神论者,他无法解释妹妹眼中的另一个世界。时不时盘问,妹妹却一口否定:“鬼吗?我才看不到呢!这个世界真有鬼吗?那我为什么要这么说?谁知道啊!和鬼比起来,我更愿意相信人有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