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不曉得是第幾次一起出任務,他也逐漸習慣了。
Natasha站在床鋪旁,看著床上的James。結束任務卸下制服的他,此時只穿著白色汗衫和灰色短褲,要坐不坐要躺不躺,姿勢有些彆扭。他望向她,雙眼瞪得大大的,眉頭皺成一團。
好吧,或許他還沒那麼習慣。
但只限於一起出任務的情況。
他們在一起──這種情況,他就顯得駕輕就熟許多。
「在想什麼?」
她將手中的藥用酒精擱到床頭櫃上,躺到他的身邊,探出手指揉向他擰出摺痕的眉心。
「沒什麼。」他悶了一聲,沒有因此拿開她搓揉的手,於是她轉而捏住他略顯僵硬的臉頰。「在想剛才的任務,是嗎?」
他微微瞇起眼,先搖了搖頭,幾秒後,再點了點頭。
「我以為妳會手下留情。」他語氣有些乾澀。
「你以為?」Natasha挑高了尾音,停下動作,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你以為?」她又重復了一次。
他沉默片刻,才開口道:「雖然這次目標是一群披著羊皮的狼,但那是妳,嗯,嚮往的羊。但當妳接獲暗號,並沒有分毫猶豫就掏出了槍。」
「碰!」
她被自己接在他語尾後模仿的槍聲逗得咯咯輕笑,然而James只是沉著臉睇著她。
「這是任務,大兵。不帶有任何情感,將完成任務視為最優先考量。」
他依舊板著臉,抿著唇,好似受了什麼委屈,眼巴巴地望著她。
「感謝你這麼為我想,James。」
她傾身向前,伸出雙手摟住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的呼吸十分灼熱,讓她的心跟著暖和起來。
「如同你所說,那些孩子是披著羊皮的狼,那是成人,雖然他們老早忘記這回事。而我嚮往的是純粹的『羊』。不過……」
她鬆開懷抱,望著他咧嘴一笑。
「我並不介意身邊有只披著羊皮的狼嘍。」
他怔忡數秒,會意過來後靦腆地笑了。
「好了,在做正事之前,讓我仔細瞧瞧那些小羊們的精心傑作吧!」
Natasha翹首他那條金屬手臂,鍍著冰冷光澤的金屬上,除了原有的那顆紅色星星,多了許多五彩繽紛的塗鴉,幾乎占滿他的左臂。
「其實你比你自己想像中還要能應付孩子呢。」
她一邊瀏覽手臂上那些塗鴉,一邊回憶當初的情景。為了接近那些偽裝身份的孩童,他們協議讓James偽裝成教師混進那間幼兒園所。
「他們真愛死你這條手臂了!」
「我還是搞不懂,我的特徵那麼顯眼,怎能如此順利混進去?就算將這條手臂藏妥,大門或其他地方也該對金屬有所感應。」
「你們有緣。」她輕拍上面一幅鬼臉塗鴉,笑著道。
「託妳的福,成了短暫的緣份。」他輕輕一哼。
她不會告訴他,早在他偽裝潛入前,她已處理掉幾個重點哨,就為了能夠看到他與孩子們互動──雖然那些孩子是假的,畫面卻是真的。
她的男友與孩子們「勉強」歡樂地相處在一塊,如此溫馨畫面是她的嚮往之一,但她不會告訴他。
「你只需要和我有很長的緣分就夠了。對了,既然都要清理,也讓我在上面塗鴉一下吧?」
好不容易從她口中的緣分話題回過神,James瞅著她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困惑地偏著頭。「……妳認真的?」
「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
「……妳看起來很興奮。」
「那就是了!」
她靠向他的臂膀,臉上漾著盈盈笑意,她花了點時間在他的金屬手臂上找到空白處後,拿起準備好的奇異筆,咬開筆蓋,開始進行她的塗鴉。
奇異筆隨她一筆一畫,發出嘈雜的唧唧聲。
她知道他正在注視著自己,這也沒辦法,他正被她「挾持」著,只有雙眼還擁有自主權,但他大可閉目養神或者看個電視,但他沒有,他只專注望著自己在做的事情,帶著探尋與眷戀,那每每令她難以忘懷。
「妳在畫妳自己?」
她的塗鴉時間只有短短幾分鐘,卻好像過了一個小時或者更久。聽到他開口說話,她回神看了眼她留在他手臂上的創作──鵝蛋臉與即肩捲髮,一身黑色緊身衣,勾勒出極為姣好的身材,即便腰間沒有畫出黑寡婦的標誌,她相信他仍能認出這個Q版小美人就是她。
「是啊,如何?」
「很像妳。」
「當然。該你了。」
她將奇異筆遞到他眼前,挑起好看的柳眉。他的目光在那支筆與她的眼睛來回穿梭,最後沉默地接下那支筆,但她並沒有漏看當他垂下眼簾時那淺淺的笑。
這回換她專注地望著他了,同樣帶著探尋與眷戀。雖然現在的生活一樣忙碌,但相較於過去,她已經擁有更多可以好好看著他的時間,近乎奢侈──他也說過同樣的話,而且比她更早。
「好了。」他宣布,並抬高拿著奇異筆的手,看起來像是在向她投降。她揚起嘴角,隨他的目光望向他花費的時間大概不到自己的一半的塗鴉。
她的圖像旁多了個火柴人,只有脖子以上相對之下畫得精細一些,相對之下,意思是多了幾筆能凸顯他個人特徵的線條,同樣即肩的頭髮,一雙銳利的大眼睛,下巴則畫了幾個點充當髭鬚。另外一個醒目特徵即是他那條金屬手臂,卻被他畫得像是條螺旋麵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