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靖瑶以为自己的一生都即将蹉跎在这王府里时,宫中的一道圣旨打破了所有人的生活。陛下有旨,孺人沈氏即日前往寺院静修,为国祈福。靖瑶得到消息时,双手一颤,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冲到珍珠房里,拦着她不让她走。“姐姐,你不能走!你还有适儿,你走了适儿怎么办?!你走了殿下怎么办?”珍珠看着她,温婉一笑:“妹妹,适儿已经被皇后娘娘接到宫里抚养了。至于冬郎,我把他交给你了,请照顾好他。”靖瑶看着珍珠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行李,心里又急又气。“我去找殿下,他一定有办法!”靖瑶说着就要出门,珍珠赶紧拦住她。“妹妹,你今日怎么如此糊涂,冬郎受制于人,他能有什么办法?我眼下,必须遵旨,我只能遵旨,才能保住他,保住广平王府。”
靖瑶冷静了下来。
皇帝派出的马车已经候在了门口。宫里传旨的太监领着珍珠一步步走出府门,靖瑶看着珍珠离去的背影,心口似被人狠狠敲了一下。“珍珠!”珍珠回头,接着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靖瑶紧紧抱着她,眼泪似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珍珠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我又不是去刑场,我们一定还能再见的。”靖瑶不语,依然紧紧抱着她,呜呜地哭着。“好了”,珍珠似母亲一般摸上靖瑶的头,靖瑶松开了珍珠,改为扶助她的肩,任由珍珠摸着自己。“我的巾帼英雄独孤大将军,竟然哭的跟孩子一样,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死。”珍珠抚上靖瑶的脸,眼神似乎要把她看透:“从前只觉得你英姿飒爽,明艳似火,让人晃眼;然而自从你成了冬郎的妃子,便收起了光芒,内敛了许多,也隐忍了许多。我知道你很爱他,一直在为他改变,只是我真的好怀念,从前那个一袭红衣踏马前来救我的豪情万丈的女子。”
靖瑶一怔,珍珠苦笑。她头也不回的跟着宫人们走了,靖瑶就站在那里,站了很久。
珍珠离开了,李俶接连几夜都睡在书房,张总管说,殿下总是喝得醉醺醺的,他放心不下,希望靖瑶去看看。
靖瑶叹气。
李俶看着她走进来,说道:“你来啦。”靖瑶打量着李俶,李俶声音没有丝毫不对劲,脸上也没什么喝醉的痕迹,他站在窗前,尽管开着窗,一屋子的酒味却挥之不去。靖瑶冷笑:“不愧是广平王殿下,就是喝多了也让人瞧不出半分。殿下的内心,真是深不可测。”
李俶自嘲般笑了。靖瑶走近,问道:“殿下可是想念珍珠姐姐了?”李俶不语,靖瑶又上前了一步:“既然殿下想念姐姐,为何不把姐姐从寺院接回来?”李俶依然一言不发,表情开始变得凝重。靖瑶走到他面前,李俶移开了视线,靖瑶却死死盯住他的脸,李俶不得不与她对视。“因为殿下你没有办法,是不是?要成为东宫太子,你必须顺着父皇的意思,你不能忤逆他,只能牺牲珍珠。”
李俶闻言,看着靖瑶,坚定地说:“我一定会把珍珠接回来的!”靖瑶饶有兴致地问道:“那殿下打算哪天把珍珠接回来呢?父皇驾崩那天吗?”李俶脸色微变,却依然用平静地让人听不出情绪的口吻说道:“靖瑶,我敬重你,感激你,也欣赏你,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但我希望你安守本分,不要插手太多我和珍珠的事。”靖瑶挑衅道:“若我一定要插手呢?”李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戾气:“独孤靖瑶,当日若没有你逼迫珍珠,说什么只有你才是能帮助我成就大业的女人,珍珠也不会劝父皇让我迎你进府。我希望你做事不要太绝,给大家都留条退路。”
靖瑶大笑,李俶不解地看着她。“殿下难道认为靖瑶说错了吗?”靖瑶笑够了,继续盯着李俶,语气开始变得狠厉。“殿下想要这江山,只有我独孤家的军队才能帮助殿下,珍珠并不能帮你。你们在一起,只会拖累彼此。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不劝珍珠放弃你,难道我要劝殿下放弃江山?殿下扪心自问,你可能为了珍珠放下江山吗?”
李俶有些恼了:“你到底想说什么?”靖瑶也不再阴阳怪气,直截了当地说道:“殿下你太弱了,你保护不了珍珠。你又想要江山,又想要美人,却无法兼得。你必须依靠我独孤靖瑶,就算珍珠不去求父皇,总有一天你也会把我迎进门,殿下你怎么看我如今我已不在意,但是还请殿下不要摆出一副靖瑶逼迫你迎我进门的模样。如今的珍珠也是,你真的毫无办法吗?救出珍珠,只需殿下几句话,只是殿下可能从此就离太子之位无缘了。”
靖瑶字字句句,皆砍在了李俶的心上,他表情变得痛苦起来,语气也激动了不少:“那你要我怎么办?难道要我看着这大唐的江山落在心怀鬼胎的人手里?如今倓儿被赐死,我若不去争储,那太子之位便会落在皇后党手里!”李俶说的肝肠寸断,靖瑶不为所动。她冷冷地说道:“殿下,就算这江山不会落在奸人手里,你也是放不下这江山的。你是皇子,生来就被那把龙椅吸引着。承认这点,并不丢脸。”
李俶哑言,他和靖瑶就这么对视了许久。半晌,李俶笑起来:“靖瑶啊,从前只觉得你坚强勇敢不输男儿,没想到这口齿也是一等一的伶俐,说起话来字字诛心,毫不留情。”靖瑶叹息:“殿下,你若想要江山,那珍珠势必会成为随时可以牺牲的物品,哪怕你来日登上那宝座也一样,正如先皇的贵妃。殿下若是还对珍珠有那么一丝的怜惜,就请殿下放开她吧。”
说罢,靖瑶离开了。李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