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的纯洁！我没到嫁人年纪的时候，好几个土耳其佬扑上来，压住我，骑马一样的骑我！如果因为这个我就得下地狱，骑我的土耳其佬跟骑过女人的男人为何不都下地狱？”
“珂珂特……”
“我不要你安慰！你又不是我，你又不是女人！”
她哭起来，连她都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他更是手足无措。

“小女神是圣域在乎的，教皇爱她如自己的生命，而我在乎教皇。他把我从死人堆里刨出来，信任我，他需要我。我可不怕你们和你们裤裆里的东西，你当我是什么纯洁的少女？”
“停停停，你说话就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在你很多同类眼里就是个妓女。高高在上的黄金圣斗士肯定不知道士兵们当中流行下注谁能上我，就因为我更小的时候就已经被一群人上过！”

“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听老头子的话。”
“如果我跟你说我想骑他，这样你明白吗？”
马尼戈特觉得自己的头发现在肯定跟老头子一个颜色，给珂珂特的直言不讳吓的。
“亲爱的珂珂特，没想到你的口味这么重。你有考虑清楚吗？那可是个二百多岁，足够当你曾祖的人了。”
“跟一队浑身羊膻味不洗澡的土耳其佬相比，教皇清淡多了。”
马尼戈特举起双手请她闭嘴，拒绝再进行这个话题。

“你们一定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些什么，谈吐完全不像个姑娘的珂珂特跟这姑娘想……睡年龄是她十倍有余的老爷子，相比之下我都不知道是哪个更可怕。”
“完全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所以马尼戈特你可以闭嘴了。”史昂冷酷无情地终结了话题。
马尼戈特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正讪讪，史昂又突然问：“他知道了吗？”比的教皇的口型。
马尼戈特翻白眼：“得了吧，我怕他厥过去。”
史昂心想厥过去倒不至于，嘉米尔男人可没这么纯情，他师父白礼一把年纪也还有村落青春正好的妙丽姑娘火热倒追，老人家端着酒碗感慨自己风采不减当年，然后强硬拒绝人家顺便训得头头是道，作为他兄弟的教皇只怕手段更圆滑委婉些，只可怜了珂珂特，她注定是颗粒无收。

“你们根本不讲道理！村落里的男人都被杀光了，没人保护我们，我被土耳其佬骑，我努力活下来就是我的过错？我想活着难道不可以吗？我一定要死吗？死了可什么都没有了。我想报仇，想不再过那种悲惨的日子，所以我从家乡一路走到圣域来。教皇教我领悟小宇宙，让我做雅典娜的近卫，他喜欢我，我像爱父亲一样爱他，更像恋人一样。你们都说爱是可贵的，美好的，人人都可以爱，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要对我爱他这件事说三道四？”
“珂珂特——”
珂珂特红着眼睛，像不高兴的任性孩子：
“你们根本不讲道理。”
她跑开了。

没人敢想象珂珂特弥留之际都遭受了些什么，那只会令他们愤怒，失去冷静和判断力，进而感到无可奈何，挫败和愧疚感，他们注视亚麻布下她大理石雕就一般的躯体，线条圆润流畅，她的嘴唇紧紧咬合着，有淤伤，正如她倔强的性格，她临死都不曾向敌人求饶，她本是最生机勃勃的，现在她的双眼失去焦距，寂静地望着虚空。许多情绪交织在一处，两道泉似的眼泪流淌在青年们的脸庞上。
教皇在三重冠下叹息。
珂珂特成了永恒的少女，她比纯白的亚麻更洁白，比闺秀胸襟前佩戴的橙花更芬芳，但是这一切毫无用处。

“你还年轻，但作为圣斗少女，十九岁已经是年龄太大，所以珂珂特——”
珂珂特的声音陡然拔高：
“您要赶我走？”
“不，珂珂特——”他感到狼狈，“正相反的，圣域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
她把这话理解成“我需要你”，立即安静顺从如鸽子，喜滋滋地听赛奇继续往下说。同时还注意着不将高兴的神情表现得太明显。
“那么，您需要我做什么？”她微笑着，舌尖仿佛聚集着异国舶来的昂贵香料，散发着浓甜香气。

“珂珂特？”
少女在宫殿另一侧遥遥望他，好像心满意足了一般，像甜美的梦般消散了身影。

“珂珂特，你这个坏丫头，你又干什么了？”
“我保证什么都没干！就是给小姑娘……好吧，雅典娜，给她擦眼泪，我对她说‘你真像我的小妹，要她还活着就跟你一样大’，突然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赛奇叹气，像长辈注视顽劣的孩子注视着她。
“珂珂特，你就要满多少岁了？”
“秋天收好大麦就二十岁了，我也到该戴面具的时候了。”珂珂特很乐观，显然对未来充满了好想法，“这样就不会再有谁说三道四了吧？”
“有时候我想你若是个小子，跟马尼戈特合起伙来，圣域指不定被搅翻成什么样子。光是现在就够不省心了。”
“所以您很有先见之明，专门让我到别人地盘上捣乱去。”珂珂特眼眸闪亮，“说吧，到冥王那儿捣乱的时候到了吗？”
赛奇微笑，这次显然是时候了。

少女一副波澜不惊的可爱模样。

珂珂特忍不住捏捏萨沙苹果一样可爱的脸颊：
“你真的太可爱了，就跟我的小妹一样可爱。”
萨沙已经从赛奇那里听说了珂珂特的故事，虽然已经被缩减成适宜说给幼儿听的版本，那也不是什么愉快的睡前故事，萨沙是何等聪慧的孩子，也已经隐隐意识到珂珂特是最不喜欢别人不痛不痒安慰她，小女孩的嘴巴像被缝住了，不知该如何接话。珂珂特把她抱在怀里又捏又揉，简直喜欢得不得了：“冥王还能叫一个婴儿再下炼狱不成？她离开我的时候，连眼睛都还没睁开。”
小姑娘难过得啪嗒啪嗒抹起了眼泪，这下珂珂特忍不住了，把小姑娘搁在膝头，哀求似得摇晃她，希望能止住她的眼泪，感受到珂珂特的好意，萨沙反而哭得更凶了。珂珂特手忙脚乱，心想得用什么点心才堵得上小女神汹涌如决堤洪水的眼泪，别让这双漂亮眼睛变成肿桃子，她正考虑得出神，膝头蓦地一轻，射手座将小女神托在手臂上，面色不善。
珂珂特立刻就知道了自己大难临头。

少女与长者，魔影与贤哲，鲜活靓丽的肌肤，枯槁朽损的面容，她含情脉脉，婀娜娇嫩如树木幼枝，他衰老得珠宝华服也遮盖不住将暮的可憎气味。他岂敢痴心妄想被她所爱，这春意般的姿容形体跪伏在他脚边，楚楚可怜向他希冀爱情、承诺。她解开衣襟，袒露少女柔润的躯体，那便是繁花开到极致的盛春啊，爱欲气息浓烈得让人发昏，他险些就跌落、沉醉在春景里。她得不到所思所想的，他竟如此吝啬给予那珍贵的话语，在那暴雨狂风般的失望与哭泣里，盛景转瞬即逝了，芳菲散尽。

萨沙连连亲吻胸前悬挂的银制圣母像，喃喃向着虚空祈祷，希绪弗斯本想说您是比玛利亚更为伟大的存在，该是我们向您寻求指引，求您引领我们泅渡血海，取下胜利的美果，他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忠诚的保持了沉默。很快的，这名少女就要与过往彻底割裂，也就仅剩现在一点空余供她缅怀。

东方的曙光刚刚映红天边，晨曦散落在少女沾濡水滴的身体上，让他生出那是玫瑰色的错觉来，长发迤逦水面，海藻般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