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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开】【中篇】神前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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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冲动删帖致歉,
重开。
北大哥哥镇楼。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3-05 20:29回复
    他只是厌弃了这不完全的生命,因此才在神前立下这般惨不忍睹的誓言。终于下定决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了。——题记。
    (1)
    从来没有人会真正地理解痛楚,如果那致痛的针尖没有扎到他自己的身上。
    暗室的轮廓在厚重的窗帘掩映下,扭曲了直线与光影。虚与实,在一缕病恹恹的光线的垂死挣扎中已经难分彼此。室内的喑哑静成一种沉淀了的药物般的毒性发作,而室外冷蓝色的光,以二维般的平面视角,将远处的屋脊与近处的落月无言地用非空间关系的剪影,昭示着。
    他就这样躺在阒静中,与一室奄奄待毙的气息难舍难分。他看着破裂成蛛网状的镜子中一个人的苦笑,分割得支离破碎,连眼泪都黏稠得仿佛像是无法背负的原罪。以嫩红的指尖抚摸着照片上的人摁满了图钉的脸,清华以瘠瘦的手肘支撑着上半身,用近似挣扎的姿态坐起来,行将就木地倚靠在床头,清癯的手指似乎微微捉住了一丝从厚重窗帘外跌进室内的光。
    已经是第多少天了,大雅堂的门依旧关得沉稳,似乎那种沉稳已经成了北大的风骨。拒人于千里之外地兀自以此为名,在清华与自己之间划定了界限。原本已经将这生而在世的痛楚连同身体一起都交付给了北大,可他触手生温的眉眼却连救赎都不肯给予他一分,远远地离去的背影,兀自渐行渐远,嵌在黑发少年含泪的眼眶,随后便被装裱在雕花繁复的画框后面,在暗室的一隅里落满了尘埃。
    白昼变成黑夜,画像里白发青年的笑意盈盈在涌流的空气中日渐扭曲,如同藏污纳垢的森林般在黑夜来临之时以忧伤的面目示人,隐藏其后的黑暗,是每一根树枝上都吊着尸体的流沙陷阱。清华也和那些尸体一样,在那双哀怜的眼睛的注视下走进了这座黑暗森林,却看不见那双哀怜之眼下的唇角,是如何在往生的迷离色调中,弯起了优美而诡谲的弧度。在这个百孔千疮的生者世界,他也只是想要在这样的容身之所中,感受到活着。
    于是北大以自己的方式,在自己的森林中,让昔日自己一度给予了清华的,都尽数剥夺殆尽。没有了温度的大地死气沉沉地坍塌,连同清华一起,掩埋在深不可测的土层中,在如同他内心世界般昏黑的缝隙深处,放弃了挣扎,窒息毙命。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3-05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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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那么,在大地的业火将这悲悯的暗影吞没之前,又有什么样的往事逸散在往生的迷离色调之中呢?
      在清华黑暗的少年时代,始终有北大的长衫带风。践踏过脚下发酵的血泥,在污浊的红色里踮起脚尖,蹙着眉头,可见那时候的北大低垂着仿佛温润谦恭的眉眼,洁白的睫毛细腻妥帖地以低眸的姿态勾画出形状优美的眼眶,琥珀色的眼瞳隐约流转出水渍般的星光。窗外的晓色带着讳莫如深的温度,拢了他线条柔和的侧脸,而他颜色温暖的眼瞳,透过密密层层的睫毛注视着自己,以熟稔的语调,平稳地唤着:小清,小清。
      那般缱绻语调,连同他敛藏了难解的笑意的面容,都如同旧电影的一帧帧黑白镜头般,温柔而深情。更兼他尚是可以披拂而开的长而细密的白发,自肩膀垂坠而下,流泻着委落满地,当清华注视着这古银器般光芒含蓄的华发时,在他的眼中,便宛如荡漾着一整条银河。在低着头以温柔的笑眼细看着北大衣上精致繁复的景德色缠枝青花纹刺绣时,填嵌了香料的扇骨便借由北大笼在袖中的左手,抬起他的下巴。肩膀的银色发丝有一瞬的滑落,牵起同样一瞬的黯淡光亮,北大一手带着妥帖的温度,轻轻摩挲他白衬衫衣领下的脖颈,以温柔而平稳的声音,附在他耳畔,诵着古句:“层波细翦明眸,腻玉圆搓素颈。果真如此啊,小清……”
      旧日的岁月总是温柔成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茶盏里清浅的茶水兀自安静地失去温度。午夜的蓝色深沉如斯,像极了微微溶水而颜色神秘的钴蓝。落地窗前所看到的银蓝色的月光,轻轻地覆盖住了半桌描花日本瓷碗,以半明半暗的诡谲美感,和以歌剧魅影声线颤抖的吟唱,仿佛在无言中即将要昭示着什么朝生暮死的命运。而北大倚靠在明与暗的水乳交融之处,白色的眼睫微微颤动,在有着微弱光亮的卧蚕下浅浅地带上一层浮动不定的暗影。修长的手指弯成骨节分明的弧度,以四指托住烫金的书脊,是川端康成的《雪国》,带着未知命运般的神秘笑意,在清华的沉静注视下,温声念着:“黄昏的景色在镜后移动着,镜面映现的虚像与镜后的实物在晃动,好像电影里的叠影一样……景物则是在夜霭中的朦胧暗流,两者消融在一起,描绘出一个超脱人世的象征世界……”北大抬头,依旧是那样神秘命运般的笑意,若有所指地以没有重量的目光,轻飘飘从清华脸上掠过,随即俯首,继续念着,“特别是当山野里的灯火映照在姑娘的脸上时,那种无法形容的美,使岛村的心都几乎为之颤动。”
      他俯首,耳后的白发随即配合着他的动作,微微反着黯淡的银光:“在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淡淡地残留着晚霞的余晖。透过车窗玻璃看见的景物轮廓,退到远方,却没有消逝,但已经黯然失色……然而,景色却在姑娘的轮廓周围不断地移动,使人觉得姑娘的脸也像是透明的……因为从姑娘面影后面不停掠过的暮景,仿佛是从她脸的前面流过。定睛细看,却又扑朔迷离……”
      放下书,北大抬头,步步无声地走近清华,以微微躬身的姿态,在清华耳畔,呼出温热的气息,浮动在月色即将滑落的窗棂。平稳的声音却在继续背诵着:“……玻璃窗上的映像,不像真的镜子那样清晰。没有反光,这使村岛看得入了神,他渐渐地忘却了镜子的存在,只觉得姑娘好像漂浮在流逝的暮景之中……”
      “漂浮在流逝的暮景之中……”下意识地,清华跟着呢喃出这一句,随即感到温热的气息拂在衬衫单薄的后颈。色彩朦胧的春日夜晚浮动着万物急于死灰复燃的微微燥热,原本托着烫金书脊的手指此刻拿捏着轻重,按在清华的下唇。低沉平稳宛如磁场的北大的声音如同他的手臂般,不安分地在有着古典主义油画般布景色彩沉郁古旧的屋子里,抚上人的衣领,不落窠臼般地想要眼啖新鲜的曙色。
      “我看见了你,并没有漂浮在流逝的暮景中,小清。”
      墨色里融入了洁白。钴蓝在黑色的深处,宛若在真夜之中倒映着星光斑驳的夜空的海面。手指攀附上手指,犹如在醋中泡久了般的腻人柔软。微微蹙起的眉尖将清华因犹疑与动摇作用下的赧然神态勾锲入神,北大以轻柔的舔吻将这从未示人的肌理与精神上的茧壳不着痕迹地剥落,弯起的唇角在暗夜的遮掩下看不清弧度。只记得北大的声音,如下了蛊的蜜水,使清华在那个晦涩难言的春日夜晚,忘却了下弦之月的不净清晖,在那一刻,“北大”与“清华”的界限也被混淆不清,难分彼此。
      那时候是那样的温柔如斯。
      可也只是,那时而已。
      ————未完————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3-05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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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乙醚麻醉了冰冷的触感,多足爬虫一样的针线缝合的伤痕被堂而皇之地放在苍白的皮肤上任人欣赏。目送着北大在荒凉的情欲之间辗转,间或着有一个或几个命如草芥的人经过他,就像冰冷的海水经过渔网,仅仅是一瞬间的停滞,并不能将他如何,也不能改变他分毫。
        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我活在世上真是抱歉的事”已经成为清华内心独白中最频繁出现的一句话。或粗或细的针滞留在皮肤里,逐渐也会有堕落的光泽,而完美地内向缝合的伤痕,将所有的腐坏都掩藏在了肉体的容器中,整个身体,都在日渐由内向外地腐烂。呼吸时听见血痂在胸腔的簌簌剥落之声,仿佛碎骨碴从胸膛随着呼吸而摩擦。曾经用于承诺同醉的指尖,此刻在向内部蔓延的血色中染上肮脏的颜色。形销骨立也不足以形容这个腐烂消弭的躯体,以那般痛苦而安然的神态,用堕罪的双手抚摸曾经为一弦琴所低吟浅唱的皮囊,像殉道者一样忍受着身体日渐从内部腐败的痛苦。再也没有清冷和单一的色调,锈迹斑斑的睫毛轻轻颤动,隐约看见有茎杆细长而柔美的两生花,随着淡淡青蓝色的风摇曳,迷离得仿佛挣扎不开的夕阳重沉沉地自天空流下,给目力能及的世界染上地狱业火一样的色彩。
        就是这样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或许时日无多,当骨节分明的手从画像上的人带着温度的眉眼处拂过时,却再也无法描绘出油画里的端庄。取而代之的是永夜般的悲凉,是可悲的末路之影在不知所云的咏叹调的波澜起伏中被凄艳而冷漠的旋律所覆灭。走向往生世界的脚步支离破碎,最后一次看着清冷的月光将此间沉进深海,仿佛是这样,自这以后便再也没有痛苦了吧,黯淡的十字也可以明澄地映出人间了吧。清华这样想着。
        每一步都是歪曲的,却感觉身体在渐次变轻,大概是血肉在剥离身躯吧,难道最后所有的堕天使的样子,都是只有一副玉一样洁白的骨架和流尽了血水的心吗?
        用这种跌跌撞撞的姿势挣扎至荷塘,这时没有晚风,花与叶都低垂着,暗色的水面存在于枯枝败叶所掩藏的阴影中,或许还有颜色浑浊肮脏的鱼,睁着呆滞的眼睛从水生根的逸散般的根须间穿过。
        然而幸好自己最终的归属并不是这藏污纳垢如同北大般的荷塘。
        模模糊糊地想着,对着水中盈虚不定的月,留下生而在世的最后一声叹息,清华失去重心一样地融入了荷塘,涟漪把月亮搅碎了一次又一次。当月光在荷塘水面重新恢复成井然有序的波光粼粼时,刚好有人挽着北大的手臂自博雅塔经过,那般年轻而生动的眼睛里落满了月光。
        ————未完————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3-05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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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 ,桃花。


          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7-03-05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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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小家伙回来,继续等更新


            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7-03-05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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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当光影被拆散,能遗留下的只有分崩离析。空茫的时间尽头找不到耶和华在创世之初留下的咏叹,只是一种冰冷的介质,从事毫无意义的推论与证明。
              《圣经》里的故事已经苍白不堪,曾经以无知的名义,牵扯着神的衣角请求遥不可及的奇异恩典。而今像德库拉库一样亲手洞穿神的十字,纵使神的鲜血流溢殿堂,将午夜蓝染成地狱的浓黑,也不能再指望会有救赎透过云层,照耀沦陷的人间。
              一个人的人间。
              信仰的温床所培育出的毒蛊在合拢后尽是丧心病狂的毒笑,可惜这哥特式的哀凉早已在晨曦来临之前便隐入了暗夜。天使只是神的奴隶,羽翼撕裂的脊背所留下的伤痕需要阿弗洛蒂特般的舔吻才能抹除沦落到罪恶审判的黑暗中的痕迹。
              无尽的梦魇淹没了最后一丝路西法般的光之以太。宣告终结的罪恶审判业已尘埃落定,没有提供救赎的神,失去那立锥之地,就连受到神之制裁的惩罚的资格都没有了,原罪世界,错觉尔尔。
              北大推开那久违了的门扉,便宛若踏入了一个被神明抛弃的世界,像一个孤岛一样,宣告着与神谕整合之下的世界的格格不入。音容在此间消弭,旧日的骸骨沉睡在棺椁中,像人偶一样,以无机质的光泽,兀自在黄昏中,展露空洞的沧蓝色的眼瞳。
              踏着满室积年的阒静如死,脚步轻轻地移步到半拢着夕照的厨房。水池里的碗筷尚是安安静静地堆叠得极为细腻妥帖,边缘清浅的碗沿以柔和的姿态半含着水色与夕照的水乳交融的拿坡里黄,再微微地衍生一片隐藏在柔和灰面里的霉菌。北大拿出一根水池里的筷子,垂下眼帘打量着,不自知地想象着清华举箸的姿态。筷子头上布满了细细的咬痕。
              筷子重新落入水池,应景地发出轻微的响动。北大缓步走到里屋,看见夕阳被窗户的条框分割得残破如斯,落下一片一片不可捡拾的光,好像要用来虚化此间阒静与外界秩序的囹圄。这一室难言的沉默,黏稠得难以搅动。拿起沙发上清华穿过的一件衣服,贴近脸颊,嗅。还能闻到他的淡淡气息,行将就木地在自己眼前褪色并消散。
              “这样的墓志铭,你不配……写给他。”
              不,只是让死者回归了死。
              对于清华,没有真正的爱,所以早在付出身体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从来没有拥有爱,因此以后也不会得到,因此北大题给清华的墓志铭,就连死亡都要施以讽刺,让本就不存在的灵魂,惨白得失去了颜色。
              银发随着灰麻长衫渐行渐远,留下了神前的坟墓,到死都以讽刺与虚假为牢笼,向神明奉承着愤怒。
              题给清华的墓志铭,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If love could have saved you,you would have lived forever。
              ————完结————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3-06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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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抱图?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4-01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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