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没有异议的话,今晚就会通知最后的名单。」
作为最后的结束语,昂贵的钢笔敲击了桌面两下,引来席间所有人的注视。
「既然没有障碍,明天的公演不更改内容。」
「还有受伤的消息,一定要放出去,侧重努力练习,不能说是升降台的失误,知道了吗？」
一个多小时持续不断的会议。
让大腿酸麻,无可奈何的坐好姿势,从头到尾接受各种好奇的扫视。
当最后一句话落定,几乎周围的眼神都带了有些可怜又了然的意味。
「等一下。」
散会却被叫住,人们开始规矩的往外面走,超过晚饭时间的胃紧紧一抽,几乎被时间和所剩不多的毅力折磨得反酸水。
捂着肚子,面上礼貌的笑容依旧。
「怎么了？」
「饿了？你知道的,不许吃油炸的东西…剧本这几天也会考量以后发给你。」
高热量难消化的食物光是想象就食欲大增,缺不能吞入腹中,一本正经的提醒,让本来就过了时间点,除却饥饿只剩下抽搐感的胃口更加寡淡。
「我知道了…」
「不要去医院了,一个人去已经很为难了,不要再多一个人,到时候被拍到哪家医院很麻烦的。」
顶着一头卷毛的经纪人,黑框眼镜让说出的话多了许多信服感。
「我知道了…」
再一次的重复,就好像在这一刻。
又看见手忙脚乱的人群簇拥,又听见呼啸而过的救护车声。
她却无可奈何。
「允儿阿…知道你也担心,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的通告不能耽误,我明早会去接她们的。」
「…好。」
没有意见去反驳。
所有人都想好了理所当然的方案,她要做的事情向来简单,去服从,去尊重。
成人礼都过去了一年,可其他人依旧把她当做孩子一样。
下楼,和身旁人分别,按下电梯,本来这样的场合会议怎么按年纪也排不到她,只是这几日的高强度练习让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唯存有的力气就是为了明天的公演,不想出了岔子,当旁人都来不及阻止一同跳上救护车的人的时候。林允儿就在想,她也应该做些什么。
于是她自愿一个人来参加这场会议。
她有些乏,漫无目的穿过走廊到最后一排的贩卖机,那么多角落,她对这里情有独钟。
练习室都是一间连着一间的,自然有区分,她还记得自己是从哪里起步的,被给予莫大的希望,又从苦涩的日子里慢慢脱颖而出。
林允儿本该立刻回宿舍休息的,坐在长椅上,握紧了手机。
她只是在等一个消息。
「那是不是少女时代的允儿前辈？」
「真的是允儿前辈！」
「天阿……我第一次遇见…好漂亮…」
是什么时候。
她的名字后面也冠上了前辈？
出道四年半,而她居然也有些习惯了。
林允儿回头,是三个从未见过的孩子,稚嫩的声音合着未长开的面庞,眼带憧憬和惧意的瞟向她。
林允儿想,这才是孩子,没分没寸的控制不了音量,丝毫不知道自己很容易听到她们的对话。
「你们好…练习很累吧？」
她思考了一下,亲切开口,转向旁边的按钮,抬手。
「想喝什么？前辈请客吧。」
动作和话语做出来比林允儿想象中要自然的多。
让她自己都惊讶了一下,又觉得熟悉。
在受宠若惊和道谢的氛围里,她好像找回了一点自信。
挥手目送着三个女生远去,她心里明白也许这些孩子会成为未来之星。
看着她们互相扶持打打闹闹的样子,林允儿不自觉的有点怀念。
就像她自己一样,她从未预想,五年的练习能带给自己多大的变化。
低下身子,手机按了又熄,屏幕暗了再亮。
没有来电。
时间从脚边的空气里围绕着抽走。
两个小时,她的耐心被耗光。
手指终于烦躁的扣住椅子之间的横条。
林允儿很清楚,自己在闷气。
心里丝丝麻麻的疼。
手机震动了一下,林允儿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
公式化的通知。
「小分队名单：金泰妍,郑秀妍,林允儿。」

一整面的镜子,透明而清晰,隔着长条的缝隙分割。
从音响里倾泄的音乐,手脚舞动,从冰凉到燥热;小教室里回荡的原声和嗓音,声嘶力竭,从动情到麻木。
镜子里的相同面孔,蒸发着梦想。
日复一日。
当汗水和评测时的评价完全背道而驰。
看不见目的地的徒劳便无声包围。
于是身体忠于心,逃跑一般,像个胆小鬼,拉上连衣帽,坐着车,小声的计算着站台数。
按了指示铃,几步踩过台阶,拨开人群,将自己揉进江景里。
靠着栏杆,凉的让人一惊,身体却受虐性质的不想放开。塞上耳机,周遭却有许多声音。
和自己截然相反。
伴随着夜灯,热热闹闹。
「在听什么？」
越过发丝,一边耳机线被拉下戴进另一只耳朵里。
目光平稳,双脚轻巧的前后点了两下,学着趴在栏杆上,又孩子气的嫌温度而嘶了一声的收回手。
江风吹过鼻尖,痒痒的。
「……」
喉头滚动了一下,没有阻止,也终究什么解释都没有做。
她什么都没听,耳机里有的,依旧是围绕的平凡不过的路人生活。
隔绝,也羡慕。
「我也喜欢。」
细细的声音,好像如同化成电流的音乐,从一边耳机传到另一头。
「什么？」
以为听错了,摘下耳机的手却被复而按回去。
「金泰妍,我说我也喜欢这些声音。」
印着路灯那双眼睛如同带着晶亮,又合着身后天水相间熏染开的昏黄。
念她的名字,又靠近了一寸。
「但是,我想听更不一样的声音,比如你的歌声。」
「我知道,你也想。」
眉目如画,凝视着眼前弱小的她,一眨也不眨。
发丝吹到嘴边被突如其来的湿漉给黏住。
身旁的人给她抚开。
融化她心里的酸。
金泰妍咬住下唇。
肩膀跟着呼吸抽动,委屈倾泄得彻彻底底。
软弱的蜷缩在那双手形成的小小保护圈里。
安慰她。
「别…别哭了…」
笨拙却温情。
「我只是…太累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声音抽吸的让人心脏跟着一缩。
「…傻瓜。」
一只手抚在金泰妍的背上,由上而下的反复帮她顺着气。
待呼吸终于平静了些许,再像拎起一只小动物一样拉住卫衣上的绳子。
「以后…不要一声不吭的就逃走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
失控过后,反省的羞愧一下淹没了金泰妍,抬头,惊慌的胡乱擦起了眼泪。
「我才没有担心！」
反驳的很快,快的连同脸色也跟着变了。
「麻烦你了…」
她只得再次更改措辞。
「不是麻烦。」
还是回答的更快。
双颊凑近着,看得清桃子似的红,蹙眉闹脾气,眼里却分明藏着关切。
捏住金泰妍乱摆动的手,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仔仔细细的,随着眼泪的痕迹抹去。
样子专注又可爱,让金泰妍的吞吐跟着停滞。
就好像,所有的苦恼都不如眼前人的表情来的鲜活。
她没有问金泰妍为什么逃走,没有问金泰妍有多么困难,没有责怪,没有偏袒。
跟着汽车,穿过人流,达到面前。
她只是说想听金泰妍的歌声。
以后也想。
她只是提醒了金泰妍自己的梦想。
站直了身子,金泰妍的语气真挚。
「不管怎样…」
伸手,握住她。
「郑秀妍,谢谢你。」
再次睁开双眼。
入眼的是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日光灯,白色蓝条的病服。
黑色的夜。
原来是梦。
沾染过往的梦。
安静的清醒,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和四肢。
腿上传来的疼痛这才让感官迟钝的金泰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从升降台上掉下来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她都没来得及尖叫。
尽管是排练阶段,可是她依旧受了伤,送到医院里,四周的喊叫,双眼的紧闭,密封的空间,紧急的鸣笛。
混乱又若隐若现的出现在脑海里。
她都能联想到今天的晚间娱乐新闻里属于她的那一部分。
「你醒了…」
有些惊喜,又有些迟疑。
金泰妍张了张口,因为干涩,嗓子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她想问的有好多。
夜明明深了。
「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说没有大碍,只是你受了惊吓,晕倒这么久,大家都很担心…」
「……水。」
喉咙间的干涸终于散尽。
金泰妍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抓住眼前人的手腕,制止还想要忙前忙后的心思。
「郑秀妍,你为什么在这里？」
连续一整天不间断的排演,明天的公演近在眼前,身体又疲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我只是想照顾你。」
郑秀妍竟忘了,看到金泰妍晕倒的那一刻就把她们之间还在冷战争吵的局面忘的一干二净了。
就算起因再小不过,也拗不过两个人都深谙的倔脾气。
此时金泰妍说出的话,质问的态度,让她仿佛成了多余的人。
她连躲闪都来不及。
回答如此纯粹。
金泰妍别过脸。
「回宿舍吧,别耽误明天的演出。」

那张侧过去的脸,隐隐的有不自然的飘忽眼神。
盯着她的郑秀妍一下就懂了,郁闷一扫而空,甚至有些偷笑,于是拉下语气,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念叨着,慢悠悠的收拾东西。
「已经凌晨一点了,我回去应该会把孩子们吵醒吧…今天应该都很累了,那也没办法了,手机也没电了,我找护士借电话好了…」
「…等一下。」
犹豫着,金泰妍双臂撑着挪开半个床位,咬住下唇。
「有点挤,但还是可以…」
「泰古,你真好。」
毫无准备的,过于迅速的另一边挤满了冰凉的对流空气,配合那有些撒娇的软音。
单人床变得拥挤。
摇了摇头,明知郑秀妍在耍赖,她却舍不得拆穿。
郑秀妍背对着她。
像发抖的小兔子,缩成一团。
金泰妍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被子里她侧过身,环住郑秀妍,果然凉透了。
那么讲究的郑秀妍,大可不必,还肯陪伴她,守着她到半夜,又怎么可能心里不会觉得温暖。
「我会压着你伤口…」
「没关系。」
「泰妍阿……」
「嗯？」
「你不生气了？」
「…你希望我还生气吗？」
「明明你也不对…」
「好好好,快睡吧。」
「那我们和好了吗？」
「嗯。」
「不行,你还没有给我道歉。」
「……」
郑秀妍转过来,面对着那张对自己颇为无奈的脸色。
金泰妍是这样的人,一边说着拒绝的话,却不会真的驱赶她。
而郑秀妍有足够的信心,一点一点的分解金泰妍的那些不安稳的情绪。
「我刚…做梦了。」
「梦到我？」
玩笑话的调侃,一边的脸颊压住枕头,四目而视。
金泰妍微微低下头,替郑秀妍拉了拉被子。
「你还记得练习生的时候,我逃出去过一次吗？」
「记得,胆小鬼泰妍。」
「对阿…那次我是真的想放弃的,给爸妈也打过电话,说我真的真的…唱歌也好,跳舞也好…什么也没办法做下去的时候。」
郑秀妍想要说什么,被她用手指点住了唇。
「我只是忽然有些感慨…」
「要是那次没有了你,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睁开眼,是最想见却吵了架的人。
出现在面前。
微妙又奇特的感觉。
让她依然觉得在梦中。
「这句话我只说一次。」
黑夜无边,金泰妍伸长胳膊按住灯光的按钮,清了清嗓子。
那么近,都闻得到药水的清苦,郑秀妍在灯熄最后一刻看见出卖她心情的耳朵,透红。
「你……对我来说,永远都很特别。」
关了灯的屋子里,有些微细碎的月光落在金泰妍的发梢间,她几乎能看到因为摩擦而翘起来的几根毛发,睫毛因为这句话说出来的分量颤了又颤。
郑秀妍淡淡的挑眉,薄唇轻扬。
「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眼角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那一句话。
让心跳一窒。
记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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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就算没有了闹铃,身体还是因为生理钟而渐渐转醒,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意识才慢慢清楚。
胳膊碰到了东西,不像是她的床上会有的玩偶一类。
猛地睁眼。
面前的人睡得自然而放肆,挤缩了金泰妍的空间,没有丝毫妆点白嫩嫩的脸蛋上印着两坨熟睡的红,恰是可爱。
像一只没了防备的刺猬,终见柔软。
那样的郑秀妍,睡在她身边。
一天之中的第一眼,就能看见。
夜里的窗帘没有拉上,到了太阳出来的时候,阳光辗转着,流连在目光的所及之处。
郑秀妍皱了皱眉,一只手伸出被窝捏了捏,那不满意的样子,让金泰妍即刻会意。
抬起自己半个身子,靠着后面的架子,遮住光亮,有些别扭,但并不难受。
可她自己都觉得这举动有些好笑。
门被推开,急切的,过滤了原本的礼节敲门。
金泰妍有些慌乱,再看到来人以后又放松下来。
「你怎么来了？」
「我…」
话还没有出口,就被后面追赶着的经纪人截断,复而关上门。
责怪前面动作太过鲁莽。
「允儿阿,你太快了,都说我来接就可以…」
转过头看到床上两人,愣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
「这孩子早上就给我打电话说要一起来接你们,我让她在车上等着,非不听……不过,我以为Jessica昨晚回家了呢。」
两人的眼神凝视,还在梦里的人却浑然不知,金泰妍提了提被子,又抬上去盖住郑秀妍,严严实实,做了一个嘘声。
「昨天太晚了,没车了。」
这句辩解本有许多漏洞和解决方案,可从金泰妍再正常不过的口吻里说出来,似乎也没什么逻辑错误。
「几点了？」
「八点,要出发了。」
回答非常快,又向前走了几步,林允儿有点迟疑的看了几眼床上的两人。
「我去办理出院,开始之前还要再彩排一次,先接你们回去换衣服,然后去化妆室,其他孩子们会在那等着你们。」
咬重了其他两字,对身旁杞人忧天的家伙显然是无奈极了,安排完毕,离开了房间。
林允儿向来乖巧温顺,怎得这次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反常跟着不放,不过想到许是太过关心金泰妍的伤势,也就没了什么。
金泰妍点了点头。
刚想要叫醒旁边赖床的郑秀妍,有人却快她一步。
「西卡姐姐,起床了。」
「嗯？」
「姐姐不要睡了……起床了噢。」
极有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叫着。
郑秀妍的眉毛再一次凝结翘起来,烦闷的挥开林允儿晃着她的手。
「姐姐,有活动,不要睡了,快起床吧。」
也不恼火,不慌不忙的,抓住那只乱动的手。
「嗯…」
郑秀妍的喉咙发出咕噜一声,迷蒙的睁开眼,也不知看清楚了没,慢悠悠的伸出另一只,甜甜的唤了一声。
「允儿阿…」
林允儿拉过她的胳膊,半拥到怀里,让她坐起来。
眯着眼睛,还有些犯困,拍了拍林允儿的肩膀,太瘦有些硌着她的骨头,想着等不忙了一定要多找一些补营养的给身前人,侧过头还想再懒懒的靠着。
金泰妍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郑秀妍吓了一跳。
一瞬间她的脑袋就清醒的不得了。
她是睡的太无忧无虑了,竟然忘了形,看着金泰妍坐在床边,心里内疚抢占了大半个病人的床。
放开林允儿,吞了吞口水,笑得傻傻的。
「早阿,泰妍阿,你腿还痛吗？」
「……」
郑秀妍一笑,她竟没了脾气。
碰到以郑秀妍为主人公的事情,她都分外计较,心里苦甜参半。
金泰妍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试着动了动,又下了床。
「没什么事了。」
「泰妍姐,没问题真的太好了,今天表演动作觉得勉强也没有关系,小幅度一点也可以的。」
看起来虽没什么区别,但还是怕金泰妍有什么难言之隐,毕竟性格在长久以来的相处之中,也摸得清楚。
林允儿眼里不乏担忧,从一旁的保温瓶里倒出一杯水,递了过去。
「我会看着办的。」
接过水杯,嗓子滋润了许多。点头,表示自己心中有数,进了旁边的洗漱间。
水珠顺着脸颊啪嗒在池子的边缘,金泰妍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不得不承认,郑秀妍的陪伴,让她心里不自觉的回想掉落场景少了许多,恐惧感也降低了。
昨天后来经纪人带来了一些洗漱用品都是一人份,留下郑秀妍本就是很突然的决定。
犹豫了一会儿,钻出半个身子。
「允儿,你都带来了？」
郑秀妍有些惊讶,一清早见到林允儿本来就很意外了,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的孩子准备的太过周全,而受伤的人也不是自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拿着新毛巾和牙刷被子,忍不住再笑着夸赞一句。
「太贴心了吧。」
刚刚吞咽下肚的水仿佛在肠胃间沸腾。
金泰妍想。
年纪在她们之下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细心而周全的呢？
握紧了手里的毛巾,没有赌气。
她只是有些无果的一厢情愿被瞬间扑灭。
顺手,丢进了脚边的垃圾篓。

昨夜睡得很沉,梦境平静而舒适,郑秀妍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有未读的内容在意料之中。
来不及查看,翻找衣柜,把自己里里外外收拾干净。
郑秀妍有一阵子没回宿舍了,她自从公司给予她们第二个新住宿起,就搬离了,家里方便太多,只是偶尔她也会回来住,东西没有很多,亏林允儿能够找到她存放毛巾的位置。
当林允儿说要跟着她们再回来的时候,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公演为重,不能再耽误流程。
可她实在没有找到袜子,她似乎全部清理掉了,想来只有金泰妍在,应该有新的借用给她。
手机充上插口,数据线从有 些松动的插线板上用了点力气,震动之下亮了屏幕,又等待了一会儿。
叮铃铃的消息声一个接一个。
郑秀妍的脑袋依然有些晕乎乎的。
夜里闭上眼,装作睡着的金泰妍。
说话温柔,无奈又迁就她的……金泰妍。
她心里始终是觉得高兴的。
就好像郑秀妍一直相信。
无论她们之间有多少次误会,都能以大化小,以小化无。
没有例外。
她衷心又如一的。
喜欢着,金泰妍这个朋友。
「什么？小分队？」
一句话的波动可以掀起多汹涌的海浪,从来都不是听的人定,而是说的人。
这山芋般烫手的话毫无准备的砸进了她怀里。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通知我们？」
错愕,疑惑,无法相信。
「给你们发消息了,没看见吗？」
「我不知道…昨天我没怎么碰手机。」
开机画面刚结束,弹跳出来的预览就毫不留情。
「但是,怎么可以没有和我的商量就……」
也许一个分队是公司的一种手段,可于她来说。
那意义大有不同。
「泰妍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队内人气本来就不均,你知道上面的人只看利益。」
「你们三个人的热度越高,反响越好,对整体也更有记忆点不是吗,其他成员也会有别的发展,全团今年怕是没有回归的计划了。」
金泰妍憋着气,脚步混乱的走了几个来回。
「但队伍的人选…」
「公司是想了几个方案的,只不过最终还是你们三个人的呼声比较高。」
「可是孩子们……」
「泰妍阿,那是你需要去协调的事情,你不只该是单单长她们岁数而已。」
「……」
语重心长,搅得金泰妍心里一头乱麻。
她不是不想唱歌,也不是不想有更多的机会。
她叹口气。
「都知道了？」
「昨晚就通知了。」
郑秀妍听不清他们之间的争论,只听得不成篇的一言半语。
隔着门缝,只看得见金泰妍的忧心忡忡和抗拒。
经纪人拉开门看见她怵在门口,拍了拍她的手臂。
「我在楼下等你们,动作得快一点了,你应该看了消息吧？」
郑秀妍都不太意识到自己有无回应。
「泰妍,小分队……」
「我暂时不想讨论这件事。」
金泰妍拉紧窗帘,转过身子,整张脸藏在阴影里。
她看见郑秀妍走进来,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侧过身子。
「什么意思？」
作为那话题中心的一员,郑秀妍又怎么不会去追问。
「抱歉,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心里止不住的慌张,双目甚至有些红,烦躁的拨拉着头发,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过,抬眼看了一晚郑秀妍,放慢。
「你先换好衣服就下去吧,我马上…」
紧蹙的眉,目光躲闪,神态里都透露着低落的影子。
金泰妍那样子,把想法写在心里。
让她觉得困惑。
「泰妍阿,你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
别过脸,金泰妍哑然。
「你…不愿意么？」
她只有一种猜想。
一种让郑秀妍,心里涌起难以言说的感觉。
「孩子们间的气氛可能已经有点奇怪了,你不要再说了…」
金泰妍扶住自己的额头,面前人的步步紧逼让她太阳穴隐隐作痛。
「金泰妍,有什么,你告诉我阿,你不说我怎么能够猜到。」
「没有什么…」
冷笑。
她们已经不是刚出道时候的孩子了。
心思纯净,想法单一。
金泰妍若是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又怎么会闷闷不乐。
郑秀妍的耐心,挥霍的一干二净。
「你有,你究竟在不满意什么？」
「你不要无理取闹了,事情已经定了,我都明白,我只是想安静一会儿。」
金泰妍也有些负气了。
无理取闹？
「对…已成定局了…对。」
重复着这句答案。
郑秀妍的喉咙像是经历了灼烧过后的枯竭,又强硬的,不留弱点。
「金泰妍,如果你不想和我组队,你大可以直说。」
无需回复。
郑秀妍手捏成拳。
回身拽住门把手,狠狠的带上。
郑秀妍忽然想清楚了。
她是在气,气金泰妍所有情绪里,什么都有了。
偏偏是少了那份喜悦。
那本,让她的心脏扑通扑通,情绪溢动的欢欣替代成几乎淹没她的委屈。
像积攒足了的气球遇上了细针。
「泰妍阿…」
「其实我只是想说,能和你一起唱歌…我很高兴。」
消散至无。

楼主写得太好了。迫不及待想看接下来的阿！！

忘了说 这篇星期二星期五来蹲文就可以啦。
固定更新 有变动会说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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