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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冰城堡温泉庄园闹鬼事件(十一章已完结)(俄罗斯夹心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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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勇利中心,所以用我最喜欢的一张截图镇楼。


IP属地:湖北1楼2017-03-13 21:19回复
    前言
    起先那只是个模糊不清、像面纱一样的黑影聚集物,但在墙角快速的汇成一个像人一样高的茧。突然之间,一道强光劈下来,像巨人举起了斧子,然后先是露出里面一直不断向外窥伺的眼睛,接着一只模糊不清的手扯开黑影,那里发出了巨兽一般的吐息声。
    当然,在强光之前,维克托是没注意到的。他现在除了颤抖地看着地上横尸的父母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他手上虚握着一把血,啪嗒,血滴在地上,地上的落叶和灰尘都被激起来;啪嗒,落在银色的子弹上,金属开始冒泡;啪嗒,在地上形成了猩红的一滩,染红了他闪闪发亮的鞋扣。
    墙角那天黑影里,有一个发光的人影从里面掉了下来。维克托当然不知道,他只能听见一个可怕的声音在不断念叨。
    “尼基福罗夫家族的血·····”
    血从地上慢慢升起,绕着跪在中间的维克托,血腥味儿铺天盖地。
    那个声音发出吸鼻子的声音,接着笃信地说:“尼基福罗夫家的血·······”
    然后就是毁天灭地的惊声尖笑:“哈哈哈哈!尼基福罗夫家的血脉!今日就在此断绝!!”
    话音刚落,维克托惊恐地发现倒下的父母的尸体像提线的木偶一样晃悠悠地立起来,他母亲伸出露出骨节的手拉着他下沉。地面塌陷了下去,有许多的淤泥涌进来,塞进了他的口鼻,无论他怎么挣扎都逃不去。
    他被困在噩梦的深谷里,下沉是唯一的通路,他不断下坠,直至血脉殆尽,与魔鬼融为一体。那个噩梦很快也占据了天空,现在他目及之处只有一片黑暗。
    就在他完全绝望的时候,那个角落里发光的人影撕裂了黑暗的表皮,坚不可摧的外壳出现了裂纹。黑暗逐渐被破除,但随着强光的出现,他被包裹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个光斑,像烙印被按下,痛的人不能自已。就在他周身都被光斑包裹的时候,那个人影伸出一只手穿过自己身体里那些黑暗的影子,仿佛一下攥住了自己虚弱的灵魂。“维克托!天哪!”那个声音小声地感叹。“真的是你吗?快抓紧我!”
    他虚弱地看向他的拯救者,尽管那只是一个发光的人形。不知从哪儿来的拯救者把他拉进自己怀里,双臂环住他的背。“没事了,维克托。”这是个温和的年轻男人的声音,但声音听起来已经带了哭腔,就跟他(也许该说是它)现在的情况一样——光晕像风中的火焰一样飘忽不定。“没事的,我发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维克托从拯救者半透明的背后看到,他父母仍躺在地上,下陷的地面也重新变得平实,刚刚的一切似乎都是噩梦。但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的拯救者抬起头,他终于看清那一双黑色的眼睛——可能是因为光退了下去,看起来像月光一样飘渺。透过那近在咫尺的眼睛他看见的是绸绢一般的夜空和月勾的尾梢。
    “我的父母·······!他们·······!”眼泪后知后觉的疯狂的涌出来。他心里一瞬间被仇恨塞得满满的,他手里还粘着粘腻的血,但他还是止不住的去抹眼睛,视线里都成了一片猩红。
    “我知道,维克托······”他的拯救者慢慢地说。“我知道这一切有多可怕,但我要告诉你·······”这个身影站起来,像一座灯塔立在他眼前。“别害怕黑暗!勇敢的人不会害怕黑暗!只有依附黑暗的人才会惧怕它!”
    那一瞬间,他的拯救者的形象变得真实了。那是一个穿着奇怪的青色袍子里的年轻男人,月光下看到他惨白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红线,红线的端头消失在空气里,他的右手无名指上有一枚小小的戒指。片刻之后男人的身影变得更加透明,戒指最终还是落到了地上。最终,这个身影还是俯下身。他又看到那双对于男人来说过于温柔过于大的眼睛,也只有眼睛还看得清了。
    眼睛的主人用手擦过他的脸,魔法一般点亮了落下的泪滴,尽管手已经暗淡的和周遭环境融为一体。“不用害怕,维克托。”那双眼睛眨了眨,这个动作当然不庄重,但却别样的温情。“你永远不会孤独,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直到最后。我向你发誓。”
    他把头埋进他的拯救者的胸膛里,感到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脑勺。男人抱着他,像一团发着微弱的光的雾气一样环绕着他。一阵风吹来,那团雾气就飘动起来,在不断折返的黑暗里变得越来越稀薄。最终,他的拯救者变得像萤火一样虚弱,在他的臂弯里摇曳着就要熄灭了。正当他心慌时,一大群蝙蝠裹挟着一阵邪门的风,一下子把那团光影吹散。他还来不及尖叫,就从巷子另一头传来了马蹄声和车轮声。黑黢黢的巷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人,和地上尼基福罗夫夫妇的尸体。
    治安官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他却看不见也听不到,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地上砖缝里那一枚小小的戒指上。他小心地伸出两根手指把它捻了出来,然后重新看着巷子末的墙角。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大眼睛的幽灵。
    也是最后一次。


    IP属地:湖北2楼2017-03-13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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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冒着蒸汽的钢铁怪物停下来,月台上停滞的人都喧闹了起来。月台上人头攒动,上车下车的人相互推搡着,嘈杂的声音都要掀起这个新建火车站月台的顶棚。尤里.普利赛提,不——也许该称他为尤里.尼基福罗夫了,至少他现在这么觉得,他沿着台阶下来。他现在非常不爽,如果他早知道买了头等车厢的票也享受不到专有绿色通道下车的话,他就应该先包下这个车厢。他后面跟着有两个乘务员帮他提着行李,因为他看起来只是个小孩。
      尽管尤里内心知道自己的决定不算英明,因为他的祖父在很久以前跟他说过,这是片不安定的大陆。在这里皇冠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威力,圣贤和哲人不复存在,人们痴迷于发明和机械。笑话,他尤里不过十五岁就已经接受过最前沿的训练,对这些所谓的先进科技早已了熟于心。应该说这个时代最大的过人之处就是把人和人都混淆在了一块儿,连带着伟大和平庸一起。
      但现世的传说也不是没有的。
      比如维克托.尼基福罗夫这样的。他想自己的老师雅科夫现在一定很后悔在他十五岁生日前把这个名字连同它背后的故事告诉自己,或许他也不会,搞不好这正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当尤里辗转颠簸在游轮、火车、马车上时,他时常疑心自己是否还在按照别人的按部就班过活。他花了十五年试图摆脱这样的生活。
      这是个小小的港口城市,最繁华的地带是她的租界区;远远的能看到老式的烟囱,掩映在灰蒙蒙的雪景里,是的,都已经四月了,这鬼地方居然还在下雪!真不知道维克托哪根筋不对了非要找这么一个地方定居!但如果这就是他父亲的城市,那么尤里也不会选择退缩。他大步踏上混着海腥味的灰色街道,拦下一辆正在街道中慢吞吞前行的空马车;他身后两个乘务员终于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把他的行李搬上车。尤里扬着下巴,以王室的礼仪坐上车,拿出五个银币让车夫先把他送去冰城堡下的温泉庄园,又拿出五个银币作为返程费。
      “你不是本地人吧?”车夫的通用语说的不太熟练,有着很严重的北国口音,“那个地方闹鬼闹得很严重,你就算给20个银币也不会有人载你去的!”
      尤里坐在后面,伸展身体去后座的行李里摸索,抽出一把长刀。他抹着花纹繁复的刀柄,不耐烦地回答:“那就先送我去本地治安官那!除非那里你也不敢去?”
      治安官的办公场所离这里很近。尤里三天前寄了加急电报给此地的治安官,他把自己的所有要求都详尽地写进了那封声明中,并且附带了一些极具说服力的条款。他相信不久后他便能在这个小镇里畅行无阻,没有人会推搡他的后背让他快点滚开,也再不会有人敢拒绝他的要求或是质疑他的权威。然而,很显然,这里的人并不知情。
      当尤里推开警署办事处的木门时,两个警卫正压着一个犯人的头往牢里拖。那个疯人已然疯掉了,一会儿发出怪笑,一会儿又大哭大嚎,嘴里不断念叨着几个模糊不清的词。“诅咒!”这人突然仰起头吐字清晰地说:“这里已经被诅咒了!”很快他就消失在了牢房里的走廊拐角处。
      警署里变得安静起来,尤里重新审视这间屋子。问询台被几个彼此谩骂的小贩霸占,长条凳上则躺满东倒西歪的醉汉。通往拘留牢房的走廊墙壁上用黑色的油漆写着一行粗大的斜体字:我不是来召唤义人,而是叫罪人悔改——路伽5:32。
      “切!”尤里不置可否。他找到了治安官。治安官坐在他那立了牌子的木桌后,他摩擦着一根石楠根烟斗却不点。诸冈看上去更像个温吞的家庭牧师,仿佛只是被叫来顶班的一样。尤里本以为他可以三言两语解决的事情在这个温和的治安官眼里显然得不到重视,因为诸冈只是把那封电报从桌面散落的文件了随意地挑了出来。
      “尤里.普利赛提,先生。我相信您在来之前就已知道尼基福罗夫先生对于我们小城来说意义重大,而在他一年前以外失踪后,我们城市也四处派遣雇佣军和自卫队寻找,巫师协会也介入调查,尽管没有任何结果——但说实话,您也不是第一个自称是他子嗣的人过来找他的;而这些之前的人在想方设法地进入冰城堡下的温泉庄园后都疯疯癫癫地出现在镇子里,还有一些就此没了消息,没有人知道庄园里发生了什么········”治安官说到这,对着尤里露出了一个不寒而栗的笑容。“但我想,真正的尼基福罗夫家族的人,想必不会惧怕那些守护家产的鬼魂吧·······”


      IP属地:湖北3楼2017-03-13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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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太阳悬挂在树林的边陲,尤里远远的看见温泉的水汽掩映在黑色的岩石间,并且闻到了硫磺味。红栎在山毛榉和冷杉的苍绿海洋中点缀出浓郁的鲜红,低矮的灌木中爬出一条狭窄的小道,刚好可以让一辆轻型马车通过。夜禽在苍绿的叶片后嘀咕,泥土松软厚实,覆满色彩缤纷的枯叶。尤里独自扛着自己两袋行李,在四下无人的过渡地带,他忍不住拉开自己衣襟,任凭胸膛露了出来。坐落在山脚下的温泉庄园终于在眼前,巨大的双扇铁栅门是这座有名的温泉庄园的唯一入口。尤里用肩膀顶开铁门,铁门很轻松地就被推开了;尤里先把行李丢进去,然后才进去看这座建筑,而铁门在他进来后就轻轻的合上。门外那个黑铁牌子上尼基福罗夫家族的天鹅家徽又合并在一起。
        温泉庄园是一座古老的石头建筑,但却冒出一阵腐木的气息。尤里刚刚还感到的燥热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代而来的是从脚心凉到头顶的阴森气息。他稳了稳气息,狭长的绿色眼睛闪过算计的神色。尤里从行李中抽出那把长刀握在手里,感觉有底气了多。不,他当然不是惧怕,尽管他现在草木皆兵,好像下一秒一旁的忍冬丛里就会跳出一只厉鬼一样。要知道,他是尼基福罗夫家族的成员,他注定会成为传奇的缔造者。
        草丛里果真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尤里警觉地摆了个起刀式,但从草丛里跳出来的是一只圆滚滚的黑色短尾猫。猫也弓起了背,圆圆的褐色眼睛朝他鼓起来,露出粉红的舌头向他示威,它脖子上系着的一条红绳暗示它大概是属于庄园主的。尤里有些好笑地放下自己的攻势,他一直喜欢猫咪,但看猫咪一副戒备的样子,也就放弃和它亲近的想法,转而挥挥手想把它吓走。猫扫了他一眼,消失在了山毛榉后面。
        尤里甩甩头把猫的小插曲忘在脑后,转而丢下他的行李就先走进庄园深处。门是双扇门,往里一推,门就发出许久没有动过的沉木笨重的“吱呀”声,成堆的灰尘掉落下来。尤里看里面实在是黑地看不清,于是小心地喊了声:“Lumos。”霎时间黑漆漆的前厅有一个银质烛台上一截只剩5厘米长的蜡烛被点亮了。尤里穿过已经裂开的帷幔和后面的横栏,走过去把立于五斗柜上的烛台拿在手里接着往里面走去。大门又在他身后关上。
        尤里踏上台阶,墙壁虽然是用当地丰产的结实的片岩石块筑成的,然而却有无数裂缝,使常春藤得以在上面挂钩。两座房屋连成直角,当中夹着一个高高的塔楼,面对着温泉,这就是整个建筑。门同百叶窗因腐烂而松脱,栏杆全生了锈,窗户破烂不堪,似乎风暴一来就要一一脱落。走到二楼,尤里透过破损的窗子看到了月光,那银色的光辉抚摸在盖着白布的家具上。这么看的话,这是一座相当漂亮的堡垒,它是一个长方形的建筑,每一层只有一个大房间,四角的护楼里面是一间间的小屋子,后面一座护楼,保护着那唯一的楼梯。顺着回廊,尤里走进建筑深处。回廊里开始有了画像,月光斜斜地照如,在画像和雕塑上留下阴影,数不清的透明灰尘漂浮在他身边,他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终于找到了···”尤里发出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叹息。
        我的归属之地。
        一阵阴风吹过,停留在他耳边,好像有人冰凉的唇贴在那里一样,尤里瞪大了眼睛——年幼的眼睛里有点嗜血和好斗的神色,然后反手把刀横打过去。烛台上的灯火疯狂的摇曳起来,四处积灰的豆形琉璃灯突然被点亮,尤里的刀没打到任何东西,但却在离他最近的琉璃灯上看到了自己蓬头垢面、惊慌失措的样子。“快离开这里!”灯里的自己大喊着。
        “不!这只是你该死的幻象!”尤里晃晃头,一刀击碎那盏琉璃灯。碎片里的自己发出一声尖叫。
        “你会因此受到诅咒!”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尤里身后的油画上,猎人正在追逐鹿。猎人挥舞着弓箭大吼:“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尤里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耳朵,一边加快了脚步往房子深处跑。声音几经变化,有雄浑的男性、有刻薄的妇人、有牧师的念悼词····但越往深听起来就越清晰、也越着急。终于,穿过回廊后,出现了一扇能推动的木门。尤里拉开来看,里面是五副浮世绘。正对着他的那副浮世绘上一个巨大的骷髅正圈住一个穿靛蓝色衣服的东方男人,这时幽幽转过头说:“回去!”
        尤里不为所动,而是把刀举起来跟自己视线持平,他就这么缓缓步入这小小的房间,在里面依次指着每一副浮世绘。
        “我知道这都不是真的,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有什么雕虫小技就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没有人回答。另一边的神奈川波浪图却抖动起来。画中的海浪也一波一波地活了过来,击打着门框。海浪越来越高,越来越宽,高过了二桅帆船的桅杆——电闪雷鸣中,海浪吞噬了,膨胀的海水表面仅留下零星漂浮的碎木。又一波海浪席卷而来,海水的咸腥突然充斥了整个房间,接着浮世绘从墙壁上掉了下来,汪洋海水从中泄出,仿佛有人打翻了大海。汹涌的海浪击碎了餐桌,冲上墙壁,溅起白色的泡沫。海水飞快地上涨着,瞬间便已盖过了他的肩膀,似乎整片大海都将被倾倒进这个房间,而他将被活活淹死在一个房间里。
        尤里脸上虽然显出了痛苦的神色,但他仍没在海浪了挣扎。“现身吧,鬼魂!”他说:“你的幻象伤不到我!”
        海浪拍击的声音消失了,尤里感到身体重新变成干燥的状态,他睁开眼,神奈川波浪图还好好的挂在那里。“出来啊!你的能耐就只有这些吗?”
        一道冷风从背后的袭来,尤里察觉到后立刻手掌撑地侧翻躲过了背后的袭击,同事将长刀狠狠刺在门框上。期间他和他的敌人短暂的短兵相接,尤里听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并看清他的敌人用着一把短短的蝴蝶刀。“你是个人类,赢不了的···”一个沙哑的声音对他耳语道。
        “不,这正是为什么我能赢你的原因!”尤里不自觉地笑了,就好像逮住羊的狼一样。他往前使劲,把那个鬼魂推开,自己在借力后退的同时用刀划开自己手指。鬼魂弹到门框上发出极其轻微的一声“嘭”,但也提醒了尤里它的位置。尤里把沾了自己血的长刀掷到门框上,然后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他的敌人发出的一声漫长的惨叫。等惨叫快结束时,尤里甚至还意犹未尽的念了个咒语让刀扎的更深,这回这个鬼魂没再丢人现眼的惨叫,而是发出一声呜咽。这次没了幻术的遮掩,尤里能听出这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这个问句戛然而止。“我见过这把刀!你到底是什么人?”
        “尤里.普利赛提.尼基福罗夫。”尤里说着,一边又点亮自己带进来的烛台。
        他的敌人正被他的长刀牢牢钉在门上,仿佛一只活生生时被钉住的蝴蝶标本。刀尖穿过它的肩膀埋在精美的浮世绘竹门上,但它却披着一件颇为眼熟的披风,领子把脖颈围得严严实实。尤里曾在雅克夫的档案袋里多次看见这件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穿着出现在圣器战争里。而这个鬼魂虽然垂着脑袋,但确实也是一头银发。
        “尼基福罗夫?”那鬼魂迟疑地看了看自己动弹不得的肩膀,又看了看正朝他走来的尤里。“不可能——”
        尤里不管自己正在流血的伤口,倒是伸出猩红的手指掀开鬼魂银色的刘海。
        “父亲,你······比我想象的矮好多。”
        “什么?”鬼魂吃惊地抬起头,又大又圆的蓝色眼睛变成了焦糖色。“我不是你父亲。你认错人了。”
        “可你穿着他的衣服。”
        “维克托当年参军的时候留了好几套这样的衣服,而且被我穿着不代表我就是他····就跟你说你是尤里尼基福罗夫也不代表你就是一样。”
        “哦?”尤里走到鬼魂眼前,他转而用手捏住鬼魂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另外一只手却握紧了刀柄,慢慢地转着。“我有尼基福罗夫家的血脉,你的痛苦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有纯正的巫师血统的血液才能使鬼魂屈服,你应该知道的吧?现在告诉我,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在哪里?你为什么要假冒他?说!”
        鬼魂脸上露出屈辱和隐忍的神色,身子开始瑟瑟发抖。“我不知道,”鬼魂说着,发亮的身形开始变得暗淡透明。“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失踪了,搞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久前黑魔法界打开了地狱大门,维克托就过去平定叛乱了。他不喜欢跟别人拉帮结派,所以跟往常一样打算一个人出其不意地去,结果他就没回来·······雅科夫把他的披风寄回来了他却不在里面······我也没办法,但我不能让他失望,所以只能代替他接着···”
        尤里冷冷地听幽灵断断续续地抽噎,先是怀疑这鬼魂说的有几分是真,但看鬼魂眼神里的失落和悲伤不像装的,又有些于心不忍。
        “也许他是死在外边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不可能!”鬼魂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顺带着身体都亮了起来。“我知道他做的事很危险,但死亡对他来说太不足一提!他就算死了也不会不回来!也许那边的时空失控了所造成的裂缝把他囚禁了起来,也许他····”
        尤里突然听到响亮的“咣当”一声打断了鬼魂的絮絮叨叨,然后意识到什么东西打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脑袋里顿时轰隆隆的一阵耳鸣。他重重的倒在鬼魂身上,彻底失去意识前看到那个鬼魂伸手扯掉自己头上的银色假发,露出里面黑色的绸缎一样的头发,然后微笑着对自己身后说:“谢了克里斯!”
        身后有一个人用调笑的口吻回答:“举手之劳而已,勇利~”
        然后名叫“勇利”的幽灵扯开自己高高的衣领,露出两条飘动的红线。之后尤里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IP属地:湖北4楼2017-03-13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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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在胜生勇利把自己的全部鬼生奉献给尼基福罗夫家族前,他把自己全部人生奉献给了胜生家。他变成鬼的那年是二十三岁,却已是阴阳师家族里唯一的男当家,本是前途无量的时候,却在第二次圣器战争中着了妖魔道。当他被击中后意识也就没了,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乡。他原本惊喜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很轻松,完全没有重伤残废的样子,却看见父亲母亲,姐姐还有美奈子老师,西郡和怀着孕的优子全围着自己哭泣。为什么哭呢?勇利想着,伸出手想去抱住泪流不止的母亲时,却看见自己穿过母亲矮胖身体的,自己的手。
          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一直在做除鬼的工作,最后却变成了鬼?
          胜生勇利感到了世界对他真的毫不留情,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会切腹自尽。
          再然后,胜生家族也就不再做阴阳师的行当了。父母虽已年迈,但还是挥泪离开了这个让他们伤心欲绝的地方。勇利变成鬼后,一直离他的家人远远的,生怕伤害到他们,最后连送别都没有送成。过去偌大的胜生家,只留下空空的庭院楼阁,最后也只有勇利一个人。
          当鬼也不容易啊。物怪以人的怨念或魂魄为食,必要时也会吞食别的妖怪,但那样相当于自愿堕入妖魔道。勇利知道作为鬼要想存活下去还有另一种方式就是找一个阴阳师签订血契,以阴阳师的血脉供养自己。但作为鬼,他又太耻于见到曾经的家人。没过多久,守在人味儿日渐稀薄的胜生家的鬼勇利就已经是不成鬼样,饥饿和耻辱让他开始变的癫狂,却仍死死缩在因为怀疑闹鬼而始终卖不出去的胜生家。
          原本就在勇利觉得自己毫无意义可言的鬼生也差不多要完结了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奇异的旅人。
          那天,勇利饿得晕头转向,他用压抑妖怪的符纸贴了自己满身,但隐约间听到了别的妖怪闯进来。这些妖怪大多有了几分修为,跟过去的胜生家族又有些过节,趁着阴阳师行当的衰败,打算进来惹事。而勇利一直以来都封闭在家里,对于外面变得怎样一概不知。只听见妖怪们尖细的嗓音,怪里怪气地说着:
          “这里的事可真是我活了三百多岁都能笑掉大牙的事!”
          “哎~那可不是嘛~这儿破事连最不要脸的狐媚婊子和最没有脑子的鼻涕虫都不会犯嘛~”
          “本来就是非驴非马的混沌东西,不入流又没骨气!”
          “连个当家都那么丢人现眼,何况下面的小虾米小喽罗呢?”
          “哈哈哈”“嘻嘻嘻”“呵呵呵”
          这声音透过层层符纸传到勇利的耳朵里,已经成了可怕的回音,勇利眼前都出现了彩色的幻觉。下一秒,刚刚还笑得不能直腰的妖怪们都惊悚地看到,一个骨瘦嶙峋,眼窝下陷,头发跟黑旗一样的厉鬼从被冲击得粉碎的纸门里冲出来。他伸出许久没修剪的指甲,直接扼住了最近一只的一直妖怪的喉咙——他毕竟是阴阳师中的佼佼者,在他扼住的同时,另一只手直接从妖怪的体内捏住七魂六魄,在手里掂量着。这只妖怪身子立刻变得干枯,迅速萎缩了下去。勇利感到手里热热的东西,感到他那并不存在的肠胃蠕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停下来!住手!一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声音在呐喊。
          妖怪们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勇利只要用点力就能从饥饿的牢笼里解放出来。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
          然后一只宽大的、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搭在了自己发抖的、只剩一层皮囊的手腕上。
          “停下来,勇利。”
          勇利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男人穿着明显不是这个地区的长风衣,银色的头发长的披到肩上,同样的银色胡子也跟发际线连到了一起。他看上去比勇利高了不少,身上传来重重的威压。他捏了一下勇利的虎口,那个妖怪的七魂六魄就掉落在地上,重新回到那具萎缩的身体里。那妖怪捡回一条命,正不可置信着呢,被那个银色胡子的男人踹了一脚:“很高兴看到你这妖孽回到世界上,愿主保佑你这条狗命,少来作乱!”妖怪立马连滚带爬地跑了。
          勇利跌坐在地上,他的一只手腕还被男人捏着,但他克制不住地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泪水大滴大滴地留下来,在落地前就消失的无踪无影。
          “我·····我都做了什么啊·······”勇利把头埋了下去,重重磕在地上。
          男人蹲下来把勇利拉进怀里:“勇利,听好了,我知道这一切有多可怕。但这不是你的错,你现在不能杀它,因为这样你会一辈子活在愧疚里的······”
          勇利把头埋在男人怀里,他想男人大概也是个异国的阴阳师,他光是闻到他身上血的味道就冷静了下来。
          “一辈子?我的一辈子已经结束了······您大概是个阴阳师吧?请问您能不能把我除掉?”
          男人听了居然像小孩子一样惊慌失措起来,他急急忙忙抓住勇利的肩膀,让他和自己对视。“勇利你别瞎说!你一定是太饿了!”说着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匆忙地举起自己手腕,先是咬了几口发现因为惊慌而咬不破,只好拿出小刀在虎口上划了一下,然后慌张地握成拳塞进勇利嘴里。勇利精神恍惚地咽了下去,然后感到身体终于有了实感。等他意识到他已经跟一个他压根不认识的男人签了血契时,那根红线已经出现在他脖子上了。
          勇利从短暂的错愕中惊醒时,却发现男人已经转身离去。“等等!”勇利赶紧伸出手要挽留他。
          “抱歉了,勇利,但我向你发誓你很快会找到自己的路。在坚持一会儿,会有人在这里找到你的,他正行走在一条黑暗的路上,他比我更需要你····我发誓。”
          男人说着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起来,他的一边身体正跨入一道凭空出现的裂缝。勇利认出那是时空裂缝,他更加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男人最后伸出手摸了摸勇利的头发,笑着说:“这是勇利欠我的誓言~”
          一阵狂风突兀地吹过,把这句话也吹散了。强光化作光雾裹挟着劈下,最终化成一团白烟。勇利被吹的在空中跟枯叶似的转了好几圈,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刻着天鹅家徽的冰城堡下。


          IP属地:湖北5楼2017-03-13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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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糟糕透顶。
            这是尤里糟糕透顶的一觉。在睡梦中,两个声音不断地冲他说话:
            “尤里?尤里?你还好吗?”
            “两个都是yuri 的话叫起来多别扭啊!干脆叫他尤里奥好了!”
            喂喂你谁啊?凭什么要改老子的名字?老子才是这个庄园的新主人好不好!
            然后尤里被气醒了,然而更气地是这不是梦。昨晚那个大眼睛、黑头发、脖子上系红绳的鬼魂,戴上了眼镜正飘在空中,似乎正在观察他。
            “早安,尤里奥!”
            尤里猛地咳嗽起来,差点被自己舌头噎到。那鬼魂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仿佛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一样,在空中做了个盘腿的姿势。“需要水或早餐吗?我们有炸猪排和皮罗什基,或许你还要来点牛奶——”
            “闭嘴!看在恶魔的份上!你这猪!”
            那鬼魂向后退了一些,似乎感到受伤,但还是凑近了落在床单上。“我是胜生勇利,尤里奥,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他眯起眼睛,笑着宣布:“我会代替你父亲照顾你,直到永远。”
            哈?尤里听了感觉自己要疯掉了,他翻身下床,觉得事情还会更糟么?!
            然后他看到了床边毛茸茸的贵宾狗拖鞋。
            糟糕透顶。
            他用几秒钟的时间飞快地评估了一下自己的处境。他的手已经被包扎了起来,他穿着一身并不属于他的衣服。他的临时住所看上去是一个中等大小的长方形客房,房间的四面墙壁上和他之前进入的会客厅一样贴着款式古旧的墙纸,一只贵重的青花瓷盘摆放在装饰架上,和几只普通的玻璃制品放在一起。他身下的四脚立柱床看上去至少是五十年前的古董,帷幔从红衫木立柱上垂挂下来,被丝带系在一起。一小块阳光从角落的高窗中照进房间,成为了唯一的光源。考虑到保暖的需要,大部分古堡都将北面的窗户修建得很小,而这也带来了空气不流通的毛病。房间里弥漫着陈旧的霉味,还有木头蛀蚀的味道。也许房间角落里的立柜已经被白蚁啃食成了一个空壳,老房子大多会遇上这种灾害,尤其是常年没有人居住的老房子。值得庆幸的是他身上盖着的棉被和身下的床单摸起来还算整洁干净,闻起来甚至带着些肥皂的清香。
            不不不,别告诉他这个古堡里负责做家务的也是这个鬼魂。
            “我的刀在哪里?”一片寂静中,尤里终于找到了第一个矛盾突破口(他大人大量地决定先忽视名字的问题)。“你把它藏在哪儿了?炸猪排幽灵?”
            “不,尤里奥。”鬼魂从床上飘起来,顺着墙壁跟闲庭信步一样的走了过来,完全不在意尤里的表情。“很抱歉,我不能把刀还给你。”
            “那是我的刀!你没资格扣留!”
            “你那把刀很危险,你昨晚用它割伤了你自己。在考虑到它对鬼魂的伤害就更要注意了。直到你能保证不用它伤害自己和伤害我之前,我都不能还给你。另外,如果叫我‘炸猪排’就能缓解你被叫‘尤里奥’的不好情绪的话,就随你便吧。”
            尤里觉得他不应该再浪费时间跟鬼魂较劲,于是尽管百般不情愿还是穿上贵宾狗拖鞋走出房间,然后就被另一个鬼魂撞了满怀。那是只巨大的贵宾狗的鬼魂,它似乎是嗅到猫的味道,在尤里身上嗅个不停。尤里一下子就明白了那该死的拖鞋是怎么回事。
            “哪儿来的鬼牲畜?!”
            “不是牲畜是马卡钦。他是你爸爸的宠物哦!”他身后的勇利非常开心地打了个响指,招呼狗狗起来。
            尤里还没从这个家里怎么尽是幽灵的事实中醒来,终于看见这里除他以外的活人,克里斯正只穿着一条辣眼睛的紫色丁字裤,从另一边走来。
            “中午好,尤里奥小公子!谢了勇利!温泉很舒服哟~”
            勇利很明显也不是很招架得住克里斯这样的奇葩,但还是(自以为很重要地)挡在尤里前面,然后回头对尤里说:“现在,你是想在房间里吃早午餐,还是跟我去泡个温泉洗洗尘?”
            “泡温泉?”尤里瞪着勇利,毫不在意地用手指着他的鼻梁。“你有什么毛病!你是幽灵,你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这句话似乎戳到勇利的往事了,他神色很明显愣了一会儿,尤里露出得逞的笑容。克里斯则(全裸的)站出来挡在他们中间。“小公子~生活可不只是在活着的时候可以享用的哟!”说着克里斯低头对尤里眨了眨好像涂了睫毛膏后的眼睛,尤里顿时全身一阵恶寒,甩开手就走了。他这么做之后,两声叹息在他身后响起,一人一鬼压低了声音交谈起来,好像以为这样尤里就听不见了。
            “克里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年轻一点的声音忧愁地说着。
            “嘘!别灰心!我敢说就算维克托还在,也不能做得更好······”
            尤里花了半天时间才走完温泉庄园,期间他还试图躲过马卡钦,但马卡钦似乎也闻出他身上有前任主人的味道,对他亲热的很。他数出了三个大型的会客厅,四个大小不一的藏书室,三个主卧室,数量惊人的餐厅和储藏间,以及十六个和自己醒来的房间同样大小和结构的房间,也许它们曾在家族鼎盛的时期为大量门徒和亲眷提供居所和饭食。但现在只有虫蚁和灰尘霸占着这些空巢。他查看了每一个房间——除去个别几个上了锁的之外,试图找到自己的刀和行李。他在东厢的餐厅中找到了自己的行李,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取了出来,平放在餐桌上,好像有人花了一番心思想数清楚他到底带了几条换洗内裤。尤里再次感到羞耻和愤怒,不仅是因为行李被看光了,而且他所携带的所有金属物品和武器全都被拿走了。
            当然,勇利还是遗漏了最危险的东西。尤里在看见那个绿色的软木塞小瓶子后露出今天第一个舒心的笑容。好极了,尤里在心里默念着,一边把巴掌大的小瓶子塞进自己裤子的口袋里。
            看来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原来你在这儿啊!”勇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尤里猛地转身,下意识的捂住裤子口袋。勇利正穿过右边墙上贵妇人的壁画,腰部以下还在画框里,因此在尤里看来他就像穿了贵妇人的收腰长裙一样。尤里别开眼神,觉得自己眼角都在抽搐。
            勇利倒没注意,只是好整以暇地单手撑住下巴。“你在藏什么东西吗?”
            “与你无关!”
            勇利笑了笑,从壁画里飘出来,站立在尤里面前。“很抱歉动了你的行李,但你也知道——”他说着,把食指竖起来点在自己嘴唇上,眨了眨眼睛。“一切要‘谨慎先行’。”
            尤里侧过身子,背对着勇利,只留下半张凶巴巴的侧脸。“你这是白费功夫!”
            勇利露出得逞的成年人特有的得意神情。“我不这么认为,毕竟——”他眼神往下瞟了瞟。“我还是知道了你的具体尺码,昨晚我还帮你换下你那身跟邪教组织似的丧服。而且,维克托的衣服在你身上穿起来还挺好看的!”
            尤里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耻辱,简直是耻辱。他最后也只是咬着后槽牙说:“至少我比你大——”
            “嘘,小孩子别说这种话!”
            “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至少比你大八岁,所以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孩子。”勇利仍然保持着笑脸。“刚刚没介绍完,我曾是你父亲的学徒,也是他的搭档和——”
            “我知道你是谁。”尤里打断他。
            “——和契约者。”然而勇利毫不在意他的打断,接着说了下去。“虽然我死的时候已经二十三岁了,但这座庄园的魔力能让我短暂的拥有实体,并且能变成各种形态。比如——”
            “嘭”的一声,一团青色的魔法烟雾散开。尤里用手驱散,却听到烟雾里一声“喵”,然后就愣在原地。
            那是昨天他见过的忍冬丛里的黑色短尾猫,连那根红线都没变。
            该死的!
            黑猫借着椅子跳上尤里的肩膀,甚至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尤里尽管抗拒,但不得不承认,圆眼睛的黑猫可比絮絮叨叨的幽灵可爱多了。
            “胜生勇利,”尤里说着用完好的右手挠了挠黑猫的耳根,然后在内心打了自己一耳光,因为这语气听起来过于温和了。但猫似乎很吃这套,甚至怪异地晃动着招财猫的尾巴,活像只狗狗。
            “我知道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跟你分享了···”尤里边说边顺着猫的皮毛往下抚摸,轻轻按压着毛皮下的身躯,他歪过头对着猫耳朵,露出一个威胁的笑容。
            “但我也知道上百条能让鬼魂生不如死的咒语。所以不要以为你藏了我的刀就能对我掉以轻心。像这样——离我那么近——”
            “嘭”,又是一阵魔法烟雾炸开,尤里挥着手驱赶,黑猫果真消失不见了。
            很好,这样我就扳回一局了。至少尤里是这样认为的。


            IP属地:湖北6楼2017-03-13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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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当太阳不再照射在头顶,海滨城市特有的凉意席卷了庄园时,尤里决心出庄园看看,恩,顺便解决一下肚子问题——尽管勇利和克里斯都热情满满的把各种食物送到他面前,但是他们一个是鬼魂、一个是魔法药剂师,哪一个都不像是对食物有正常审美的人!尤里的胃现在就像地狱里的受难者一样备受煎熬地扭作一团。尤里顺着仅容一辆轻型小马车过去的小道离开温泉庄园,一路上都在留心背后有没有人跟踪他。
              进了城镇,尤里便不再拘束。人声嘈杂的港口酒吧,此刻正迎来客源的高峰期,而尤里凭着超额的小费驱使一位服务生为自己抢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他坐下,翘起一只脚在另一条腿上,然后板起脸把菜单上的东西全部点了一遍。
              尤里现在觉得好多了,这是他进入温泉庄园后第一顿属于自己的晚餐,没有该死的会用幻术的鬼魂、没有幽灵狗、没有轻视他的大叔·······看来他之前对胜生勇利的威胁起了作用,一路上都没有发现被跟踪的迹象。也许这意味着他真正掌控这一切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在那之前,还是要好好享受生活。
              尤里先是舀起一勺奶油牡蛎汤,洒在烤得焦黄的薄面包片上,柠檬汁煎鸡胸肉和开胃酒很快就被一扫而空,接着是浇满糖浆的松饼和奶油意面。盘子和碗碟高高叠在一起,摇摇欲坠。烤土豆、炸鱼和炸猪排被一起送了上来,牛肉卷和牛肉鞑靼则堆在桌子的边缘。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尤里才放下刀叉,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在桌上放了一叠银币。一边的服务生战战兢兢地替他上了最后一道甜点,那是冻得刚刚好的红豆椰汁膏。尤里眯起眼睛打量着这精致的小点心,然后用两根手指挑起小勺子,去享用他的最后一道菜。
              “我想作为拿刀战斗的少年巫师,你吃的似乎太多了呢。”
              这不温不火的声音一响起来,尤里就炸了毛似的抬起头,冲对面射去死亡的凝视。
              不错,胜生勇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踪他一路尾随到餐厅,这会儿正笑吟吟地对着他坐着,神情好像是他请了尤里这一餐饭一样。
              “胃口好是好事,但我可不希望维克托留下的那十几套功能不同、风格各异的巫师披风以后派不上用场哪。但还是很开心看到你吃那么多,看你昨天今天都没吃饭,我还想你是不是身体机能·······”
              “不!我很好!我不需要你关心!”尤里忍不住咆哮起来。他自己又在这个鬼魂面前失控了,该死的他甚至不能像过去一样毁灭他!
              “虽然我离开了庄园就没有了感觉,但我必须说······”勇利突然变得郑重起来,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尤里。“仅仅看着你吃饭我都感觉到愉悦——你真的跟维克托很像。”
              他说的很认真,连尤里都感到鬼魂是真诚的。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服务员战战兢兢的端上烛火,很奇怪这个金发少年干嘛这么认真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说话。
              勇利接着说:“就是这样的神情,他从来不说自己饱了,但眼神里的满足感骗不了人。你昨晚用刀指着我说‘这就是我为什么能赢你’的时候,我的确看到了维克托的影子······如果他跟你处在一样的环境里,他也肯定会是这个样子·······”
              尤里把勺子含在嘴里,红豆膏早就化了,但他还是用舌头一圈圈压着,他在迟疑,但最终他还是问出来了:
              “在你的认知里,父亲·····维克托是个怎样的人?”
              勇利愣了愣,然后垂下头轻轻地微笑起来,在闪耀不定的烛光里连眉角发梢都因这个笑容变得柔和了起来,从背景里突显出来的焦红色眼睛闪烁着微光,仿佛承载着最美好的时光和最甘甜的回忆。那笑容极具感染力,连看着的尤里都忍不住勾起嘴角——尽管他随即就压下去了,暗自为自己的妥协咬牙切齿。
              “他·····他是一个伟大的人。”鬼魂小声地说,好像怕惊扰到什么。“但伟大不足以将他修饰。他拯救过许多人,改变了世界,还有我,在不为人知的时候。但他不是救世主,不是居功自傲的野心家,但对于被他改变的人来说,他的意义远超过神明或命运。他是传奇的创造者,在他之前,从来没有人让我看见世界伟大光明的一面,也没有人让我觉得自己可以踏入伟大的行列·······他不仅仅存在于凡人的躯壳中,然而他却始终是一个人。无论他多么伟大,他依然是一个人——而这也是他最伟大的地方。”
              尤里点了点头,不确信自己该说什么,但毫无疑问他被鬼魂这番话感染了。正如鬼魂所说,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无限接近于伟大的时刻——他之前学习过许多刁钻的魔法和致命的武术,但那只会让自己觉得自己强大到恐怖,而不会让自己感到自己是个伟大的人。他喉咙里还哽咽着许许多多的问题,然而突然间又觉得没必要全部问出来。毕竟,他面前正坐着也许是全世界最了解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的人,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弄明白。
              “但无论他多么伟大,对我来说他就是维克托而已,”在片刻之后,鬼魂垂下眼,似乎很疲惫,但仍没停下。“他曾经问我,希望我把他当成什么人?父亲、兄长、朋友、恋人·····但我说,维克托只要是维克托就好。我过去一度以为自己是孤独的,明明曾经拥有过优待的环境却没有好好珍惜。但遇见他之后,我所看见的光景完全变了。我所谓的‘爱’并不是简单的浅显易懂的爱意或恋爱,而是和他之间的‘羁绊’,对家族的难以言喻的感情,让我第一次主动想维系住的东西······这种复杂的感情,我斗胆把其称作‘爱’。”鬼魂凝视着桌上的烛火,仿佛能在烛芯里找到宁静。“这很复杂。也许任何一种极深刻的感情都是如此复杂。然而这又很简单——我爱他。”
              鬼魂说着就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尤里觉得这个情绪脆弱的幽灵下一秒就会嚎啕大哭。他甚至微微往后仰去,唯恐被卷进鬼魂极端情绪的浪潮中。那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并且,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在不毁灭对方的情况下处理一个悲伤的幽灵。
              然而鬼魂却只是吸了一下鼻子,接着就变了脸色,猛地站起身来。这可有些出人意料,尤里情不自禁把手往下按在裤子口袋里的小瓶子上。他发誓如果这个鬼魂下一秒要行凶或者过来拥抱他的话,他绝对会用上的。
              然而勇利却露出警觉的表情。“你听到了吗?”他急促地仰起头,仿佛在倾听着什么。
              什么?尤里一头雾水,他什么也没听到。
              “哈?你在说什么?”他环视周围,只有几个醉汉还在吧台那,而那个被他长时间坐在那儿自言自语吓得不轻的服务生也紧张地盯着他看,再就只有几个水手搂着几个姑娘进了酒吧。他刚想嘲讽勇利神经质的时候,却发现幽灵已经穿过墙壁,只留下青色的身影和飘动的红线。
              “该死!”他咒骂了一声,但还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正如他以往冥想时一样。
              果然在寂静中,他听见了勇利所说的哭声。那声音极其细微,但却像钢针一样刺进尤里的耳朵——那是即将被拖入地狱的灵魂发出的最后呼救。
              尤里挣开眼睛,迅速起身,侧身翻过桌椅,拉开木板门到街上。
              仿佛感应到他的移动一样,云层在刹那间聚拢成厚重诡谲的形状,将月光牢牢遮挡起来。街道两边店铺悬挂的马灯闪烁着一个个熄灭,旅店紧闭着大门,酒吧的喧嚣也消失无踪。当他回头时,他刚刚离开的那间餐厅已经陷入一片漆黑,仿佛根本不曾营业。
              “炸猪排?你在哪儿?”尤里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大喊,一边紧张地沿着街道摸索前行。没有了陪着他长大的长刀在手,他内心充满了不安。
              “轰隆”一声巨响,尤里用手遮挡,却看见那团今早惊吓了他两次的魔法烟雾从前方的肉店里面冒出来。尤里又骂了一声,急匆匆地跑过去。肉店的墙壁被击破了,烟雾不断泄出,但里面黑洞洞的,除了被损坏了以外看起来跟任何一家这个点打烊的肉店没什么不同。尤里往里走,接着一个熟悉的家伙从更深处探出头来。“进来!”勇利压低了声音对他说。
              “我不需要听你的指挥!你这蹩脚的幻术骗不了人!”尤里翻过断掉的墙壁,他前面勇利用魔法变出了维克托的披风,把自己的眼镜取下来放进披风里。
              “说的像是你不会进来一样。”不得不说,胜生勇利把头发拨到后面后,连眼神都变得有威慑力了多。
              “我会进来,但那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因为你叫我这么做!”尤里充满威严的回应他。
              “当然可以,如果这么想能让你晚上睡得安稳的话。”勇利往前一个起跳,就漂浮在空中,给尤里留下了充足的位置让他经过。
              “所以这里有什么?”尤里打了一个响指,点亮了走廊里的木把。
              “我没有感觉,但我知道这种氛围——是黑暗弥撒!在里面!“勇利睁大了眼睛,转身挥手带起一阵风。风卷熄了尤里刚点亮的火把,转而冲向一边的墙壁上;在冲击下,墙壁出现了一个凹槽。尤里刚从黑暗和狂风中缓过劲来,就看到勇利已经穿过机关,内心虽是百般不甘还是按下凹槽,进入密道。一个会魔法的幽灵到底有多棘手他算是领略到了,可气的是他完全不能也不想毁灭他。


              IP属地:湖北7楼2017-03-13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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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在很久以前,温泉庄园还没有完全废弃。年轻的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在古堡里发现了被弃置不用很久的书库,才知道自己家族并非一直以来都是贵族,而是作为世代相传的巫师延续血脉的,直到三代以前的家主转而投身战争才为家族博得贵族头衔。维克托自认不是父亲这样军国主义顽固的军人,但毫无疑问他坚韧的作派跟这个历史深远的家族一脉相传。无数个夜晚,他从那个小巷子里的噩梦醒来,浑身发抖地藏身进书库,去翻看那些记载着巫术和魔法的古老书籍,揉搓着那个略显古旧的金色戒指;伴随随着木柴在火焰中灼烤所发出的轻微声响,他皱眉翻看着家传的古籍,有拉丁文、卢恩符咒和东方文字,鹅毛笔在纸上圈画,反射性地抄写下每一个令人费解的词语,以便日后仔细研究。他读得十分入神,这一切都使黑暗变得令人安心,相比之下,马卡钦都显得有些吵闹。
                “少爷,”年迈的老仆人拿着一根新的蜡烛进来。“已经午夜了,明早您就要入伍了。”
                这个点对于马上要参军的年轻人来说的确不是个挑灯夜读的好时候,维克托那时还留着明显不合军队要求的长发,他抬起一只脚蹭了蹭马卡钦的肚皮,狗狗高兴地翻了个身。
                “这是最后几本了,我需要弄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耐心些,维克托。黑暗会结束,忍耐,等待,太阳终会出现,而这意味着你又度过了平安无事的一天。夜晚成为了他必须的养料。他从黑暗中汲取智慧,获得力量。那些古老智慧的生灵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对他轻声说话。
                你得靠你自己。因为在那噩梦般的一晚后,再也没有一个温柔的灵魂会摸着他的脸对他说着实现不了的誓言,一个善良的谎言。那个陈旧的金色戒指现在戴在维克托手上还略有些松动。
                “···16岁那年,当维克托发现整个家里再没有他没读过的书后就意识到是时候离开庄园了。第二天他随着军队离开这座城市,也就是那一天,真正属于他的故事才正式开始,而它注定会永远被人铭记,在泛黄的厚重纸页上,在晃动的鹅毛笔下,在每个游吟诗人的歌谣中。服役一年后,他搭乘远航的三桅帆船去了遥远的东方大陆,跟随商人和探险家一同探访那片神秘古老的土地。他在每一个国度稍作停留,学习印度巫术,日本阴阳术和中国符咒。五年后他的足迹已经遍布这片大陆,从雪山之巅到沙漠腹地。他的第一个老师是现任巫师协会会长雅科夫,而他入会时年仅19岁,是历代最年轻的协会成员。之后的五次圣器大会,维克托都拔得头筹,于公历第二十个元年被国家授予勋章。之后在世界各地游历其间,毁灭了中东古国的魔力来源,传说中能复活死人的拉撒路之池,并解放了当地被亡灵世界奴役的国民。由此,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和黑暗弥撒派的巫师便有了不解之仇。之后的几年,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游遍了整个欧洲。他向城郊流动帐篷中的泰国算命大师披集学习预言,同林中女人和水妖一同研习自然魔法;他研究魔法生物、魔药、咒语、平行时空和上古神迹;他尝试依次在这片大陆上所有著名的闹鬼宅邸中过夜,或是在月圆之夜拜访囚禁梅林的老橡树;他参加过沃普尔吉斯之夜的狂欢,也曾在大西洋上遭遇“飞翔的王——JJ”。他在瑞士结识了伟大的魔法师克里斯托夫贾科梅蒂。他们联手救下了巫术审判中被围攻诋毁的女巫,使她们免受火刑之灾。而之后,就在所有人认为他即将在下一次圣器大会上时实现六连霸,并接任雅科夫成为史上最年轻巫师协会会长时。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却让所有人大惊失色地放弃资格,并宣布退出巫师协会。有人猜测这和上一次圣器大会上因被人暗算而着了妖魔道的日本阴阳师胜生勇利的死亡事件有关。之后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仍以魔咒师的身份活跃在巫师界,但在震惊世界的黑暗弥撒暴动事件中没了音讯。对于此事,魔法界仍没有定论·······但无疑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为本世纪巫术发展和传承做出了突出贡献,因此巫师学院在第九阶段的《现代巫术史》教材中的第八节收录了他的人物传记,一般要求全文背诵。”
                克里斯合上这本《世界巫术野史》,发现外面起了浓浓的雾,胜生勇利费尽心思养的那些绿色药草又变得湿答答的。他穿了浴袍打开城堡的雕花窗往下看,勇利和尤里回来了,但状态都不太好。勇利看上去非常疲惫切情绪低落,青色的袍子满是触目惊心的黑色血迹;尤里看上去倒还好,顶多是闹了脾气在瘪嘴,他背上还背着一个神志不清的女孩。


                IP属地:湖北8楼2017-03-13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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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卡钦早就兴奋地守在门口,门一开就激动地扑上去挨个舔过他们的脸。尽管是只幽灵,但也是相当大的一团能量磁场,勇利被扑倒在地,尤里却躲开了。
                  “欢迎回来!”克里斯在二楼的梨花木楼梯栏杆上调笑地打招呼。“你们是去玩女人去了吗?”
                  “喂!大叔!”尤里把背上的女孩放在一楼客厅的太妃椅上。“你是魔法药剂师吧?快过来给她看看是怎么回事?”说完话,就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房间,把门狠狠地拉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在这古老的城堡里都有了回音。克里斯一边说着:“哎呀~怎么这么粗暴?”一边担忧地看向勇利。
                  胜生勇利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从进来开始眉头就没松过。
                  “克里斯,我又搞砸了······”勇利说着坐在矮脚凳上,用双手捂住脸。
                  “发生了什么,勇利?”克里斯也坐到太妃椅的边上,先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这个女孩,从身上不详的气息来看,恐怕是被当成过黑暗弥撒的祭品了。“这是你继维克托出事之后最颓废的一次了。告诉我,也许这会使你好受一点?”
                  “唉,事情是这样的·······”
                  昨晚,看守所里的疯子逃出来,威胁并控制了肉店老板,在肉店的地窖里进行黑暗弥撒,他们绑架了一个本地女孩,用药把她迷昏,给她穿上象征婚礼的黑袍,接着把她绑在了用猪血绘成的倒五芒星中央。当仪式进行到一半时他们从天而降——字面意义上,他们从暗门里跳进了地窖。尤里挥舞着从肉店里顺来的大砍刀,直接撞开了五芒星阵中的疯子教授——他在治安官的办事处见过他一面,而勇利掉进一群穿着黑衣、戴着可怕的动物面具的邪教徒中,当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些邪教徒们愣了几秒,就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样压向尤里。
                  “我们是来救人的!别杀人!”勇利腾空而起,踏进五芒星阵尤里的身后给昏迷的女孩松绑,但他转头却看见尤里已经直直地把刀刺入了疯子教授的腹部。黑色血溅了勇利一身,也溅在了尤里天使一样的脸上。“他该死!!”尤里怒吼着,在人群的推搡中恶狠狠地盯着他。“仔细看看这些人!”由于尤里把刀扎得过深,那把武器被留在疯子教授身体里倒在一边抽搐,尤里只能徒手与这些人搏斗。他踢开一个戴着鹿头面具的黑衣人。“他们不是教徒!他把动物的头缝在了他们脖子上!!”
                  火光不定中,勇利看到了尤里年轻的脸闪现在暴徒中——多么美好的脸,沾满了黑色血迹,仿佛某种部落的图腾。多么熟悉的脸庞,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满是疯狂和残暴。
                  勇利感到虚弱和恶心。“维克托······”他的声音断裂得说不出话来。不,那不是维克托。他闭上眼睛,接着重新睁开。尤里毕竟还是势单力薄,但暴徒们手有短刃,一下子就划伤了尤里的手腕。鲜血在空间里画出及其鲜亮的一条线。
                  “尤里!”勇利猛地瞪大了眼睛,操控起狂风熄灭了火把。自从维克托失踪后,他和尼基福罗夫家族的血契断了一阵子,而他仍抱着能找回维克托的信念迟迟不肯续上。但现在,如果他不能在外界保持实体的话,尤里就会遭遇不测。打定主意后,趁着黑暗,勇利小心地舔了舔尤里的手腕;尤里感到一阵冰凉,接着就被拥入一个冷冷的怀抱里。黑暗里传出阵阵惊恐地咒骂,然后所有的火把又同时燃起。暴徒们看到站在五芒星中央的,正是银色头发的巫师。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交织着恐惧的怒吼回荡在地窖之中。
                  银发巫师耸耸肩,扬起披风,巨大的影子混着冰凌在他身后爬上了墙,所到之处皆覆盖上一层冰。“我本不想这么做的,但这是你们自找的····”暴徒们一个个往外跑,但还没来得及冲出地窖就被冻结在原地;冰面顺着足部到小腿,巨大的冰凌低着他们,让他们无法动弹·······勇利制造出的幻象让地窖里一时全是发自内心的惨叫。
                  勇利趁机把尤里放到一旁唯一没被冻住的桌子上。“你还好吗?”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假如你没有偷走我的刀的话,我完全能够解决他们!”尤里不甘心地吼他。
                  “你不能解决他们!”勇利抱着手臂,摇摇头。“你父亲有严格的不杀原则,我们也不会用刀——”他猛地闭上了嘴,想起了另一件事,“该死!”他低吼起来,越过无数躺在地上扭动呻吟的肢体,朝着瘫倒在祭台边缘的教授飞去。他的身下蜿蜒着一条长长的血迹,显然被杀猪用的尖刀戳破了重要内脏后这个疯子的最后举动就是爬到祭台边试图完成这场祭祀。
                  “他没有呼吸了!”他说着收回探鼻息的手。“听着尤里奥,我们得赶紧把他送进最近的诊所,不然就来不及了!”
                  “你疯了吗?!”尤里不可置信的怒吼。“我们刚刚阻止了他!!否则他会杀了那个女孩!还有那些被缝了面具的奴仆!杀了他才是行善!”
                  “行善?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勇利抬高了声音,披风在他身后飘起来,周围的火把都由于他的情绪波动变得摇晃。“如果我们擅自用死刑来处决任何我们认为该死的人,那我们和这些撒旦的信徒还有什么区别?”他上前一步,握紧拳头,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孩,“而且你不明白——他已经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一旦他死了,他的灵魂会化成魔鬼的武器,那时候他们造成的危险会比任何活人都要大!”
                  尤里没有动,只是沉默地垂下手臂站立,冷冷地看着勇利。勇利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跌坐在地上。地窖里火光和冰面裂开了,一切都恢复成原本的摸样。真是可笑?勇利在内心骂着自己。你这样能说服谁呀?那些黑暗弥撒的人根本不怕你,尤里也根本不会听你的话。“对不起,尤里·····”他双手捂住脸。“我很抱歉。我不该——我是说,我并不想取代你的父亲,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你需要一个老师。你需要知道对错是非,雅科夫也许没告诉你——”
                  “我会救他的。”尤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什么?”勇利抬起头,迟疑地眨眨眼睛,仰头看着尤里把头别过去。
                  “不过这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绝不是因为你!”尤里脸上是不合时宜的冷静,他脸上和外套都已被血染红,但这些血多半不是他的。
                  “可他已经死了呀·····”勇利呆呆地回了一句,语气十分疲惫。“你要怎么救活他?”
                  “然后····”勇利想到这儿,眉头又皱得深了点。“他就拿出了那个瓶子。”
                  “我们讨论过的那个瓶子?”克里斯难得认真且担忧地问。他的半张脸几乎都被浓雾遮掩了。
                  “没错,那不是什么驱魔水或西芹汁——”勇利脸色变得惊恐起来。“那是拉撒路之池的水!”


                  IP属地:湖北9楼2017-03-13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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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再放


                    IP属地:湖北10楼2017-03-13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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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3-14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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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那个细长的玻璃瓶中装着满满一瓶发亮的绿色液体,不断有细小的气泡在液体表面炸裂,仿佛有活物在其中呼吸。勇利记起来维克托曾告诉过他,称它为世界上最神秘,最可怕的力量也不为过。因为它可以左右自然的意志。它可以撕裂时空和命运,它可以控制生死。
                        但所有拉撒路之池已经在维克托的游历中被销毁了,至少维克托是这么告诉他的,所以勇利也就一直这么相信着。
                        现在看来,维克托和他都被打了脸。
                        “这瓶水,有起死回生的魔力。”尤里言简意赅地解释。“退后一点,第一次复活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什么?它可以复活任何死人?”勇利瞪大了眼睛。
                        “想都别想,炸猪排!”尤里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是鬼魂,你掌握不了其中的魔力。”
                        “不,不,我没想用在自己身上。”勇利赶紧摆摆手。
                        尤里哼了一声,把那小瓶子的木塞拔下,往疯子教授的嘴里倒了一些。没过多久,这尸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随机那嵌在肉里的小眼睛痛苦地睁开。疯子教授的四肢扑腾起来,在地窖里形成了巨大的阴影,回荡起待宰的猪凄厉的惨叫。
                        “听好了!你这疯子!”勇利拎起地上人的黑领说:“虽然不乐意,但还是欢迎你这条狗命回到人间!治安官马上就要过来了,去监狱里求上帝宽恕你吧!”
                        “就我目前听起来,似乎一切都还进展的不错?”克里斯听到这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声。
                        “是我的不好······”勇利接着说。
                        “尤里奥!”勇利飘到尤里的前面。“我们需要谈一谈那个瓶子的事!”
                        尤里气鼓鼓地走着,直接穿过了勇利。
                        “など!你这样直接穿过我很难受的!”勇利抱怨着跟上。
                        “你只是一个鬼魂!你没有感觉!我没有必要对一团能量磁场礼貌!”
                        “听好了,尤里!”勇利感到一阵火大,他已经很久没有生气过了。“我需要知道关于拉撒路之池的事情!这对我很重要!”
                        “拉撒路之池?”尤里停下来,用戏谑的眼光看着勇利。“我有说过这是来自拉撒路之池的吗?”
                        该死,你暴露了。勇利咬了咬下唇:“尤里,我知道这瓶水是干嘛用的,”他悬浮在空中的身子低下来。“我需要知道它来自哪里!”
                        勇利看着尤里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冰冰的。
                        “你骗了我对不对?”尤里用笃定的语气说了一个问句,脸上挂着凶狠的微笑。“你知道那个瓶子里是什么东西,这就是你留下我的目的对不对?”
                        勇利瞪大了眼睛,舌头开始打结。“什么?我没有······”
                        尤里咬牙切齿地将他扯近(事实上是扯了扯系在他脖子上的红线),一字一顿地说:
                        “你说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消失了,但其实他还留下了什么,比如尸体。所以你想用这个药水复活他对不对?”
                        “不!他没有——”勇利那一瞬间感到自己情绪彻底崩溃了。
                        “别对我隐瞒!”尤里松开他,像骄躁的豹子一样对他嘶吼:“你以为拉撒路之池能解决你的问题吗?但你不知道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所复活的那个躯壳中并没有一个完整的灵魂。每一次,它只会更残破——”
                        “你要我怎样说你才相信?维克托消失了!什么也没有留下!我找不到他了!”他的情绪波动的频率猛地增大了力度,背后一阵狂风把背后的肉店墙壁撞得四分五裂,冰块又在他身后聚集起来。“如果可以让维克托留在我身边不再离开,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代价换他回来!一切代价!”他大吼着,但这一下吼完了他的干劲;他徒劳地飘落在地上,他身后的冰块碎了一地。“但我不行,因为他消失了·······我除了等,什么也做不了!就连代替他照顾你也做得很失败·······”
                        勇利重新抬起头,不断在眼眶里聚集的眼泪虽然不存在,但闭上眼睛还是不断有冰块和火焰从胸口涌出,从他的两颊往下落个不停。“听着尤里,我需要知道拉撒路之池的事,因为那是你父亲想知道的,我只是想替他做到——”
                        尤里冷冷地俯视着他:“但你不是父亲。”
                        勇利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神,用很低很轻的声音说:“对啊,我不是。”


                        IP属地:湖北12楼2017-03-14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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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尤里背上那个晕过去的女孩,他们顺着来时的小路回到了温泉庄园。此时天已快亮了,尤里背着人头也不回地又一次穿过了勇利的身体,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勇利垂头丧气地跟在尤里身后,他走过的地方都弥漫上了浓浓的雾气——这不是幻觉,而是当鬼魂心情不好时就会产生的反应。在维克托刚刚消失的时候,整个冰城堡温泉庄园都笼罩在一片浓雾和湿气中,难怪所有人都觉得这里是鬼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克里斯······”勇利愁眉苦脸地说完了。“面对现实吧,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听我的。我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不能这么说啊,勇利!”克里斯笑着拍了拍勇利肩膀的幻影。“无论如何维克托的事业还是吸引他来了嘛,我们这位新的小少爷还需要有人指引,除了你可没有别人更能了解维克托了!”
                          勇利苦笑了起来:“说得到容易!维克托真是给我搞了个大麻烦!”
                          克里斯笑着说:“那是!他一向只制造大麻烦!”
                          勇利沉默了一下,看着已经渐渐散去的雾气说:“真希望维克托还在,他一定很有兴趣见一见他的亲生骨肉——不管是怎样的一个目中无人的杀手小子!”
                          克里斯也顿了顿,然后试探性地问勇利:“你·····你不生气吗?维克托背着你乱搞?”
                          勇利笑了笑说:“我很久以前就知道尤里的存在了,他是过去巫师协会在维克托退出后用他留下的血液样本造出的基因改造人,之后是交给北国正统的巫师家族普利赛提家族抚养的。应该是觉得尼基福罗夫家族和普利赛提家族作为正统的巫师血脉结合能诞生出最强大的血统吧。尤里这一来,巫师协会的人大概鼻子都气歪了!”
                          克里斯哈哈大笑了几声:“可以嘛!我们还是抢先一步咯!”
                          被他们救下的女孩没什么大碍,勇利洗去了她的记忆,拜托克里斯把她带到治安官那里等她的家人来认领。这一切做完后,勇利看了看尤里紧闭的房门(昨天应他的强烈要求把他的房间换到了二楼的主卧),在门口勇利想了好几种能悄无声息地穿进去而不被尤里撒驱魔粉的法子,但又觉得这样做只会越来越加深尤里对他的不信任,最终也放弃了这个想法。很久以来,他觉得因为维克托的出现而消失的孤独感最近越来越强烈,就算有克里斯或披集他们出于好意的陪伴也无济于事——维克托就像一个开关,他来时打开了勇利世界的灯;走后却不留情地又关上了。不可否认他在试图把思念寄托在尤里的身上,但越是这么想就越失落,也越发觉得自己令人厌恶。但克里斯说得对,现在不仅是他需要尤里,尤里也需要他。
                          转换一下心情,给这个家里一点新空气吧!勇利这么想着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吐出,他脑海中逐渐有了一些新的构想。首先,他得去维克托的衣橱为新来的尼基福罗夫少爷选一些符合他贵族身份的衣服,昨天他行李里那些衣服如果在社交场合穿足以叫老尼基福罗夫老爷从壁画上跳下来打他孙子的脑袋!另外,那些美丽的银盘和琉璃烛台也该被拿出来了(前天晚上被新来的少爷打碎了一只),或许前庭的花草也该修剪修剪了,既然新来的少爷喜欢猫科动物的话,不如就修剪成狮子的形状吧;哦对了,还有维克托留下的圣器还有魔咒书,不知道他知道多少呢········一旦这些构想逐渐成形,勇利的心情又重新变得充盈起来,他的身体逐渐变得真实起来,走廊了甚至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等到西边的天空变成玫瑰色时,勇利拉开了高大落地窗的窗帘让夕阳进来,这个古堡就像勇利实体的一部分,这里的一切都能听勇利的指挥。差不多到了晚餐时间,勇利看尤里还没有下来的意思,不禁开始担心他;他先给马卡钦喂食,然后趁此间隙穿过了好几个房间,来到尤里门前。起先他还在门口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但好一会儿过去了,他也什么都没听到。
                          尤里躺在主卧里,这里门窗紧闭,他侧躺在巴洛克风格的大床上,高大的床柱和斜拉下来的床幔把他严实地遮在里面。他想象着维克托躺在这张床上的样子,是否会像他一样内心充满了烦恼和踟蹰?毕竟他是个传奇,谁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
                          不知道那个鬼魂知道多少?尤里想到晚上那个鬼魂谈起他父亲时温柔的神色,以及那一句“他最伟大之处在于他是个人”。
                          尤里想起那些被他弃之不顾的课本上总用很多笔墨去写伟大的人身上超越人的方面,他自己也是这么要求自己的。现在的尤里有点迷茫,他感到自己自从来到这里后处处受挫。治安官那明显不把他当回事的眼神,被幻术玩弄的耻辱,他父亲的朋友一个两个都把他当小鬼头·······最后他想到胜生勇利看自己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变得死气沉沉,这让他感到很不是滋味。他恨恨地想,这个悲哀的幽灵一定是在努力从他身上找哪怕一点点维克托的影子,但自己无疑让他觉得失望了。
                          搞什么?我又不是为了让你高兴才来的!话是这么说,但尤里仍觉得失落。他自己刚刚意识到他很在乎胜生勇利的想法,他想得到他的看重,像上一位尼基福罗夫一样。
                          这是因为我想做到像他一样好。尤里在内心默默地念着,从床上坐起来,掀开床幔把那个小瓶子拿在手里。他惊讶的张大了嘴,看见塞着瓶子的软木塞上开了一朵蓝色的花。尤里把瓶子凑近了观察,他当然不认得这是什么花(因为他自认不是做魔法药剂师的料),只是伸手捻了捻小小的花瓣,看着蓝色泛白的汁液留在指头上······也许该拉下脸问一下那个变态大叔。
                          然后他听见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感觉把瓶子藏在床与床头柜的夹缝里,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臆想之中的人形没有贴上来,而是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贴上他的小腿。他往下看,又是那只脖子上系红线的黑色短尾猫,正用潮湿的酒红色眼睛盯着他。
                          “就算你变成猫也不能阻止我把你踢下床,炸猪排。”尤里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看上去只像个没睡够的少年一样发着牢骚。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黑猫咧了一下嘴角,不顾他的骚动,轻巧地把四只爪子落在尤里的脑袋边,然后舒服地蜷起身体。尤里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对着猫咪,嗅了一下猫咪身上的味道——面粉发酵和浓汤的热气,想必鬼魂已经做好了饭。
                          猫咪把嘴巴凑近,尤里听到鬼魂轻轻地声音:“你在普利赛提的家里养了猫吧?”
                          尤里伸出手挠了挠黑猫的耳朵后面:“你知道的太多了。”
                          黑猫满足地眯起眼睛,鬼魂的声音接着说:“我知道的还有很多呢,想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尤里又换了个仰躺在床上的姿势:“唉,当时在治安官那里他只提醒我这儿闹鬼,可没跟我说我还得被一个没完没了又婆婆妈妈的鬼魂的唠叨折磨。”说着尤里猛地坐起来“饿死了!饭好了没?”说着尤里把猫抱起来,离开了房间。一路上,尤里感到猫短短的尾巴又在欢快地轻轻摇动。


                          IP属地:湖北13楼2017-03-14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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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勇利在靠近西厢的厨房里忙碌着,马卡钦蜷缩在他的脚边——幽灵狗狗没有味觉,这一方面剥夺了他的乐趣,也让他少了许多烦恼;此时,勇利刚刚掀开锅盖,搅动着里面的汤,热气穿过他半透明的身体,蒸腾的气体让他面部有些发痒。他已经把一锅胡萝卜炖到最甜、最具有胡萝卜风味的程度。把盖子重新盖上,勇利飘到二楼,在尤里的房门前敲了两下:
                            “尤里奥?尤里奥?”
                            没人回应他。庄园的新主人由于还处于长身体的时期却成天被按着修行、夜巡而得不到充足的睡眠,因此正在补觉。勇利试探着开了下门,就感到门震动了一下,想必是尤里丢了一个枕头在上面。勇利重新把门关上,不禁怀疑在书房里发现的那张据说是尼基福洛夫家族祖传的时间规划表是否科学。但另一边,马卡钦趴在落地窗前吠叫起来。勇利知道有客人来了,凑到窗前看。只看见那红黄相间的塔式马车,金黄的流苏和穗子,虽然只有一辆但还是不嫌事大的吹奏着欢快地舞乐。勇利把帘子拉上,怕外界的喧嚣吵到了补觉的尤里,尽管来人正是他叫来给尤里占卜的披集。
                            勇利飘下去,操纵气流把控制塔桥的拉杆拉下,自己则披上斗篷站在前厅迎接客人。披集是他的老朋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勇利依旧把礼节看的很重要。披集进来时并没有打扮得像个泰国国师,而是穿着像商人一样的天鹅绒上衣和背心,快活的样子却像个水手,他提着一个镶着金边的箱子,进来时还有模有样地把帽子拿下来敬礼。
                            “勇利!好久不见!看你气色不错呀!”披集敬完礼后,原形毕露地跑过去,亲昵地楼主勇利的脖子,和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听别人说这儿闹鬼的可严重了!还以为这儿有好几只鬼呢!”
                            “可不是嘛!我和马卡钦,怨灵和地狱犬,能不吓人吗?”勇利拥抱他的朋友。“进来吧,我刚熬好汤。你肯定也饿了吧?”
                            披集“嚯”了一声,提起箱子跟勇利上楼。勇利舀了一碗汤,用瓷盘盛上了才推出来。汤的热度刚刚好,除了胡萝卜,还有许多别的口味:柠檬、甲鱼、松子,披集喝了一口,赞叹的放下勺子。
                            “勇利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简直就是世界的宝藏!被困在温泉庄园里真是世界的损失!”披集又舀起一勺:“相比之下,克里斯简直就是业界的毒瘤!”
                            勇利笑了。披集是少数几个在他出事前就认识的朋友,同为在圣器大会里屈指可数的的东方人,两人还是学生时就在一起玩。出事后勇利一度不敢见他,但披集自从知道勇利成了尼基福罗夫家族的鬼后就一直不依不挠地跟他联系。看到披集对他变成鬼的事情并不看重,让勇利得到了很大的安慰。而在维克托出事后,最常来这里陪伴他的就是克里斯和披集了。两人聊得正欢,却听到楼梯上踩的跟雷一样响的脚步声。尤里显然被吵醒了,在楼梯间看到披集,就跟看到被狒狒侵占了领地的狮子一样愤怒。
                            “猪排饭!这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愚蠢的访客只有克里斯一个了!”尽管瞪着披集,但尤里还是只看着勇利。
                            “啊,这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同伴。”勇利显然对尤里的暴躁个性已经应对自如了。“披集是预测大师,是我把他叫来的。给你占卜。”
                            “哈?占卜?”
                            披集喝下最后一口汤,然后把那个箱子拿出来,对着尤里晃了晃。
                            “对呀~”


                            IP属地:湖北14楼2017-03-14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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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卜的地点选在了图书室,那有一张黑色的圆桌。披集把一副暂新的卡牌摊开在桌上,勇利和尤里坐在他的对面。
                              “我会用十张塔罗牌排成塞尔塔十字牌阵作占卜。”他说:“告诉我,尤里,你懂塔罗牌吗?”
                              “不懂。”尤里不耐烦地说。跟勇利干什么都端正的姿态一比,尤里的坐姿一如既往的猖狂不羁。勇利叹了口气说:“别介意,他跟维克托有点不一样。”
                              “喔,没关系。”披集笑着表示谅解。尤里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在做塔罗牌解读时,我会发十张牌,每张牌上是一个特殊的角色。把这些牌集中起来,就可以看出某个人在某个时刻所呈现出来生活景象。这样懂了吧?我是通过占卜获得启示,从而选择走哪一条路。我们不是预测未来,因为未来并不是固定不变的。未来如何,全看你当下选择的行动,而占卜只能作为决定行动的参考。这样你懂了吗?”
                              “恩,知道了。”
                              “好的。”披集说这话时,已经把十张牌在桌上排好了。尤里单手托住下巴,尽管他内心有不少嗤之以鼻的声音,但他往左斜眼一瞟时,就看到胜生勇利一副比自己还紧张的样子,就决心认真的做。他先挑出最中间的那两张,递给披集;披集接过看了看,就先放在一边。尤里接着托腮琢磨着,又挑了东南西北四个角的牌;到第七张时,他随意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第八张,尤里想起了勇利曾经提过的,代表他人看法的牌,选了左边的上面一张;第九张,尤里有些烦躁,觉得是时候结束,把下面那张推了出去;最后一张交到披集手里,披集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怎么样?”勇利身子前倾地问披集。披集沉默了好一会儿。
                              “嗯,我觉得还行吧······”良久后,披集终于开口。“看得出来,小公子是第一次玩占卜呢。”
                              “那真是抱歉了啊!”尤里压低了声音说。
                              “你最好认真一点。”披集露出严肃的表情。“你决定的可不仅仅是你的命运,也是勇利的命运。以你的情况来说明把,你的第一张牌是‘魔术师’。”
                              “‘魔术师’?”尤里疑惑地念了一遍,倒是勇利开始拿出纸笔做笔记了。
                              “没错,魔术师出现在代表牌上,这代表了你目前所处的状态。”
                              “听起来似乎很重要。”尤里说,他看到勇利在纸上已经画好了阵型,在中间写上了“魔法师”的字样。
                              “每一张牌都很重要,它们彼此都会产生影响。魔法师这张牌说明,你们正处于一个关键的时刻。魔法师代表未被探索的潜能,代表机会和可能,而你拥有这个力量去掌握这些机会。你的世界是在你的控制下的。”
                              “好,”尤里说,“这听起来不错。”
                              “再来是第二张牌,这张是横摆的,代表了你现在的问题。我看看,这次是——‘恋人’。”
                              “‘恋人’?”尤里脸红了,险些惊叫出声。
                              “别想得那么浅显,”勇利一边做笔记一边说,“‘恋人’代表选择,一个必须要决定的选择。而且这个选择会影响你的生活,但会有相互干扰的因素,你必须看清楚·····唉,不是个好结果呢······”
                              “说的太对了!勇利你还是这么的多才多艺!”披集为他的朋友鼓掌。“就跟勇利说的一样,你看这张牌——”披集把牌给尤里看。“相爱的男女走在一起,看起来很幸福,但他们的背后是禁果之树和希望之树。恋爱中的情侣可以彼此协助、支持,浪漫成了这段美好时光的主题。但恋爱中的人必须面对感情上的抉择,就是在众多的异性中选择其中的一个作为伴侣,但选错了可就惨了。”说完披集还对尤里眨了眨眼睛。
                              “好的,接下来是第三张。这张牌在最顶端,代表了你身上的状况。这张是‘圣杯侍者’,代表全新的情况。所以你最近大概正面对着全新的情况吧,小勇士?”
                              尤里点点头。
                              “第四张了,也就是问题的根本·····勇利,要不要我慢点等你记完?”
                              “不用,按你的步调走。我跟尤里一样心急。”
                              “这一张是‘权杖一’,但是是逆位的。”
                              “什么?”尤里和勇利同时惊呼。
                              “勇利别怕啦,你吓到我了。权杖一通常代表新的开始,但当它逆位时,就表示这个新开始并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占卜者很有可能会失败;当然也有可能会成功,只是目前信心不够而已。”
                              “好吧。”勇利说,还是把结果记录了下来。
                              “第五张,‘圣杯六’,代表过去的影响,像美好的回忆、思念、思乡和照顾之类的。”
                              “好的。”勇利在纸上写着。
                              “下一张牌,第六张。是在对立的那一面,表示未来的影响。”披集把牌给他们看。“再次出现的是‘权杖七’,这是说该是做出行动的时候了,任何行动都比不行动要好。”
                              “任何行动都比不行动要好。”尤里重复了一遍。
                              “没错,第七张牌的位置叫‘寻找自我’,也就是指示牌。这一张牌是‘愚人’。”
                              “愚人?说我?”尤里感到自己已经被这些牌搞晕了。
                              “当然不是说你是愚人。‘愚人’是代表·······给你看看这张牌吧。你看,这是一个人走在悬崖边,不同的牌可能有不同的图案,但这个人的身边一定都会有一只动物。你看,这张是狗。它们的存在都是为了阻止这个人的前进。”
                              “狗?”勇利和尤里都不约而同想到了马卡钦。
                              “不管是什么动物,重点是,站在愚人身边的狗能看清他的错误,而其实愚人自己也知道,但他拒绝面对。如果他继续走下去,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所以这张牌是‘死亡’的意思吗?”尤里问。
                              “不,通常不是这么解释。这张牌只是在提醒占卜者有个选择必须决定,而一旦失败就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我懂了。”尤里说,他看到勇利的脸上变得平静下来。
                              “第八张牌,代表外界;我看看,是‘隐者’。旁人都不了解的隐退,只有寂静中才能寻求到答案。嘿,维克托抽到过这张。你们俩还真是一家人哪!”
                              勇利脸色苍白的笑了一下,尤里则没搭腔,感到喉咙有什么梗在哪儿。
                              “第九张牌,再忍耐一下。这张牌的位置代表希望和恐惧,这两样是一体两面的。这一次是‘命运之轮’,可能是希望和恐惧不断变化的,需要占卜者看清命运之轮转动的机密。呃,不算太好呢·······”
                              “最后一张了·····”勇利把纸张拉上了一点。真奇怪,这个占卜的结果越是不好他反而越是冷静了。
                              “第十张,代表结局和结果。不过先别想太多,没有事情是注定不变的。是的,小伙子,我在说你!”
                              “我···我才没有想太多呢!”
                              “好吧,做好准备。第十张是‘上吊者’。”
                              “什么?!”尤里大惊失色。
                              “别多想别多想!‘上吊者’并不意味着死亡,喏你看看。它只代表了自我奉献。代表你们可能为了某个重要的事放弃了一些东西。这张牌上是一个双手反绑,被倒吊起来的勇士,他头上已经出现了隐约的天使光环。尽管旁人认为这无比痛苦,他却一脸的安详,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为别人而牺牲,即使他的肉体毁灭了,但他的精神将永存。”
                              勇利看了看牌,又紧紧地盯着那张纸。
                              “就这样了!”披集把牌收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我必须说,这次占卜的结果并非不吉利,希望能帮到你们。”
                              “当然会的,”勇利站起来,微笑着拥抱了他的朋友。“谢谢你,披集君。你帮了我大忙!”
                              披集笑了。“别客气,勇利。你要好好保重,试着让悲伤快点过去——”披集趴在勇利的肩头,又小声地说:“我看有的人真的很需要你呢!”
                              “是啊,”勇利说,“真的很感谢你。”


                              IP属地:湖北15楼2017-03-14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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