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出门,到世界上去走一走,最好是手拉手,紧挨在一起。】
Part.1
周围是轰然响起的掌声,广播里主持人已经按捺不住地高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语气或惊叹或敬仰。观众席上的人群情不自禁的纷纷站起,欢呼声喝彩声响成一片,甚至有女孩们激动地尖叫着,一边往场上砸去鲜花。
这是属于冠军的仪式,这一刻,他赢得的是全世界的青眼,他迎接最炽烈的光,身披最绚丽的云霞,享有千万人可望不可求的无上荣光和顶礼膜拜。然而此时,全场的哗然只让尤里感到震耳发聩,所有声音如同一堵巨大的、无形的墙,正向他压了过来。聚焦在他身上灯光让他头晕目眩,他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
身体贴着没有温度的冰面,他几乎忘了自己心跳还在,体温犹热。他像个溺亡垂死的人,拼命地呼吸着,一时间感官全都麻木了。等尤里慢慢清醒过来时,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应该是雅科夫,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走一步路,剩下的几米是雅科夫支撑着他走过的。
尤里又破纪录了,那是他两年前亲自立下的,两年后,他再一次战胜了自己。只有尤里自己知道,这个过程有多么痛苦。
两年前,他第一次创新了世界纪录,也是他与奥塔别克正式意义上的第一次相遇。尤里已经不记得当初自己是凭借怎样的信念拿到的冠军,是不想输给勇利的倔强,还是因为想得到维克托的认可……但是他记得,当他站在比赛场地中央时,回头正好就看见了奥塔别克,那个不苟言笑,对自己说话却总是很温柔的青年正在那里默默注视着他,露出了一个不甚明显的微笑,但尤里看得真切。
然后自己就豁了出去。那天的泪水滚烫,浇在脸上的时候尤里以为自己险些毁容了。
后来啊……又过了一年,当再一次重逢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在一起了。这段感情的第一步是谁迈出的尤里并不清楚,当他以为一直是他在暗恋别人时,却突然被奥塔别克表白了。事情发生在平安夜那晚,尤里正要和一个女孩子出去约会,他想能不能试着和她交往。那时候他正处于感情的迷茫期,并且正欲迫使自己放弃这段看不清未来感情,转移注意力。可是半路上就被一个电话截住了,那边的勇利火急火燎地让他赶快过来,说是奥塔别克喝多了,嚷着要见尤里,甚至有轻生的念头,吓得尤里来不及多做解释就扔下那个女孩一个人跑过去,把奥塔别克接回来安顿好。其间一路上奥塔别克一直死死拽着尤里的衣服不愿放手,一身酒气,说话也迷迷糊糊的,但是有几句话说的却很清楚,尤里也清楚的听见了。
“那个女孩子是谁?她怎么样?”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人挺好的。”尤里愣了几秒钟,心里正盘算着是哪个不嫌事多的告诉了奥塔这事。
“哦。”奥塔别克说话声音低低的,瘫在床上抱着尤里的大腿不放,忽然就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又说:“可是你能不能别喜欢她……”
“……因为……我喜欢你。”
这一次尤里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没办法和女孩子在一起了。
这是他们彼此的初恋,两个人都是笨手笨脚地处理着这段感情,他们没有时间给彼此织毛衣做巧克力,他们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能够一起站上领奖台,在鲜花和掌声中静静地看着对方,就像……所有人都在祝福他们的感情。
但是那一年没有,这一年,也没有。
尤里被带到了休息室,头脑如同进水一般昏沉,他几乎赌上了一切侥幸完成了最后的自由滑。下场之后,尤里没有看到奥塔别克,他一个人躺在休息室里,竟然睡着了。一直到颁奖仪式开始,当他站在了最高处的领奖台上,身边没有奥塔别克。奥塔和第三名之间0.4分的差距终使他和尤里身旁的位置堪堪擦肩了。这时候尤里一侧头,正好看见奥塔站在一处灯光难以到达的地方,正在对他笑着,跟两年前一样的眼神。尤里深深地望了那里一眼,又回头对着镁光灯,看向了镜头。
尤里心里诚然是有点失望的,但他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奥塔为此付出了很大努力——只是为了和他比肩而立。
仪式结束后,尤里没有找到奥塔,直到庆功酒会,他也没出现,电话那头一直都是无人接听。尤里开始感到奇怪了,同时还有一点自责和愤怒。如果只是因此而让奥塔背上心理包袱,尤里心里过意不去,但转念又想,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过意不去的?
尤里在自我谴责和埋怨他人之间久经徘徊着,就这样惴惴不安地过了一天。第二天清晨,尤里被一个电话吵醒了,一看是奥塔打过来的,瞬间一个激灵就清醒了。一天的纠结和惶恐在此时这个人面前全部化作了委屈,他拿着手机怔忡了半晌,小心翼翼地措辞了很久,想要对奥塔狠狠地无理取闹一番,可当他接通电话听到那个人略显倦意的声音时,刚蓄势待发的士气立刻兵败如山倒,只剩下轻飘飘的一句残风带过落叶:“你昨天去哪儿了?!”
“处理一些事情……我把手机落在酒店了,忘记拿,对不起……”
“没……”口是心非。“什么事啊那么急,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退役了。”
尤里宛如被惊雷劈中了脑门,神经都给烧糊了,眼前突然一花,手机差点飞了出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退役了,几个月前就交了申请,这次比赛一结束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