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画得极美的唇,像是流动的婉转血光。她唇瓣开合着喃喃轻语,吐出的字温柔缠绵。章邯听不清,也看不清她的面容。她就像一尾流动的鱼,搅开他身边暧昧模糊的波光。
章邯极力睁大眼睛望去,这里宁静温暖,就像是回到了母亲腹中一样。层层叠叠的温暖包裹着他,空荡荡的黑暗里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在回荡。
安静如新生。
“少荣。”
如若不是偶尔午夜梦醒,章邯极少会想起母亲的身影。她是个年轻貌美的妾室,如凌虚惊花璀璨明艳。儿时章邯极少有父母疼爱的记忆,他对母亲最初的印象就是疼痛。
母亲为了引父亲前来,时常狠掐章邯的大腿内侧。襁褓里的章邯疼得瘪嘴号哭,最后又被母亲心疼地环抱怀里抚慰,又被父亲好声好气地哄着。这种给一棒子又给一甜枣的儿时,令章邯终其一生都对所有人怀有极深的戒备。
后来他习武又念书,总能在同辈里拔得头筹。正房病憔软弱,嫡子避世无能,章邯的母亲早已掌管大权。只可惜事违人愿,来年一场暴病让她一命呜呼。
章邯不知道回忆起这样的母亲可以给自己带来什么。
他更不明白自己按照军医服用一冬的草药,调养得清心寡欲,又在春庭明月下服食回魂丸。本来就要好利索的淫毒没有治好,却又极其清晰地令他回忆起童年。这般痛苦令章邯挣扎着要醒来。
而他却挣脱不开,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母亲掐青腿痛不欲生地哭嚎,又被花言巧语的母亲搪塞父亲自己夜夜哭闹。他看着自己被母亲遗忘在屋里,饿得魂不附体,从门缝伸出手乞求干粮。他看着父亲又纳了新妾,母亲恶狠狠地毒打他,尖声咒骂他为何不能替自己讨来父亲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