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雏?喂——。”
海野雏从发呆中回过神,在她眼前挥手的褐发青年在桌子的对面坐下,手里不合时宜地拿着一杯冰可乐,无论在哪个咖啡店都是这样。明明是乐队的主唱,却在这样的冬日里一如既往地喝些对喉咙对胃都相当刺激的饮料。不管是作为女朋友还是作为经理人,她理所应当地鼓起了腮。
“阿幸。”
针谷幸之进有点心虚的看了看她,瞥见她那目标明确的眼神后叹了口气。
“是是,不喝了不喝了……不过说起来,你刚想什么呢。”
“稍微有点想起以前的事。”雏草草地撩了撩鬓旁的长发,针谷有些没出息的意识到她每次做这个动作,自己的注意力都会跟着过去。“这一带,之前是一个繁华街吧?”
“欸?啊……嗯,似乎是在我们入学那年之后建起了新的繁华街,这边就渐渐人少了起来。”
“不愧是阿幸,对这种事很了解呢。”她笑了起来,在他偷喝手里的饮料之前先伸手拿了过来,把自己手中温热的抹茶递了过去,“其实上高中之前,我也回过一次振翅市。”
针谷啜饮了一口略显甜蜜的抹茶饮料,挑起了眉毛。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童年,对她曾回到过这个城市这件事,不可能不抓住吐槽。
“来找佐伯?”
“不是,是搬家。”雏有点无奈地看了看眼前似乎即将要开始闹别扭的人,“我曾经,就住在这附近喔。”
“是、是吗。”他突然有点心虚了起来,轻轻地咳嗽了一下。“然后呢,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她摇了摇头,略带怀念的看了看窗外的街角。已经不再繁华的繁华街在这样寒冬里显得越发萧条,开着的几家店仅仅做了零零散散的圣诞装饰,和他们常去的那条新街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也不知道是从前开始就是这样,还是商业中心迁移以后的事呢。
“是搬家的那一天,我只是过来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而已,所以很快就没有我什么事了,我就一个人跑出来到街上闲逛啦。”
“哼嗯——”
“那段时间自己也有点迷茫,该怎么形容……青春期?总之就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烦恼的那种,然后那一天,我在路上听到有人在唱歌。”雏喝了口冰凉的可乐,小小地颤抖了一下。“那个年纪大概也是没有完全打开的声线吧,清亮但是又带着点嘶哑的声音。然后还有好听的吉他声。我当时就跟着声音找过去了,和最开始遇到阿幸时一样。”
“你啊……是大海上迷路的水手吗。”针谷看着她陷入回忆时略微染上了绯红的脸,轻轻地笑了起来。
“可是唱歌的不是塞姬啊。是个男孩子,头发黑黑短短的,和阿幸不一样是个看上去很普通的男孩子,一个人在寒冬里抱着吉他唱歌。那个时候这条街上的人还是挺多的吧,也有些在指着他笑,但更多的人还是像没有看到那孩子一样走开了。”
“……是吗。”
“但是他一直笑着唱歌,看上去又单纯又快乐。我当时就觉得,因为其他的事让自己变得很烦恼真的好笨。不过那个时候我没有勇气去跟他说话,只是站在街上听他唱了一个下午的歌,后来还感冒了。……大概也是因为那次有点遗憾,所以我才会在刚开学初听到阿幸弹琴的时候来搭话的喔。”像是回想起了那个笑脸,雏也露出了微笑,“虽然这么说感觉很不好意思,但是如果真的要说初恋的话,说不定应该是说那个男孩子才对。”
“……”
“阿幸?生气了吗?”意识到针谷的沉默,雏收回一直看着窗外的目光,有点担心地看向了对面的人。似乎是因为店内的暖气,他的脸也开始泛红了。虽然沉默不语,但并没有在生气的迹象。
“怎么可能啊,不过,这么一想我都从来没有问过,你啊,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
“嗯……虽然一开始就挺有好感的,但是果然是因为那次在表演酒吧,你到台上给我示范吉他的演奏方式那次吧。虽然平时有点笨拙却又很自大,那个时候的阿幸真是又耀眼又帅气啊,和那个孩子一样。”
“什么嘛。”像是不满被重叠印象,针谷皱了皱眉眉头,站起身来。
“这就要走了吗?”
“好了跟我来。”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牵手前还要询问一句“要过来吗”才会有些别扭的说不如说快过来的男孩子,径直过来就拉起了她。
街上的风比想象中的要更冷,在暖气中久呆的二人更是不禁缩了缩脖子。
“围上这个,这一次不许感冒了啊。”从脖间扯下暗红色的围巾环到她的身上,针谷笑着往远处走了几步。“嗯……那个时候的话,大概是这首歌吧。”
她还没来得及问关于“这一次”的言下之意,他就闭上了眼开始唱歌。成熟男性的声线沉稳而又好听,街上个别还在行走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看着他。青年无所畏惧地站在有点冷清的街角,像是站在舞台上一般演唱着那曲调和词都稍显幼稚的歌曲。
自从高三的圣诞节开始,他已经再也不害怕站在众人面前歌唱。乐队有了正式的经理人,成员们也都有了空闲时间,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针谷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曾经惧怕歌唱的自己了,不如说,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唱歌的呢。
明明从前,还在这样的街头那样的唱过歌。当时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有音乐才是所有快乐的来源啊。
不过现在,我有这家伙了。啊,这么说起来,以前还做过为了清静一下让她走开的事。这一次,我不会再让那个愿意站一下午听我唱歌的人走掉了。
这种时候,是应该谢谢神呢,还是该谢谢她呢。
“……阿幸,是你吗?”
他笑了起来,向她招了招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