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雪漫漫的压在前头,我踏着雪抬头望了望皑皑中的路,日落西山人影不在,独我一人留着冰天雪地中,我感到阵阵湿冷从脚尖往上蔓延,意识开始模糊。
应是的,他怎会给我半点希望呢。
我握住放在腰间的那支干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01
“你醒了。”耳边是温润如玉的嗓音,我倚着床畔的横木支起身子,瞥见眼前是一个白净的少年,文文弱弱的像个书生,穿着的白衣绣着淡绿色的合欢花看起来十七八岁。
公然打量他人着实不太礼貌,我转开了目光,他放下手里一个雕着合欢花的檀木盒,对我问道“你可还记得什么吗?”
我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像是盘古开天地之前的浑沌,偶而闪过着艳装的少女站在戏台上翩翩起舞,戏台子下是个剑眉星目的江湖少年郎。又闪过的便是我跟着那少年在雪地中行走,再倒于地。我摇晃脑袋,一些片段着实不太清楚了。
“在下王源,给姑娘服用的药蛊,虽能将你从阎王爷那救回一命,但难保不会有什么弊端。”他的声音轻飘飘的。
我把额边的鬓发挽至耳后,瞧着这木屋“多谢王公子相救,小女子名唤季乔,如今我孤身一人无以为报,日后若相见定当涌泉相报。”
之后良久,我们二人相对而坐却沉默不语,他看见窗外簌簌落下的雪道“我也至多帮你到这儿,雪停了能否走出这座山,就看天命了。”
我道了声谢,百无聊赖的坐着原地忽的瞟见他挂在墙上的一副字画,上头是“听钟十年后,隔雨看小楼,却叫人怎生回头。”
我木木的站着问他“王公子所写?”
他随我目光望去,连忙将那字画收起,不复之前的沉着冷静“季姑娘,恳请你一事,请忘记这幅字画,当做什么也未曾见过。”
我虽不解,却也点头应下。
02
后梁国破,南唐军队如火如荼的前进,约莫不久也将兵临城下。
我背着破旧的行囊,身上唯一的馒头给了路边赤血染白衣的少年,瞧着那一角淡绿色的合欢花心里觉得亲切,便塞给了他一个馒头。如今些许的后悔,摸着打鼓的肚子漫无目的的走在长安街上,战乱苦的是百姓,要生活的还是百姓。
前面发出敲锣打鼓的声音,震耳欲聋的,人群从风满楼里排到门外,声音消停了一会儿,传出古琴琵琶的调子。我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挤到有瓜果供应的地方,毫不客气的拿起就吃。颇有囫囵吞枣的意思。
是一个戏班子的表演,台上的姑娘穿着红衣,随着曲调舞蹈,也随曲调悲喜。她的红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我找不到更恰当的词来形容,只觉着很好看,像诗文里那句窈窕淑女。待她一舞完毕念完最后一句词,众宾客起身喝彩,掌声经久不息。
隔着人群远远地望见一少年,可能是身上的气质太扎眼,又或许是那戏台上的姑娘回眸那一转,朝向他。
我走到戏台后,对着个清秀的姑娘问道“你这儿招人吗?”
她轻笑“你要当戏子吗?以后可不好嫁出去的。”
我感觉脸烧的绯红,但又想起台上那种被簇拥的满足,点点头道“我叫季乔。”
“你唤我窈娘吧,这戏班子是我父亲传下来的,最繁盛时叫梨园戏,我们戏班唱的最好的就是柳梢,就是台上那位。我父亲他老人家故世了留下我这么一个不会戏,柳梢也就成了主心骨。”窈娘领着我向内堂去,我看到给夹竹桃浇水的柳梢,她就站在那儿,卸了丹青的她,白白净净的,漂亮又温柔。
窈娘看着她打趣道“易公子又来看你了。”
柳梢红着脸没答言,反而与我说二三语“新来的?以后的路会很艰难。”她一扫羞涩的神态转而是忧伤,我心里对于她对于戏子,都是这样一个印象,喜怒哀乐皆无常。
接下来几日里,柳梢教我如何顾盼流转,如何回眸一转倾倒于眉眼之间,如何使眸子将你千言万语都生情表露。
每当我吊着嗓子,走着戏步在台前,总会想起对柳梢一往而深的少年,我学戏也许是为虚荣,又似乎为了见着他。
听见琴声从内堂传来,有树叶飞急落下的声音,我怯懦抬起脚步,往内堂院坝走去,柳梢坐在亭子里抚琴,那个常常看她唱戏的少年舞剑,好一对璧人。我想,那该是易公子。
在我看的心猿意马,柳梢的琴声渐渐消失,易公子的剑锋忽对着我,在阳光照射下明晃晃的闪的我睁不开眼,我脑子里闪过千军万马,难道今日我就将命丧于此,我悄悄睁开一只眼,发现他已经收剑,脸色极不正常,我知道他在憋笑。
柳梢拖曳着长裙,走下台阶笑的温婉几分春冬都逊色“千玺,你吓着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