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年
2002年,6月的一天,电视台的记者正在跟拍一个新人歌手——他刚发行首张专辑,正处于密集轰炸的宣传期,一上午就得跑三个通告,采访只能在转场的时候见缝插针。不过,新人嘛,性格温顺,虽然累得坐也坐不直,还是尽力张大些眼睛,配合问答。
据说,他是JYP公司训练了两年才引爆的秘密武器。所谓“秘密武器”这回事,一击成功才是“武器”;一击不成,就是永不见天日的“秘密”。残酷的舞台不会给一个新人第二次机会。
面前的这个小家伙,眼睛细长,表情腼腆,带着新人出道的天然土气,要说帅那是差强人意。
他嘴里含着根签字笔,一边纠正发音,一边絮絮地跟记者介绍他的家庭:“出道前妈妈就去世了”;他的苦恼:“无论怎么拼命锻炼,我的胸还是不够大”;他的梦想:将来?将来就是找个适合的人结婚、建立温暖的家庭;要买个两层的房子、全家人住在一起.....”
如果他没成功,这段视频就会永远沉没在互联网的深海里,他必须竭尽全力。20岁,这样的年龄最凶险,他就像头牛似的拚命:声带长茧、鼻血长流、不管不顾地弹跳——这个动作导致他的腰椎终身损伤。
——幸好,他成功了,从籍籍无名到入选大英百科全书,只用了5年,他的名字叫郑智薰。
我第一次发现这个视频是在2007年、再次翻看则是2017年的1月19日——那一天,大批记者和粉丝正聚集在首尔的玉水洞教堂门口,等着见证郑智薰迎娶韩国的头号美人金泰熙。
——大伙全扑个空,因为连证婚人都是刚知道地点在嘉会洞,而且嘉宾不多、只限亲朋,没有珠光宝气的赞助商、也没有星光熠熠地走红毯,新娘的婚纱自己动手设计、新郎的礼服是家里现成的,师父兼好友的朴振荣拉开嗓门唱了一首“只有你”,风头盖过教堂供应的唱诗班。
这真是典型的、郑智薰的行为:天生来的淡定和镇定。无论得意失意,他从来没有迷失过自己,他仍是那个20岁的新人歌手、来自一个贫穷破碎的家庭。他的心愿是买个大房子、娶个好妻子、生个小胖子、全家人守在一起。当年跟拍的记者一定想不到,这个新人会走得这么远,他想做的事、全部都做到。
上个月他贴出一张摊开脚爪、在妈妈肚皮上晒太阳的小狗崽的图片——怀孕初期因为不稳定不便公开,但是他已经喜悦得按捺不住。如果你了解他所经历过的生离死别、贫病交加,就会理解他有多心急,急着怀个自己的娃娃、急着当爸爸。
......“我的梦想是建立一个温暖的家庭”,我一直记得这句令我印象深刻的话,现在他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他的家庭重新完整、他心里的伤口终于能够愈合。
如今我们广大媒体、观众、狗仔、粉丝被UC头条的各种家暴和约炮、劈腿和出轨轮番暴击,千锤百炼出一身横练功夫,反而受不了这样的纯情,简直不相信有人会在这天流下心酸的泪水。
......唉,那个人,就是我,我爱了他那么久、难免有点酸过头。
从我成为郑智薰的专属拥趸,距离现在正好10年,铁血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一般意义的粉丝,即便如此,也很难说得清最爱他哪一点......因为我全都很爱,我爱他的全部。
因为他改变我的视野,让我参与他的快乐和痛苦:他横扫各大奖项的彪悍、身为歌手拿到最佳动作演员的荣誉;他第一次上台的寒风凛冽、被毁约取消的演唱会、在台上摔裂的手肘;卷入风暴中心的兵役、面临政治漩涡的新专辑、应对滔天指责时岩石一样的沉默;还有当他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全心全力想要保护她的那种心情。
因为他天生就是个带路者,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不会在成功中迷失,也不会在挫折中沉沦,他天生顽强。命运这东西,很难说得清在什么时候有什么打击等着你,段位再高也不免失手,何况喜新厌旧的娱乐圈。但是顽强的人最可怕,了解这残忍规则的R宝,正在争分夺秒跟时光拼斗。
因为他性格拘谨,从来不花言巧语和胡言乱语,他像棵大树一样正直可靠、像棵大树一样蔽荫每个靠向他的人:脑瘤开刀的朋友、十几年的舞群、艰难时给他面包的前辈;他伸手拥抱患有唐氏综合症的粉丝,笑着对那孩子的妈说:嗳?长高了啊!
他会注视那些处境低微的人,会用手触摸弱者的痛苦,因为他感同身受,他没作秀。他这样的人,真的有信仰。
因为他的急脾气,又固执又敏感、极度自尊:高中三年级,他在16次面试都没通过之后来到了JYP、面对朴振荣——这是他生命中决定性的时刻、已经无路可走,他不知道自己看着对方的眼神有多凶狠。
.....其实他现在也不知道,在他稳定的眼神里,还有那种叫人害怕的锐利。他永远不会改变的就是这股严厉:每天早上起来骨头都疼得慌;像根过度拉紧的绳子、动不动就以命相搏;不放过自己,周边的人也一样;极其重大的情况他才会跟别人商量,配合他工作的人都紧张得要命——他竟然觉得惊奇:“我看起来很凶吗?我不知道啊!”
他的特别之处不在于出身贫困、通过个人奋斗赚取名利,而是他向我们证明了,一个人坚守正直和顽强,不靠卑劣的手段、不屈服于无处不在的潜规则,也能成功。
2016年10月2日,因为“一股台风”,Rain宝在汕头的演唱会遽然取消,搭建好的舞台匆忙拆卸。没想到这一次分别,是我们跟他的长久分离。他曾经说,要在“最好的时候离开”,结果却被战争、政见、国家争端被迫分开。
现在他有千言万语,却不能再说;现在我写出我所想念的Rain宝,也想问自己,我能不能为谁、为什么事,付出到这种程度。
我写出来,因为我等不及,我怕不能再见。
人生本来是一条孤独的道路,有幸能跟他紧紧地站在一起;有幸能跟着他,朝着天地之间的深处一直走下去;有幸一起走过这10年,一起走过青春、走向年老,我渐渐了解,人生的起点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最后抵达了哪里。
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心情,让我以为,我们没有分开过,我们以后也分不开,我们要结伴抵达终点。
——我在2017年6月25日零点如约而来,为了祝你生日快乐:智薰,再见,我们一定会再相见。
明年今日(钢琴曲) - 陈奕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