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在我成为中二少年以前
(一)
我小时候很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反射弧长。所以经常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感觉身边充满怪力乱神。
因为和爸爸住一起,所以经常很想妈妈,时常会想着想着发呆,闭上眼睛感觉周身的空间在移动,很快到了半空中。然后“唰”地一下睁开眼睛,空间也“唰”地一下归回原位。
然后我爸就看见他儿子像个神经病一样靠在门框上,睁眼,闭眼,睁眼,闭眼……
有一次我吃橘子吞下了核,惊慌失措地跑去问我爸,我头顶会不会长树苗。
我爸说会。我战战兢兢地走了。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我爸发现我不吃橘子了。他就问我为什么,我很害怕地回答他我已经吞了六个核了,再吞一个就会头顶长树苗了。
小学一年级的某一天,我爸没时间送我上学,就托附近一个哥哥带我去学校。那个哥哥个子很高,我仰起头都看不到他脸。他走得很快我跟不上,为了不走丢我就紧紧抓着他的书包带。
然后街上就出现了一个小学生拖着一个边走边哭边喊“走慢一点手好痛”的小奶娃气急败坏地边走边吼着“我要迟到了啊!我要迟到了!”这样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那时候住的房子是租的,我一个人睡午觉,醒来后出门沿着过道走到了院子里,关上了大门,回来后发现房间门打不开,我就这样把自己锁在了尚且陌生的院子里一下午。
后来我家隔壁搬来了一户人,来自云南。有一天我走那边过,一个穿着西装的络腮胡大叔笑着用奇怪口音的普通话说:“打她,打她。”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皮肤有些黝黑的长头发女孩从楼上走下来。
她叫丹。
我就这样收获了童年唯一一位玩伴。
因为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丹时常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名词。
有一次爸爸加班晚上让我一个人睡,那天晚上又要命的停电了。丹点着蜡烛来找我,烛火摇曳照在她的脸上晦暗不清。她说:你不要害怕,你再怎么害怕,巫历(音)还是会来吃你的。
我:……
丹教我玩角色扮演游戏,演了无数次爸爸妈妈后她建议我们玩交换身份。然后她就从衣柜里拿出她的衣服叫我换上,然后穿上我的衣服,身份交换就完成了。
那个时候觉得很好玩,现在想想,我就这么被忽悠着穿了女装……
丹还搞鼓我的头发,用春娟宝宝霜给我做各种发型。我下意识地依着她,弄完后又害怕回家被骂,就在她家一直待到天黑,趁着夜色的掩护一边飞奔回去洗头一边庆幸爸爸加班还没有回来。
丹比我大一岁却比我低一个年级,她写完作业后就会来找我。
但是我一个人总是慢吞吞地盯着地面走路,然后很多次回家的时候就看见丹在我家里……
我家门前有一小块空地,我们就在那里种东西。
吃完了苹果,把核埋起来。吃完了橘子,把核埋起来。
边埋边幻想着以后这里会长出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虽然它们一直没有发芽。
记忆最深刻的是有一个烈日灼人的午后,丹飞奔着跑来兴奋地叫我,她站在阳光里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她的妈妈用她带回来的几朵不知名的粉色花,一支山芋的嫩叶,在沙地上点缀出了一个小小的场景。如莲花出水,小荷才露尖尖角。
那粉色花就像莲花一样。在阳光下闪耀着很漂亮。
后来三年级的时候我们搬家了,我也转学了,去另外一个城市。后来也几次回到那个小镇,那时丹还没有搬家,但总是恰好和我错过。
我记得我曾经在她家等了她整个下午,一直哼着“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那时候我心情很惬意,想再见她。
丹曾经把她爸爸办公桌上的一块橡皮切成两半,边切边说:
“这个橡皮是永远也用不完的。以后你去别的地方了,我也去别的地方了。我就可以靠这个找到你。”
丹接着兴致勃勃地说,找到我以后她要带我去看什么,要跟我玩什么,我也毫不示弱,说起自己的幻想。
那时候习惯性的对将来的幻想,却不经意间变成了预言。那时候我太小太迟钝了,只是对全新的学校感到隐隐的兴奋。
我一直觉得身边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约束着一切,约束着物体的运动,人的行为,后来初二学了物理,发现那种力量是大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