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南唐景帝三十年春，立秦王王俊凯为太子。
　　同年秋，景帝驾崩。
　　新帝即位大兴巫蛊之术，多采用蛊臣入朝为官，朝纲一时乌烟瘴气，帝都脚下，百姓民不聊生。
明黄色长袍，一条金龙气势磅礴。男子眉眼如霜，挺拔消瘦的身躯，眼神却如锋芒。
　　他独自一人，步子不疾不徐走到一座无人看守的殿前，停下了脚步。他抬头望向屋檐，白鸽成对像是在等着什么。男子一挥手，一只鸽子便自觉的飞到他的肩膀处。
他带着白鸽进了殿内。缭绕的烟雾熏的人脑袋疼。香炉里不知道在焚着些什么，噼里啪啦声未曾断过。
男子走到香炉边，一把掐住肩上鸽子的脑袋，未有犹豫，便将扑腾着翅膀的家伙丢入了燃着的炉中，很快那抹白色，便被火吞噬散出黑烟。
　　整个屋子红布飘飘，来往风吹动烟雾带着挂着的红绸飘满了整个房间。
男子撩动身前的红布，走到挂着密不透风的帷幔床边停下。
“姝儿，朕来看你了。”
　　“今日新入朝的道长说了，幸亏朕当时没听你的话将你火化，如今还是有希望的。”
　　

他不配当天下之主，不配穿龙袍受百官朝拜。
　　他杀人不眨眼，一切皆因他接受不了谩骂？接受不了万民唾弃？接受不了起兵造反直指江宁府？
　　他笑而不答，然后当夜深人静时，独自坐着等天明。
他说：我不能为她杀人，我不能让她平白无故沾上一堆血。所以谁若从我身上找错处，我便名正言顺杀了谁。
“阿姝，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可你的伤害皆因我而起。”
王俊凯再也忍受不了面前人平静的毫无生气的脸，那一张透出清晰脉络的脸，苍白如纸。皮肤皱巴巴的犹如去世很久的干尸。她的嘴唇乌黑紧紧抿住，唇缝处还不断的向外流血。
王俊凯抬起袖子慢慢凑近她的嘴角。
“只有这个时候，我还能知道你是在的。”
　　他曾在城楼之上眺望远处，有的地方可能烽火四起，血流成河。有的地方百姓叫苦，怨天载道。他会想，怎样是一个好君主，怎样在这当下真的尽所力的为民。他要的本是这国泰民安山河永在，他身为南唐君主本该让这南唐千秋万代子孙相传。而不是他如今这样，耗损国力，消磨根基，让这大好河山放置等他人踏碎。
他知道什么是帝王，什么是帝王的责任。可他没去干这些他该做的事，不是无能，而是他自私。
　　因为王俊凯的私欲太强，他不愿意牺牲自己去给百姓换取什么太平日子，他一心别无所愿，天下苍生又与他何干。
　　风轻轻吹起他耳边残留的碎发，他精致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险些被沙迷住。腰间别着的一管长笛尾，深蓝色的穂子被风吹动，不停的扫过他背在身后的手背。
　　“你恨我当初因为天下要杀了你？”
　　“那我如今就用这山河为祭，迎你回来。”
王俊凯说，我其实从来不想杀你，那是掩人耳目，可你不曾明白。
　　如果说那年是王俊凯读的旨要抄李姝一家，那他就要背负李姝的恨一辈子，背负留下的人的报复一辈子，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
景帝忌惮晋王在军中的势力早就起了杀心。他让年幼的王俊凯住进晋王府，同晋王去军中，想要让这小儿自小便得到军中势力的支持，为的是什么，是他早就心中有数的太子之位，是他早就意欲铲除这个晋王府的打算。
　　李肖怎会不明白，可他什么都没做。他还妄想向那位野心勃勃多疑且心狠的皇帝表忠心？
傻的人，没有一点野心的人，想要安安分分的人。真的是活该落得这下场。
　　出身皇家，尔虞我诈，自古弑父杀兄比比皆是，为何有些人，还那么天真？
　　王俊凯不想杀他们，可是圣意难为谁可扭转。他只好去监斩去宣旨，去守着去救她。
　　他时过多久都会记得他的皇叔李肖死之前留给他的口型。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会不知道王俊凯意欲何为。
保护好你要保的人。
他保住了她，可也重新丢了她。
　　王俊凯自己一个人曾在无数个日夜，对着或有或无的月亮，冰凉的泪珠划了满脸。他一坛一坛饮下烈酒，一个人醉醉醒醒。失去意识后他也总是哽咽，他恨自己，然后无限的折磨自己。
　　“为什么你当初没有守住她？是你让她五年受蛊毒所害，是你最后让她寒了尸骨。”
可是这些，怎么可以怪他？
　　

　　李姝死的那日，双耳近聋。她自始至终求他不要看她，不要恨他，她悲戚她害怕，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象着王俊凯可能冷漠无情亦或是不肯原谅，想象他知晓真相后的厌恶和悔不当初。
　　可是他不是。
　　那时的王俊凯是后悔，可他悔在未能护住她，他恨在不可以留住她，他疼在最后一面不能看着她。
“王俊凯你是不是恨我，恨我对你下了蛊……”
女子那日虚弱苍白的脸孔一遍遍浮现在醉酒后的王俊凯脑中。她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雾的眼睛盯着头顶上方。
　　王俊凯知道，她是想看自己。
他将李姝的脸轻轻托起放到正对着他的脸的位置。她慢慢开始泛黑的眼眶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痴痴的样子依旧没有焦距。
　　“阿姝……阿姝。”
　　“你告诉我怎么才可以救你，你告诉我……”
可女子只是自顾自的说话，她抬起她颤抖着的胳膊，毫无目的的四处乱摸。
　　王俊凯明了的握住了她的手，紫黑色的指尖有着意外的温热。
“九哥你能不能别看我……算是对我最后一次的温柔……”
她那时看不见他痛苦的近乎扭曲的脸，她脑海里是他可能知晓真相后的厌恶的脸。她卑微的祈求，毫无自信的问他可不可以对我再一次温柔，最后一次了。
　　她遗憾的是听不见他在她身边的嘶喊。他一遍遍的重复她的名字，那么的撕心裂肺。
“你当初为什么要杀我？”
李姝的后半辈子到死都在纠结这个问题，她不相信现实可却没有勇气在当初的时候，心平气和的问上他一句。
“我很快就会死了，你骗骗我……”
王俊凯一句一句在她耳边重复。
　　“我不想杀你……”
五个字喊哑了他的嗓子，多么幸运，她听见了。
李姝最后一句话说的不完整，可整个人生已经草草的画上了休止符。
　　她闭着眼，用力的挤出两个字：“多谢……”
　　可实际她要说的是谢谢，还有一句卡在喉咙里的抱歉。
那她谢什么？谢的是她以为王俊凯为了让她瞑目编造出来的谎言？
　　那么她确实该说句抱歉，歉的是她致死不相信他的苦衷和一生情爱。
　　“给你下蛊的阿婆我找到了她，既然你不想杀她，我也不杀。”
　　“你的大哥还活着，小妹也很好。”
　　“晋王府莫须有的罪名我已重审昭告天下。”
王俊凯轻轻坐在了平躺在床上被红布盖住全身的李姝身边，他细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带着扳指的大拇指却停留在了李姝的嘴唇上。
　　“阿姝。”
　　他的手指反复擦过女子依旧发黑的嘴唇。
　　“你放心。”
　　随后他抬起手，爱怜的摸过了女子脑后的乱糟糟的黄发。
　　“我会救你。”
　　王俊凯想，他当了那么久的国君，他对待忠奸大臣黎民百姓，从未履过什么皇帝的金口玉言。
　　可他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似乎他一生所有的威严与志气都在于“我会救你”这句简单的话上。
　　你当初怨我懦弱无法抗衡不公至你家破人亡，那我如今拿这天下为祭，放下万古声誉，弃这南唐江山。
　　只为了救你。
他御驾亲征那天在城楼上，对着全城的百姓跪了下来。
　　他说他这辈子不配当天下的主。
　　最后一仗是对天下，对他先祖江山的补偿。
　　“若有来生，我愿用我的血肉筑山河。”
后来的后来，史书沉重的翻开南唐的某一页。末代皇帝王俊凯的结局令人大快人心还是扼腕叹息。
他在战场上，尸骨无存。
原秦王府早就在王俊凯出征第二日，因为雷劈到了院内的一棵树而发生的大火化为灰烬。就在那里，燃成灰的木头与或是人骨灰的一切残骸，被随之的大雨冲刷的一干二净。
这还是天意。
一代王朝在国君死后宣告终结。
　　无论后人评判的昏庸或者是多情。用王俊凯写过的两个字来说，便是：
　　无畏。
后世之事如何，又与我何干。
　　而今生之事有你，才与我有关。
　　——END——

炒鸡喜欢王俊凯说朕！！！！

登记了吗

很好看诶

敲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