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芙蓉红泪多。
几颗稀疏的星星,零落的挂在深沉的天幕上…
一抹飘忽的烛火,在孤立的闺阁中摇曳…
月光顺着窗子溜入,却又被无奈的挡在重重纱幕之外…
难窥佳人颜…
九重深帐中,端坐着一个女子。
三千青丝铺泄而落,水眸波光盈盈,好似一汪春水,化尽了寒冬,只余莺歌言语,软玉温香。
她这般年纪,本该是与郎君红袖添香,时而染红了双颊的年华。如今,却在这独自一人孤独的夜晚,孤芳自赏。
的确,她,有那个资本如此的…
愣愣的望着桌上的摆设,几盒胭脂零落,一支羊脂玉笔,一把温润的玉梳,以及,一个雕着繁复花纹的梨花镜。
昔日柔情种种,今日皆在眼前。
无意识的执起玉笔,将柳眉晕成了浅浅的黛色,若有若无的笑在嘴角漾开,为那妖娆的面孔又增添了几分柔媚。
当年,他,也曾是为自己如此画的罢…
只可惜…
浮华,终休…
当年血溅三尺,当他苍白的面庞出现在她面前时,那种宛如溺水般的窒息,痛彻心扉的感觉,至今都恍如昨日…
“泽…”女子轻声低喃着,柳眉紧蹙,额上隐约可见有细密的汗珠,而唇边,竟挂着甜蜜的微笑…
不知是因为太过疼痛而出现的幻觉,她只觉得那纱帐好似都变作了挥之不去的重重烟雾,而那烟雾深处,竟有男子身影…
那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怎么可能呢…”那女子自嘲的一笑,自顾的摇了摇头。那笑意,却又因蓦然传来的呼唤而僵硬。
在多少个哀哀哭泣的夜晚,都是那个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淡然清香的怀抱,是如此的让人安心,总是笨拙的安慰她…
“别哭,我在…”
“弦瑟…”
弦瑟惊讶地张大了嘴,顾不得青丝凌乱,妆容不整,踉跄的穿过重重烟华…
果然,窗下,有一个日思夜想的白色身影…
那男子的头发并未束起,任由直直垂落在腰际,明月般俊朗的脸上,一双狭长的凤目含了无限的柔情,嘴角勾起戏疟的笑容,额环上的宝石,与月华遥相呼应…
“泽…”弦湘的眼中,此刻只容得下此一人。那一声呼唤,蕴含了几年的相思,几年的怨…
被称为泽的男子扬起了温柔的笑,张开了双臂,似要拥那佳人入怀…
几年的煎熬,弦瑟终而抵不住,不由得向前走去…
一抹狡黠的笑意,在男子眸中一闪而过…
“你…回来了...泽...真…”那句子还未说完,那男子就似已迫不及待的抓住了弦瑟的指尖…
他只觉的那指尖微微战栗,并未有什么不妥…
可是,就在那一瞬…
变局,已然发动…
弦瑟的瞳孔蓦然收缩,素手结印,指尖在空中飞快划过,口中念念有词道:“临兵斗者皆列阵于前。”
一道绚丽的光华在她指尖迸发,由结印到咒终,一气呵成,衣袖在空中滑过,留下了旖旎的流连,她站在暗夜下,宛如一朵带刺的野玫瑰,在黑暗之中,悄然绽放…
适才那男子身体已被困在不知名的结节中,谁看了都知道,他已经是随时,都会死了…
“你…咳咳…告诉我…究竟…我哪里…让你识破了…咳咳…”那男子艰难的启齿,不停的有红色的血沫吐出…
“哪里都很像…可是…你眼眸深处…是阴暗的…”弦瑟凤眸轻挑,绕这那男子走了一周,微微颦眉,道:“而且,你…根本不是人…”
那男子闻言,微微一笑,竟也不否认,转而却是更厉害的一阵咳嗽…
倏尔停止…
“簌…”有纸落地前,与空气的摩擦声传来。在看向那男子处,人,早已不见,只余一片白纸轻飘飘的落下…
弦瑟轻轻从地上拾起了那片纸,凝望半晌,终把它丢出窗外,望着它,浮沉在黑夜之中…
最终泯灭,消失…
掩饰不住那眸中的黯然,黄粱一梦,已醒…
再回首时,却宛然有泪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