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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花と水】燕衔樱(一四九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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膜拜大神


IP属地:北京17楼2017-07-18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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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报】
      又是一个大清早,岁三摸黑醒了,摸了柄竹刀,在院子里无声地练习起来。他练了大约有一个时辰,浑身汗涔涔的湿透了,便搁下竹刀,轱辘辘扭了一桶井水上来,脱下衣裳,兜头盖脸地淋下来。
      待得他换了衣裳,天色已然晴明。天地接合处,太阳羞羞怯怯露出半张脸来,赤色的潮汐奔涌到蔚蓝色的海岸边。
      中庭那株樱花树开得烈烈如焚。
      岁三心情好得有点莫名,哼着歌取来竹笤帚,将院子里的落花扫净了,拉开大门,溜溜达达地走上大路。
      路上行人寥寥,天地间仿佛只他一人。岁三张嘴唱起了歌,哼得完全不成调子。他实在是没有唱歌的天赋,老是惹得旁人发笑。久而久之,便只有自己私下里才唱唱。
      道旁的老槐树一如既往地伫立在那里。
      岁三搓了搓手,蹬蹬腿,手脚并用,灵活地攀上了高高的树枝。
      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今日却有些不同。因为那树枝上做了个白白嫩嫩的孩子,蜷成一团像个白面馒头。
      宗次郎在梦里捕捉到细微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岁三,懒洋洋招呼道:“你来了。”
      岁三皱眉,“你怎么在这里睡?掉下去了怎么办?”
      宗次郎清醒了些,笑嘻嘻的,“掉下去了你接住我呀。”
      ·
      宗次郎今天起得比他们家院子里的鸡还要早。
      “姐姐,我走了。”他嘴里叼个馒头,一边穿鞋,一边从嘴缝里漏出话来。
      阿光在榻上翻了个身,朦胧地向窗外望一望,“天还没亮呢,这么早出去干嘛?”
      “我去找人。”宗次郎穿好了鞋,将馒头拿到手中,嘴里仍旧含含糊糊地说着。
      阿光很勉强地翻身起来,推开纸糊格子门,利落地抓住宗次郎的衣角,“你给我等等。”她从床头取来自己昨夜缝制的重瓣莲荷包,细致地替他别在腰间,满意地点点头,“你原先那个荷包也旧了,我就又替你做了一个。”
      宗次郎挠了挠头,乖又甜地说道:“谢谢姐姐。”
      说罢便一扭头跑出了院子。
      阿光被他这么一来一回,折腾得毫无睡意,自己披上外袍,从容地走进后院。这时候看到自家的打鸣公鸡正一脚单立着,将脑袋埋进翅膀里呼呼大睡。
      “这孩子,”阿光失笑,“大清早的往哪里跑了?”
      ·
      “你来干嘛?”岁三的神情绝对算不上是欢迎。
      宗次郎笑眯眯的,“这又不是你的树,你能爬,我就不能爬了?”
      “那好,”岁三利落地说,一边撑着手臂往下溜,“我不打扰你了,我自己找别的地方去。”
      “诶诶诶!”宗次郎失算了,只能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他,“别这么扫兴。我承认,我是来找你的。”
      岁三抱臂,“找我做什么?”
      宗次郎机灵地转着眼珠,“我来找你比试。”
      “不比。”岁三斩钉截铁地说。
      “不比也行吧,”宗次郎妥协了,“但是你先别走,在这里和我说说话。——你为什么喜欢待在树上?”
      岁三怔了怔,“树上安静又凉快,还有鸟儿给我唱歌。我在树下总是要拿刀砍人,砍着砍着我也累了,所以找个地方休息下。”
      宗次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再答话。岁三从来不是个健谈的人,在一旁也只是沉默不语。在他们身旁,火红的太阳渐渐高升了,丰腴的云朵柔腻地浮涨起来。
      ·
      这天之后,宗次郎每个早晨都在树上等他来。岁三后来也不再问,只是自顾自找根树枝坐稳了,自顾自点燃烟斗抽了起来。
      “我是小孩子诶,”宗次郎一开始还皱眉,“怎么能在我面前抽烟呢?”
      岁三说:“不乐意闻就下去。”
      宗次郎就不说话。后来他对这点烟味也熟悉了,渐渐不再觉得刺鼻。相反的,就算在别的地方,闻到别人身上的烟味,他总会想到岁三在树枝上盘膝抽烟的样子。
      “我姐姐说你俊,”宗次郎歪着头看他,“我现在觉得你是蛮俊的。”
      岁三懒洋洋的,“谢啦。”
      时间就这么慢吞吞地挪,春天的颜色渐渐深了。道场中庭那株樱花树开到谢了,黑背的燕子衔来堤岸的桃花。老槐树上黄蝴蝶般的花纷纷枯萎,萎了一地,踩上去软塌塌的像棉花。
      宗次郎还是不怎么跟岁三说话,并宣称自己十分讨厌他。
      ·
      要入夏了,天气渐渐热起来。
      宗次郎仿佛被抽掉了骨头一般,软软地倚在树枝上。他仰着头,伸手去玩柔软的槐花。玩着玩着,有点无聊地朝路上看,忽地坐直了身子。
      大路尽头有十来个人背着竹刀,大刀阔斧地朝老槐树走过来。
      他们停在这株老槐树下面。
      “那小子会来吗?”满脸横肉的男人恶狠狠地说。
      “会,”宗次郎听到熟悉的声音笃定地说,“我跟踪了他好几天了,他每天练完刀都会往这条路上走,不会错的。”
      一个精瘦精瘦、头上绑着白条儿的男人笑嘻嘻地说:“秀一,你说近藤先生瞧得起他哪一点呢?本事就那样,从来不敢跟道场里的人对战,还板着一副脸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我现在看到他就恶心。”
      “你管近藤先生瞧得起他哪一点,”秀一冷冷地说,“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揍得他没脸面回道场!”
      宗次郎在树上,默默将这群人一一辨认出来。他大约猜出来这些人事来找岁三的麻烦,但他并不想出场去阻拦,横生一些枝节。岁三从来不对战,宗次郎也好奇他究竟有什么本事。
      岁三照例过来了,优哉游哉的,手上捏着脏兮兮的烟斗。
      “喂,土方!”白条儿一马当先拦住他,“我们比试比试?”
      岁三没精打采瞥他一眼,“不比。”
      “你小子,他娘的给脸不要脸!”满脸横肉的男人冲到岁三跟前,“在道场里拿乔拿够了,也该拿出些真本事让兄弟们开开眼了!”
      “不比。”岁三慢条斯理地说。
      秀一竖起竹刀,一声不吭地冲出人群,对准岁三的面门砍去。他姿态轻矫如游龙,宗次郎在心里替他喝彩一声。
      岁三慢吞吞地避开了,懒洋洋伸出一条腿,精准地踢中秀一的手腕,竹刀应声落地。
      岁三踩在竹刀上,淡淡说:“我说了不比嘛,比起来下了你们的面子,你们又不高兴。”
      秀一捂住自己酸痛的手腕,心一横,说:“这小子有些歪门邪道,大家不要被骗了,一起上!”
      数十人悉数围攻过去。岁三脸上还是淡淡的,动作却明显正经起来了。他腰间挎了一柄老旧的刀,刀鞘破烂,刀柄油腻。竹刀攻来的时候,他便取下刀,用刀鞘格挡。
      岁三的确有些本事,但也不是神仙。时间一长,面对数十人的围攻,他便有些难以为继了。竹刀砰砰敲在他的骨头上,宗次郎听着都替他痛。
      但他还是没有拔出刀,依旧是用刀鞘左支右绌地格挡着、冲撞着。宗次郎在树上俯瞰,期待他拔刀出鞘的刹那。宗次郎懂刀,所以更懂得那一刹那会多么美。在岁三拔刀之前,宗次郎不打算去帮忙。
      秀一的竹刀敲在了岁三的手腕上。
      岁三一声闷哼,手一软,跌跌撞撞向后退了几步。身后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又是一刀劈下来,砍中了他的后背。白条儿一个侧劈,劈准了岁三的胸膛。
      岁三歪歪斜斜的,手指搭在了自己油腻腻的刀柄上。
      宗次郎屏住了呼吸。
      “你小子不拔刀,看不起我们吗?”秀一愤怒地指着他的鼻子,“你凭什么看不起人?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我告诉你,就算你不教,‘霞构’我也学得会!”
      岁三笑了笑,搭在刀柄上的手指松了。他懒洋洋地倚着老槐树坐下,挑衅地向秀一点点头,“你悟性太坏了,不是练刀的料。我刚才看你动作,‘霞构’还不够好。”
      “操!”秀一怒火中烧,扔下竹刀,上前攥紧岁三的衣襟,“老子今天在这里干掉你,你信不信?”
      岁三咳嗽几声,慢吞吞道:“不信。”
      秀一瞠目结舌,那满脸横肉的男人撞开秀一,摁住岁三的脑子,按到地上,说:“你小子到底在横些什么啊?这时候了还不求饶?”
      “我偏不求饶,”岁三脑袋被按到地上,姿态滑稽,“你们杀了我呗。”
      满脸横肉的男人吼得唾沫横飞:“老子可真杀了你了!”
      “嗯。”岁三淡淡的。
      这数十人听他此言,面面相觑,竟没有动作了。岁三等了片刻,轻笑一声,伸手懒洋洋推开横肉男,坐直了身子,淡漠地说:“不敢杀人?不敢杀,那我就走了。”
      他用刀鞘撑着身子站起来,额头被地上的石子割开一个小口子,鲜血涓涓地流。
      “你‘霞构’真使得不好,”岁三忽又转向秀一,用调侃的口吻道,“方才我要是拔了刀,还能杀你十三回。”
      秀一脸色通红。
      宗次郎在树上无声无息地看着。
      岁三撑着刀鞘走远了,朝阳把路铺成金色。他走在金光璀璨的大道上,像一条受伤的野狗,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尽头。
      ·
      后来近藤问起,岁三只是说:“在外面跟人打了架。”
      近藤一叠声地抱怨,岁三一声不吭。他身上都是轻伤,只有额头上被石头磕出来的口子用白纱布包扎起来。
      岁三没有问宗次郎:“你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不出声帮帮忙?”
      宗次郎猜他觉得自己是胆小鬼。这让小孩子有点屈辱,又有点莫名的快意。
      这一天之后,宗次郎便不大早上去树上坐着等他了。他回到了认识岁三之前的轨迹里,伴随着家里公鸡的打鸣起床。
      但是岁三问了,“怎么不到树上去找我了?”
      宗次郎冷冰冰的,“我要练刀,没有时间。”
      岁三只问了一次。问过之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IP属地:湖南18楼2017-07-19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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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加油!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9楼2017-07-19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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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顶顶


        IP属地:北京20楼2017-07-19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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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加油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7-07-20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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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心】
              黑燕子衔着春樱隐在屋檐下,夏夜里的萤火虫在河川面上浮涨,像是蓬蓬的蒲公英。枇杷树结了黄橙橙的果子,红白相间玛瑙色的石榴拳头似的炸出来。
              宗次郎满九岁的时候,天已经很热了。
              “生日快乐呀,宗次郎!”一大清早,阿光便笑眯眯地说。
              宗次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姐姐。”
              阿光神神秘秘地说:“今天下午早点回来,姐姐给你准备了惊喜!”
              宗次郎欢天喜地,又有些小孩子特有的耐不住性子,缠着阿光问了好一会儿。阿光守口如瓶,只是抿着嘴唇笑而不语。
              早晨伴着鸡蛋喝了一碗清粥,宗次郎便扬扬胳膊,兴高采烈地踏上去道场的路。
              路过那株老槐树的时候,他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
              “今天就九岁啦!”近藤大着嗓门嚷嚷出来。
              宗次郎颇有些难为情地“嘘”了一声,然后摊开自己白嫩嫩的手,“礼物!”
              近藤笑嘻嘻的,“阿光小姐昨天来邀请我,今晚去你家里庆祝。礼物到时候再给你。”
              宗次郎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待地叹了口气。眼光一转,看到窗子外枝繁叶茂的樱树下面,岁三抱着胳膊背对他站着。
              “看什么呢?”近藤笑问。
              “看土方先生。”宗次郎坦坦荡荡地答。
              “阿岁呀,”近藤颇有些头痛地扶住脑袋,“他来道场这么久了,还是一个朋友也没有。也没看他上心过,都是我在边上瞎着急。”
              宗次郎耸耸肩,“或许是他脾气太坏了。”
              “阿岁的确脾气不好,”近藤老老实实地承认了,“可是他也有他的优点啊。怎么都没人喜欢他?”
              宗次郎偏开脑袋,沉默不语。近藤又叹了口气,当即又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又起了个话题,道:“前些天你陪阿光上京都去看林太郎了,是吧?你可误了一场好戏!平野那边的一刀道场来踢我们的馆子,被我们统统收拾回去了!”
              近藤在宗次郎面前向来是个老成持重的大哥哥,如今这一番嘚瑟,才颇有点年轻人的狂浪之气。
              宗次郎当即懊恼,只是跺脚,说:“啊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我去京都的时候来。真是气死人了!”
              近藤得意洋洋道:“遗憾吧?没见到你大哥我一展雄风!哈哈哈,你是没看到小清水被我打翻在地时,那个脸绿得哦,炒一炒都能当盘蔬菜吃了!”
              平野的一刀道场向来跟近藤先生的道场有些不对付,两边明争暗斗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大体上都是宗次郎这边占上风。两方积怨已久,这一回大获全胜,却因自己身处京都没能亲历,即便早熟如宗次郎,心里也有些小孩子的不痛快了。
              “下次让你打头阵!”近藤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凭你的本事,能把小清水按到地上揍!”
              宗次郎还有点怨气,皮笑肉不笑地谦虚道:“哪能呢,我还小呢。”
              近藤:“……”
              ·
              大清早练过了刀,宗次郎把刀一抛,径自出了道场,溜达到堤岸边上。炎炎的太阳炙烤着他的肌肤,微风拂过河川,润着水汽喷到他的脖子上。
              宗次郎捡起一把小石子,一个个依次投向水面,打水漂。
              一圈圈涟漪荡了起来。
              他溜溜达达一阵,百无聊赖,沿河堤坐了,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日头渐高,天气愈发热了,宗次郎晒不过,便起身往回走。
              顺着河堤走的路上,他撞到了小清水一行人。
              小清水年纪与近藤相仿,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唇红齿白,倒有些风度,只是眉眼间一丝阴毒与狠厉,将他整张脸扭得狞厉起来。
              他是一刀道场的少主人,前呼后拥着四五个人,平素心高气傲惯了,前些天在近藤手下折了面子,正怀恨在心。
              “啊呀呀,这不是小天才宗次郎吗?”小清水漫不经心地挡了路,笑吟吟地说。
              宗次郎一声不吭。
              簇拥着小清水的人中,有一个腰佩鬼头大刀的,大踏步上前,向宗次郎冷笑道:“前些天我去你们道场,没能与你一战,心里还遗憾着呢。”
              宗次郎抬头说:“我不在你们都输得丢盔弃甲,我要是在,岂不是要挖个洞钻进去?”
              小清水怒极反笑,“小鬼说话真不可爱——抓住他!”
              宗次郎忖度了敌我,抓了个机会,拔腿就跑。可惜小清水也不蠢,一声喝令下来,小孩子便被提着领子捉住了。
              “你打不过近藤先生,就来欺负我这个小孩,羞羞脸!”宗次郎眼见逃不过,索性破罐子破摔,充分发挥年龄优势,哇哇大哭起来。
              佩大刀的怔了一怔,向小清水望去。小清水柔和地说:“我们怎么会欺负小孩子呢?何况你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你们道场的小天才,整座江户怕也没人不晓得。今天在河堤边遇上了,实在是缘分,我们只是想向冲田先生请教请教。”
              宗次郎小小年纪,从没听人一本正经地叫过“冲田先生”,便抹干净眼泪,问道:“请教什么?”
              “瞧您说的,”小清水慢条斯理道,“自然是请教剑道了。”
              佩大刀的把小孩子搁下来,宗次郎咬手指道:“我的竹刀不在这里。”
              小清水皮笑肉不笑道:“这就是冲田先生的不对了,作为剑客,剑岂不是重于性命?哪能将自己的性命搁在别处呢?既然如此,咱们今天这场比试,恐怕要请冲田先生空手了。”
              宗次郎接着咬手指,“那你们打算派谁来请教请教我?”
              小清水笑眯眯道:“有和冲田先生对战的机会,大家都舍不得放弃。不如从我开始,请先生您一一赐教罢。”
              宗次郎不咬手指了,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小清水,“你们五个人对我车轮战,还不许我用武器?劳驾,我今天才满了九岁,瞧你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要点脸好吗?”
              小清水眯了眯眼睛,“冲田先生是不乐意?”
              宗次郎眼见是逃不过了,很惴惴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赐教就是了。”
              小清水拱一拱手,“刀剑无眼,冲田先生多加注意。若是不小心伤到了您,还请您见谅。”
              宗次郎耸了耸肩,退后两步。小清水抽出寒光冽冽的长刀,在暑日里一股寒气直逼而来。宗次郎心头一震,下意识又退了两步。
              小清水提刀便砍,动作狰狞利落,分明是不打算给他留活路。严格说来,这是宗次郎头一回真刀实枪地同人战斗——如此说也不精准,毕竟他没有刀。
              他心里惶急,手心也出汗了,但是动作并没有乱。小清水一出手,他就看明白了近藤为什么能打得他嗷嗷叫——小清水纯粹是个花架子,光顾着动作潇洒了,全然没有力道。
              宗次郎看准了时机,足下发力,腿一蹬,跳起来踢中小清水的手腕,长刀哐当落地,小清水跌跌撞撞往后退,撞上堤边的老柳树。
              “承让承让!”宗次郎笑嘻嘻地拱手。
              小清水脸色一沉,厉声吩咐道:“一起上,拿下他,不要留活口。——我们把他脑袋一割,往河里一扔,我倒要看看近藤去哪里寻人!”
              宗次郎最坏的揣测也不过是他们想要让自己出丑,给道场蒙羞,万万没料到小清水狰狞至此,当即步伐便乱了。佩大刀的当面劈来,宗次郎仓促之中只身子一侧,刀刃砍刀了肩膀上。
              “啊呀!”小孩子没受过伤,痛得叫了起来。足底一滑,骨碌碌滚到河堤下的青草地去了。
              “追!”小清水冷冷说。
              “追什么追呢?”这时候他们身后响起一个陌生的、懒洋洋的声音。
              小清水猛地转过脸,看到一个一脸惫懒的少年人,嘴里叼一根狗尾巴草,头枕着手臂,用老爷爷老奶奶拄着拐杖散步的那种闲适安详的姿态,缓慢地走了过来。
              “什么人?”小清水厉声问。
              少年人吐出狗尾巴草,懒懒说:“土方岁三。”
              小清水拼命在脑子里搜索这一号人物。
              岁三看透了他,笑笑说:“别想了。我不像那个小神童,名扬江户。我就是个无名之辈,你想一辈子,也想不起我是谁。”
              “那就不要多管闲事!”小清水本能地对他有点畏惧,表情虽然狠厉,口头上到底退了一步。
              岁三竖起食指摇了摇,“这可不能算多管闲事。”他向河堤下的宗次郎望了望,脸上神情颇有些深高莫测,“那孩子毕竟也是跟我上一棵树的交情。”
              “什么?”小清水张了张嘴,正迷惑不解。
              岁三抽刀出鞘,动作迅疾,霎时宝刀如水,直插向小清水的脖子,“意思就是说,你们要杀他,我总要救一救的。”
              佩大刀的格住岁三的刀刃,刃尖刺破了小清水脖颈的肌肤。
              小清水大惊之下,腿一软,跌坐在地,气急败坏地吼道:“杀了他!赶快杀!”
              四人听他吩咐,当即向岁三围过来。岁三捏着自己脏兮兮的刀柄,游刃有余地与之缠斗。刀锋刺破肌骨,喷溅出鲜血,他却如鱼得水般笑了起来。
              宗次郎滚下河堤后,浑身都痛。待他晕晕乎乎坐起来,便听到堤上刀兵碰撞之声。
              他手扶着额头潜上去,看到岁三与四人缠斗着,一身细细碎碎的小伤。那四个人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其中一个严重些的,左手已经不能动弹了。
              岁三的状态也不算好。可是宗次郎在正午的太阳下看到他的眼睛,是一种狂热的、不要命的眼神,像是野狗。因为没有退路,所以毫无顾忌地往前冲,受什么样的伤都不当回事。人生除战斗外就是死亡。
              宗次郎心里发寒,摸到小清水被自己一脚踢飞的长刀,攥在手上,从背后悄无声息地潜伏,最终豹子般一跃而起,从背后勒住小清水的脖子,刀刃紧贴在他的后胸。
              “住手!”宗次郎大喝一声。
              颤抖中的五人转过身来,宗次郎看到岁三的眼神闪了闪。
              “都退开,不然我可就杀了你们的少主人。”宗次郎冷冷说。
              小清水吓得又一阵腿软,跪倒在地,忙不迭地说:“都退开!退开!”
              岁三向宗次郎看过来,电光石火,宗次郎看懂了他的眼神。他甚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心里一霎滚烫一霎冰凉。他珍重地点了点头。
              岁三也点了点头。
              两人同时出手。宗次郎将刀刃捅穿了小清水的胸膛,岁三轻灵如燕子般的两刀,割开了近旁两人的喉咙。
              紧接着,两人甚至没有对视一眼,便各自默契地奔向自己近旁的幸存者。又是利落的两刀,两具身体沉闷地倒下。
              小清水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但还有一丝意识,恐惧而愤怒地瞪着宗次郎。
              宗次郎轻轻咬了咬嘴唇,“你今天真不该遇上我的。”
              ·
              刀子下得很痛快,处理尸体的时候,宗次郎却吐得都要发晕了。
              “第一次杀人?”岁三轻轻松松地问。
              宗次郎按压着胃部翻滚的酸水,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一开始都是这样,”岁三很没有眼色地安慰他,“慢慢就习惯了。”
              宗次郎脸色更差。
              他们将五具尸首敷衍地抛进河川里,一圈圈涟漪之后,一切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岁三很有经验地说:
              “过些日子,下游的人大概会发现几具浮尸吧?不过无所谓了,这年头,人命贱得很,河里天天泛起浮尸,谁有空去管?”
              宗次郎一声不吭。
              岁三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你今天生日吧?”
              “劳驾你不要现在说‘生日快乐’。”宗次郎脸色苍白,虚弱地说。
              岁三自嘲地笑笑,“被看穿了吗?”
              小孩子对他翻了个白眼,脑子里冷热气息一冲,晕晕乎乎地一头栽倒。


            IP属地:湖南22楼2017-07-20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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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iPhone客户端23楼2017-07-20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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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姐姐出品必精~( ̄▽ ̄~)~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7-07-21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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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包】
                    宗次郎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朦朦胧胧的纸糊格子门漏了一地星星点点,像白色贝壳的碎片。
                    床头有个人端坐着,含含糊糊地哭着,声音很小。
                    宗次郎借着星光看到姐姐的脸。
                    “阿光姐姐……”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可怕,只喊出名字,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就胸口一痛,剧烈咳嗽起来。
                    “醒了?”阿光借着星光看着弟弟苍白虚弱的脸庞,轻轻地问。
                    宗次郎猛烈地咳了一阵,总算缓过气来,手捂着胸口,茫然无措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阿光脸颊上犹带着点泪痕,听了这话,禁不住扑哧一笑,“你倒问起我来了。我还真想问问你,你这是怎么了?”
                    记忆慢慢回笼,堤岸边那场血淋淋的厮杀在眼前重现。宗次郎抿紧了嘴唇,左右望一望,轻声问:“土方先生呢?”
                    “他把你背回来,自己也倒下了。”阿光说,“你除了肩膀上的刀伤,余的都是摔伤的淤痕,他身上零零碎碎二十几道刀伤——你们去做什么了?”
                    “唔,”宗次郎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抬起那条没受伤的胳膊,捂着受伤的肩膀,痛苦不堪地低吟,“姐姐,我肩膀要痛死了。”
                    阿光慌乱了,忙起身说:“我去把大夫叫醒来。”
                    宗次郎利落地拽住她裙角,软绵绵道:“我不要大夫,我要姐姐陪着我。”他见阿光犹犹豫豫地在榻上坐下,便猴儿似的依附上去,搂了阿光的腰,头枕在她腿上。
                    阿光慢慢地抚摸他散乱的鬓发,“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林太郎特地从京都回来庆祝你生日,给你打了一柄小刀做礼物,在家里兴冲冲地等着你,却等来了你重伤昏迷的消息。你当姐姐有几颗心,经得住你这么吓?”
                    她低下头,借着白亮的星光,看到孩子脸上红嘟嘟的,像是一团簇拥着的合欢绒球花。宗次郎显然是睡着了,微张着嘴巴,嘴里涎水冒着泡泡。阿光微微叹了口气,挪正了他的小脑袋,自己阖上了双目。
                    ·
                    宗次郎半夜发了热,烧得说胡话。阿光急得团团转,汲了冰凉的井水来替他敷额头。天边渐露鱼肚白,宗次郎烧退了,安详静谧地睡着,阿光累到极点,合衣在他身边躺下,无知无觉地陷入了黑甜梦乡。
                    宗次郎在黎明时睁开了眼睛。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姐姐的睫毛,蝴蝶翅膀般颤抖着。他小心翼翼地坐起来,胡乱罩了件雪白单薄的外袍,蹑手蹑脚走出屋去。
                    岁三昨天大约把他背回了道场,大夫一来,说他不宜挪动,阿光便迢迢的从家赶过来照顾他了。
                    道场中庭的樱树没有一朵花,老房子墙上攀附着爬山虎,一股子浓妆艳抹的庄严绿色,显得很老。
                    岁三在中庭重复着单调的劈砍。
                    宗次郎慢吞吞走到他面前,岁三愣了愣,手上动作顿住,将竹刀搁到一边,拎了桶井水上来兜头盖脸浇了,再用毛巾擦擦脸。
                    “醒了?”他没话找话。
                    “你说了没有?”宗次郎自顾自地问。
                    岁三道:“没有。”
                    宗次郎道:“那太好了,我也没有。我们两个保密,不要对别人说。”
                    岁三沉默了一会儿,“终究会被人知道的。一刀道场那边不见了少主人,连带着失踪了四名弟子,怎么也不会藏着掖着。”
                    “反正我们不说,”宗次郎说,“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你在害怕吗?”
                    “你不害怕?”宗次郎没好气地反问。
                    岁三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不害怕。”
                    “那是你经验丰富,”宗次郎讥讽地挑起眉毛,“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点害怕?我不信!”
                    岁三抬起脸想了想,“忘了。”
                    宗次郎咬了咬嘴唇,“我不打算说谢谢。”
                    “我没指望你说谢谢。”岁三干巴巴的脸上少见地裂开了,漏出一点点若有若无的微笑。
                    “为什么救我?”
                    “说不上为什么……”岁三慢慢地说,“反正恰巧看见了,又不能当作没看见。你死了,近藤先生会伤心吧?何况我没也是上过一棵树的交情,要我眼睁睁看着,我做不到。”
                    “我做得到,”宗次郎静静说,“上一次秀一他们揍你,我不就是在树上眼睁睁看着吗?”
                    岁三皱眉道:“那不一样,秀一他们只是看不惯我,想教训教训我,一到生死关头,直接就怂了。这次那个小清水可是想要你的命。——而且你是小孩子,待在树上是应该的,我还要夸你聪明。你要是敢下来,把自己陷入危险境地,我非要揍你不可!”
                    宗次郎看着他,神情很疏离,“你这样很讨厌,显得我气量狭小,又忘恩负义。为什么要救我啊?我明明就没有救你——而是放任着、眼睁睁看着。”
                    岁三想了想,“我不知道,你别问我。要是生气,就自己躲到屋子里去生闷气。我要练刀了。”
                    ·
                    阿光从沉甸甸的梦里脱身,见到宗次郎倚着她的胳膊,面色红润了,只是神情不大快活,嘴唇抿得紧紧的。
                    她伸手取了小孩的衣服来,替他一件件套上了,一番收拾后,却找不到前些天给他做的那个荷包,便随口问:“你的荷包呢?”
                    宗次郎怔怔的,“什么?”
                    “荷包,”阿光无奈地看着他,“我做了一周多的那个芙蓉花荷包——又被你不知疯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你以后别指望我跟你做这种精细的小玩意儿了,直接用麻布给你钉个新的!”
                    “荷包?”宗次郎还在神游物外。忽然他一个机灵,坐起来了,厉声道:“我的荷包?”
                    阿光失笑道:“这孩子疯魔了不成?”
                    宗次郎跳起来,自己束了腰带,口中迅速地说:“姐,我想起一件事儿,我先出去了!”
                    阿光眼见着他一溜烟跑了,只能倚着门高声招呼道:“你别又疯得狠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
                    宗次郎远远看到堤岸上数十个人影。他心里惊骇,忙俯下身在狗尾巴丛里躲了。
                    他身后传来口哨声。
                    “土方先生?”宗次郎愕然。
                    岁三隐在一棵老树身后,宗次郎猫着腰挪到他身边,并排同他靠着老树站了,轻声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想看看一刀道场有什么反应。”岁三眯了眯眼睛,“比我想象中要有本事一些,已经查到堤岸这里了。不过我看他们也一头雾水,都沿着堤岸转了一圈了,什么东西也没找着。”
                    宗次郎心一惊,“我的荷包可能落在那里了!”
                    岁三皱眉,“这没什么要紧。天底下荷包那样多,店里统共那么多式样,谁知道是谁的?”
                    “那是我姐姐给我绣的,与旁人的不一样。”宗次郎低低地说。
                    “这倒有些麻烦,”岁三脸上却不像是“麻烦”的表情,“也无所谓了,反正死不认账,就算知道是我们做的,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宗次郎沉吟,“我要把荷包取回来。”
                    “现在吗?”岁三好笑地说,“现在上堤岸,出现在一刀道场的人面前,可就是明目张胆地宣称‘小清水就是我杀的’。你不要保密了?”
                    宗次郎白了他一眼,“我没这么傻。”
                    ·
                    宗次郎借口肩膀又痛,赖在道场不肯挪动。阿光拿他没办法,只能先行告退,并嘱咐他明天一定要回家去。
                    近藤很高心他留下,家里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招待他。宗次郎吃得撑了,饭后沿着大道溜达了几圈,还看了一场木偶戏,才回道场睡下了。
                    半夜里月光极明,照得后院如明光锦缎。宗次郎小心翼翼地推开格子门,门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他踮脚走进后院,却见后门处守了个人。
                    岁三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听到声音,霎时清醒,见到宗次郎月下赶来,很熟稔地说:“来了?走吧。”
                    宗次郎愠怒地说:“走什么走?”
                    “你不是要去找荷包?”岁三一脸理所当然,“我陪你啊。”
                    “我不要你帮忙,我自己去。”宗次郎气鼓鼓的。
                    岁三说:“这怎么行呢?你一个小孩子。”
                    “你自己不也是小孩子?”宗次郎气冲冲瞪着他,“才十五岁吧?”
                    岁三耸耸肩,暧昧地笑笑,“年龄不算。只要有了那种经历,男孩就变成男人了,知道吗?”
                    宗次郎翘起鼻子很不屑地笑了笑,“我管你!反正你也只有十五岁,别在我跟前装大人,也别指望我对你言听计从。”
                    他说完了,饱含着怒气冲出后门,大跨步向河堤走去。岁三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宗次郎毕竟年纪小,身量也不高,自己在前面大步流星走着,岁三仗着腿长,在后头闲庭信步地跟着。
                    月下赶到河堤,宗次郎精准地找到前天斗殴的所在,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你在哪里搞丢的?”岁三咬了根狗尾巴草,懒懒地问。
                    “不知道……”宗次郎小声说。
                    岁三只是耸了耸肩,“那可就有的忙了。你从河堤下开始找,我从这里开始找,石头下面都要翻遍。我们要是找不到,一刀道场那些**肯定也找不到。”
                    宗次郎梗着脖子说:“我不要你帮忙。”
                    岁三吐出狗尾巴草,没精打采的,“这时候了还嘴硬啊?”他弯腰,在草丛中仔仔细细摸索起来,神情认真专注。宗次郎不想被他比下去,自己跑到河堤下面,也认真摸索起来。
                    月亮从东到西,萤火虫提着小灯笼,忽闪忽闪地绕着他们转悠。到后来宗次郎明显体力不支,满头大汗,眼前几乎发黑。
                    “是不是这个?”岁三忽然问。
                    宗次郎很勉强地抬头,岁三已经很体贴地把荷包递到了他跟前。荷包上沾着泥土与露水,重瓣莲舒展着身姿。
                    “是。”宗次郎低低地说,“谢谢。”
                    “别别别,”岁三笑了,“我可没指望你说谢谢。”
                    宗次郎有点脸红。
                    两人借着西边落下的月光与东边初生的阳光,并肩走到河川边。宗次郎将荷包揣进兜里,手捧着水洗了把脸,洗干净脸上涔涔的汗迹。
                    “感觉好奇怪,”宗次郎看着清澈河川上倒映的自己的脸庞,“小清水他们的尸体大概在河里某个地方腐烂发臭,被小虫子吞噬着。可是河水还这么清澈透明,很纯洁无暇的样子。”
                    “河水本来就纯洁无暇啊,”岁三懒懒地说,“脏的是我们。”
                    宗次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掬起一捧水,利落地向岁三泼过去,“你那么脏,不如我替你洗一洗。”
                    岁三被浇了一身,狼狈不堪地拂开前额湿漉漉的头发。宗次郎咯咯笑着,又掬了好些水,向他发动进攻。岁三只是最开始吃了一惊,后来便含笑,温温吞吞地受着了。
                    宗次郎觉得自己把他欺负惨了,便停了动作,问:“你怎么不反击?”
                    “你肩膀上伤没痊愈吧?沾了水不好收拾。”岁三淡淡的。
                    宗次郎听了这话,浑身慢慢颤抖起来,半晌只低着头,轻轻说了声:“哦。”
                    他们踏着晨光走在回道场的路上。走到一半,宗次郎忽然抱住岁三。他矮矮的,只有岁三的胸口那么高,一伸手就抱住了岁三的腰。
                    “我累了,我走不动了。”他说。
                    岁三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怔,然后挣开他的手臂,蹲下来,用一种强作镇定的懒散口吻说:“那你上来咯,我背你回去。”
                    【全文完】


                  IP属地:湖南25楼2017-07-22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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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吗?!😭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7-07-22 12:39
                    收起回复
                      ......?!完结撒花?!好快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27楼2017-07-22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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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了??有些不舍姑娘的文字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7-07-22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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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喜欢宗次郎和阿光姐姐啊……
                          对于土方的话还是觉得他这个人好复杂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喂)
                          整篇文章看下来觉得很舒服很棒,除了称赞的话以外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了。
                          最后表白游姑娘真的太棒了!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7-07-22 15:13
                          收起回复
                            前几天去了俄罗斯,回来才发现完结了
                            楼主写的很不错啊,感觉宗次郎和阿岁的形象很真实
                            明年见~


                            IP属地:北京30楼2017-07-28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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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完了?这就完了?我还以为又要见总司死一回……


                              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7-07-29 21:29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