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不月半！

- 阿姐进宫几月有余，我为医官半月未及。偌大宫里，竟没碰上阿姐一回。今日理罢一片款冬，天色尚早，在宫中多待一阵也好。
- 转过廊榭，一巡亭下，牡丹正盛，姹紫嫣红，重裙叠瓣虽美，没一棵能成好丹皮。近处有人声，这一把声，我听了很多年。缓缓行去，辨得人影，欲言。思念也好，委屈也罢，统统作喉间一哽，张张口，也只能喊出一声。
“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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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亭 刚刚贴错地址了呃3333

——春日方至，却降了一场春雪。散去门前雪，踏雪而出往长乐宫问安。南巡已启，自己无心斗艳，更不欲返故里。若道至青莲寺，再遇故人，途热心酸。阿姊因着去岁落了孩子，亦无心同行。偌大的琅寰宫中，与只有自己一人毫无分别，便也常常往昭阳去，陪着阿姊做个伴。途经牡丹亭，迷天香花色，倚栏弄瓣，忽闻一声轻唤，如此熟悉，如此令人难信。回眸看去，亭前芝玉少年郎，仿佛想起他小时候缠着自己，叠声喊着阿姐阿姐。亦是我自己当年自私逃离，才将他拖入了万劫不复之地。讷讷望着他，半晌道。
:祎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 愈近愈却步。我在亭阶下，她在亭阶上，不敢再近一分，怕撞破了眼前的海市蜃楼。
“我想来找阿姐。”
往日几次都是匆匆一面。她在宫里，能躲过猛兽，却像在笼中一样。自然，对于她和我来说，能躲过猛兽，已是大幸了。
“阿姐，在宫里好不好？”

:你啊，真是傻孩子。
——我望着他，咫尺之间，却似天涯。我想起那年，秋寒满院梧桐雨。方抽出个少年清秀骨相的祎儿，红着眼眶偷跑来青莲寺寻我。身上熟悉的红痕斑驳，令我心疼又自痕。遥望他，叹息道。
:家中自有阿姐们与阿兄顶着，阿姐欠你良多，你在家做个闲散快活的老幺，不好么？

- 终究还是禁不住踏上亭阶，一步亭阶一步红眼。至亭前，与当年攥紧衣领惶惶赶到青莲寺的少年如出一辙。极快地摇摇头，话却出得缓：
“不好。”
记得往日冬夜雨烦，自梦中醒来时，阿姐冻得冰凉的手为我换额上炙得温热的软帕。我的阿姐这么好，欠我的，是他。他亏欠的人，不止我一个。
“欠我的，从来都不是阿姐。”

:罢了罢了，那个人，不提也罢了。
——兄妹四人，裴谦留于我们的，从无半点可堪回忆的温存。一边想要被变成拔除人性的怪物，另一边却要被锁上镣铐，做承受他的欲望一辈子任他予取予求的傀儡。如果不是他，祎儿也不会如此，爱起了女妆，扮起了娇娘。他若在家中，这隐好如何都好。可他偏入宫做了医官，我怕极了哪一日他的同僚见着了他的另一副模样，折辱于他。
:唉，宫中人心复杂，阿姐是怕他们知晓了你的趣好，排挤欺辱你。

阿姐所言，怔片刻，轻轻笑出来。
每每将女子衫饰穿佩在身，看过镜中那人，是我，又不似我的模样——便让我觉得，她是另一个我，那个本应该是那样子的我。纯澈，明丽，纤尘不染。
“阿姐安心——”
四下无人，修指一勾，作一个女子的万福来逗她。眨一眨眼，细看去，真有女儿般的娇俏。
“在宫里，我不会将她放出来的。”
“就，这一会儿？”

:阿姐啊，只愿你余生度的开心便好了。
——如今身处都城之中，仍是不免为他悬心，忧他非要承受不该他承受的一切。曾经我躲入寺中，迫苦了他；如今我留于宫中，只怕他噩梦再演。看着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眸，诺道。
:祎儿，你要记着，无论谁欺负了你，一定要来告诉阿姐。阿姐想要保护你，阿姐，可以保护你。

“阿姐不必担心，我很好。“
眼下的景况，不希求更好，只要维持现状，就好了。至于他，既然不能摆脱，不能避过，且看谁活得过谁吧。阿姐在宫里，有几位姐姐顾着，自比在他眼下更好。
”阿姐受了委屈，我却不能保护阿姐……”
前些时日阿姐与大姐之间的事情听了些许，忧心之余，也沾不到手去掺和。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只要你好，无论我身在何处，便都可安心了。
——他在我的面前，好想似曾经在家中之时，伸手揉揉他的头。可这红墙之内，身份之隔，我们是姐弟，旁人眼里，他只是外臣。压下千头万绪，拂了拂他的肩头。
:忙完了便早些回去休息，要记得，阿姐的心和你在一起。
——言罢，与祎儿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