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澜音在魂族的一次出战中身负重伤。
谁也不能进她的房间,包括千宫霞也不行。她在闭门前说自己要使用自愈的能力是为了避免他人打扰,但明确点明身为愈魂者的千宫霞严禁进入。
没有人陪伴自己的日子里墨澜音躺在床上并不是无聊地看窗外,而是动用自己弱得可怜的治愈能力试图为自己疗伤。当然,效果很微弱,作为掠魂的她有时也是嘲讽地一笑,自己这条命也算是给死神掠走了。
墨澜音也不是没有想过请除千宫霞以外拥有治愈能力的魂者帮自己疗伤的想法,只是她一想到若是同伴看见她这幅伤势,要是无能为力必是叫千宫霞来帮忙,那就是最坏的情况。
她不想让千宫霞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眼神空洞,身体无力地瘫在那里,她在痛苦的疗伤过程中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发出呻吟,因为耳尖的千宫霞说不定会听见。
她希望在千宫霞眼里,自己永远是那个坚强阳光的墨澜音,而不是现在这个病榻榻的样子。她也不希望千宫霞因为她这样而哭,毕竟千宫霞真的是那种会为朋友的不幸而流泪的女孩子。
她害怕看见千宫霞的眼泪。
不过,在她眼里自己不会到值得为之哭泣的地步吧,想着这些,墨澜音就是很绝情,死也不允许别人进房间。
直到有一天墨澜音终于顶不住了,不是被孤独折磨得受不了,而是终于向死神妥协了。
她再次看了看周围,心里过了一次大家的样貌,便打算安安静静地死去。
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用法术而牢牢关住的门突然砰地被撞开,站在门边的人是那个她最不敢见到的人。
“没想到右眼的攻击光束第一次不是用在敌人身上。”千宫霞眨了眨右眼,有一种奇怪的俏皮感。
千宫霞的左眼是浅紫色的,拥有极强治愈能力,一般墨澜音只能看见她左眼里光芒闪动的样子。她深紫色的右眼也有着不常用的攻击能力,但大概看见她右眼里光芒闪动的人已经被死神带走了。
“我也是挺幸运的,作为第一个不是在战场上看见你右眼能力的人。”墨澜音笑了一声,并没有阻止千宫霞进来。
“我今天来就是跟你说一句对不起的。”千宫霞径直走到床边,看着墨澜音。
“我大概过会就跟世界再见了,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墨澜音努力提高自己虚弱的声音,眼前一片昏花。
“……我烧了魂族的领地。”
墨澜音无神的眼睛里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你干什么?”
“我觉得没有你在的魂族就再也不是魂族了。今天我找了个理由,把大家都支出去了,然后在只有你和我的魂之境里,用能力点燃了路边的草丛,看着火一点一点蔓延开,想快点过来告诉你。”
“为什么是今天?”
千宫霞怔了一下,微微扭过头,声音有些许颤抖。
“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紫色的天空中不知从哪里绽放出金色的烟花,然后烟花一朵一朵炸开,在全部炸完的那一刻,我的心不知为什么很痛很痛。”
“……这就是烧掉魂族痕迹的理由?算了,我不想原谅你做的事情,但我希望你在我走后继续管理好静夜之境,你自己也要好好活下去。”墨澜音一开始在一瞬间有着极度的愤怒,但又非常迅速地平静了下来,反正马上都是些身后之事,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火势大概早就蔓延到静夜之境了。”千宫霞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那你?!疯子,你不要静夜之境了?”墨澜音沙哑地吼了一声,似乎用尽全部气力。
“都现在这种时候了,我当然选择和音待在一起了。”千宫霞不急不慢地讲到,然后掏出了一个紫色的水晶瓶,“几个月熬出来的。治愈的药。”
看着递到眼前的紫水晶瓶,墨澜音有些不解,“给我?”
“是啊,费了很多灵力,大概以后再也熬不出来的。”千宫霞看见墨澜音终于把注意力放在瓶子上,松了一口气。
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事连墨澜音自己都没料到,她看着自己的手夺过瓶子,狠狠甩在了墙上,紫水晶瓶随之迸开,紫色的碎片散向四周,两个人的身上都被碎片划伤,开始有血的味道弥漫开来。
“我不配收这药。”墨澜音气喘吁吁地说,呼吸越来越困难。
“最喜欢音了,即使是发怒的样子。”
“你……”
眼泪还是流下来了,墨澜音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这泪水承载了太多太多,沉重的罪孽和沉默的爱情,痛苦的现实与昔日美好的回忆掺和在一起,在尘埃中开出了花。这不是悲伤,而是两个人最深沉的忏悔与崩溃。
“最讨厌霞了。”墨澜音吐出了最后一句话,后半句“也讨厌那个无法安慰霞的我自己。”还没出口就戛然而止。
千宫霞呆呆地看着死去的墨澜音,泪水意外地止住了。她捡起紫水晶瓶的碎片,看着碎片里面的自己,一只眼睛是浅紫色,一只眼睛是深紫色。
“音,你说要我管理好静夜之境,自己也要好好活下去。”
“但音是坏孩子,音讨厌我,既不接受我的药也接受不了我最珍贵的东西。”
“给坏孩子墨澜音一点惩罚,惩罚就是,我不会听你的话。”
千宫霞看着碎片里面的自己眯上了左眼,睁开了右眼。
“你辜负了我,我也辜负你。”
看着碎片里深紫色右眼的光束射向了自己,千宫霞莞尔一笑,倒在了墨澜音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