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微染，身着简素披风，整个人似溶溶于夜，毫不起眼。深宫之中，长门掖庭，怨气尤甚。跟在红绫姐身后一路而行，至掖庭役刑处，嘱她早安排好的，牢狱中与袁氏同房诸人已被管事寻借口支走。开锁入内，红绫姐与管事离去叙话，放下兜帽，我看着倒在草垫上的人犯，脸上诸多新伤。眸有悲悯，平静的待其中人对上目光。

【剧本架空:正统十三年五月中旬】
被擒于琅寰宫，我心中不甘。我不知，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只差一步，我就能在土炮仗声中，将那里毁成碎片。也许这是我时至今日做的最大胆的事情，蜷于一角，仰面望顶。牢门锁开，以是同居一处的人归来。门再合，见眼前是个女人，皱眉。
:你是什么人？

【剧本架空:正统十三年五月中旬】
——苦役之处，非天降奇迹，今生再不得出。过了今日没来日，他们也便颇不侍权贵。近前了几步，借着月色让他看的再清楚些。
:你不认识我，便想要我的命？
——心中早已知晓，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替死去的云丫头报仇。可尸首以阿姊的谨慎，定不会有机会让他见到。昭阳茶会，欲毒害的孟氏移花接木为我，害主不成为保身后人自戕，这宫中最是常见，为何却让他起疑以致寻仇。

【剧本架空:正统十三年五月中旬】
:是你！嘶——
猛然起身，却抻到了胸前受刑的伤口，疼到抽气，靠墙缓缓站直身子，死死盯着眼前人的脸，明明慈眉善目，但我知道，这是个心如蛇蝎的杀人凶手。狠狠瞪着她，一手捂着胸口，啐了一口。
:呸，晦气。你等着，只要我活着，早晚杀了你，替她报仇！

【剧本架空:正统十三年五月中旬】
:云丫头毒害宫妃不成，亦不肯招供主使，为主尽忠而去，你因何怪我？
——可笑之于，即便我已手染鲜血，依然执迷佛谕，不肯诳语。此话尽实，无谎。所谋宫妃是真，却为孟氏，非合宫尽知的我；为主尽忠而去是真，却是为我们所屠。

【剧本架空:正统十三年五月中旬】
:我呸！
果然是个装模作样的坏女人，她们编出来的说法我才不会信。前一天她还来找过我，提到钱永远亮晶晶的双眼，笑哈哈的对说说有票大的，改日请我吃顿好的。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她明明告诉过我，是办昭阳宫的差。您的姐姐，会加害你？

【剧本架空:正统十三年五月中旬】
——此来之前，心中想着，若他诸事不明，便发一善念，同掖庭的人打点一二，令他好过些，能捱至大赦，许还有出宫的机会。不想，却知他所知甚多，阿姊若知晓，定不容他活。无奈摇头，他所知太多了，不接他所言。
:你，好自为之吧。
——转身欲离。

【剧本架空:正统十三年五月中旬】
见她闭口不言，心中更加坚定，云裳之死定是她为自保所为，心中愈气愤不堪。为奴为婢者，生来命贱，是随时可丢弃的。不知是悯于云裳还是自己，手握成拳。见她转身欲去，忽恶向胆边生，若还想为云裳报仇，或许今日就是最后的机会。在她摸上牢门之前，猛上前自背勒住喉咙拉倒。不得章法，自己亦摔倒在地。立马翻身骑在她身上，双手死死扼上她的喉咙。
:去地下向云裳谢罪吧！

答案是，搞不定

【剧本架空:正统十三年五月中旬】
——将后背留给爱你的人，她会拥抱你；留给恨你的人，他会伤害你。我忘记了这个道理，许觉他气数已尽，无力为抗，却须臾之间，天旋地转，仰面栽倒肮脏的草芥之上。身上多了一人的刹那，最惶恐黑暗的噩梦而来，在他力尚未实之际，我却限于旧时惊恐，挣脱不及。待脖颈上的紧锢越深，惊慌而出的挣扎呼救早已不知被何物堵住。谢罪……谁又来同我谢罪？伸手拼命在地上摸索，直至摸到一块凸起之物，亦不管那是什么，仿佛唯一的救命稻草，死死抓着，似用了毕生的力气，狠狠砸向他的脑袋。

【剧本架空:正统十三年五月中旬】
乍然，太阳穴遭受猛烈重击。身子猛然僵直，双目圆睁发直，掐在她脖子的手渐渐松弛滑落，整个人向后仰栽过去。视线模糊，我看到云裳在对我笑，说带了粽子给我吃。挣扎着想将手伸向她，却如负铁环，举拿不起。气息微弱，我知道，这一次，真的不行了。

【剧本架空:正统十三年五月中旬】
——趁他手上力松，伸手掰开脖子上的压迫，推开他躲向一边，连声咳嗽着，拼命呼吸着久久难遇的空气，哪怕此处，仔细污浊难闻。待稳定，我看像袁氏，已无动作。拿着那块慌乱中救了自己一命的砖头，上面还沾着袁氏新鲜粘稠的血液。小心翼翼靠近他，伸手探了探鼻息，气息微弱。又见他的双瞳，已渐渐涣散。这一次，没有人抓着我的手。是命运，让我为了自保，又亲手夺取了一条性命。佛家杀戒，我已破的干干净净，再无借口可寻。垂眸看着地上将死之人，静语。
:对你们，我很抱歉。我送你去寻她，带着我最衷心的歉意。
——蹲下身去，双眸晦暗无光。抡起砖块，一下一下敲击着地上的脑袋。如同古寺中的高僧，合目参悟，敲着木鱼声声。视线放空，眼前诸色，是血液的鲜红与不知名的瓷白浊色。他的头骨，该是碎了。人的头脑中，流淌存在着这样颜色的东西吗？我忽然想起了程医官，若他看得到，也许可以告诉我，这些瓷白浊色究竟是些什么。可他看不到，谁都不会看到。
——一片狼藉。将砖块丢向一旁，沾着血腥的右手同左手十指相合，向死去的袁氏行了一个我最熟悉亦开始陌生的僧礼。
:你们罪孽非重，自地下偿后，来世托生个太平地处罢。
——待离，嘱于红绫姐如何善了，重新用披风将自己包裹严实，趁夜色而归。
——第二日，役刑司多了两具因隙互殴而死的冰冷尸体，一切都从未发生，一切亦无需结束。

@袁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