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下班前更一发
总觉得这一更已经可以写上本文完结字样……
“老祖知道了?!”张越心里一惊收起了散漫,“虽然麻烦了点,也不是多大事,怎么就惊动他了?”
刘笑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越一颗心沉下去。
虽然有那么点推托的意思,但他的的确确地认为解决魔蛊器对刘笑然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要么文明点但费力气—在H市的机场、火车站和汽车站以及各个离城交通节点上分派人手进行排查的同时组织人手来个全城搜查;要么简单粗暴点,反正有魔蛊器在手,弄几个罪该万死的家伙来做引子,再纠集几个妖魔施法。不论哪种方法都能轻易地把所有被传播者找出来,又何必非要通过官方?除非这件事还有后续。而即便是红河老祖,也觉得这后面要发生的事情是个麻烦,并不想一力承担。
问题大了。
能让红河老祖都觉得棘手的事情,就算不能把天给捅个窟窿也足够让大地抖上几抖。
老祖不是名字,老祖也不指某个姓祖的人或妖魔,而是特指一个大魔——“红河老祖”,具体姓名不详,本体不详。
关于红河老祖,最早有文字可考的记载出现在唐仪凤三年某封寄给当时的皇帝——高宗李治的信里,“红河村中有大魔盘踞,赤发人形,精演算,擅符咒。余尝灭之,斗三昼夜未果。乃以剑立盟,非死生事不得离剑方圆三百里。”
这封信说明了两件事,一是红河老祖一开始并不叫“红河老祖”这称号是后来的年月里才有的,二是作为千年前那场正魔之战后仍然驻留人间的大魔,老祖的年纪真的已经很大了,至少现下人间界再没有几个比他活得更久的人类或是妖魔。
对于实力至上的妖魔来说,年龄什么的从来都不是重点。就算你的年纪足以当我爷爷的爷爷,如果实力不如我,不好意思,我让你叫我爷爷你也得叫。在这种情况下,能活成“红河老祖”而后又让“老祖”这两个字变成自己的专属称呼,已经足够说明红河老祖是个多么**的存在。
张越第一次听见这段关于红河老祖的文字描述时不过十岁出头,刚刚拜入乾天门掌教真人玉虚子门下,标准修行新手一枚。
玉虚子一向以脾气火爆而著称,门下弟子也大多随了他的性格都是一言不合就干架的主,临到老了脾性才有所收敛,加上这个关门弟子身份特殊是某位前辈交托的,就想着得换个教育方式,免得把小孩子给吓坏了。
张越入门后玉虚子为了增进师徒感情,在传道授业解惑之余常常讲些故事给他听。
三百一十七岁高龄的玉虚子真人所说的故事当然不可能是美人鱼和睡美人,而是在各门派弟子中口耳相传、流传度极高的《金光宗主伏妖录》。
金光宗主是谁?
那是拥有过诸如大唐国师、玄心正宗宗主、正派第一高手等一系列荣耀称号,光辉事迹总结起来九个字“正魔千年之战终结者”的超级牛人,不少宗门的祠堂里都供奉有他的牌位。
一千多年来经过无数正派弟子的口耳相传、删添增补,金光宗主执剑斩妖除魔,最终逼使魔君封闭玄阴魔门、保人间千年太平的故事已经衍生成一本大部头的《金光宗主伏妖录》又称《血腥暴力版唐朝聊斋故事》,成为无数小修士懵懂修道路上的指路明灯,在一代又一代的小修士心中竖起一座丰碑,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粉。
当然了,考虑到自家小徒弟的年龄,玉虚子没讲那些过分血腥暴力的,往往都是挑那些即能体现金光宗主武力值又能体现金光宗主胸怀苍生的来讲,那天就讲到了这一段。
尽管只有十岁,然而身为根正苗红的红四代,张越比同龄人在思想上成熟了不少,已经很是懂得一些事情,玉虚子真人讲的这个故事被他按自己的思维方式加以理解润饰再附加上潜台词后大意就成了,有个道士在一个叫红河村的地方发现了个大魔,是个有着一头红发的人型生物。这大魔牛掰的很,演算之术一流又很能打,符咒攻击耍得贼溜。道士一心想除魔卫道灭了人家,结果打了三天三夜也杀不了,最后只好退而求其次,拿了把剑立在那,和大魔约定除非事关生死,否则终身不得离开那把剑方圆三百里范围。
张越这一翻译,对写信人的佩服简直如滔滔江水——这道士道法高不高明另说,可实在是一等一的官场老手啊!即说明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又含蓄而委婉地表达了“这事儿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只能这样了,反正这大魔也被圈在那了,皇上您看就这么着吧?”的态度。
在叙述自己的功绩的同时又给后人留下了发展空间,还把有可能引发的恶性事件的责任推个一干二净,简直完美有木有!
玉虚子讲完故事后看见自己徒弟那一脸的钦佩,顿时老怀大慰觉得孺子可教,于是和颜悦色地询问小朋友是否从故事里领悟了什么。虽然思想成熟但还欠缺社会阅历的张少年毫不犹豫地向自家师傅表达了自己的钦佩之情—如此擅长揣测圣意,于不动声色间表扬自己且完美推卸责任,这等人才!师傅!这是哪位前辈高人啊?!
愤怒的玉虚子真人以三百一十七岁高龄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地把一套七七四十九式“飞龙翔天拳”在这个关门弟子身上演练了一遍后扬长而去,镶在墙上的张越还是因为缺席晚课才被来寻人的七师兄从墙里给挖出来。
这一顿胖揍在让张越深刻明白了“拳头才是硬道理”这一真理,从此刻苦努力勤奋修行的同时也强烈勾起了他对金光平生事迹的兴趣——能拥有一个三百多岁见过无数世面战力奇高的**粉,这绝对不是官样文章写得好就可以的。
好在一千多年的时间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漫长到能繁衍数十代甚至近百代,但对于高阶修行者来说却不过是三五代传承,关于金光,留下来的除了《金光宗主伏妖录》之外,还有不少亲笔书信和修行手札。
这些真品张越当然是接触不到的,但摹品却流传甚广,弄到手难度并不是太高。
没有任何意外的,张越紧跟道门主流步伐成为了一名金光宗主**粉,虽然出发点和落脚点可能相差十万八千里——“出可斩妖除魔,入可上达天听”听着风光无限,可如果不是这位宗主大人自身实力够强而且具有无上的运气,只怕早就连骨头渣也不剩了。光冲着这份运势,都很值得供奉起来拜一拜了。
少年张越突然就有了想要见一见“红河老祖”的想法,毕竟这是那位一生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宗主大人手下唯一的活口。
有了人生目标的张少年迸发了无穷的干劲,修行境界一日千里,终于在二十七岁那年踏入金丹大道获得了自由之身,然后在师门一众人等不解的目光中加入了“国家特殊事物处理局”,成为一名光荣的体制内编制人员。
可喜可贺。
成为一名拿着固定工资收获五险一金还能以“与国内外各特殊物种战斗”的名义全世界旅游的公务人员后,张越的家庭背景终于发挥了作用,三十一岁时“国家特殊事物处理局”西南地区负责人职位再次空缺无人愿意接手,张越被顺理成章地越级提拔担任此职位,堂堂正正踏入了H市这个正派禁地、神州妖魔大本营。
新官上任,自然是要拜山头的。
张越抵达H市后亲自上门,恭恭敬敬地投了拜帖。
他原本是做好了和前几任一样在门房枯等上几个小时而后被一句“老祖今日有事,来日有缘再说”之类的话语轻飘飘地打发回去的心理建设,并且已经立下了持之以恒地前来拜访的决心。
没想到拜帖递进去没多久就传出了消息说老祖要见他。
红河老祖的宅子是明时留下来的四合院,建在H市市郊的山上,占地极广足有五进之数,张越跟着带路的进去遇着的妖魔不多但个个修为都不低,他越走越心惊总觉得自己像只置身狼窝的羔羊。
等到了主院门口,带路的就请他自个儿进去了。他小心翼翼地进了堂屋,才发现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放了张巨大的法塌。端坐在法塌之上的红河老祖与张越想像中的完全不同—这站在整个人间界千万妖魔顶端的大魔头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清俊端庄,凤目灿若繁星,宽袍广袖之下的身姿如松竹挺拔,如果不是那头耀眼张扬的红发,实在是比他见过的绝大多数正派中人都更仙风道骨、离尘绝世。
张越恭恭敬敬地执了晚辈礼,红河老祖也不说话就只是似笑非笑地坐在那,目光犹如实质般地落在他身上,冷汗一匝匝地冒出来很快便湿了后背,张越咬着牙站在那只觉得摇摇欲坠随时会昏迷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红河老祖笑了一声唤人送客,声如冰击玉碎冷冽无比,他出了院子看表才发现其实时间才过去了不到十分钟。
那次拜访后张越就一头扑在了工作上,直到一个月后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割了手血落在脖子上的那块护身玉上激发了玉虚子的法印,他从迷迷蒙蒙中清醒过来只觉得过去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如雾似幻居然记不太清,这才意识到那次拜会自己虽然战战兢兢可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着了道。
玉虚子作为元婴后期的修者已经是当今正派的顶尖战力,可张越极其肯定自己元神守一的情况下绝不可能无声无息间就着了他的道,红河老祖居然强悍至斯,甚至可以算得上当今人间界正魔两派第一高手,也难怪千年来正派始终不能拿他怎样了。
在对红河老祖的战力有了认知的同时,金光在张越心目中成了无敌战神—大抵上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你手下败将的强大更能证明你的强大了,红河老祖这种等级的大魔头居然都只能含恨划地为牢,金光的强大毋庸置疑。
张越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能让红河老祖觉得棘手的事情,他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的职业生涯会遭遇怎样的腥风血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