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腮

坐在一块大石上面，一手撑着石面，另一只手玩弄着一块小石子，等那人行近时，中指与拇指夹着那石子，中指用力将石头弹出，啪地射到她面前去。
“你就是那个姜阿侬？”
俯视她的感觉还不错，尤其是她那张看起来就很跋扈的脸，只能仰头看我的时候，让我觉得满足。
“我知道你是。”故自点头，“她们都说你讲话带着一股口音，难听。”
收起双脚，将姿势改成蹲着，双手撑了下巴，笑得无辜，“刚刚我听见你说话了，真的难听。”
翻身下了大石，站在她不远处，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听说你很能打？”
@姜阿侬

初夏时节，便已经有些蝉出没了。正欲午间小睡，却被它的叫声扰得烦。匆匆起来，梳洗一番，外出闲逛。没了蝉鸣在耳边叫唤，却莫名地——想起了塞外漠北的风光。
还有，我的青骓马。
-
还来不及意思意思悲伤一下，面前飞来一块石子，躲是来不及了，索性伸指将它夹住。夹是夹住了，看上去是不输气势，可是……真他，娘的痛啊。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于是看似利落迅速地把这石子掷到地上，维持着神采飞扬的表象。
“是我——怎么？”
后话入耳，挑眉，冷哼一声。“她们？辣，鸡。”，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又喜欢作，不是辣，鸡是什么。
“哦——彼此彼此。我觉得你的嘴里吐出来的话，更难听。”
至于很能打，呵，呵。
“你想打架？”

我以为石子会经过她的脸前，然后射到地面上，没想到....那颗石子用了多大力道弹出去，我最是清楚，因此对她行为表示鼓鼓掌。
“你为啥拿脸撞我的石子，然后又用手解救自己呢？”
她难道看不出，我没打算毁她容吗——
“我声音难听不要紧，我向来不喜欢动嘴皮子。”
一手轻扯耳尖，另一手对着她摆了摆，慢慢走向她，笑道，“不能说打架，我们比试比试？”
话刚落，蓦然扯起长裙摆，一个箭步冲到她身前。
@姜阿侬

莫名其妙地，她鼓起掌来。
听到她接下来说的话——我沉默了。拿脸撞石子，然后，用手解救自己？不是她先发制人，我就势接招么。这个套路我从未见过，更不打算了解。咳嗽了两声，避过这一话题。
“不喜欢动嘴皮子，就是喜欢动手喽。”
说起来，我还没和女子动过手。往常顶多是混迹在塞外时，遇见过一两个看似壮实，却是酒囊饭袋的大汉。回扬州后呢，在市集上揍了一回地痞流氓，因此被我阿耶拿绳子捆着，在祠堂跪了一晚上。
俶尔回过神，便闻她说比试比试，便转头看了看四周——好像没什么人。既然不是打架，是比试，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吧？如是想着，便抬步往前，却见她扯起裙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我这过来。便在她即将近身时，出于本能地伸手挡住她。
“等等——怎么比？”

她反应倒快的，在我冲向她时，还晓得抬起手来挡，但与其说是挡我，倒不如说是挡着她的脸。这种情况下，只能临时收了冲势，也索性不管她挡脸的姿势，伸手擦过她耳边，直取她发髻上的簪子。
簪子到手，便后退两步。
“打人不打脸，我还是知道的。不过你就那么爱美呐？”手中抛着簪子把玩，戏谑道。
虽说她反应快，但也显出了她拙计的武艺，我有些怀疑自己的听闻，是否出了大错，这样的她，怎会是个能打的人。
“你想怎么比？”
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霎时有些兴趣缺缺，“就直接打不好吗。”
@姜阿侬

脸是挡好了，她却不按套数出招——
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下意识摸了一把发髻，应声看向她手里拿着的簪子。
“你拿这簪子作什么？”，撇了撇嘴，复道。“也罢，你既拿了便别再还给我了——反正这簪子，也不怎么好看。”
至于爱美这一说，不过是因正值选妃，我又跟姑姑说了要留下，伤了脸总归不好。平日里总被姑姑说我顽劣，现在看见她这样子，可比我野多了——
-
“诶，现在可在选妃，万一伤着哪儿，岂不是玩完？你胆子这么大？”

“诶......”举起手来，才想起手上还有只簪子，便换了另一只手，戳她的脸，“你在回避我的问题。”
眉头紧蹙，显然已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如果眼前人是个男子，就凭她这态度，总要打一顿才能使她听话，但她为女子身——唉，谁叫我是个怜香惜玉的好人。
将簪子往怀里一塞，略显嫌弃。
“就当作你给的保护费，下次这么点可不够。”
本以为是只大老虎，实则只是只软脚虾，顿时没了兴致，转过身又爬上大石头，爬在上面就不愿意动了，连带着语气也不如先前有活力。
“啧，我胆子大？是你胆子小吧。选妃算什么，我又不是特意来让他们选的。”嗤之以鼻，“打不赢我，凭什么选我。”
@姜阿侬

“我@#￥％.....&*”
她竟敢戳我的脸——怕不是梁婧如给她的勇气吧？？下意识便想要撸起袖子，和她打一架，而后又想起，我应当没她能打。罢了罢了，我又不是傻子，没必要主动去找打。
哼唧一声，撇过头不答话，却出于女人惯有的口是心非，忍不住转头，偷偷看她一两眼。诶——我怎么越来越娘了呢？齐宫误人，颓我精神。蓦地听见‘保护费’这一说，立马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哈——你这口气，入宫前常在市集上瞎混吧？平时收多少保护费啊？”
-
仰头看她，莫名有点欣赏这个和男人一样五大三粗的女人。
“这么说，你的武功很好喽？”

手往旁边捞了几颗石子，头也不抬地往她方向丢去，只是随手为之，并不指望着能打中她。待得石子全落地，才抬起头瞥她一眼。
“什么叫瞎混，我当年可是称霸了荆州所有坊市，你能瞎混出这辉煌来？”
眼露鄙夷，显然觉得她这身子骨，连一个小混混都打不赢。
“你知道钟离吧，你现在每天丢出去的钱，都不够我收的保护费多。”
这可不是说假的，虽然那些流氓给的钱少，但抵不住坊市多，流氓基数多呀，随便一收，那就是个小财富。要不是现在在宫里，总要顾些矜持，哪里需要天天蹭钟离呢。
“武功至少比你好。”俯视着她，“弱鸡。”
@姜阿侬

默默看着一颗颗石子擦身而过，内心是对她这种破坏环境行为的深深谴责。至于她是否真的称霸了荆州所有坊市——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要知道我没入宫之前，就专打街头混混，地痞无赖。现在——顶多是碰上了一个厉害点的女混混。
-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社会，社会。”
仰头再看她一眼，便转身，回储秀宫去。
“这风和日丽的，挺适合咸鱼。您就继续在这上头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