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站起来去厕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胳膊肘撞了我一下。现在那双让我着迷的手在我手中了，小马眨着眼睛，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我，不过没有把手抽回去。
你们今天好像都没哭。
要明天出殡的时候才能哭，今天哭不好。小鸟把牌扔下，松了口气。我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了。
姐，你是不是把那些插过香的馒头都拿走了？
我要给晓东几个，吃了保佑他考好大学。
那么脏的东西，颜色都染到里面去了，送给我我都不吃。小兔靠在小苟身上，耸着鼻子，像是感冒了。
你懂个屁，反正爸不喜欢你，也保佑不到你头上去。
那你现在成了好女儿了，爸住院的时候也没看你来照顾啊？
我不是叫小马来了？
小马不露痕迹地示意我松手，偏着头似乎想对小鸟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谁说是你叫的，我那天下午就给小马打了电话。
是真的，姐。
小鸟就瞪了小兔一眼，没再说话。小牛也回来了，他看我们还围桌坐着，就说：你们去睡一会吧，我先在这里守着，反正天快亮了。
小鸟和小兔他们站了起来，各自去找房间睡觉，小马还是坐着，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向门外走去。

第二天帮忙的人准时来了，他们把棺材扛在肩上，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不抬棺的人也跟着走，不时往路边的草丛里扔一挂鞭炮。那声音震得人耳膜疼痛。
小鸟和小兔今天是哭了，不过没有多少眼泪。小牛捧着遗像走在前面，我和小马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过马路的时候碰上了一辆中巴车，司机没按喇叭，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沉默地看着我们走过。炎热的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哭声也回旋着拔高了，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到了山上，我在那块墓碑前停下脚步，伸手去抚摸上面刻的名字，小兔又抖了一下：小驴好像也来了。
别乱说。小鸟呵斥她，同时也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恍惚。我抚摸着我的墓碑，想起了十四层楼的边缘，小腿肚一颤抖，就跳下去了。似乎有谁推了我一把，感觉风正擦着我的鼻梁往上去，一直往上去。
然后是不可避免的黑暗，逼仄，寒冷。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我向夜空伸出两臂，环抱着星群，纯净明晰的星群，同时觉得有老鼠在啃我的脸。
我走下山来，又走回去。我还以为没了躯壳只剩下灵魂会比较轻松，其实不是的。就像背着一块无法丢弃的石头，你躺下，它也会压在你胸膛上。无趣像永恒一样漫长。
他们离开以后，小马蹲在我的墓前，帮我拔掉墓碑两边疯长的杂草，我问他：为什么那么久不回来看我？
对不起。
我环顾四周，父亲的墓就在不远处，看起来很新，过几天说不定会封上水泥。那样他怎么出来呢？
你回去吧，姐他们应该马上就要动身走了。
现在没事了，明年我一定会来的。
好。
小马走出了一段路，又回过头来看我，我冲他挥挥手，他就继续向前走去，慢慢的就看不见了。

我感觉，里面的人物关系得说一下，就算不说，那些名字也很迷，开局不要这么多人名。
来自一个自以为是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