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凛业雨·第一部分】
女孩们蹑手蹑脚地走进了空荡荡的训练场，依靠着脚下胶底鞋发出的温柔嘎吱声和彼此正在变得不那么均匀的呼吸声来保持自己的理智和勇气，竭力避免让自己成为狼狈逃窜、毁掉整场冒险的害群之马。
少女们的身上披着用某种高分子材料制成的胸甲和裙甲，后背上还用红色印着醒目的“训练”两个字。在用相同材质制成的护肘、护膝和护腕之下，她们还穿了一套颇为厚重、带有棉质护垫的训练服。这一下无论女孩子们的身材原本有多么窈窕，现在也看起来像是一个个营养不良的雪人。毫无疑问体育实践课所使用的训练服装并不是以优雅端庄闻名的雨霖女子高中制服中最为典型的，但是这套装备的确保护保护了雨霖的师生免遭彼此，当然偶尔还有机关傀儡的伤害。走在最前面的三位少女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根五尺半长的训练矛，虽然矛头并没有多么锋利，但是也并没有辱没长柄武器家族“头顶尖尖的棍子”的名声。
领头的那个女孩十分悠闲地将训练长矛扛枪似的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虽然每一步都迈得很大，却没有显示出任何急切或者紧张的意思。在她径自走到训练场的最中心后，“啪”地一声打了个立正，不慌不忙地四下打量起来，仿佛在寻找什么肉眼无法察觉的异动。不过她身后的两个少女就没有这么放松了，她们都用尽可能地让自己持矛的动作接近教材上的图示和体育课上教师的示范，各自看住了领头少女左右两侧大约三十度的扇面。即使不再前进，她们也不断地挪动脚步变化重心，仿佛随时会有什么东西会从折叠观众席和器材的阴影中冲出来攻击她们。
走在她们身后的还有第四位少女，虽然从身材上并不输给走在前面的同伴，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十分内敛，即使走在空旷光线充足的地方也会给人一种随时都会从视线中消失的错觉。和其他人不同，她所选择的武器是一把供双手持握的长柄刀。而且她并没有把武器拿在手中，反而将其插在了训练制服的腰带间，颇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气质。她自己也没有任何放松警惕的迹象，一只手握着刀身，另一只手则按在刀柄上，显然为随时战斗做好了准备。

就在大家左顾右盼的时候，不知藏在哪里的扩音器里突然传出了一阵杂音。起初大概是由于仪器没有按照正确顺序启动而造成的一阵电磁噪音，紧接着从里面传来了拖动物品和东西掉在桌面上的混乱响动。就在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扩音器里又传来了尖锐的嗡的一声，然后是一阵沉闷的嘭嘭声，显然是有人在用手拍打话筒。就在那个手忙脚乱试图广播的人开始清嗓子的时候，最前面的少女向前踏了一步，仰头冲着上方开口了：“就没有必要再进行测试了吧，我们都已经听见了。”说着，还举起自己空出的那只手挥了挥，好像真的有什么大家看不见的人飘在天花板上似的。
似乎是因为前辈的行动作出了表率，位于右侧的少女也不满地捏紧了自己手套下的拳头，加入到抗议的行列之中来：“我之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在使用广播的时候要先打开话筒，再打开广播吗?如果被教师听见的话我们就......”
“好啦好啦，其实没有必要那么紧张。”第五位少女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虽然听起来有点儿不耐烦，但还是和气的，并没有因为大家的抱怨而恼火。“我还在研究应该如何设定自动操作术式，要是一会儿这东西动不起来的话大家岂不就是白跑了一趟。而且就算真的被值班的老师发现的话，这不是学生会组织的活动吗?”
这一下到是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所有人又都转会头去看领头的少女了，搞得她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解掉自己的尴尬。“当然啦。”她说:“我梅应舟可是学生会的核心成员，我的意见就算是会长也不会反对!”
但是对方可没打算让她这么容易搪塞过去，发出了一阵“啧啧”的哂笑声：“乔诺那种机关傀儡一样的人很容易就会被学姐你耍得团团转，但是学生会监察部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吧。要是这件事被那边的人知道了怎么办？你打算对秦大侠怎么说，对松林呢?”
听了这话，梅应舟只好别过脸去，小声嘟囔着一些“监察部怎么能管制学生会”之类的话。倒是走在最后面显得非常安静沉默的女孩子为她解了围。只见她抖抖训练服的下摆走到前面两个少女之间，昂首挺胸地说：“温仲怜，不要再作弄梅前辈了。在实验型机关第一次投入实训之前还是由我们生徒亲自进行检验一下比较好。而且开学之后不久就要进行这个学年的社团会议了吧，听说本来就很阔绰的机关社居然还想要增加活动经费。”
温仲怜立刻察觉到事态发展的方向对自己不利，赶紧把话头拉到了正题上。“既然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我就要启动机关了。你们这两个高年级的家伙最好照顾一点后辈，如果把我们全校最宝贵的小脸儿刮花了的话才真的麻烦呢。”话音刚落，一阵金属机关齿轮转动特有的声音从训练场的地下响起，头顶上挂着训练傀儡的索道随之哗啦哗啦地转动起来。积攒了一整个夏天的灰尘顿时下雨似的浇在了少女们的训练服上。

虽然眼睛紧紧地盯在头顶上一具一具不断移动的傀儡，温仲怜刚才说了什么却没有漏过右侧少女的耳朵。但是她似乎并没有将此当成嘲笑，而是暗暗地为自己鼓了把劲。“温学姐放心吧，虽然我比她们年龄小一点，也没有真正出过什么任务，可是我比一些高年级学生还强壮呢！而且卓淼也很厉害的，去年期末的体育测试分数比我还要高。”尽管被同伴夸赞了，卓淼却没有和前者一样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人的表扬,而是在内心里却暗暗地腹诽着宫娴这个没有自觉的小姑娘。如果真的论体能和武术技巧自己根本没有优势，自己分数比较高完全是占了笔试得分的优势。卓淼只是嘴上轻轻地“嗯”了一声，身体却不动声色地朝着持长刀的学姐旁边挪动了一些。
又过了一会，连接仓库和训练场的机关门整个敞开，吊车顺着轨道拎出来了一件大宗的物品。这件东西和一旁的训练傀儡一样被用来防尘的白色罩布包裹，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但是它的体型大概和五具傀儡相当，显然就算和这里其他的机关一样是用来训练，也未必会是人类的形状。吊车的绞盘吱呀吱呀地转动起来，将它缓缓地降到了地板上。
这时，温仲怜的声音又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但是这一次语气中到是没有了之前嬉笑戏谑的强调，而是和老师上课一般充满了严肃的感觉。

“也许你们的梅应舟学圌姐已经向你们说明了在开学前一周你们来学校训练馆之前提过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但是作为实际cāo纵者我觉得为了安全起见有必要向你们具体解释一下你们究竟要面对什么东西。现在你们所看到的是学校最新采购的训练傀儡，有确凿的消息表明学校今后要将这一类傀儡加入训练课程和期末考核中。但它的作用可不止于教学——虽然现在它的术式功率被限圌制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级别中，但是从理论上来说，只要cāo纵它的傀儡师足够强，那么它完全可以破圌坏你们的护甲，甚至造成可以送你们进医院的严重伤害。”
“所谓潜在的违fǎ大功率傀儡，这一点梅同学到是说过。”抱着双臂的柳夜低声说了一句，暗自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这个傀儡的存在是否符合规定、究竟能够造成多少伤害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以往我们所使用的训练傀儡在cāo作术式实际上都是在模仿人类现有的战斗方式。而这具傀儡实际上是为了研究一些怨兽的行动方式而制成的，也就是说校方采购它的原因也不单纯是为了增加学圌生考核的难度，也是为了让学圌生能够在升到高年级在任务中面对真正的怨兽可以稍微xí惯一些。当然，我也怀疑学校参与了对怨兽圌行为xí惯的研究，这具傀儡恐怕不仅仅有教学用途。之所以我能够越过教职工直接cāo纵它，是因为....学校实际上是从我家mǎi来的傀儡，所以也是由我们负责测试和维修。为了便于刻入新的术式或者整备旧术式，我们一般都有为自己的机圌关师留有后门。”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的wēn仲怜也似乎也没有疲惫的迹象，仅仅是喘了口气便继续说明。

“总而言之，这个东西是不会按照你们平常面对的训练机圌关人偶的套路来，而是会更接近动物本能一般地搏斗。在这次试炼中我在怪物四肢靠近身圌体的一端下面和胸口处zàng了五个水袋，如果你们能够把它们都chuō破就算是胜利啦。”
“等等!”梅应舟忽然下意识地举手发发言:“虽然你这么说，实际上这具傀儡现在还并不能够真的和怨兽一样战斗吧？至少你做不到？”
“谁告诉你的？”
“沈情。”
“哎呀，你居然还特意跑去问她。怨兽圌行为模式的具体数据我当然没有啊....那种东西肯定是由学校保管的。现在我所使用的cāo控术式当然是我们自己的机圌关师在装配时根据其构造和特性自己编写。”wēn仲怜咂了咂嘴，“要是你们没有别的问题，那我就开始咯。”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各自后退几步，用武圌器摆好了攻击的架势。吊车的钩爪拎起防尘白布 ，终于解圌开了神秘傀儡的面纱。它的确和普通的傀儡不一样，不仅仅是完全没有人类的形体特征，而且和少圌女们所知的任何一种动物都不一样。如果一定要在现实中寻找可以比较的例子，那么大概只能将其看做猫科动物和蜥蜴的结合圌体了。不知道是因为后期装配没有完成还是制圌造者在设计之初根本没有考虑到外形美观，傀儡的仿生肌肉材料完全bào圌露在空气中，在逐渐偏移的阳光下还散发出一种湿圌润的光泽。正是这样的一架机器忽然从内部迸发出了生命的颤圌抖，四肢也缓缓地移动起来。

站在后排的宫娴和卓淼都咽了一下口水，虽然她们知道操纵着它的学姐并不会有意伤害到自己，但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庞大而且对人类有攻击性的形体，还是不由得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武器，恨不得手套上长出牙齿来可以咬住长矛的柄。按照先前的安排，梅应舟立刻从没有拿着长矛的那只手上抖出一打符纸，用灵力点燃后全部朝着傀儡的方向射去。从原则上来说在室内训练馆里禁止使用任何火器，不过学生们在体育训练中使用法术和符箓则是被允许和鼓励的。符纸在快要燃尽的时候散发出许多拳头大的彩色光球，却并没有对傀儡造成冲击或者破坏，而是飘忽地悬浮在它的周围，挑衅似地上下浮动。虽然是凭借机关师的术式活动，但傀儡看起来像是头的部位立刻开始追逐这些光球而不是径自朝符咒射出的方向冲来，这意味着它的确是依据某种模式自己行动，并不是单纯可以战斗的机关。
确认了对手的确是凭借某个器官来感知外界刺激因素，梅应舟将刚才射出符纸的那只手捏成了一个法诀，悬浮在傀儡周围的光球立刻炸成了几个小团的烟花。燃烧着的火星拖着白色的尾巴缓缓坠落，几乎将傀儡的上半部分罩在其中。傀儡顿时从方才安静迟钝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边发出嘶哑的机械噪音，一边胡乱地挥舞着它带有闪亮利爪的前肢。看到之前安排的策略初步奏效，四人立刻按照先前安排的战术行动起来。宫娴和卓淼分别绕过傀儡的两翼，而在实战中更有经验的梅应舟和柳夜则直接冲向了它，试图从正面与其交战。这个战术也是雨霖女高的师生们在惘界和底层界中退治真正的怨兽时所使用的策略。
梅应舟即使在傀儡完全被烟雾笼罩的时候也锁定着它的头部，在傀儡的头部面对她的瞬间便双手全力刺出长矛。即使头部不是温仲怜所提及的攻击范畴，这样的攻击也一定会干扰它的判断力。梅应舟到是没有预料到傀儡张开的嘴里会有一口利齿，但是更加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张嘴居然在她能够刺入口腔之前咬住了矛头。梅应舟不愿冒长矛脱手的风险，索性站稳脚跟开始与角力。柳夜似乎对这种早有预料，矮身蹿到梅应舟长矛和怪兽身躯所形成的狭小空隙之间。她先是用刀刃为自己的同伴挡开傀儡前肢的攻击，又反手用刀柄猛击傀儡的下颚。梅应舟感到自己的虎口猛地一震，但傀儡的嘴巴却松开了。她没有继续攻击口腔，而是将长矛拔了出来，开始依照温仲怜之前的提示试图攻击它的肢端近侧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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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两位前辈正式进入了攻击位置，这让傀儡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自己的前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个人类正在从侧翼接近。宫娴和卓淼互相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武器双双举到了标准的攻击位置，同时向傀儡的后肢发起攻击。直到宫娴的矛头触碰到了它的后腿，她们才突然意识到傀儡修长的尾巴并不是为了保持平衡才存在的。这条尾巴和充满了弹性的傀儡躯体不同，表面覆盖着一层类似钙化甲壳或者几丁质的坚硬材料，在最外端的那一头的尖锐程度甚至不亚于她们的训练长矛。
卓淼在刺击的时候并没有使出全力，更多地保持了重心与平衡。因此当傀儡的尾部席卷过来时及时撤出了战斗半径，并且摆出了格挡的姿势。但宫娴没能考虑到这些，当她全力将手中的武器刺向目标的时候，心里到是准备试探一下傀儡的外层究竟有多么强韧。傀儡的尾巴鞭子似的卷走了宫娴手中的长矛，随即把它扔向一边。脱了手的长矛飞行的时候两端各自画着圆，最后插在了观众席上的什么地方，露出一节把柄。
失去了手中的武器这件事可丝毫没有影响宫娴的攻击性。她索性张开手臂，擒住了傀儡的尾巴。这东西强劲而且灵活，矛头状的尾巴尖不停地抽打在她头盔的护面罩上，金属栅栏的油漆碎片都溅到了眼睛里。宫娴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爷爷家避暑的时候自己在泥塘里徒手捉虎鳅的情景，只不过当时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抓住的是鳃，而不停地扇她耳光的是柔软的鱼尾巴。傀儡近乎野性的反抗不仅没有让少女感到害怕，反而激发了她近乎本能的斗志。宫娴将自己被手套包裹的手指一个个卡进傀儡兽尾巴的骨节之间，又强行把它往右臂上缠了半圈。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照在体育实践课上学到的功法运足了气向身后坠去。傀儡尾巴骨节之间的机关发出了疲惫的碾磨声，部件没有损坏也没能挣脱少女的掌控，反而是傀儡本身被宫娴拉得几乎人立起来。卓淼眯着眼睛一看，傀儡后肢的近端果然挂着什么颜色不同东西，还伴随着傀儡的动作不停地摇晃。卓淼果断地抛弃了先前的犹豫，几乎是向前跳了一大步，以迅雷般的势头再次刺出了手中的长矛。

在傀儡被迫抬高上身的那一刻，梅应舟和柳夜都不由得愣了一下，以为它要展示什么特别的攻击方式。但是傀儡随即颤抖着向侧后方栽倒，显然是突然间失去平衡。它的嘴巴也不受控制地快速开合起来，如果出于某种目的机关师为它安装了音响的话，现在一定会从里面发出刺耳的咆哮声。“看起来是学妹们得了第一分呢。”梅应舟提高声音对又一次挡下了傀儡攻击柳夜说道：“我们也不能示弱啊。”当然，她自己手中的长矛也没有停下，这次她的长矛刺向傀儡肩胛和脖子的空隙，虽然没能击破它的防御，但有效控制了它头部的活动，让它没能蹒跚地转过身体将主要攻击方向移动到低年生们身上。柳夜作为和梅应舟出校执行任务的搭档和她的配合已经很熟练了。她在怪物从梅应舟的攻击中恢复平衡的时候再次欺身上前，尽管手中的武器只是训练用的普通长刀，在她施展出母亲所传授绝技之时也因为灵力的注入绽放出了逼人的光芒。
两股清凉的液体几乎同时从傀儡被长刀划过的部位喷洒而出，还有不少溅到了梅应舟的身上。然而在这一刹那间她忽然感觉自己被某种难以言喻而且不知从何而起的情绪所缠绕，身体仿佛突然瘫痪一样完全无法移动。她看见柳夜的白色身影从自己的腿边骨碌骨碌地滚过，也看见傀儡彻底失去平衡的庞大身躯慢慢朝着自己的方向倾斜。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自己完全没有躲闪的意志，就算求生的本能也被倦怠和懒惰所取代。梅应舟想到了祈祷，然而却又不知道应该念哪一段经文而陷入了困惑。幸运的是这种情况大概只持续了一秒，尽管头脑的把戏让梅应舟觉得至少过了三分钟。色彩、声音、气味如同水库开闸后涌出的洪流充斥了她的全部感官，连鼻腔和耳道中动脉的搏动也丝毫不差地传入梅应舟的大脑，让她几乎失去平衡或者窒息....或者既失去平衡又窒息。但是她至少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梅应舟刚把把训练长矛的尾端立在地面，傀儡的身体便压了下来。 在一片混乱中传出了清脆的折断声，梅应舟感到自己前胸的护甲正中受到了重重一击，随机失去平衡向后仰面倒下。
确认了傀儡失去战斗力后，卓淼按住它那条还在乱蹬的后肢，让宫娴用她的长矛破坏了最后的水囊。虽然十分担心傀儡是否在刚才的激烈战斗中被损坏，但还是梅应舟的安全更重要一些，刚才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让人非常不安。只见她们的学姐已经解下了头盔，在柳夜帮助下缓缓地从傀儡下面抽出腿来，手里还拿着断了的半截训练矛。看到学妹们从后面走了来，梅应舟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显示自己没有受到重伤。看到梅应舟虽然满头大汗，连训练服里衬的领口都被浸湿，但是行动正常、面部也没有忍受痛苦的神情，这才让卓淼和宫娴放下心来。

“这可不像你。”柳夜搂着长dāo的双臂环绕在胸前，严肃地盯着梅应舟的脸：“刚才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嗯....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梅应舟mō了mō刚才及时被柳夜的脚背托住而没有撞到地面的后脑，仔细回忆刚才的一幕，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评价——也许是一个夏天的休息之后自己真的变得懈怠了也说不定。她无意识地用手攥紧衣角才发现自己训练服里衬已经湿圌了一大片。这让她不由得心生好奇，蹲下圌身来用手指沾了沾地上的大片水渍，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wēn仲怜！”梅应舟忽然站起身对着头顶上喊了起来：“你还醒着吗？”
“勉勉强强吧。”对方显然是故意打了个哈欠，你们结束了吗？
“你在里面就只装了水？也未免太没有想象力了吧？”
“其实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大概也不想要清理溅满了彩sè的黏黏糊糊的液圌体的训练馆吧？还有你们的训练服？”
虽然一开始没有想到自己在新型训练傀儡战斗之后还要清理训练馆，但是少圌女们还是从一旁的储zàng室里拿出了拖把和水桶，将场馆的地板和傀儡本身都清理了一遍。直到头顶上机圌关的机械手再次吊起蒙好防尘罩的傀儡，她们才终于松了口气。
暑假期间学校的浴圌室里当然不会有热水，但是桃都夏季里的烈曰一定将水箱都烤的滚圌烫，从烹头里liú圌出来的水也只比体wēn稍微低了一点点，所以站到下面并不需要太多的动员和自我鼓励。然而和桃都的大部分寄宿学校一样，雨霖的学圌生中走读和住校的也各有不少，即使在本地学圌生中也是这样。通圌过观察她们用máo巾遮挡身圌体的部位和走路的方式，不难分辨谁已经xí惯在公共场合下沐浴、谁依然将清洗自己视作一件只有在关闭的门后才能进行的活动。训练馆的浴圌室被分成了一个个隔间，但是半截门板却只能遮挡住从腰身到小圌tuǐ的一段。她们占据了两两相对，紧挨着的四个淋浴间，一转头就能看到对面在水liú中扭圌动的白sè脊背。
用沐浴液擦圌拭着自己的身圌体，柳夜不由得感觉到一阵迟钝的疼痛。这究竟是刚才在训练馆里和机圌关傀儡战斗时受到的伤害还是在平曰里训练时积累下来的旧伤已经无从分辨了，当然比起前者，后者的强度更大，保护措施也更差。不过身圌体上的疼痛反而让她远离了对自身处境的思考，开始放电影般地回忆起刚才的战斗来。她本能地感觉到梅应舟被傀儡击倒的那一瞬间一定发生了什么。然而fǎ术并不是她的专长——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柳夜知道自己和母qīn一样，更愿意将自己的安全压住在能够握在手中的武圌器，而不是捉mō不定的fǎ术上。如果可能的话，她想要现在就向梅应舟问个清楚，但是越过隔间的墙壁看到包住头发的máo巾高高圌耸圌起的一坨，柳夜又不由得放弃了这个想fǎ。她将自己的疑问一直憋在心里，直到大家离开训练馆。

温仲怜把上学期发的《全彩机关科安全手册》垫在屁股下面，坐在训练馆门口的台阶上等着大家。如果谁仅仅是听过她的声音的话，可能会非常失望地发现在外貌上并没有那么引人瞩目。机关社的社长是一位个子小小的，留短发女孩子，虽然她和柳夜、梅应舟同级，但是身材甚至还不如宫娴。弓起身子坐在台阶上玩手机上的俄罗斯方块方块的时候几乎团成了一个小球。她自己没有参与和机关傀儡的战斗，可是在她撩起自己掉到前额的短发向大家打招呼的一瞬间，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疲惫的神态。平心而论，虽然大家都有上过机关方面的实践课，但是真正能够发挥出传统傀儡战斗力的学生其实只有机关社的几位前辈而已。温仲怜走上前去拉了拉梅应舟和宫娴的手，又向卓淼和柳夜道谢。
突然间，所有人都默契地排成了队形，在学校里仿古建筑屋檐的阴影里躲避桃都的烈日。仿佛是出于活动组织者与生俱来的责任感，梅应舟和温仲怜走在最前面，宫娴和卓淼殿后，而走在中间的柳夜则如同一道冰凉的珠帘，隔开了前辈与后辈。这样的气氛保持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快梅应舟就主动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其实如果你们对刚才战斗的傀儡，或者其他机关方面有问题的话也可以直接问她。”虽然她这话应该是冲着温仲怜说的，但是自己却微微转身，巧妙地绕过了柳夜。
“啊!前辈前辈，我有问题!”宫娴忽然举了一下手。“这个机关傀儡真的是你们家生产的吗?”
温仲怜也不回头，她把双手垫在脑后、闭上了眼睛：“严格来说，不是。这个机关其实也算是古董了。它的基础结构最早是在西方制造的——如果按照地层界的地理位置划分，大概是西德。吧。后来转手卖给了亚洲的国家，我们是在一场展览会上买下的，用来进行一些机关傀儡制造方面的实验——比如表面上你看到的类似仿生结构的物质。当然操纵傀儡时使用的术式也是我们自己......”
“操纵傀儡的术式，刚才傀儡的一举一动都是***纵吗？”
“嗯，怎么说呢？”本来对自己的话被打断有些 不满，但是看到梅应舟突然有点严肃的表情，温仲怜不由得用食指开始轻轻地敲打自己的下颚骨。“对于机关知识只有你们这种水平的人解释起来很复杂，但是你们也可以理解为在这种情况下傀儡师操纵的是控制机关的术式，而不是直接控制机关。像刚才的那种情况我只是支持了测试模式下几种术式的运转，并不真的知道这些术式具体有什么效果。”
“我猜......我们可能到了。”这一次打断她的是卓淼，不过大家不仅没有表示抗议，还顺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少女们已经走出了校门，来到了学校西墙外的街道上。就在马路对面，有一道被两根绘着松树与仙鹤的红色柱子拱卫的玻璃门。门框顶上的黑色目标还用楷书写下了“桃都亭”三个大字。
（第一部分完结）

那么我要开始圈人辣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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