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新觉罗修态-

前门大街我算是摸熟了的，今儿一路寻来倒也不生。前些日子在宫里遇上了七哥，一阵寒暄倒也罢了，稀里糊涂应下了今儿来这全聚德一聚。我一进店，便有小厮来引路，说是里面已经齐了。
快步上了二楼，那小厮一推门，我瞧着里面那一桌齐全，不由得拱手道。“怨我怨我，我这做弟弟的却叫七哥等着，先给七哥配合不是。”
待一坐定，那周遭闲人也散了，我斟了酒朝前推了推。“按说原该我请七哥的，打理府邸那几日皇阿玛还问过日后有什么打算，我琢磨着想去营里历练。这不，果是去虎枪营摸了摸门路。而今想着虽不属一营，我也该好好向七哥取取经才是。”

是我早来了，你不必客套【喊他坐定，伙计看茶，待人离了，才偏首看向他，问道】早先我属意神机营或是火器营，后来应着皇阿玛旨意，去了神机营，刚开始那会儿过得极为热闹，你想，在四所，整日最多往箭亭小试身手，哪里见过这样大的场面？
【夹了筷子醉花生，那花生豆皮得很，掉了三回，才进了我嘴里】后来，热乎劲儿就过去了，加之皇阿玛提点过一回，便收了心，安安生生，每日只跟着统领了。
【看着眼前修态，问道】兄弟里从文居多，你怎得想到往军营里奔？

“嘿，我如今倒也有如此思量。虽说还没摸清那虎枪营的门道，不过想着日后那骑马射箭的活计，可不正是比在宫里是敞快的多。”只一句话便砸在了我心坎上，却听着后话有些收敛了。心知在这京营也并非能像个普通士兵一般，旁人只一瞧见，先起的念头多半也在如何相处了。总不能自个儿请命下营历练，却成了个斗大的累赘，丢皇家的脸。“不过听七哥这么一说，想来日后我这儿能成个什么模样，倒真难说。”
不说旁的，这全聚德的酒确是不错，许是那开门做生意的老板知晓，自家拿出手的皆是些滋味十足的下酒菜吧。我虚咂一口，这才点了点头应道。“我原先也跟着先生习文，总当个白面书生养的，只是后来觉着那些个经典策论，却不似真刀真枪来的快活。更何况如七哥所言，前头的兄长多是择六部去了，既然都是替皇阿玛分忧，这京营自也该有人去历练不是。不过我这算是半路出家，比七哥却差的远些。”

那往后可不单单是骑马射箭了，还有——【侧首枕在臂弯，做了个扣动扳机的姿势】还有这家伙【他于虎枪营任职，其实我觉得很可惜，要说习武，哪个军营不能去？虎枪营掌扈从围猎，到底事务少些，不似骁骑营、火器营、神机营等。然而，他既有意，我也不好多言，便劝几句好既是】
【替他卷了烤鸭卷递过去，又说道】如你所言，既然自己心里没个定数，那现在虎枪营也可以。兴许慢慢的，你就能发现自个儿适合什么、擅长什么，届时再行定论也未尝不可。
但你适才所言很好，既然有从文者，便理应有习武者，万事讲求均衡，只要是能为朝廷做实事，总归是好的。

我侧目看去，略有一怔，却又很快一笑了事。我头一回定下这虎枪营的时候，想起大表哥似乎也有些惊讶。说来也是，嘉府上下但凡是入朝为官的皆是武将，却未有一人司职于此。皇家狩猎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围着一圈子野兽罢了。只是说到底，不知算是自个儿这任性的心思作祟，亦或是当真为了快活自在，我才向皇阿玛禀明要朝这儿来了。
“倒是险些忘了，七哥在神机营应是整日与那玩意儿打交道的，想来如今时间久了，也该瞧着亲切了些？不过如今皇阿玛这旨意已下的分明，饶是我有其他主意却也不妥。倘是日后真不合适，想来也有其他的路子。”
我不大欢喜踩着前人脚印过活，额娘说我是尚未经历过什么，行事不加思量，却并未在此事上过多干预，因而我便要真做出个模样来才是。
“也多亏七哥在前头给弟弟做了个例，不然单靠我这脑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倘若来日我当真有了什么打算，还须七哥再替我合计合计才好。”

你能往虎枪营去，总归有你的道理。我想任何地方其实都一样，无需要做到什么最好，但要做到——无人可以取代【指腹轻轻拂过桌案，看着修态】因为即便是最好，也终将会有衰退的那一日。而且历来后浪推前浪，能守得住那份儿耀眼多久？
到底还得是无人可以取代，才最为安稳【他往虎枪营去，那是我并不熟悉的地方，除却省得它也是军营外，余下的事情，便都不甚明晰。修态去了，自然就能晓得其中的缘故，说不定，还有许多我们不曾想到的也未可知】
只要你觉得好，那就是好。自然了，倘若你有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的地方，但说无妨。

“是了。既是选了这条路，有那个不想成一番大事？我自然愿意多琢磨着，不过这无人取代的话，于今日我瞧着，只似头顶上一颗星。倘使有朝一日能离它近些，也是再好不过的。”总归前面有什么魑魅魍魉无人知晓，来日拨开云雾，能瞧见的是月朗星稀也未可知。
所说如今还有什么需人助力的倒也无他，我盯着眼前的酒盅，不过随口一问。“当初七哥真真儿去了神机营头两日时，可也有过想要施展一番却不知从何提起的念头？”

是有，那会儿就是兴致高，你也省得，刚出宫立府，谁不是净会琢磨这个，琢磨那个的？不过慢慢儿就好了。只有冲劲儿还不行，到底小心驶得万年船，还得持重、稳住了才能正经成事。
【只是我也不肯说恁多大道理，他有他自个儿的路，我能为他挑一盏灯足矣，却不会领着他去走。因为这路啊，还得自己脚踏实地走下去，才是真的路】不说那么多了。
【将烤鸭往他面前挪一挪】在宫里也是吃遍山珍海味，这等烤鸭子不算稀罕。只是全聚德可是老字号，京中头一份儿，你得多吃点

说的也是，这日子一天天过的，如今再多想原也无益。我点了点头将那话听了作罢，日后什么模样，留着日后再提。
只顾着说话倒还真未曾好好尝尝这京城里的独一份，前头那些话太过严肃，如今只当就着酒菜吃了。
至于其他，便不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