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嘉妙仪

2017.10.28——延历十四年九月
【天凉、西风飒飒，秋光渐深。未几，苍旻霁凉雨。】
【不巧，出门又未带伞。从营中策马归府，初时慢走，后知后觉感觉到天落雨的时候已是来不及了。至大门，一甩马鞭给小厮，回廊快走，秋雨簌簌，扰人心烦】啊嚏！什么天气！
【正要进屋换身衣裳，却见妙仪已立在门前，皱皱眉】大雨天的怎么来了？

（取次花丛行来，石径遍落桂蕊，犹带云外翩飘的残香清冷，始觉秋瑟成海。）
（雪尖一动，鄙薄地将檐下雨水擦落的殷红“囍”字拾起，目光讥诮深藏，投向不远处的匾文“昆仑”。含眉转忆昔日，她自以为是地节节败退，焉知这般谦持与礼让，我向来不甚惜，更不甚喜。）
（跫声渐近时，眉间昭显的厌憎已悄无声息，换作娇憨而坦白的委屈，仰起幼时丰润渐去，眉目愈生姣好的雪团脸来。）
嫂嫂欺负我。

【与羲和成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是那偶然牵起的缘分使然，不过只一点，我还不曾想得太清楚，且先将就着胡乱过些日子再说。一面推门一面让她先进去，脚后跟带了水，屋内地上轻而易举的落下几个脚印。往桌边先倒了一杯茶给她，而后直接拿着茶壶仰头喝一口。并不把小姑娘的话当真，只做玩笑】
你这样子，还有人敢欺负你？

（长兄一时不容分辩，更觉吃心。指间绘缠枝莲的影青小碗，满盈金骏眉的轻淡蜜香，此刻隐隐嗅来，皆为涩苦。但昔日软绵牵他一片袖，娇缠笑嗔的“哥哥从前最疼我了！”，时过境迁后，却终究难诉。）
（无意再讨公道，只一曳裙裾，笑坐他身侧，疏懒抬了抬眉。）
哥哥且说一说，“这样子”是哪样子？

【喝了几口茶才缓过来方才在营里头的幸苦。见这丫头也没什么正事要说，往里屋去取了干净的衣裳，隔着屏风一边换衣裳一边同她闲话，又故意拉长语调，扬高声调】你温柔娴静，可爱可人，整个府中没有不喜欢你的。
【顿一顿】不过你说说，这府里头有谁敢欺负你？
【比起燕仪的泼辣，玉仪的温柔，自家小妹除去骄矜了些，别的都是一等一的好。】

（黑漆髹画的葵纹槅扇将欣欣然的目光拘拦，但闻兄长难能和软地开口后，似又心甘情愿，为那目高于顶的嫂嫂开罪于我，不由心中生愠——大抵甚么“温柔娴静”、“讨喜可人”，皆是潦草敷衍罢。）
（低眉吃一口茶，也似他般声调绵长，却多几分理直气壮。）
从前姊妹们是不会，如今却有了那么一个，（心中斟酌二三字眼，唇角方微微一动，吐字徐轻，却不容作他耳旁风）方才说过的，哥哥的好夫人。

【笑道】那是你嫂嫂，怎么会欺负你？
【只当小丫头的玩笑，没准是故意伙同羲和来套我话。一身干净的衣裳，从里屋出来，踱步到她面前，算是好心的为她纠正。并未就此停下，又往另一边的书案上找前几日写过的帖子。】
我不常在府中，以前许多事没个人为你拿主意，如今有了羲和，你可以同她商量商量。

（因兄长得寸进尺，一时情急，隔着海棠香几站起身来，指尖稳稳搭他拓摹书帖之上，使那前一刻尚悠然从容的目光，不得不正迎我含敛的眉心间。）
哥哥当我是与你顽笑？
（眼波凝定一瞬，明知心中矫揉，仍不依不饶。）
怕是与你红袖添香时扮足了温柔小意，转至我面前便肃板面孔、自以为是，甚教云声来问你，（当日言犹在耳，轻促一笑。）不，求你，不再欢喜于她呢。

【刚刚将那帖子翻出来，一个字还没看清就见纤细玉指覆上来，再一抬头，姑娘眉心蹙得厉害，一副认真嘴脸瞪着自己呢。将后话听完，也收敛不以为意的笑意。我与羲和，是命定的缘分，但又却同时弯弯绕绕，叫我分辨不清是两情相悦，还是情如好友。如今事情堆积，不愿去想儿女私情，于小妹面前，只能含糊。将帖子拿开，又侧过身去翻阅，闷声】
我和你嫂嫂的事你不懂。我也知她不是那样的人，兴许是你们还没熟悉起来。

（闻言声色一冷，再不愿与他将明白话说至不尴不尬的和软，指尖轻巧移去，身也款款绕过缠枝莲纹的步障，暗想这伉俪情深、白首之盟的意头，当真憎厌至极。但更使人深恨有加的，却是我向来通敏的兄长，如今教人蒙在鼓中而不自知罢！）
我走了，哥哥不必虚留。
（话音未落，人已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