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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魔在道中/文】归去来兮(安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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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夜凉如水,新月如钩。
见王龙客的房间仍然亮着烛火,李猪儿在殿外低声说了一句:“想必公子还未安歇,奴才有事求见。”
“进来吧。”王龙客淡语,未曾抬头,目光仍停留在手中的书册上。
“见过公子,”李猪儿站在门口行了礼,才开口道:“公子,世子此刻正在外面厅堂里等着,特地让奴才来接您过去。”
王龙客闻言,不禁蹙了眉,抬头看向李猪儿。“你家世子又再搞什么名堂?”
李猪儿噤声,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王龙客见此,也不难为他,合上书册,起身掸了掸袍子。“走吧。”
晚风有些凉,李猪儿打头挑灯,烛火在夜里随风摇曳,忽明忽暗,将王龙客的影子拉得很长。走至回廊尽头,他见安庆绪正站在那里,偏偏玉立,一双俊眸含笑看着他,仿佛是在天涯海角的另一边,等了他三生三世一般,不温不火,不急不躁,只是安静的等,自信满满的等。
“我见今晚月色极美,便想邀你一同赏月。”安庆绪望着王龙客的眼睛,打趣道:“不知客客是否赏脸?”
王龙客踱步到他身侧,轻笑道:“日间里才陪你逛了范阳城,此刻又要赏月,你倒好精神。”
“只是忽然来了兴致,”他扭头,望向身旁的王龙客,浅笑。“我们去桑干河。”
二人到了桑干河上游的燕山峡谷,弃马登舟。王龙客走到船尾的甲板处借着船舷上宫灯的光亮看着眼前绮丽壮美的山河,心中满是畅然。水面风虽不大,却有一层薄薄的水烟浮于其上,远远看去,甚是壮观。
“原来你在这里赏景儿。”安庆绪上船后先吩咐李猪儿将随身之物放到船舱,再出来时却不见了王龙客的人影。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王龙客并未转身,仍然望着远处,淡声道:“果然是个赏月的佳处。”
“客客可知道,这河上还有一景?”安庆绪拎了一个不小的酒坛走近,在他身侧坐下,与他一同望着壮阔的水面。
“不知。”他侧头看他,“你倒说说看。”
“之前随父王围猎来过一次,在这河上过了半月有余,日日都看这河上一景,竟还看不够。许是连泰山之巅的日出都比不过这里,桑干河的日出当属天下第一。”安庆绪不侧眼珠的盯着眼前人娓娓道来,最后却叹了口气:“唉,只可惜那时你不在我身边。”
“现在补回来了。”王龙客浅笑,“果真如你口中所说,那这景色倒是值得一看。”
安庆绪也笑道:“若是日后破败沦落,我便日日行在这桑干河上,打鱼、观景、养性。客客可愿陪我?”
“无论高门大院还是乡间野地,我自是与你不离不弃。”王龙客轻语,叹道:“只怕是你见得久了,便会觉得习以为常,这世上最可怕之事也就是如此了。试问你可耐得住这单调?”
“此刻自是不能,或许真到了那一刻,想想也不过如此。单调,并习以为常。”
王龙客微微一怔,没想到安庆绪会这么说。但见莹莹月色映在他脸上,光影交错,着实让人生出幻觉来,这还是那个雄心勃勃要铁蹄踏遍九州之人吗?
脑中胡乱想着,却又听那人接着说道:“这桑干河上的一晚,咱们可别错过了。夜里风寒,有酒,便好过得多。”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并肩靠在一起,望着眼前绝美的月色,只余心下一片安然。


来自Android客户端61楼2017-12-07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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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面上的风渐渐大起来,吹的人有了些许寒意,喝了几口烈酒,王龙客眯着眼看着岸边星星点点的火光,听着河水拍打船板的声响,越发安然惬意。酒性太烈,直冲胃底,留下一片灼热与痛快,脸上也是一阵燥热。缓缓起身,倚船而立,他仰着头,凝望远月,陶醉不已。白衫逐风,衣袂翩然,月下映影,落落而清寒,让人生出茕茕孑立、飞天而去的错觉来。“三五明月满,四五蟾兔缺。不知下月十五之时是否还会月满?”
    “不论月满亦或月缺,都会是个好日子。”安庆绪慢慢凝了笑容,那张俊颜只剩一片冰冷。“想必长安定是一派喜乐繁华、普天同庆之像,我们该去凑凑热闹。”
    王龙客扭头,看他俊颜如薄冰轻覆,只是微笑如常。“听说天子脚下长安城中的‘风雅苑’甚是出名,我正想去看看。”
    “不过是一些下作之人轻歌曼舞、假做附庸风雅之处,不值一看。”安庆绪剑眉微蹙,沉声说道:“你的念想,就此作罢吧。”
    王龙客看着他一双如漆的眼眸,故意逗他道:“若我一定要去,你又能拿我如何?”
    “我、我陪你去便是。”安庆绪咬了咬牙,气恼道。
    看他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王龙客简直笑不可支。“不怕辱没了你世子的身份?”
    许是他的笑,惹得安庆绪甚为不爽,下一刻他便被人利落的扯住手臂,带到怀中。跟着耳边响起温柔细语:“客客,你若真的喜欢,待我到功成名就之时,定然为你造上一座举世无双的‘风雅苑’,这次就免了,好不好?”
    “好,都依你。”此刻听他软语温存相求,又见他如水晶般亮泽的双眸含情脉脉,其中有着千年也道不尽的情,万年也诉不尽的爱,仿若一个巨大的漩涡,只要看一眼,便会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见王龙客一瞬不瞬细细地盯着他的眼眸,若有所思,安庆绪亦不闪躲,与他两两相视,眼神越发温柔细密,似乎要将他融化掉一般。伸手轻抚上他颈间小小的痣,浅笑。“这是我前世的泪,滴落在这里与你一生相随。”
    拉开他的手,王龙客斟了两杯酒,一杯递与他,一杯睨视着他自饮起来,却见到了一个与平日不同的安庆绪。
    扬袖,举杯,一口饮尽,一阵酒香自安庆绪身上慢慢散开。垂眸,深深地盯着王龙客道:“如何才好,我总记起那一****:天下与你,我若只能二选其一。”目光转过,便是多情三分。“客客,若是你在我身旁,负了天下又怎样?”
    “仁执,”这是王龙客第一次叫安庆绪的名字,没有叫他世子也没有叫他庆绪,而是叫了他的本名。“你始终在我心上,我实不该问出此话,更不该疑你,我自罚三杯。”
    安庆绪岂会让他独饮,自是陪了三杯。推杯换盏间,一坛酒很快见了底。两人又絮叨着些有的没的,时光好似回到了童年……
    一觉醒来,王龙客发现二人都睡在了甲板上,身上盖了安庆绪的披风,自己整个人也歪倚在他怀里。晨时风凉,夹着水汽,让人感到些许寒意。轻轻起身,将披风覆在安庆绪身上,王龙客稍适活动了一下筋骨。看水面上艳红一片,由浅及深,从暗淡浅薄到光亮四射,太阳越来越亮,已然灼灼摄目,让人不敢直视。
    当天光大亮之时,安庆绪总算睡醒,见王龙客倚栏远眺,不禁问道:“这桑干河上的日出,客客觉得如何?”
    王龙客转身看他,淡淡道:“还好。”
    “你喜欢就好。”安庆绪嘴角牵起一丝弧度,淡笑道。
    “世子,刚刚府里来报,说圣旨到了,您看是不是要马上回府?”甲板的另一侧传来秦染的声音,他没有露面,只是站在拐角处如实禀报。
    “知道了。”安庆绪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褶皱,与王龙客一起回了船舱。喝过姜汤,又让李猪儿伺候更衣,两人离舟登岸,打马回了王府。


    来自Android客户端63楼2017-12-08 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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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东平郡王府正厅
      厅中茶香四溢,气氛却有些焦躁,安禄山生前的亲信下属一干人等,全部侯在厅外,或是三三两两窃窃私语、或是局促不安,来回踱步。
      站在正厅的严庄时不时听完总管回禀的消息,便毕恭毕敬的走到宣旨官面前低声说上几句,无非是世子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回府,还请宣旨官大人稍待等等……
      而端着清茶的宣旨官,只是神色肃然的听着,微眯的眼眸盯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默不作声。
      精精儿半靠着门廊,手上不停的翻转着薄如蝉翼的飞刀,一脸焦急的看着走来走去的严庄,终于忍无可忍道:“先生,拜托你坐下,我的头都让你晃晕了。”
      严庄闻言,站住脚步,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道:“天到这般时刻世子和公子也该回来了,不会……”
      “先生莫急,我即刻带人去寻。”精精儿正欲离开,却听到李猪儿又尖又亮的声音适时响起:“世子到。”
      安庆绪和王龙客一前一后步入正厅,所过之处,人群瞬时安静下来,黑鸦鸦跪了一地。一旁的严庄在安庆绪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安庆绪疾步行到宣旨官面前,一撩衣摆跪了下去。“臣,安庆绪恭迎圣旨。”王龙客、严庄、李猪儿、精精儿几人依次在安庆绪身后跪下等着聆听圣旨。
      “世子节哀,听旨。”宣旨官拿出密封了的漆金木匣,镇定打开,展开圣旨温淡从容朗声念道:“朕惊悉安卿噩耗,实心痛不已。卿,壮年突遭不测,天不假年,乃致国之损一栋梁之才,朕失一肱骨之臣也,为彰臣生前之功,显臣之德,特准范阳节度使、东平郡王安禄山遵亲王仪仗治丧,其子安庆绪进亲王爵,以慰其父安禄山在天之灵,以表朕之哀思也。”
      正厅内一片肃穆,众人踌躇着此刻是该放声为安禄山举哀还是该磕头恭贺安庆绪继承王位坐了亲王。
      “安亲王,接旨,谢恩吧。”宣旨官将圣旨郑重交到安庆绪手中,至此圣旨方是颁布完了。
      “臣安庆绪谢皇上隆恩,”安庆绪起身将圣旨恭敬的奉于案几之上,转身再问宣旨官:“敢问大人,皇上对我父王遇刺之事可有说法?”
      “王爷莫急,皇上有亲笔手书交与王爷。”宣旨官又从袖袋中抖出烫金火封信笺一封递给安庆绪。
      将信笺纳入袖中,安庆绪抬眼深深凝望着远处的奉天殿,那里停放着安禄山的棺椁,这么多年来的战战兢兢,他第一次觉得和自己父王的距离好像近了一些。他紧握有些僵硬的双手,在心中轻唤了一声“父王”,已然泣不成声。
      李猪儿上前扶住了他,严庄奉上一顶孝帽,嘶哑着声音道:“王爷保重,今后府里的事情还等着您做主呢。”
      安庆绪肃然一惊,默默地带上了孝帽,在李猪儿的搀扶下,完成了从“世子”到“王爷”的角色转换。


      来自Android客户端64楼2017-12-13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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