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永寿每日所进点心，每日原封不动退回。康妃奉召，心中得意，这日又至宁妃处，冷嘲热讽，宁妃视而不见，抱猫自乐。康妃恼怒，将点心摔至地上，又欲上前夺猫。猫受激而怒，宁妃恐伤及爱猫，推搡之中，宁妃跌倒，康妃故意借起身之际，狠踏宁妃伤处。【康妃，宁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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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过后，自然是一天中最慵懒的时刻。用心梳妆完，本想着往乾清宫一趟，又怕时辰过早，一路慢行。迤逦至永寿，花香阵阵。不过我可没心思赏花，这里头的人呐，更让我牵挂。让别的人在外头等着，玉竹本想跟我一同进去，也被我拦在了外面。不晓得宁妃这日子过得怎么样，我可得好好同她叙叙话。）
：启祥康妃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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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好的天气，宁妃怎么也不去永寿的花园里转转，总是憋在这屋子里怎么成。这是妹妹的一点儿心意，您收好。
（甫一进门，觉得呛得很，恐是没开窗的原因。又混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让我觉得恶心。把点心交给了她的丫鬟。）
：虽说万岁爷现在不待见您了，您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是不是。这点心是万岁今儿赏得，特意拿过来咱们一起尝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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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姐姐这是哑巴了还是？臣妾巴巴来了永寿，您好歹该有待客之礼，不然，显得臣妾多没面子啊。既然您不喜欢这点心，那么——哎呀，不小心打翻了呢。
（眼见着她什么反应都没有，直接伸手去碰掉了那一碟点心，带着碟子碎了的清脆声音。心里痛快，我这边莺莺沥沥一大番话说出来了，她倒好，竟然连看都不看。径直走到跟前，伸手就要抓那猫尾巴。）
：您别总是跟猫儿玩啊，臣妾难道还不如一直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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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想同我讲话，可臣妾稀罕您，我总得想点办法让您跟我说会儿话吧。
（明知故问，这会子连装都懒得同她装下去了。她越是不给，我就越发生气。胳膊一伸，直接拎着那猫的脖子，狠狠往地下扔。而她此时也往我身上推了一把，一个趔趄不稳，我何时被人这样对过，恨意上头，直接用力反推一把，同她一起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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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里头的动静太大了些，几个宫人在外面小声问着。再不说什么，恐他们就要进来了，然而我还要点脸，不能让人看见我俩这个样子。狠狠回了句马上出去，多嘴。扶了扶簪子，想赶紧起身，见宁妃正捂着手腕，可能是刚才被猫抓了。心生一计，站直后恰似不小心往前一踢，花盆底正磕在她的手腕上。也不管她什么反应，自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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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做的一个梦。是鼓楼城头蒙沉沉的月，朱雀道，玄武街，古老的井字街道在脚底燃起两列望不到头的灯火。夜风吹得指尖沁凉，足下颠了一下，人跟着摇晃，小哥哥紧了紧手将我牵到身前，揽肩将兜帽捂实了，怎么这样不小心。心里焦急，莫名想要张口，梦中的小小孩子抬起脸，那是每一日，我苍白又熟悉的脸。）
（藤花梦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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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妃来访。章嫣这般说时，细垂的颈，静静地宛如卧树影纱幛下优雅的天鹅——近来，我总是这样容易分神，似乎一切都沉淀下来，连心思，都又慢，又缓。）
是么。（轻轻托住脸颊，勾去的眼尾，写满了懒淡。）她来做什么。
（这般毫不掩饰的疏淡，连康妃在跟前时，亦是如一。我一个被勒令禁足的人，什么好意，什么转转，她既是明知故问，便怪不得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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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风掠去，只有翠色一斜斜。）
（花一样的形状，用香片、霜糖、碾碎的玫瑰豆沙馅裹成的小棠团。如此眼熟，因它，一日又一日从永寿进到乾清，又一日，又一日从乾清，原封不动地送回来。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它不再由沉默安静的青衣内监提在手里，而成了，眼前这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夸张且不自知的显摆。）
（宫苑中，女子的声音，起承转合，婉转如莺，从来是好听的——然，如雀鸟，亦有聒噪恼人之时，此刻康妃的滔滔不竭，便是如此，让我觉得不耐。倒不如我怀中，安静且懂事的猫儿，皮毛柔软，眼神温暖，一如多年前，雪一样从棉褥里张开它湿漉漉的眼，冲着我爱娇地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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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懒，眼懒。任她一张嘴喋喋不休，只是轻轻地顺着冒冒的毛。未料她得寸进尺，尤其喋喋不休，心中的不耐节节攀升，然而，此刻连送客二字，都觉得费我唇舌。）
（抱着猫，转身欲回，未料康妃得寸进尺，竟然整个人都跟着抢步，她人一冲，臂一横，来得又快又狠，眼看就抓了冒冒往地上甩去。）
你敢——
（气怒情急，反手就是一推，欲将爱猫抢回。两厢慌乱下，康妃猛地撞过来，一时狼狈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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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见状也慌了神，忙上前查看。康妃倒是无事人一般起身，宫人扶着她先一步起来，眼看她分明站稳了步，又往后跌了半边，花盆底不偏不倚，狠碾过手背，撕地倒吸一声凉气，已是面若金纸。）
无、事。（额头，出冷岑岑的汗。对着章嫣一连串的失色追问。）扶我起来，（颦眉，一丝丝颤然的倔音。）不许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