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午后小憩，身上覆了一层薄被，不一会儿就闷出了一身细汗。混沌梦醒时，只觉口干舌燥，断断不肯再睡去。蹑手蹑脚躲过廊下打盹的嬷嬷，悄悄去找卫青。】
娇珑，娇珑，你醒了吗？
【细声细气地趴在卫青窗外唤她，纸糊的窗户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只看见有个人影子在里面，似乎是醒了的。】
我进来啦~

寒冬去了大半，却仍留了个小尾巴，早晚寒风料峭，我才不愿往外走一步路。暖阁里哄着地龙，暖和和的窝在里头，日落月升，梅花朱漆小几上，和煦的光影时有时无，一日过得快着呢。
“唔？”
窗上糊的棉纸尚不曾换，饶是北风呼啸也少听得，如何辩的清人声？手头红馥的窗花搁在小几上，细白的脚丫只踏双蝶恋花的绣鞋，与正端着水果的莲子撞了个满怀。所幸莲子身段俏，顾好了果子又顾好了我，眼见她眉心一蹙，忙抱住她的腰，仰头眨眼，娇兮兮的模样。
“莲子，刚刚好像有人唤我，是谁呀？”

【虽已开春，可这东风中却还有着北风的寒冽，在外待了半刻钟身上便是飒飒冷意。我隐约瞧见窗户纸后有人影朦胧，心下有了定论。木兰挑了厚重门帘，扑面来的暖意烘的云腮似点了胭脂，方才还冷冷的肢体就暖了过来。一壁朝里走，一壁将手里的暖炉递给外间伺候的小丫鬟，娇珑这里实在是太暖和了。】
就知道你醒了，放才在外间唤你，也不见你应声。
【我在娇珑这如入自己的行疏，无半点不自在。拽了娇珑的手上榻，转眼便退了外衣脱了鞋袜往她身上压去。】
你瞧你，脸上红彤彤的活像个小猴屁股……

嬉笑，顾不上莲子莲心二人，蹬了绣鞋携了她的手滚上榻去。
“我嫌北风呼啸的声吓人，额娘特意嘱咐了，棉纸多糊了两层，你的声儿又细又小，我若听得到，可倒成了画本子里头的顺风耳了嘛。”
她携着寒气来，驱了我满室温馨，也不嫌弃，抱着她的手揣在怀里，毛绒绒的领子袖口裹住她的手背。莲心端着热腾腾的加了蜂蜜和果粒的牛乳，鼻尖萦绕着甜腻腻的香。
“还说我，大冷天的往外跑，你竟不怕吹坏了脸。”

噫，怪不得你这窗户纸这么朦胧，人影子都瞧不真切。
【抬眸瞧了眼窗户纸，果真是厚厚的一层，无怪乎刚刚在外面怎么瞧都看不清。地龙拱着热火，烧的屋里暖暖和和，方才进来时捎带的冷意已经消融不见，惟有指尖还驻足停留一点冰霜。触及娇珑怀里，暖烘烘的热瞬间驱散了最后一点凉。北京城的冬天去的晚，春儿又不肯早来，每每开春都还带着冬的冷峭，这般日子里不上早课，寻娇珑去打发时间是最有意思了。】
我捂的这么厚，怎么会吹坏了脸。早上在屋里看嬷嬷绣活针脚看的眼疼，还不如找你来顽。

碟里的果子削成了兔子的模样，各色水果都是去皮剥好的，白毛的猫儿轻盈一跃，窝在腿边儿上，映着太阳打了个哈欠伸懒腰。
伸手揪过搁在一边儿的小毯子，平铺在二人的腿上。
“你定又是偷偷跑出来的，是不是？”
“不过，今儿我有好东西给你瞧。”
捏了捏她的小胖手，指挥着莲子取了搁爱物的小箱子，里头放的都是平日喜欢的玩的东西，最上头放了小小的沙包，每一面都绣着好看的纹样。
“你看，莲子做的，莲心绣的花，是不是很好看？”

【嘴撅了又撅，眼珠子在白猫与奶茶间来回打转，却不可否认我确实是偷跑出来的。嬷嬷在廊下打盹，我听那呼声一声高过一声，一壁忍了笑一壁招呼木兰往外走。虽说把她吵醒了不是不能出来，却少不了听她唠唠叨叨一顿，甚至于再拿件大氅来披上——都开春了，我才不愿穿那厚重的大氅，死沉死沉。】
什么好东西？【探身过来，趴在娇珑的怀里，下巴正正巧巧垫在她腿上。小匣里是缎料的沙包，摸起来滑滑的，绣纹细密，一手能抓起三两个。】这个怎么玩？

“自然是好东西。”
窗外有枝树桠，寒风依旧吹的热烈，却已耐不住寂寞，悄悄生了幼嫩的新芽，时不时的迎着风在窗边摇晃。
暖阁门畔，莲子指挥着小太监换上了内务府新送来的珠绫帘子，说是眼下兴的花样，赶着春日可用。细细的竹签扎一块脆梨喂到殷准的嘴边，听着帘子轻晃的响，半眯着眼睛冲她笑。
“见莲子她们几个玩过，一个抛的老高，手底下划拉好几个，反手便能接住，利索着呢，我手笨，昨晚学了一晚上都没学会，白白让额娘笑了我。”

你说好－－那自然是好东西。
【语调清扬，藏不住的笑意在空气中纷飞，似阳光撒下的金粉在旧时光里熠熠生辉。张口咬住签上的梨肉，清甜的汁水自滑进嗓子，甜津津。尚带着冰块的微凉，解了热，灵台一片清明。捉了一只小沙包那在手里把玩，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比沙大又比石子小，摸着圆润。】
这里面都装了什么？
【听娇珑讲了玩法，倏然间就起了兴致，话听一半，将方才把玩的沙包扔起。我见它快快升，又急速落，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乐子。蹙了眉头，一鼓嘴，满腹狐疑。】
扔起一个，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