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揽芳华 这地儿名字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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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初岁，盛萤罗罗。今时此刻，正是大圣四年尚好的长赢。杏眸盈盈，睫羽忽闪，一寸玉颈偏，便透着窗扇，瞧见漫天夜幕星河，如素笔画卷，坠山河人间。阿姊旧如惯常，仍贪看铜镜，懒画梅妆。我唤也唤不动她，索性只身而动——便是盈盈绣鞋，每一步都似有若无的踩在温然清风中。
伴沉墨雾霭，有小字娟娟，是为一揽芳华。透着迷蒙夜色，可见红墙朱瓦，翠黛远山，是良辰好景，以及——那一张似是相识的面庞。我提罗襦，加快了步伐，似乎是想要笃定心中的想法。
“阿渔…？”

【又是一年大选时。遥想当年时，与严白二人共居容华。然而这短短几年之后，自己与严氏尚算稳妥，当年最打眼的白氏，却是先遭冲撞太后之劫困于掖庭，而后诞双生子，却又承了丧子之痛。这一番看来，却是册封后占了一番宠爱的玉娇一路凯歌芳华不歇了，虽说，她也是历经几次落胎，颇多劫难。说到底，这墙里的女人，谁比谁好命的到哪儿去？】
【团扇摇，步芳华。过长桥，往嶙峋石林中去。忽身后传呼喝，急急赶来。阿渔？自己身边，却无哪个丫头是这样的名字。侧身望去，新鲜娇嫩的少女，因赶的急，两腮红云现，可惜遇着的是我，非陛下。身边博雅已叱了一句放肆，掀腕，团扇向其一点，止她言语。】
：身置美景，何至如此喧哗——忒轻狂。今日便不究了，莫生下回。
【复转望来人，那阿渔……该是个亲昵称呼的名字。然而自己打对面来，并未见到什么人而过。若她不是再追同伴，那又该是何？团扇缓摇，问道。】
：阿渔，是何人？

罗襦轻起，莲步生花，趁夜色微茫，我一心往她身边赶。只我尚未意识到，我赶往的并非一揽芳华，而是想隔着迢迢千里，归往广汉葭明，寻一汪旧景。
越记得清晰，越难求神似，似是于我，印象中的阿渔已模糊不清，才能误识人。她同阿渔七分神似，举手投足，一颦一簇，顾盼生姿。就连那转腕回眸，也教人无从分辨——若不是从那一句轻呵。今我于宫中，朱瓦红墙，困却众人芳龄，竟还想着同阿渔戏耍的尚好年岁。矮身做礼，先行一刻。
“是。妾请婕妤安。”
我立与桥上，其下流水潺潺，稍远便是鸣蝉渐渐。她问及阿渔，我犹疑斟酌，面上缚才轻声语，怕扰了青鸟眠憩，误了流光传情。
“是故人罢了。同婕妤七分神似，而我同她，已然是许久未见了。”

：起来吧。
【容人罢礼，当年入宫闱之时，帝方尚登位，后宫人稀，采选之时，亦从简，并未受过什么居高临下的察视。把玩着手上团扇，我记得，从前有种玩物，搓的越快，转出的花样便越炫目。徐徐，道。】
：这是你们的好时候，有些什么小误差，也当得一句不知者无罪。
【她言语，忆故人。阳羡的往昔，于我似乎都氤氲蒸腾了。当年相交的人，此生怕也都不会再相见。从前因为夜来，还总会忆起郗家那个正经的女儿。如今夜来诞女而故，那郗家娘子连面容都不再想起了。似乎从始至终，或许是常年挂心的太久了，经年难磨的，只剩了元婴一个。】
：似么？有多似？
【似犹豫，亦似好奇，柔荑抚上面颊，微出身，忽，问道。】
：你觉，这世上有个与你极为相似的人，福兮？祸兮？

这委实是我第一次见她。
于她，抑或是众位妃嫔，均是闲暇之余，听旁人所言。佳人聚，话短长，阿姊也爱说爱听，哪株红杏盛，这宫墙中人，心中自然明了。一入宫门深似海，自此之后，我做长卷，无暇洁色，双七华年往后的岁数，都要靠着一双手，逐字逐句来填。
“是举手投足像极了——阿渔倒远不及婕妤。市井小女儿，总也未有大家之华。”
这句话说阿渔，也诉与自己。我一字一句，细数着年轮里，那些与阿渔的点滴，叙与旁人听。鬓云松，轻抬手，江细发折别。左腕银镯折温月，我张口萦语娓娓，宛如诉与故人听。
“若素未谋面，许为祸兮，若叶上初生并蒂莲，我觉得…是福兮。”
“婕妤以为呢？”
我应谢这月色三分，与我顷刻良辰。

【娇言入耳，于我，眼前一个方入宫门的孩子，如何知晓我是身出市井还是大家芳华？也许我该刺上那么一两句，可惜，那不似我。她言语里的阿渔，似是她从前的友人。更还是，道不同无以相无谋的友人。这宫闱，肖似每一日都有更鲜嫩的花朵入墙而来。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都是不应该。】
：市井有市井的乐，大家，有大家的难。
【语作未谋为祸，相生为福。略奇，道。】
：听闻，采女里，有对儿并蒂两生花。瞧这意思，便是你了？
【闻其问，睨人，唇边笑，丝丝入骨。】
：福兮祸之所伏罢了。这宫里的姐妹，多着呢。有真的，也有假的。假的久了，也许也能有那么几分真意；真的久了，也难保不会成了假的。

由是夜里，蒙雾清瘦，细风夹凉，趁盘月七分圆。我猜是月光似幻梦，才误识仙姝，错比檀娘。旧景总是能溺死人的，从前于葭明，爱附庸风雅，总也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一入宫闱，应是明月相知，旧事不提。伴她身侧，迤逦慢行，无有歌台暖响，幸为一寸安生。
“是，生逢金缕衣上小双鹅，实为幸也。”
她早入宫，所知所识，远胜于我。岁月不饶人，经时日淬炼，纵有满腔柔情，也磨去棱角，任其沉淀。闻说太多宫内事，勾心斗角或步步为营，却何故要思虑那么多，左不过是既来之，则安之。
眉骨低，玉碎柔，昆山声慢，莲字迢来，语珠轻快。
“既是拿不准的，何不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得享当下好时景，不虑它事，也未见得是坏事。”
“要教婕妤笑我目光短浅，难能未雨绸缪了。”

：你们相貌相同？旁人可是怎么分辨你们？
【想到此地，忽觉有趣，便问了出来。裴府虽算得上人丁兴旺，却并没有双生之胎。便是有，也未有容貌如一模子里刻出来的。人与人，还是掌着谢距离的好。便是亲者，也该互相留着些空隙。然而说的轻巧，我自己不也做不到？管着的多了，就撒不开手了。】
【言辞之中，总透的出些姐妹情笃。这算与不算，防与不防。待她进来了，有一辈子的时光去自去消磨。】
：如此想，也未必算坏。这人，终也是算不出每一日的晴朗。你，是哪一家的姑娘

“妾褚师氏，阿姊岁长。于辨而言，若阿姊有幸见得婕妤，想必能解婕妤心头之惑。”
月光霭沉。如是夜色深，该有尽态极妍者，倚盼宫墙，荧荧妆镜，而望幸焉。后宫人幸，极尽富贵，终生不愁；后宫人不幸，终其一生，盼恩泽春深，雨露泽陂。盈眸而来，所得一揽芳华是鹤汀凫渚，桂殿兰宫。眉目流转，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昆山玉碎曼。
“月上柳梢，更时已晚，再不归暂居要坏了规矩。由是更深露重，婕妤还要多仔细着些。”
委身一礼，消许她不需此问怀，酿酿二三，仍委以出口。需要或否及做与否，本就是双方之辩。懒眉提罗襦轻退，却不免再回头去——她真的同阿渔像极了，这番光景，却真的与葭明，不像极了。

：亦好，想宫中添一对双璧的日子，不遥了。
【采选众人未见太多，小褚师氏是此中头一个，想来那头筹三人之位，她该能占得一席。星月初悬，翘首，风露微凉。掩了薄纱，侧身欲过，却停在其畔，俯身，轻言笑。】
：既似你故人，但愿日后，莫是份薄愿。且回去吧，待你来日善缘。
【言过，摆扇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