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宣威曾经是土司长期统治的地方,一家姓安的土司,在明、清之际,沿袭了十八代,当了四百多年的土州官。而今,在县城附近的坝子边上,紧靠石龙山脚的地方,还保留有土司的衙署,而且,还有末代十州官的墓葬、古碑。有关安土司家的传说,广泛地流传在民间。
“龙口”水的传说
宣威坝子,像一个舟形的盆地,周围群山纵横,绵延百里,其中有一条山脉,高入云霄,像一条巨龙,横亘在群山之中,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风,拱卫着宣威坝子。这条山脉,石壁道道,如霞光透红;又似来自天上的瀑布飞泻,山奇水奇,所以人们叫它老东山,也叫它石龙山。
相传,这石龙山是一位道仙的药槽,当年这位道仙到这里时,这里还是一片汪洋,而且有九条巨龙在汪洋中作乱。道仙看到此种情景,一怒之下,把药槽一覆,罩住了九条孽龙,使宣威坝子得以成为人类繁衍生息的平川。这以后,附近土生土长的彝族人家逐步移到这里来,他们在这肥美多山的土地上,各自选择居住地,在青松林边开地种粟,在清水塘边堆土种麻,再加上有一条清清流水直贯平川,人们用它灌田种谷,生活过得平静舒适。据说,这条清流,是由于当年道仙覆龙时用力过猛,把药槽砸裂了一条缝,以致今天的石龙山中段出现一道峭壁千仞的断谷,人们称这断谷为“龙口”,谷中流出的水,也被人们说成是龙口中流出来的。大家世世代代靠龙口水耕作生活,发展生产,改善生活,日子过得很安适。
龙口上贪心的头人
过了很多年,人们安适的生活被改变了,因为这里出了一个姓安的贪心人,他霸占了龙口,霸占了石龙山,霸占了宣威坝子,自称是大家的头人,逼着大家为他在石龙山脚下的坝子上盖衙门。雕龙画凤的衙门,就盖在龙口上,有方堂,有花园,有家庙,还有宽阔的池塘和高大的石牌坊等,各式各样的建筑,占了很大的一片土地。衙门口竖立着一对恶狠狠的石狮子,石狮子的前面铺了一条三里长的石头街,因为他家的牛羊放出来就要站满整条街,所以,人们叫它“羊街”。羊街的两边,住着被抓来为他家打金银首饰、种地喂马、管粮草和记账的“浦银匠”、“杨把什”、“段南厅”等一些人家。这些人家的老老小小都是他家的佣人,他要干什么活就得替他干什么活,喂牛、牧羊、烧饭、推磨,甚至他要骑马,也得弯下腰让他踮着脚上马。慢慢地,他觉得至高无上,大家称他“头人”,他认为与“佣人”的称呼区别不大,不够尊严,所以,他就改称为“官”,要大家称他为“安官”,称他的一家为“官家”。从此,这官家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大家的头上。
这安官的势力越来越大,他管的地方也越来越宽,听说,他上面管到了云南白塔街,下面管到了贵州盐仓铺,他站在石龙山上,看着一望无际的群山,咧着大嘴巴说:“这些山都是我的,我就是这万山之主,这一座座山上的树是我的,水是我的,在这座座山上居住和耕作的人家都是属于我的,都要受我管,我要管这些山上的人,管这些山上的草,连这些山上的土我也要管下三尺深去。”自此,凡是在这些山上耕作的人,都成了佃户,都要向他交地租,种在地里的青包谷吃得了,要向他交青包谷租;地里的辣椒吃得了,要向他交辣椒租;山上的杨梅吃得了,要向他交杨梅租。总之,他想吃什么东西,大家就得交出什么东西。
这安官长着圆溜溜的猫眼睛,鹰嘴形的钩鼻子,鼻子下边藏着一张弯镰刀形的大嘴巴,他每餐饭都要吃一盆鸡舌头,三碗杨梅仁,还要吃云南阳宗海里的鲜鲤鱼和贵州威宁草海里的野鸭蹼。总之,凡是被他听到的新鲜东西,他都想吞进嘴里去。好在他的佣人们养着一头日行千里的龙驹马,能早上骑着龙驹上云南买回早饭菜,晚上骑着龙驹下贵州买回消夜,才满足了这安官的要求。
逼出赌伴“王十万”
安官的穷奢极欲,把成千上万的佃民刮削得一贫如洗,谁家里也拿不出一件值钱的东西,一年到头的劳动所得,大部分都被安官家巧立的“猪租”、“羊租”、“盐巴租”、“草席租”,以及“马夫费”、“鸡酒费”、“人头费”等等租税刮走。家里剩下的一点粮食和每年饲养的家禽家畜,大半又要变卖成钱,在各种礼规中送给安官家。金银财宝像水淌一样地流进了衙门,大仓小柜都装得满满的。安官吃饱喝足,闲得无聊就叫人在他的大池塘里建石台盖凉亭,亭台建好后,他便天天到台上寻欢作乐。为了取乐,他要手下人去找赌伴来陪他赌博。但是,方圆百里,有谁能拿得出钱来陪他赌呢?找来找去,一直找不到能下赌注的赌伴,大家为这事都非常着急。这时,有一个叫王金台的机灵小伙子知道了这事,便主动问上门。他对安官手下的人说:“你们不要着急,只要你们听我的话,我就能替你们解除困境。”接着他抓了一把磨得像虫屎一样的木屑,叫那些手下人撒到安官家的银元宝上去,然后,他找到安官说:“我来陪你赌钱,但是,你的银子搁的时间太长,可能生虫了,有虫屎的银子太脏,输给我我也不要。”安官听后,急忙跑到银库里,看到银元宝上的木屑,以为银元宝真的生虫了,就天天叫手下人把银元宝一双一双地搬到场上去晒,他去查看时,只要看到银元宝是双数,就认为银元宝没有丢失。小伙子王金台就用这个办法,天天到安官的晒场上,取安官的银子和安官赌博,每天他都故意输给安官。安官赢了钱,就咧开大嘴狂笑一阵,每次笑过后,都要问王金台还有多少银子。王金台每次也总是照样地回答:少说也还有十万。愚蠢的安官,真以为王金台是一个有十万银子的对手,天天把他叫到石台上来和他对赌,赢自己的钱。聪明的王金台就用这个办法满足了安官的赌瘾,解除了安官手下人的困境,大家都称赞他,说他是被安官逼上赌场的赌伴,是一个一文钱都没有的“王十万”。
扇风招驸马
安官生了一个“官小姐”,官小姐不但长得难看,而且性格喜怒无常,长到二十多岁还找不到婆家,越找不到婆家她性子越急,脾气也越坏。安官看着那些门当户对的人家一个也不娶自己的女儿,也非常着急,想来想去都没有办法,最后他决定从佃户中挑一个小伙子来和女儿成婚。主意定了,但又不好说出口,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叫被挑中的小伙子到女儿闺房中来为女儿扇风,并让官小姐故意把衣服脱光。但是由于平时官家与佃户的等级界线太严,佃户见到官家,都要分别称为“官爷爷”、“官奶奶”、“官少爷”、“官小姐”,在官家人面前,不能坐凳子,只能低着头回话。所以,扇风的小伙子,守着官小姐,一扇又一扇,直到天明,从不敢抬头望一眼。达不到官家的要求,安土官又怕丑事外传,就把这老老实实扇一夜风的小伙子推到衙门旁的“杀人沟”里杀死了。接着又另选一个小伙子,在第二个晚上去为官小姐扇风。但是,小伙子依然一样的不敢抬头,也依然一样的被杀掉。杀来杀去,杀人沟里血水流成河,尸骨成了堆,大家都知道只要被叫去扇风就不能活着回来。扇风的事,成了大家的一场灾难,长相好一点的小伙子都怕被挑中,一旦被选中去给官小姐扇风,就只有全家人成天围着痛哭。这一年的一天夜里,马房村李家的儿子被选中,眼看天黑后儿子就要到官家去,一去就不能回家,一家人伤心极了。刚好来了一个过路投宿的“下江人”,这“下江人”问明原因,心里早已明白几分,便说:“店家不要伤心,先让我住一住,吃过饭,今晚上我顶替你家的儿子去扇风。”杨老汉一家人听后,高兴极了,杀鸡宰鸭,照料“下江人”吃饭。“下江人”吃过饭,从从容容地来到安官家,走进了官家小姐的闺房,他不像以前的小伙子们那样老老实实地拿着扇子低着头扇风,他满足了官小姐的要求,官家满意了,第二天天刚亮,官爷爷就招呼佣人担旗挂榜,炮火喧天,抬花轿,扎彩球,为官小姐办喜事,招“下江人”为驸马。
佃户们从此结束了“扇风”的灾难。
砍断“山筋龙脉”
安官为了维持他家世代的统治地位,专门请了一个阴阳先生来为他的祖先选择葬棺地。他对阴阳先生特别热情,答应选到“好地”后,永远供养阴阳先生。阴阳先生信以为真,为他在石龙山顶上的谢且岩前选了一块墓地。安官把他的祖先迁葬到这里以后,更加陶醉在成为万山之主的美梦中,整天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早已把为他选风水好地的阴阳先生忘得一干二净。这阴阳先生不仅得不到奉养,而且还被叫去牵马磨面,白天推,夜里推,时间一长,把一双眼睛都累瞎了。
瞎眼阴阳先生忍无可忍,便暗暗带信给他的徒弟,要他的徒弟来为他报仇。他的徒弟接到信后,马上寻着方向找到安官家来,他装做不认识师父,假意讨好安官,对安官说:他能找到真正的好坟地。贪心的安官高兴极了,便领着他到处找风水好地。这一天,来到谢且岩边,阴阳徒弟故意指着安官祖先的坟地说:“这是什么瞎眼阴阳选的坟地?选这种地的人,先是自己双眼要瞎,到后来,墓主人的后代也要全家眼瞎。”安官听后,想到选地的阴阳先生的双眼确实瞎了,深恐灾难殃及自家人的头上,便苦苦哀求新来的阴阳先生为他另寻好坟地。
移棺这天,阴阳徒弟故意叫安官把阴阳师父带到墓地挖土。墓土挖开了,只见土内的棺木油漆彩画如新,整个棺木离土三尺,被两根巨大的粗藤担着;同时,又见一对白鹤站在棺上,挖开的墓土瑞气升腾。土司知道受了骗,赶忙命人回填墓土。这时,阴阳徒弟奋不顾身地抢上前去,挥起拐杖打白鹤,当打死第一只白鹤时,师父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只,师父连声叫好,但当徒弟再合起拐杖打时,第二只白鹤飞走了。安官大怒,拔出宝剑向阴阳徒弟扑过去,阴阳徒弟就势夺过安官的剑,砍断了担着棺木的藤子,棺木跌落到地上,两根断藤流出了鲜红的血,血越流越远。徒弟背着师父逃跑,临走时,扯了一根蒿枝插在血流到的地方,把血止住了,后来,蒿草也就长成了一株高大的树,这棵树长得很茂盛,而且开的花又大又艳丽。从那时起,这棵大树每年都以它鲜艳的花朵在谢且岩上迎接春播。直到现在,人们还把它当做丰收的象征,把它叫做“大花树”,又称它为“芙蓉树”,甚至,把这个地方的村寨也叫做芙蓉村。
举人进京告御状
安官独霸一方,越来越狂妄自大,到了什么人他都看不起的地步。皇帝从京城派了一些官员来到这块地方,他也一样的把他们当下人看待。这一年,一家佃户请他吃饭,顺便请了附近的尹举人和杨举人来陪他,他就大发雷霆,责怪这家人欺侮他,故意叫他的下人和他在一起吃饭,当场丢下两个举人走开了。这件事使尹举人和杨举人非常气愤,决定上京告御状,揭发安官的罪行。他们到了京城,想了一个办法,买了一些稻草,成天坐在京城的城门口搓草绳。皇宫里当差的巡查到他们跟前时,就问他们:“你们搓这么多草绳干什么?”他们故意回答说:“我们是奉云南一个姓安的官的差使,来京城看皇城。”
当差的又追问:“你们看皇城干什么?”他们便说:“因为我们那里的安官要仿造皇城,所以叫我们来这里看。我们搓草绳是为了要量皇城,看皇城有多大,好回去仿造。”当差的听后,便把他们当做蓄谋造反的要犯,拉去交给皇帝,两个举人见到皇帝,一口气揭发了安官“坐山为王,竖旗放炮,杀人如麻,残害百姓,欺瞒地方,私吃皇粮”等十多条罪行。同时,还恐吓皇帝说:“安官家坐在龙口上,背靠撑天大柱,脚踏螃蟹晒甲,左有美女看钱,右有金钱倒洒,大家都说他家要出‘主’,因此他现在正准备仿造皇城。”
皇帝听后,连忙下旨捉拿安官,头年派人捉拿安官,发配下江南;第二年又派张太爷到安官统治的地方来查办,说是来变卖国土。张太爷把安官家所有的土地都处理给人民,还把安官家的衙门也搬迁到宣威城坝子中间盖“流官公署”,只留衙门的最后一层和衙门附近的土地给安官家的佣人居住和耕种。这就是今天被人们称作土司家庙并还保留在宣威城东的坝子边上的三间古老房子的来历。
(浦恩宇 迤谷南墨 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