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捞尸人之前，我是不信这个世界有鬼的。
我是沈炼，09年的时候，因为父亲病重急需用钱，我瞒着家里，托人在南方找了一个捞尸人的职业。
提起捞尸人，人们第一反应就是挟尸要价，是一个赚死人钱的行业。其实捞尸人和西藏的天葬师，湘西的背尸人差不多，都是和死人打交道的。
捞尸这一行，虽然活脏人累，但是赚钱却不少。

人体密度和水差不多，尸体沉入水底之后，随着尸体腐败，体内渐渐胀气，就会慢慢浮上水面。
先是上肢浮上来，然后是下肢，因为女性和男性的盆骨结构不同，所以浮尸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男俯女仰”，意思就是浮在水面的尸体，俯身的是男人，仰身的是女人。
我们划着小船，在江面上巡视，看到有尸体顺流而下，就驱船过去，用铁钩子钩住尸体，将其拖在岸边。等待家属认领。

遇到夏天腐败严重的尸体，简直臭不可闻，只能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才能稍微驱散下尸臭味。
捞到一具尸体，民政局会补贴五百块，家属也会给辛苦费，金额多少则是我们私下协商，一般困难家庭要五百，富裕家庭要三五千。
有的捞尸人不道德，挟尸要价上万，这是敲诈。
一般情况下，一个月收入至少一两万是有的。
带我入行的师傅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刚入行的时候就跟我说了一个禁忌，在河里看到直立行走的尸体，水面上只飘着一缕头发，千万不要捞，那是尸煞。

还说这种水下行尸，是黄河上的横死人，怨念太深，尸身不腐，迟迟不肯离去，非要等害死其他人才肯倒下。
我问为什么不能捞？
师傅说因为我们只是代人捞尸，而不替鬼伸冤。被枉死鬼缠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眼神中还隐隐有些畏惧。
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只是笑笑，觉得师傅迷信，我好歹也是接受过马克思唯物主义教育的，对这些话不以为然。要是信邪，我就不可能做这行了。
平时师傅带着，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但有时候我也会遇到恐怖的事情。

有一次我捞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拖上岸，那少年喉咙里竟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张开了嘴巴，一条黑色的长蛇刺溜一声，就从少年嘴里爬了出来。
还有一次我捞到一个孕妇，那孕妇一上岸竟猛然睁开了眼睛，差点把我吓尿。
胆小的人还真做不来这活。

那年初冬，师傅有事回家，留下我一个人，临走前他不断的叮嘱我：“现在你跟我也有半年了，各方面我都放心，就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谨记在心，别去幽龙湾，遇到行尸赶紧跑，半夜不要让陌生人进屋。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我嘴上连声说好。心想能有什么事。我不信鬼神，也早已不怕尸体，可以说，水上浮尸在我眼里，就是钱！
什么在水下行走的行尸，我也是从来没有见过。想来是师傅忽悠人的吧？
然而，师傅走后的第三天，就出事了。

那天，天阴沉沉的，我照常开着小船在江面上巡视。行至江心的时候，江面就起了白雾，就有些迷失方向了。
因为就我一个人，一时找不准方向我心里就有些慌，一慌我就感觉想撒尿，懒得上岸，就站船头解决了。
刚撒完尿，就发现这地方好像是幽龙湾，这幽龙湾是我师傅的禁区，他常说这幽龙湾有些邪，禁止到这一片捞尸。
传说古时候这江里有一条蛟龙修炼了很久，终于有一天气候已成，却没想到在飞升的时候，遭遇了天劫，一个雷劫就给那蛟龙劈了下来，就落在这处水湾，再也没有出来，人们都说那龙是被囚了，飞不起来了，所以就称呼这水湾为幽龙湾。

自落龙后，这幽龙湾就变得有些邪门，常常有船只本来走的好好的，行驶到这里却莫名其妙翻船了。
老人们都说是那囚龙饿了，想吃人哩。
对于这些传说我自然不信的。
我站在船头四处观望，并没发现这水湾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心想传说就是传说，就知道忽悠人。
正准备掉转方向回去的时候，忽然就听到船底咯噔一声，小船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我连忙探出头去看，什么都没看到，只有浑浊的江水。
就在我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一缕黑色的，像是水藻状的东西慢慢的从船底浮了出来。
透过浑浊的江水，仔细一看，那竟是一缕缕头发，长长的头发，就像是海藻一样在水里散开，飘荡。
半遮半掩住一张女人的脸。
饶是我比较胆大，当时也把我吓得“啊”了一声，这是一具女尸？

更蹊跷的是，这女尸，竟然不是漂浮在水面上，而是直挺挺的站在江水里？
我一怔，想起了师傅的话来，不禁头皮有些发麻。
这是一具行尸！
职业本能让我想把它打捞上岸，但是想起师傅的话，我又有些犹豫了。更何况这是在幽龙湾里的行尸！
这时，女尸的一只手慢慢浮出了水面，被江水浸泡惨白的手，随水波摇晃，就像是在招呼我过去一般。
她身上衣物早已破烂不堪，显然是泡水太久腐烂了，但奇怪的是，被江水长时间浸泡的肉身，却完好无损，露出大片雪白肉体。

而在她的手腕上，则戴着一串鲜红如血的手链。
很是扎眼。
做捞尸这一行，在发现尸体的时候，第一眼就是看尸体的衣着穿戴，往往就能判断身份了。贫穷、抑郁以及感情问题，是跳江自杀的主要原因。
遇到尸体残缺，有明显人为伤害，或者被剥皮的尸体，就会立即打电话报警，这一般都是涉及到犯罪了。
就在我望着江面出神的时候，就瞥见那具女尸似乎离我越来越近，像是在缓慢朝我走来。

此时，她半个头都浮出了水面，黑色长发黏在脸上，跟贞子一样，嘴角竟隐约露出微笑。
一阵阴冷的风灌进脖子里，不知怎么的，大白天的我都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我心中惊骇，连忙驾着小船往回开。
上了岸，师傅养的老黑狗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尾巴毛发炸立，对我龇牙咧嘴的吠叫。
我有些懵，训斥道：“黑子，是我啊，你叫什么？认不出来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去，黑子叫的更凶了，嘴里还发出十分低沉的呜咽声。
像是十分害怕我一般。

接着嗷嗷叫了两声，夹着尾巴转身跑了。
真是奇怪了。
来不及多想，我就钻进了房间里，冲了一个热水澡，抱着热水袋躺在被窝里，这才感觉好过一些。
不知不觉，我就在床上睡着了，直到一阵汪汪的犬吠声，把我从睡梦中吵醒了。
黑子叫的很凶，我一个机灵，这是来贼了吗？
不应该啊！
哪个蠢贼会偷到捞尸人家里去？

“黑子！”我直起身板，喊了一声。说实话外面挺冷的，我也不想起床去看。
黑子呜咽了两声，像是遇到了害怕的东西。
接着一阵安静。
我不放心，又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外面只有沙沙的流水声。
应该是过路人吧？我想，就准备再次睡下。
但是这个时候我听到黑子忽然惨叫了一声，接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声音很低，就像是被勒住了脖子一样。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莫非遇到偷狗贼了？
这个时候我根本就想不到外面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