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经年听听戏

（外头打雷，本是不愿出门。不过前些日子额娘身子有些不适，我是她唯一的孩子。虽说已然出嫁，到底身上流着的也是觉罗氏与我额娘的血的。同珩弈说过后，便往外头去。珩弈担心外面的天儿不好，便让自个儿身边的小子跟着的，又让自个儿的轿子在门口等着，让我与丫头和他的下人，一块儿往戏院而去。）
（我虽想拒绝，可珩弈也是为我好的，我便是应允下来了。）

（ 许是我音儿轻，又抑或她太入神，竟没等来回应，再凑近一些，添了笑。）：姐姐、姐姐~不介意我同坐吧！（ 如是说着，已然坐定。一来我们自幼相熟，没那么多礼数拘着；二来戏将开场，自己站着未免挡了旁人。）
（ 由着伺候的人添了茶水，捧过盏来，也不喝，就这么暖着手。）：今天唱的什么呀？我见人可多呢~莫不是有什么名角？

（见着无涟也来此看戏，心中高兴，有一个妹妹能陪我一起喽，道。）
：自是可以，快至我这儿坐下，一块儿看戏，也不晓得今儿的戏码是如何。
（今儿外头打雷，不过丝毫不影响人们前来听戏，四周环顾看了一圈，人也是不少的。虽说乌苏与戏园子离得不远，可今儿的天儿不好，到底也是乘轿子过来的，到底安稳一些的。珩弈派了人跟我一道，其实他本没必要这般担心。）

（ 原想寻个答案，但未曾料到她亦不知，凝眸片刻，转成笑意。再往四周一扫，堂中伙计正忙于添茶，穿梭于密集的桌椅间，我倒也不好扬声去问了。）
（ 那且等一会儿，指不定主角登场，词调唱出，就分明了呢。）：看着座无虚席的样子，想来不会差。只是我呀，听得戏少，一时也看不出是唱的什么~（ 从前爱瞧一些大闹天宫之类又跳又打的，后来病了一场，倒随着玛嬷看起了沉香救母。其实旁的所谓经典剧目，我也一知半解。）

：你嫁了人，家里头琐事不多，以后可以常来陪我听戏如何？
（问了小厮后，才晓得今儿的戏码，竟是白蛇传的戏码。这戏我太多熟悉了，不止瞧过一遍呢。不过我瞧着无涟的意思呢，她不常来戏园子的，想必白蛇传她定是听说过。不过一定不像我，已然瞧过许多遍了呢。）
：今儿这出白蛇传，无涟之前瞧过吗？若是没瞧过的话，仔细看，挺好听的。

（ 抿了一口茶水，随即应到。）：好啊好啊~（ 话落了音，才觉着唇齿间泛起几分苦意，咽下喉头，舌尖仍余涩涩。奇妙的是，竟与这戏楼的暗沉，颇有些相呼应了，平白生出不一样的感觉。）
（ 哦！白蛇传呀，这出戏也算有名了，从前陪府中的老祖宗看过一回，但彼时年幼，心思不在戏文之上，自然记不大清。）：大抵是瞧过的，时间久了，认不全了，只记着白娘娘是个心善的活菩萨！

：我也记得，白蛇传中的白蛇与青蛇，是一对好姐妹。只是命运使然，终究不是一个圆满结局。
（这样一出凄美爱情故事，到底自个儿看着感动，也能晓得许仙与白娘子之间，诸多的无奈罢了。加之法海在其中的参与，许仙与白娘子的结局，终究不能是个好结局的。这样的爱情，于我们而言，是残酷的；可有时于皇家内，又是无奈的，你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

（ 命运使然，这词这句隐隐沉重，但我尚且涉世未深，不能全然明白个中缘由，只觉着，好似台上的戏子，不论神情或是唱腔，都依稀披上了一层哀伤。）
（ 颔首应了，不再多言，一心专注于看戏，起承转合，无不精妙感人。轻轻一声雷鸣，正好演到水漫金山这一节儿，叹了个巧，又低声问她。）：姐姐，你会为了所爱之人，不顾一切吗？

：如若我爱一个男人，当然会了；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自是爱他的，不然不会耽误自个儿的大好青春。
（我说出此话而来，又好似对无涟来说，有些不大公平罢了。虽冠觉罗氏，却只是宗亲。不过到底是皇亲，是不同的。无涟不是皇亲，他阿玛额娘都是，普普通通的满人而已。满蒙八旗格格，都要走入宫选秀这条路。只是她比较幸运，嫁给了显王世子而已，得了个好夫婿而已。）

（ 不曾想，她答的这样快，一时凝滞，呆愣愣的瞧着身段妙绝的那位白娘娘，唱了什么，倒草草飞过耳边。若有所思，令隽姐姐所言在理，但若如这戏一般，为了救人而伤人，我委实难以苟同。但心里不愿把话说绝，万一……摇了摇头……唉，想多了。）
（ 转回神思时，台上又变了戏码，品得津津有味。人生百态，实在精彩。四下偶有叫好欢呼，也随着应一应，旁的不再多言，心想一会儿有的是时间说话，现在还是看戏吧！）

（一个女人，可以为了一个男人，奋不顾身，自然是好；可反之若成，才是真真的嫁对了，娶对了媳妇儿的。我不晓得，当珩弈独自一人面对危险时，我是否会奋不顾身，救他出火坑，我大抵是不曾知晓的。）
（看向无涟，瞧着她一人于此安心看戏，我也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戏。只是小厮上来了几盘小菜，同无涟，道。）
：光顾着看戏，也是要吃点儿东西的；光看台上的戏子，多无聊啊。

（ 晃了晃脑袋，原想嗑瓜子儿来着，又怕扰了近处的人，换作一块软糕。待一场戏罢，雷声接连再起，唯恐落下暴雨，也不敢再邀她去别处了。）

（说了说话，便是回了乌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