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从自瀔由的投机市场到欺诈的投机市场
对于郁金香热潮的起因,作者的解释是因为 “他们当时太有钱了”,而有钱的原因就在于 “多数人都是东印度公司的股东”。
这样的说法有一定道理,毕竟大多数人只会在有 “闲钱” 的时候才去多考虑钱生钱的事情;有钱的人多了,才能撑起足够大的市场;足够大的市场,才能炒出高价。不过更加不可忽视的一点是,“原始投机者” 需要更多的 “跟风投机者”,这个游戏才能玩得起来。因此有很大的可能性,大量 “跟风投机者” 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如果果真如此的话,那么郁金香热潮可堪称那个时代最成功的营销事件了。在那样的场景下,越是成功的营销,最终造成的伤害就越大。跟风参与者既参与了投机也参与了营销,因此他们既是受害者,也是共犯。
南海事件与郁金香事件非常像。不同之处在于,郁金香事件是市场自然形成的,而南海事件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用来诈骗股东的阴谋”。
荷兰东印度公司是借钱开船队,它发行股票是为了吸引人投资。而成立于 1711年 的英国南海公司,虽然也有南美洲以及太平洋群岛地区所有贸易的垄断权,却对开船队做贸易的活动一点也不用心。南海公司发行股票是为了吸引人投机。
故事的背景大概是这样的:之前,英国政瀔府为了跟西班牙人打仗,向英国民众借了几千万英镑(国债),借钱时承诺的利息是 9%。仗打完了,英国政瀔府又不想支付 9%的利息了,只愿意支付 5%,可是广大债主们不干。怎么办呢?干脆找一家大公司,给他一些好处(比如贸易垄断权),让他把民众手上的国债全都买下来,再支付他 5%的利息。这家大公司也不用真的出几千万英镑的现金来从民众手上买国债,他只需要发行同等价值的股票,用自己的股票把民众手上的国债换过来就好。至于这家公司要怎么处理那 4%的利息差,政瀔府就不关心了。
南海公司在 1720瀔年1月 成为了这家 “股票换国债” 的公司。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让公众心甘情愿的放弃手上的国债,转而持有南海公司的股票?无论是英国政瀔府还是南海公司都有强烈的意愿把南海公司的股票做成公众眼中的 “抢手货”,但如果仅仅是高于 9%的红利,恐怕还不足以提供足够的热度。
那么,50%的收益率足够让人动心吗?100%的收益率足够让人放下警惕吗?300%的收益率足够让最胆小的人也变得无畏吗?1000%的收益率足够让任何人疯狂吗?
也只有投机品能够符合这样的要求了。
南海公司凭借政瀔府的公信力以及自己强大的市场营销能力,很快就成功的让民众相信 “南海股票超级棒”,从而参与投机。在短短几个星期内,南海公司在股票二级市场上的股价就从 1720瀔年1月IPO 原始股时的 128 镑翻到了 300 多镑,用股票换到的国债超过了民众持有总量的一半。4月,公司以 300 镑的价格售出 225 万股。5月,股价超过了 500 镑。6月,⑧90 镑。7月,股价到达了 1000 多镑,公司以 1000 镑的价格又售出了 500 万股。
然后股价就下滑了。9月 初,900 镑。9月9日,540 镑。9月28日,190 镑。12月,124 镑。
至此,高价买进南海公司股票的 “投资者们” 损失巨大,以至于在之后的好多年内,英国的民众们都不敢碰股票了。南海公司被政瀔府清查,发现其资本已所剩无几,CEO 和董事们要么被逮捕,要么自杀。英国政瀔府诚信破产,其对手辉格党从此上台执政 50年。被骗者、骗人者、帮人骗人者,三方皆惨败。
局面在 7月 就失控,有后人分析原因是在当年的 1月 到 6月 期间有很多其他的 “创业公司” 也照搬了同样的路数到股市上圈钱。在那段时期成立并上市的 161 家创业公司里,大部分声称自己在做贸易,也有的声称自己在研发 “永动机”,或者 “改变孩子的命运”,或者 “从水银中提取银”。不要忘了,那个时代的英国,正是牛顿时代的英国,科学的发展带来了无限的幻想,其中有些的确是新的可能性。然而在南海公司股票价格从 128 镑升到 1000 镑的那六个月内,据说已经到了 “政治家忘记政治、律师放弃打官司、医生丢弃病人、店主关闭铺子、牧师离开圣坛” 的地步。即使科技发展真的带来了新的可能性,又如何会在这样的状况下实现?
退一步讲,就算没有那 161 家别的公司,南海公司的局面最终也只能以失控崩瀔盘结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就好像在核反应堆里,如果链式反应的速度超过了临界值,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像一个炸瀔弹一样爆炸了。
该怎么说呢。投机是贪婪,但不是犯罪。煽动他人投机,虽然其心可诛,但也不能说是犯罪。至于用欺骗的手段煽动他人投机,则是不可原谅了。但这三者之间的界限,却又是如此模糊而容易跨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