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京城）奉天府丞兼学政被吉林将军弹劾，而被降职，都察院得奉天府丞上诉，道吉林将军弹劾折有失偏颇，府丞自称无过无罪。上令扬佳冲穆调职奉天，一并查明奉天事。章焘已知奉天事始末，因冲穆年少气盛，于冲穆面前并未道明，恐弄巧成拙，遂作两封书信，一封与庆王，一封与宝王。（冲穆1，章焘1）

【朝上都察院则呈奏奉天府丞方秉昭参奏吉林将军额尔齐挟私弹劾，于事不公。事情打一说起，心里自顾便有些忖度，不论方秉昭还是额尔齐，早年都打过些交道，一个是清流君子，一个则是贪厌小人。后者弹劾了前者，恐怕这里藏事并不简单。】
【只是千想万想，料不到万岁明发谕旨着冲穆调职奉天，查明此事。散朝下来，愁绪闷在心里一道，直至晚膳时分，掬水净手，坐到桌前，吩咐秦忠道】去叫你大少爷过来用膳

（扬州之事暂且告一段落，如何与盐商摊牌，便定在三日后再议。怎料圣旨立下，上命即刻启程，往奉天赴任。心里暗自一算，官儿是升了半级，回京述职之时也闻得了几句方大人跟额尔齐将军不睦，一人一封折子，都至了乾清。好在离奉天走马上任前，能回京待个小半日，歇倒不如不歇，就怕这脑中绷紧的弦儿一松，真得误了事。）
告诉阿玛他老人家，我马上就来。
（怕是鞋跟儿底下还沾着些扬州的泥土，回京之后已然奔走多处，未曾一时阖眼。理好手边信札，隐隐觉得阿玛有事吩咐，却不知是否与急调有关，足下生风，赶忙寻至阿玛处。）

【奴才来回过话没几时，觑着小子打门口入内】甭杵那儿了，过来
【从不畏惧什么官场上的邪风，只是落在底下小子身上，平日里盼着他们多受历练的心思则变了样，总怕一个不慎卷了他们进去。以往为人父，能替他们担待的便多担待了，如今小子渐长，有些事替代不了，譬如万岁恩旨】
【手上一指空位，待人落席】明旨已发，动身去奉天大抵就这三五日的工夫，你都备妥当了？

太过仓促，若说一切妥当，那是唬弄人的。
（哪怕当真有走一步瞧三步的本事，此事只瞧出往后的三步，恐也不甚顶用。比起当年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到底在地方上也待了两载，不敢说见过百十种阵仗，知晓知晓了方寸不乱，可解万事的道理。垂首斟酌，口中的话来回转了几转，才得出口而道。）
奉天就算我不去，一样有人得去，不好当的差事若是当好了，回头还是功劳一件不是？
（嬉笑着开口，心底却是沉的，并没有那些官场上老狐狸所有的敏锐嗅觉，可已然嗅出此事存些蹊跷，或者说注定不是一帆风顺。）

再仓促，也得求份妥当
【人于少时，为名利也好，为苍生也罢，皆有壮志，心气高了，总想着为天下先，挣出一番功业，冲穆不例外，我亦不例外，可过了这些年，办多了差事，见得也多了，越发觉着万事得意，比不上一个稳字，而冲穆过于冲动，非其幸事。眼瞧着奴才将菜碟大小分别摆下，而后转脸道】
若是当不好，也要知道把自己摘出来，大丈夫不谋一隅，而谋全局，能屈才能伸，懂吗
【一个初来乍到奉天府丞去查任官日久的吉林将军，他此一行，苦差不假，若说小子还有谋功的念头，自己则只盼他甭同方秉昭一般，步了那些清流的后尘】

【小子答的有模有样，至于有几分记到心里，自顾掂量着怕也没多少。菜上齐了，提起筷子点了点面前的鲥鱼】尝尝这道，看跟你在扬州吃的是不是一个味儿
【都道是外放谋前程，可也不过旁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如去当这不好当的差事，前程也不是好谋的。叫他去尝，自己却没有下筷的意思，仅续道】奉天是个好地方，我大清的先祖是打那儿入了关，这叫紫气东来
【顿了顿，颜色微正】后来一部分人留在了关里，一部分人留居关外，也因此奉天仍有许多功勋贵族，不同于一般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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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是放在从前，早将要说的话掰开揉碎跟他说个明白，教他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可就这一二年，自个儿突然间恍惚了。昔日庭前受训的小子已不仅为自个儿所寄厚望的长子，而是朝廷命官，有他自己为官为臣的道理，睨其言谈，越来越像个官了，非我所能左右。】
【心下一怅，匿去余言，换道】额尔齐和方秉昭这两个人，多了解些
【一句罢了，无意再去同他提及，笑了笑】隔行如隔山，你们文官的差事，阿玛也说不出来什么，靠你自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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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言明，一则为磨练小子，断其退路，二则为能暗里未雨绸缪，给他留条退路。从前听那些王爷贝勒苦叹君臣父子，实则世族人家也是一般，行走于庙堂之上，难免将其中风范带进家中门户，比起处处掏心掏肺，或许如此更为便利，成效也见得更快。】
【用膳才至一半，正及他身边奴才来禀公务。目见小子草草离去，空坐了大半晌，而后起身亲研笔墨，书手信两封，内容无异，皆旨在奉天一案之关隘在于吉林将军额尔齐，意盼造势，而后吩咐秦忠分别密送宝王府与庆王府。】
【此非明举，但倘能有宝、庆二王相助，冲穆这不好当的差事便会好当许多】

接7
（一时如鲠在喉，若是按照以往的心性，自是不畏这前路几分险阻，如有人以守为攻，以退为进，便也可由我强攻而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再硬掰扯出其中干系。而如今稳妥二字如铅重，一时默然，便也允首应人。）
不如乘势，不如待时。读十载圣贤书，其实都不如当这两年官，阿玛且放心。
（必先自欺，再论这一句欺人，实则心里半点底儿都无，却是说得坦荡，只盼天无绝人之路，当真有一条能让我走出来的路。再闻其后话，忽而咧嘴乐了。）
阿玛，您太小瞧我了，哪里又容易落得这番天地呢，我小时候就有人说，说我是个福相，万事皆能化险为夷，便是沟沟坎坎会多些。

接8
（心里挂念着几桩事，在阿玛面前也不甚宽和，便打算让他老人家吃一颗定心丸，便马不停蹄的再办妥几桩事。要知道京城终究是京城，在京城里一份信札能解决的事，在别处十有八九是鞭长莫及，要多费上不少周折。垂眼瞧了阿玛筷子指着的鱼）
是加了镇江香醋么？横江的鱼，再做成苏菜，还是京城的厨子身怀绝技，未出京城能尝遍天下名菜。
（至于正宗不正宗，便不必论了，如何都不会及得上江南的正宗，隐去这一茬不提。）
那些旧勋，即便先前未去奉天，也闻过他们的事迹。（其实若论旧勋，不如说旧勋之后，仰仗祖上之功，没少做出让御史上万言折的事，而此时又常常有守旧求稳的一派跳出来，直言不能伤了勋臣的心，再让天下人论圣上寡恩。）

接9
（鲥鱼果如所传之鲜美，又或是居于扬州之时，心念未在尝苏菜上，大多囫囵下肚，这等带刺儿的怕卡到喉咙，总过没下过几筷子。）
吉林将军，素有声名，不过朝野上下却对此人褒贬不一，有人道其结党营私，好大喜功，又有人道其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治军严明，能守一方安宁。
（相比吉林将军额尔齐，这方秉昭便是个普通官吏，只知其是先帝之后的进士，爬模滚打了十几载，依然是个四品小官，据说还性子古怪，难以相交。）
可别，阿玛所言，都是金玉良言，方秉昭儿子自然要查，先前还未有动念头去碰一碰额尔齐。

第一幕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