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希腊人和土耳其人显然再不能共同生活了。1923年,在国际联盟组织下,双方进行了正式的人口交换,根据宗教和种族划分了民族。近二百万人——来自黑海和地中海沿岸的一百三十万希腊基督徒,以及来自希腊本土和克里特岛的、约四十万土耳其穆斯林,被强制性地连根拔起,遣返其民族国家。1906年,居住在现今土耳其的人口中,有近百分之二十的非穆斯林人;到1927年,这个数字已不到百分之三。从土耳其、希腊和克里特岛,两边的人们都从他们居住了几个世纪甚至几千年的地方驱除,回到他们中大多数人从未到过的本族的国家。两边的人们都留下了流动的口头报告,记录着他们的离去与失落,一如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最后回顾,路上最后的转弯,逃亡中的痛苦和死亡,对一个地方消亡的痛心。
在黑海沿岸的山村,黑海希腊人埋葬了圣像、宗教手稿和无法携带的贵重物品,把家门钥匙放在口袋里。“黑暗日子到来了”,Miltiadis Tsalouchidis回忆道。他是六岁时离开自己村庄的。 “当时是冬天,下着雪。我们跟妇女和孩子一起,走上了这条漂泊之路。我们留下了自己的产业……以为我们有一天还会回来……我们的孩子在我们怀里死去,我的心中充满了泪水。”在希腊北部,类似的驱逐穆斯林的行动也正在进行。双方关于离开的故事,都充满苦难、抢劫和谋杀,穿插着遗憾的回忆和眼看他们离开的人们的小小善意。 “我记得他们离开的那天,”一位希腊妇女如此记录她的土耳其穆斯林邻居,“有些人亲吻了土地,有些人则用碗装起泥土带走。他们是体面人;他们的男人曾参加我们的葬礼,我们还会在彼此的节日中交换食物。他们离开我们时哭了起来。”
抵达往往像离开一样苦涩。说土耳其语的希腊人和说希腊语的土耳其人,只是新的家园中的陌客;他们的习俗,他们的宗教行为,他们的舞蹈和母语的方言,与当地人格格不入。他们往往不受欢迎。“在特拉比松,我们曾像国王一样生活,”一个希腊女子回忆道。“在希腊?他们对待我们像对土耳其人,穆斯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