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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重庆1楼2018-03-24 20:32回复
    “真是令人惊讶,你们星球表面积的百分之七十,竟然都是海洋。我们所处的城市仅仅是这颗星球上小之又小的一部分。动物、植物,种种生命的起源都来自大海……即使在阳光照射不到、压力巨大的最深的海域,也孕育了生命。”雷狮合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安迷修看清他拿的是哪一本,松了口气,继而和他解释。
    “这只是生源论中的一种。不过,的确,海水比陆地更多,地球表面的绝大部分都是海水。而我定居的这座城市,是一座海滨城市;尽管离海很近,我却很少到海边去,所以几乎没有住在海边的实感……那天和你一起去海滩,我才终于又有了这种意识。”
    “你不喜欢海吗?”
    “……以前在海上,有过不怎么愉快的回忆。”
    雷狮笑起来,脚踩在桌梁上,向后仰去,只留一只椅子脚撑在地上作为支点,一晃一晃。在安迷修想要提醒他,这动作既不安全又不礼貌时,他忽然撤了双脚,椅子整个儿砸在地上。安迷修从他紫色的眼睛里看出一种不容拒绝:“大海是绝无仅有的一样事物……你应该克服你的恐惧,去多看看。”
    他闭上眼睛,轻轻说道:“我很喜欢大海,但是我从前没有这样的机会。我的世界里,是没有海洋的。”
    安迷修不是多话的人,也懂得控制自己的好奇心——至少将它压抑得不至于太明显;一天中,他数次找机会暗示雷狮,询问他的身世,出现在这里的缘由,但是都被雷狮巧妙地避开。渐渐他感到有些恼火,不仅因为雷狮比他想象得要狡猾得多,也因为他一直跟着自己,甚至分去自己办公室里一个位置,享用员工才有的咖啡和柠檬红茶。凯莉向他挤眉弄眼,他只好装作根本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将全副心思放在分配给他的文物上面。
    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活儿需要专心,不容一丝一毫的分神,要凝神去想象这件文物的工序、每一个部件被制造出来的理由、以及部件之间是怎样配合并运转的。他却始终定不下心来,因为他旁边的办公桌上码了几摞高高的书,青年的脸和身体被挡在蓝绒的隔板后边,他看不见他读的什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头顶一缕桀骜不驯的发丝。一想到青年无处可归,下班后还要把他带到自己家里,给他做饭,替他铺一张床,打扫他用过的浴室,他就觉得头大,头大之间,神思游移,手上力道控制不精,镊子的尖儿不当心蹭掉铜钟上一小块金漆。这种差错在这两年间都是从未出现的。他心疼无比,不能原谅自己,暂停手里的活计又觉得自己是在渎职,因为他已经不是学生,而是一个专业的文`物修复者,是不应该也不能够由心情影响修复状况的。只是他听着纸张一页一页翻过的声音,几不可闻的惊讶的慨叹,一本书精装的外壳碰到桌面的声音,他就是无法收拢心思——他想到博物馆昨天夜里的一片混乱,就更加做不到了;今天十二点以后,又会发生什么?会和昨天一样吗?
    发生的一切都是谜团,谜团隐在重重迷雾里。他想起青年在海水里死而无憾的神情,想起他沉重的感叹、意味不明的评价,彻底放下手里的工具。他二十四年的人生都是简单非常的,除了一点点偏差——艺术美与他的工作之间有一定距离——以外,一切都一帆风顺,没有出过大的岔子,他是个平凡不过的人,普普通通,按时起床、工作、不按时下班,只说得上为生活的一点一滴而努力,只是不到得过且过的地步而已。他做不了太多,而且他的工作似乎无法影响这个世界的本质,只是在拾取旧物、试图让它们重现过去的光彩而已。
    必须要承认的是,藏品复活这件事,使他不能够不激动,心底蛰伏已久的热情燃烧起来,他无法描述,自己亲眼目睹那些只在资料与专著里、电影与音乐与图像里出现的人物,在自己眼前栩栩如生演绎过去时代他所知道又或是更多的不知道的一切时,他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他从少年时代开始就是一个热爱冒险的人……在不断的成长中,他把这颗冒险之心小心地收藏起来了,因为他为此吃过不少苦头,在海洋里划艇时也是,在学校里描述自己的梦想时也是,他渐渐开始失望,明白自己幼稚的规划都是不切实际的。但是他也惊讶,他比自己以为的要更加不守成规一些,他没有感到太大的恐惧,没有被更多的不解所折磨,他不费什么功夫就接受了这一切,他也没把自己送到精神病院去。适应以后,那种好奇仿佛燎原之火,在他心里越烧越旺。理智告诉他这违背科学与常理,但他仍然希望,今夜的博物馆只剩下他一个人之际,雕塑能够走下来,演奏厅里能够奏响音乐,伟人们能继续过去的雄辩,神话与传说在自己眼前演变为现实。
    这是多么疯狂,多么不可理喻,又是多么美好而浪漫的一件事啊。


    IP属地:重庆2楼2018-03-24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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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迷修问同事借了一部旧手机,买了电话卡,打算教雷狮如何使用,毕竟这是现代社会,有手机在身边要方便得多,他也就不用时时看着他了,同时他请教了一下维德,给手机添加了一项无伤大雅、不至于违法的功能……临近下班时间,他想起来冰箱里储存的食物多半不够两个人的份,准备和雷狮一起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一番,他从办公桌前站起来,却发现旁边只有一堆累得不甚整齐的书,座位是空的,喝空的茶杯只剩泡涨的茶叶,不见青年的身影。
      他又产生那种刚刚做完一个梦的恍惚感。或者说,这是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之一,遇到麻烦的事,总是下意识希望那不是真的。他拿着马克杯,去茶水间泡咖啡,路过的同事纷纷以一种怜悯的、或是打量神奇动物的目光注视着他,他不得不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和无奈,抱以僵硬的笑容。傍晚的阳光刺眼程度胜过任何一刻,金红的色一团透过玻璃,在深色的地面上投射下格子窗略有些扭曲的形状、被铁框划分成的六大块,他站在阳光里,感到自己踩上的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他将杯子放在出水口下,看着滚烫沸水不断注入,终于觉得疲惫,于是伸手轻轻揉着眉心。茶水间里慢慢飘出咖啡的香味。他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舌尖被烫了一下,那种醇厚的微苦的质感让他稍稍清醒一些。
      他抽了一张纸巾,垫着杯子在馆内闲逛——这是博物馆工作者为数不多的特权之一——他走到门口,看见缪斯之一,司掌抒情诗与音乐的欧忒耳佩手执长笛,弯着花篮,眼眸明亮,笑容里透着欢愉。他站在底座边,仰起头来,用手抚摸那个拉丁文的名字,心里是隐隐的期待:在今夜十二点,她的笑容会变成真的,她会吹响笛音,从花篮里掏出大把的鲜花撒下。他听到玻璃的嗡嗡声,链条哗哗响动的声音,他转过头,一名保安正在锁门。又是这样,夜晚又要降临,而博物馆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从工作间里走出来,还是找不见雷狮的身影——他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可别被海水给淹死了……他总算凭着根性,完成那只铜钟的修复,没有给选中自己的缪斯女神丢脸;但他确实累坏了,不仅是身体上,精神上也是,他想他需要赶紧回去,睡一个好觉,这一周以内不要再工作到这么晚,调解一番再继续狂热也不迟。他听到湍急的钢琴声隔着墙壁从博物馆某个角落飘来,咚咚的脚步声,女子婉转而夸张的说话声,许多人在互相交流;他的脚步陡然轻快起来,他向着过道的终点慢慢跑去:是的,活过来了,一切又都活过来了,要么是他在发疯,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疯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还没被起诉,没给抓起来送到疯人院里去,他要在最糟的结果成真以前尽情享受这疯狂,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份幸运看到缪斯女神在自己面前歌唱的。
      他走下一级一级台阶,看到庭院另一侧出现一个身影,却不是雷狮,而她身上鲜明的特质使他很快就辨清她并不是藏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身着米色套装的女子抬起头,蓝玉一样的里浮现出微微惊讶的神情。她的手里是一只雕花的象牙瓶——正是那只两天前和雷狮的护额一起被发现、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打不开的“恶魔之瓶”。
      “秋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以为博物馆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他站在喷泉一侧,汩汩的水花遮住秋的半张脸。她背对着博物馆大门站着,身边飞过几只丘比特,在半空里咯咯笑着,弯弓射出一支金色的箭。一只河马喷着鼻子,蹄子踩在楼梯上,惊叫着滑了下来,撞在安迷修身后的墙上。安迷修尴尬地看着秋,不知要从何解释;秋看上去反应不大,也许是被吓坏了……但在安迷修的认知里,秋是爽朗的、温柔的,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能更快地接受新事物,这是她最大的特点之一;他不免产生一种想法:只要和她解释清楚,她一定也会为这一切感到高兴的,届时,他就多了一个人可以分享半夜十二点以后的秘密——
      他看见秋的右手缓缓抚摸瓶身,本着职业精神,提醒她道:“秋小姐,我想您忘了一件事:你应该戴手套,而不该这样直接触摸藏品。你手上的细菌、手心分泌的汗水很可能会污染这只瓶子——你知道的。”


      IP属地:重庆3楼2018-03-24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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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
        “是吗?”
        安迷修看着她只手就打开所有人倾尽全力也无法打开的瓶口封印。修复员小姐接下来的动作让他更加惊讶:她举起那只瓶子,瓶口对准自己的嘴——里面是液体,而她在不断喝着里面的东西。整个过程持续了一分多钟,在这一分多钟里,她的喉管不断滚动,液体顺着她的食管流入胃里。喝完以后,她用食指指腹轻轻勾去嘴角沾上的液体残留,然后将瓶子放在地上。
        安迷修忽然有一种极其糟糕的想法:站在那里的似乎不是秋了。她的一头金发笼罩在淡淡的光晕里,平常那对蓝色的眼眸蕴藏的丰富的活泼的情绪消失干净,里面只剩下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悲悯也是漠然。在庭院里活动的雕塑忽然别过脑袋,嘴里发出嘶哑的叫声,有一部分极其别扭地调转方向,一步一步向她身边走去,似乎她才是一切生命的源头,它们都要向她而生。
        她将手按在心口上,向他微微鞠下一躬,她肩膀前的一缕长发随着这个动作向下垂去。她露出一个称得上是安心的微笑来。
        “终于找到你了,‘光明’。”
        安迷修愣在原地——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接下来发生的事有很大可能全都是坏事,但是他一步也动不了了——他看着她直起身子,神情恢复漠然,举起右手,手指笔直指着自己。他听到一种诡异的响声撕裂博物馆里的和平,一开始是那种汤匙挂铁盘的细碎声音,慢慢变为一件沉重的事物在地上拖曳,巨人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看见那尊五米高的赫拉克勒斯拖着他的木棒,面容扭曲,张大了口呜咽着,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远古最伟大的半神英雄啊,这是对你最后的试炼,将它完成,我就让你重新回到安眠里去,再无人能将你从梦境里惊扰过来。”
        “虽然很抱歉,在这个世界里见你第一面就不得不杀你……不过,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还请你就这样站着,不要躲,不会很疼的——。”
        安迷修抬起头,绝望地看着希腊最强大的英雄怒不可遏高举了木棒,然后他用了最大的力气、木棒破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向自己砸下来,而他只能这么站着,等待死`亡的来临——他大睁了眼睛,看着那不可抑制的命运向自己袭来,在心里大声呼喊道:就要结束了吗?就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一声大吼忽然将他惊醒:“安迷修!!!!!!!!!!!!!!”他来不及回头,只是看到一件青绿色的事物打着旋向自己飞来;他来不及辨别这究竟是什么,将它接在手里,不管它触感如何质量又如何,凭了本能将它横过头顶,堪堪挡下英雄的一击。而这一击力道很大,千斤的重压倾逼下来,将他向下压去。他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咬了牙握紧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把青铜剑,锈迹斑驳,一看便知是从某尊青铜雕塑的手里或者腰间抽出来的,只是他一下子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一尊——他的手臂又弯折一点儿,听见自己的骨头在硌硌作响,似乎嘲笑自己在这个关头还有心思想别的。他看见巨人身后的女子,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细细鞋跟踩石板小径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又听到那种沙沙声,回荡在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世界里。他的眼前忽然闪过什么,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错综复杂、极为凌乱地交织在一起,没有缘由,不明因果,而其中就有秋冰冷的、不带感情的一张脸,她轻轻启唇,在记忆的碎片里说了什么,不过他听不清楚,也来不及将线索拼凑成一幅完整的图景。
        下一片碎片里,他看见一双紫色的眼睛。
        他忽然生出遗憾,生出不甘,生出蓬勃的愤怒与决绝的勇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情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身体和记忆里某条奇妙的回路在一瞬间被打通,不需要有人教他,他自己就知道要如何使用这份力量。在他的指尖是一点微寒,却顺着剑柄、剑刃极为迅速地蔓延成晶莹剔透的冰雪,又顺着赫拉克勒斯的木棍不断攀爬,比死亡更要不可抵御;而巨人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只是一味向下用力,他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了,因为他的双手、身体、连同身下的两条刚健的腿,都已经被冻在坚硬的冰块里。安迷修抬起头,惊讶地发现青铜剑上,豆绿色的铜锈开始一片一片剥落,露出了极其通透而澄澈的青蓝色内核,宝石一般闪烁着温暖生生不息的光芒。
        女子的眼神更加冰冷。海盗赶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注视着他手中的不可思议。他颤抖着看着雷狮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笑容,然后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这就是她辗转小数点后六位的宇宙,跨越数以万计的世界线,撕裂时间与空间,不惜践踏千万人的生命,也一定要杀你的理由。”
        他不再看他,而是绷紧了身子,看向喷泉对面的秋。
        “好久不见,‘伪神’。”


        IP属地:重庆4楼2018-03-24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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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 亡灵
          漫天盖地的黑色铁砂将每一节车厢都牢牢包裹起来。除了海盗和神使,车上一个人也不剩了。他们并不上前,只是隔着几节车厢遥遥相望。雷狮终于皱起眉来,身上那种堪称温和的气息散得干净,像是揭下一张用于伪装的面具,又像是挣脱一副沉重的镣铐。现在的他是一只亟待狩猎的狮子。他的眼睛灼灼发亮,瞳仁深处燃起紫色的火焰。


          IP属地:重庆5楼2018-03-31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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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神使,他不可能有任何好感,甚至懒得和他们沟通,交涉。因为在他眼里,这只不过是一群非人的怪`物罢了,将没有终点不会结束的生命与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追求上,为此,他们可以利用也可以践踏能触及到的一切;而过去一次又一次的斗争使他明白,他们并没有任何可用于交涉或者谈`判的筹`码。在他们的认知里,人`类不过是一种数量庞大的消耗品罢了,个体之间不存在任何区别,而那七片碎片之所以受到关注,不过因为他们是光明的一部分——他们身上具有足以和神使相抗的力量,这力量属于他们自己,而不再是大赛里的一样小小玩具。在凹凸星上,他们终于杀`死三位神使,代价是无法想象的惨`重。那颗星球上,甚至那个宇`宙里,几乎任何形式的生命都不存在了。黑暗企图吞噬整片宇`宙,而矿星的小子不得不以自己握有的“希望(Hope)”为支点,竭力支撑起宇宙不让它坍塌,堕入暗无天日的永`劫中。


            IP属地:重庆6楼2018-03-31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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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狮闭上眼睛,那种滔天的恨意海啸一般砸在他内心的礁岸上。他想,几千年的时光,难以计数的生命,耗费其中,而他们终于勘破创世神与神使的秘密。原本他以为他们是棋子,但是没想到他们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待宰的却不自知的动物而已;因为黑棋白棋,至少有一方能够获胜,留存,但是动物只有提供带血鲜肉的价值。农场里的动物什么都不被允许知道,只能任人摆布,接受自己的命运,会飞的白鹅嘲笑四只蹄子叫声粗重的牛羊,忘记自己最多飞到农仓的房梁上,也就到头了。这个认知让他无法忍受,他从雷王星逃出来,无非想要过一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为此,他连善与恶的界限都可以忽略,他可以做个亦正亦邪的人,只要他是自由的——他的存在也就有了意义。他是个相当有自信的人,原本他设想的结局只有两种,第一种是他成了这场有去无回比赛的胜者,在神对他做什么以前他逃到另一个星系;第二种是没赢以前就收手逃走,因为他对胜出并不是那么地感兴趣。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力量,不可逆转,任何一个个体在它面前都显得渺小,微不足道:在他逃走以前,他,或者说他们,发现那个安排这个不公平的宇宙的创世神早就不存在了。神使只有六个,是他们在长久的岁月里把控这场比赛,而目的只是为了找出背叛者的碎片,要利用她的碎片,成为真正的全知全能的神。对此,雷狮唯一的评价便是“愚蠢透顶”。一向只有他把别人当做棋子的份,而他终于明白,这滋味是如何的让人憎恨,让人心生恐惧,让人想要报复与毁灭。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这次的比赛也不会有实质性的终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但是看不得有人作践连同他在内的一整个世界。所以他要挣破枷锁,反抗这一切,举起自由的旗帜,即使代价是鲜血,是自己的性命。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人生里中样样东西都已经被规划完整,每一件事都有人告诉他要如何去做,甚至脖子上领结的系法都是严格规定的。优渥的生活也不能让他满足,他实在无法忍受这一切,于是逃出自己的星球。他以为他能够做尽自己想做的事,至少能够左右自己的人生了,但是他发现,只要活在神使的世界里,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他能够理解很多人为什么参加大赛,因为创世神满足一个愿望,无疑是很大的诱惑。但是连这最微末的奖励都是欺骗。一切都被计划好了,所有人的存在都没有任何意义,除了那七片碎片。


              IP属地:重庆8楼2018-03-31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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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没有感情起伏的说话声让他睁开眼睛。她站得不近不远,日光灯管苍白的光线让发`色肤`色连同衣物颜色都极浅的她看上去更显模糊。她看着他,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她说:“……光明碎成了七片。其中,诚信(Faith)、希望(Hope)、慷慨(Charity)、正义(Justice)、节制(Temperance)、宽容(Prudence),分别藏在六个人身上。他们彼此之间,或多或少都有相似之处,身上都能看出她的影子,但是你,你却和他们格格不入,截然不同。我从你身上,看不到一点能够称之为光明的东西。你和她,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吗?一点也没有。”
                “谢谢你的称赞。”雷狮露出一个笑来。
                秋并不理会他的讽刺,继续说下去:“你说,如果正义(Justice)知道你为了杀`死我们,都做过些什么,他会有什么反应呢?他还会——站在你这边吗?”
                海盗面上的笑容完全褪去。他周身都散发出一种阴`冷的气息,似乎夜晚的海洋,上涨的湍急的水波里藏了无穷杀`意。他在心里估计自己跑到她那边要多少时间,一边对她说:“他不会有机会知道的。”


                IP属地:重庆10楼2018-03-31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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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安迷修将全副心思都集中在那把黄金一般的剑上。铜的导热性很好,熔点也高,那么剑本身应该没什么问题,剩下就要看他怎么把雷狮说的变为现实。一开始就是熊熊火焰,未免太过毁灭性,于是他试着想象一种温暖的、与水的触感全然不同却也是在源源流动的事物,而这样事物不像水,所经之处不会让自己的一部分滞留;像是一束金色的晨光,不那么刺眼,而是透过林叶缝隙将垂眠的一丛草给唤醒,空气里缓慢飘动的尘埃都因这束晨光闪闪发亮,那丛草中的一片草叶颜色浅上许多,一点翠绿里融开一抹嫩黄,像是镀上一层金。然后才是更多的日光,无限的温暖,太阳公平而柔和地拥抱大地上每一个生物,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他忽然想起演奏厅里挂着的那幅画,画里金色的稻麦,延伸至远处的麦田,丰饶的景象,希望与累累的果实里边无限绽放,盛开,充盈。一粒金黄的麦种脱离它的父母,兄弟姊妹,落在地上,它却是不死的,因为它会孕育出更多的稻麦。就是这样事物了!生命——安迷修想到无穷无尽的生命,即便最黑暗最无光的宇宙也不能迫使它,它,它们,要在黑暗里成长,崛起,它们本身就是光明,要孕育出更多更多的光明。但是黑夜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许多脆弱的害怕强光的事物生活在黑夜里,不需要太多光明,所以它们只是为了自己的理念,而不会将黑暗强行撕破,所以必须非常谨慎、小心,像是用钳子掰开一片锈死的齿轮一样,不能让它伤到其他部分……


                  IP属地:重庆11楼2018-04-05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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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迷修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左手爆发出灼灼火光;他吓了一跳,以至于那种温柔的幻想在他心中烟消云散,现在他想到的才真正是火焰,岩浆,太阳的内核,滚烫而灼痛的一切。但这并不是他渴求的力量,这种力量太过强大而残忍了,会把很多不那么勇敢和坚强的事物给烧死的——他忽然对自己的力量产生畏惧,在金色的火焰里看到滔天的火光,血海,挣扎的人影嘶吼的人声,黑暗的蛛网与荆棘,魔法师们阴仄仄的笑声回荡在荒芜的世界里——他再不能控制好左手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火越烧越烈,从剑刃上窜起高高一束,肆无忌惮向四面八方涌去;他听见雕塑们恐惧的叫声,看见莫扎特缩起身子开始拉贝多芬的《命运》,听见希腊语里夹杂拉丁文的粗俗不堪的字眼向自己砸过来。他也感到恐惧,同时却重重感到自己对这事负有很大责任,完全没想到或许会危及自己的性命,只是紧紧地握着剑,试图控制它,让它变得温和,温和——他的手臂忽然一震,手指被迫松开,裹在火光里的剑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雷狮放下脚,原来是他踢开安迷修手里的剑。


                    IP属地:重庆12楼2018-04-05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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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
                      说,艺术与美,也是永生不死的。只有她们是不可能灭亡的。”
                      “而且,听完了我可以请你喝酒。”


                      IP属地:重庆22楼2018-04-05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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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悄悄转个评论】
                        R:两位看起来是对立面的人 实则都十分浪漫啊……


                        IP属地:重庆23楼2018-04-05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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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对……!而且两个人的浪漫不太一样,安哥是天生就更加注意事物光明、美好的一面,这里的雷狮是洞察力比较强,但是却是在非常残酷的环境里磨炼出来的洞察力……!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想过,用于战`斗与谋`略的那种独到的眼光,竟然也有用来品味艺术的一天吧!


                          IP属地:重庆24楼2018-04-05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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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凹凸世界/安雷】乐园之扉 12


                            IP属地:重庆26楼2018-04-05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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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M👉(MO1 8)


                              IP属地:重庆27楼2018-04-05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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