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量稳定更新。不能稳定也没办法。
不多介绍女主角，直接发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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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空座町着实是个喜欢下雨的城市。
上杉寂坐在天台边缘，一条腿在空中晃悠悠的荡着，另一条屈着，被她自己抱在怀里。空座町算不上大，她置身的这楼或许是最高的一栋了。因为高，视野也就分外开阔。虽然瞧什么都瞧不太清，可站在这样的高度上，她便不是很关心那些看不清晰的细节了——就像神在云端俯视世人的时候，也不会在意他们碗里的究竟是茶泡饭还是海带汤一样。
这个季节尤甚。上杉寂惆怅的望着灰蒙蒙的天际，叹息一声。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一刻钟不到就下起了雨，还是能把人浇成落汤鸡的那种。
她的衣衫湿了，宽大的振袖吃了水，沉甸甸的向下坠。上杉寂撇了撇嘴，赌气似的加大了腿部摇晃的幅度，半系带的高跟鞋靠着几根脆弱的皮绳挂在她的脚腕上，岌岌可危。
空座町的每个雨天都是这样雾蒙蒙的，一层漂浮的雾气，风一吹，似乎还带着些彻骨的凉意。即使在盛夏也是如此。
她的心情便也随之变得不甚愉快，恨恨地用力踢了空气一脚。空气痛不痛她不知道，可有一件事却是她确乎见证了的。
那几根系带到底受不了她和地心引力的撕扯，身首分离，死不瞑目。她便眼瞧着那十多厘米高的高跟鞋从几十米的高度坠落下去。
那一瞬间她想了好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电光石火之间，她只记住了一个念头：有饭吃了。
她虽然算是冷血的物种，可一直自认为自己有一颗金子般闪闪发光的心，于是怜悯的闭上眼睛不去看，权等着楼下一声惨叫充当她的用餐铃。可十几秒过去，就是东非大裂谷也该到底了，她却没听见任何惨叫声，或者重物落地声。
雨声还在继续，雨却停了。身边传来清脆的鞋跟与混凝土的碰触声，随之而来的是被雨水冲淡了些许，可依然很清晰的气味。
那气味上杉寂很熟悉，它属于一个不能吃不说还总追着她想打架的家伙。这人简直可以算是阴魂不散，从她被召集到空座町这天开始就紧追着她不放，直到两天前，终于如愿以偿的领着一群死神和她打了一架。
那一架她不太想回忆，简直惨的山河崩裂天地失色，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她没有睁眼。微皱了眉头，又抗议似的晃了晃腿，“我今天不想打架。”
身边一阵沉默。他和那些打起架来也堵不上嘴的人不一样，很安静。可这时候安静，未免有些不解风情。
上杉寂叹息，“你毁了我的午餐，不该道歉吗？”
片刻后，传来男人闷闷的声音，“……抱歉。”
她睁开眼，看向这个麻烦的源头。此刻麻烦的源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她光裸的脚瞧。
像翡翠，水头最足的帝王绿。上杉寂的思维有点飘忽，不过这不影响她调戏一下这个看起来就很纯情的男性改造魂魄。她大方的把脚伸到他怀里，甚至挑逗地动了动脚趾。她的趾甲染了大红，两相映衬之下便显得肌肤莹白如玉。她懒懒打了个呵欠，半挑眉梢，“怎么，好看吗？”
男人不说话，伸手把帽子上的拉链给拉上了。
上杉寂本就没有饭吃了，连男人都调戏不了，那她这漫长的一天还有什么过头？她二话不说的拉开了那个拉链，本想用点力气把碍眼的头套也摘下来，男人却死死的拽着，不肯放手了。
她只好遗憾地放弃了看他真容的念头，漫不经心道，“若觉得难看，直说便是。若是好看，就仔细瞧瞧。拉上那链子算是什么回答？”
男人露出的那一小块皮肤燥红了，和漂亮的绿色眼眸陪在一起，也甚是赏心悦目。
没错，上杉寂没有一脚把这个菜鸟踢下楼顶，原因无他——他长得好看。
她有些神思不属的抬头。本想望着天空胡思乱想点什么，却只看见了黑红相间的一小块浮动的空间。雨滴从上方落进去，便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
“不累吗？”上杉寂望着那一小块空间出神。这是她的职业习惯，她平日里必须给人一种神神叨叨的感觉，不知不觉也就整日里一副恍惚的神色了。可恍惚归恍惚，该说的话她还是记得，“喂，你们改造魂魄和死神为什么总追着我不放？我的愿望向来是国泰民安世界和平，不打架。”
男人僵硬地回答，“不累。”
又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抱歉。”
上杉寂翻了个白眼。逗纯情的男生脸红是很好玩，可逗个复读机却是没什么意思的。她肚子饿着，身旁的男人也无趣，不觉间语气恶劣起来，“我今天没饭吃，没事你就可以滚了。”顿了几秒，又补充道，“我不太想换地方，你最好别什么话都和你的死神饲主说。”
男人没有回应。上杉寂复又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他的气息却一直没有消失。
她向来是不太有时间观念的。只知道雨声渐渐小了，再然后，没了。有暖意洒在她身上，令湿透的一身衣物都贴在她身上，很是难过。她正想睁眼起身离开，一直没有收回的脚上却突兀地一暖。
她眼皮一跳，收了起身的势，一副事不关己模样。心里却在暗自揣测：这人闷得像个葫芦，冷的像块冰，怎么手竟是这么暖和的？还是说果然是她流着没有温度的血液，所以只是一点点温度都算得上温暖了？
那手笨拙的在她的脚腕处摸索，随后她的脚便又踩到了还算是柔软的皮料上。男人小心翼翼地挪开她的脚，默默站起身来。
上杉寂知道他要走了，睁了眼调笑他，“女孩子的脚踝，好摸吗？”
他脸上露出来的部分便瞬间又红了个透。他慌忙的拉上了那条莫名其妙的拉链，扯开空间落荒而逃。
而上杉寂瞧着脚腕上那个有点丑的歪歪扭扭的结，心情大好，哼起了小曲儿。
虽然不知道他还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不过姑且看在他当了一下午雨伞，并这个丑丑的结的面子上，便不追究了吧！
心里这样决定了，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太阳将落未落，将天空染成漂亮的金红色。
原来才将将日落。她还以为他在她身边站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呢。
上杉寂俯瞰着这座城市，张开双臂。
不知道神明这样俯瞰的时候，会不会有跳进尘世里过一遭红尘的冲动呢？
她笑了笑，纵身坠落，像展翅的鸟。
左右——她是有的。
————TBC————

————
贰.
“你非要每次回来都闹出这么大动静吗？”
上杉寂没有睁眼，保持着大鹏展翅的姿势窝在沙发上不想动弹。其他人都遵狩矢的命令出去觅食了，房间里唯一在数落她的人是芳野。为什么她可以不去呢——或许是狩矢女朋友的特权？
神游了一圈回来，芳野竟然还没唠叨完。她只好懒洋洋地把自己撑起来，伸出脚向芳野撒娇，“你看，这鞋子穿着不舒服不说，还坏了。”
芳野为她倒了一杯茶，哭笑不得道，“你总去那种地方，这种鞋早晚会坏的。你就该光脚才对。”
上杉寂娇气地皱起眉头，“那不行，会受凉的。”
“让你受凉了不好意思——”芳野拖长了声调，毫无诚意地道歉，“作为赔礼，喝点热茶吧？昨天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什么故事？上杉寂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天那个故事的后续。她给芳野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于研究上天赋异禀却风流多情的男人，他的对他芳心暗许却注定付诸流水的女搭档。女人求而不得，逐渐有些疯魔了，遂算计了男人，怀了他的孩子——是个女孩。男人丝毫不为所动，并不觉得女孩是他的责任，反而对以此要挟他的女人心生厌烦，最终女人竟是适得其反，与男人渐行渐远……
昨日讲到这里，狩矢就进来把芳野叫走了。她变成了偌大房子里唯一的闲人，想了想，奔楼顶去了。芳野抓心挠肝一整天，这适才才算是抓着了她。
上杉寂简略的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童年，继续讲，“然后呢，男人爱上了一个人类，放弃了手头所有研究，和那个人类缠缠绵绵翩翩飞去了。再然后，人类死了，男人觉得活着没意思，自杀了。女人听说男人的死因气得发疯，掘了他的墓，把那个人类拖出来鞭完了尸挫骨扬灰，然后也自杀了，和男人死在一起。他们两个的遗物都留给了女儿……”
芳野打断她，“停一停，怎么从爱情故事变恐怖故事了？”
上杉寂老神在在的看着天花板，“爱情故事本来就和恐怖故事没差啊。”
她又接着把被打断的话说完，“……那是一件很奇怪的遗物，它不会说话。”
芳野叹气，“阿寂，你真的很不会讲故事。”
“附议。”门外传来一个拿腔作调的声音，做作地浪费了这人一把低沉的好嗓音，“总有些人没用不说，还天天只会幻想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你说是吗？上杉大人。”
他不甘心对她用敬语，一句大人叫得恨不能咬碎银牙。
上杉寂还没说什么，芳野先皱了眉，不赞同地警告他，“宇田川，不要多嘴。”
上杉寂没精打采地喝茶，被红茶的苦味呛得皱了一张脸。她慢吞吞道，“嗯……你说的有道理，另外今天记住叫我大人了，我很欣慰，会和狩矢提一下，给你发一朵小红花……”
话音未落，一条蛇变吐着信子朝她飞来。她眼皮都没抬一下，空气浮动之间，一切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宇田川半是恼怒半是惊慌地质问她，“你把我的弗利德弄到哪里去了？快交出来！”
上杉寂毫不留情嘲笑之，“竟然直接让本体来攻击别人，宇田川先生的战斗意识真是……一言难尽啊。”她又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在她看来非常难喝的茶，放下茶杯，从自己宽大的振袖中抽出了一只罗盘。
“急什么。”她冷淡道，“马上就送你去见她。”
空气又一次浮动，世界安静了。
芳野给她的茶杯里加了两块方糖，“你把他们扔到哪里去了？”
上杉寂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可能……东非大裂谷？”
芳野一时间有些无语：“为什么是东非大裂谷？”
她垂下眼睛，把玩着手里那个沉默的罗盘。提到沉默，就不得不联想到今天那位沉默的雨伞先生，上杉寂的唇边勾出一个笑弧。
“我的午饭掉进了东非大裂谷，连个响儿都没听到。”她心情很好地喝完了自己的茶，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走，留下芳野在原处茫然地想着她那话的意思。
“说不定宇田川先生能找到我遗失的午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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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结果，上杉寂还是被迫把宇田川给弄了回来，就在当天，当着满满一屋子人的面。
满身泥泞的宇田川落在地板上时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好在这次他没再让他的人偶独自行动，省了上杉寂再找一次他人偶的功夫。众目睽睽之下的狼狈或许比独身一人处在蛮荒的谷底更让他无法接受，在狩矢说了一句“记得把地毯洗干净”之后，他终于崩溃了。
他双眼通红地用他的人偶疯狂抽打着地面，盯着上杉寂的眼神像是恨不能将她剥皮抽骨，“上、杉、寂，我要杀了你——”
而上杉寂的回应，不过是一个半掩了唇的慵懒呵欠。
似乎只在一个呼吸之间，她就被蛇群团团包围。可在连眼都来不及眨一下的瞬间之后，置身于四面八方的血盆大口之间的人，便忽地变成了宇田川本人。
无论多少次都是如此，渐渐地，上杉寂也失了逗弄他的兴趣，懒懒地歪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宇田川被她到处扔着玩，一会儿在天花板，一会儿在沙发底。等她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他，宇田川已经面如土色，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不喜欢说太不客气的话，”上杉寂瞧都没有瞧他一眼，“请你记住，我是狩矢的座上宾，而你只是他的一条狗。说话做事之前，要先找准自己的定位才是。”
狩矢这时才温和地插嘴，“……你已经很不客气了，寂。”
随后他单手插在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睨了地上的宇田川一眼。
“宇田川，别忘了清洗地毯。”
在一阵嗤笑过后，宇田川也就被大家遗忘了。狩矢似乎很有做战争动员的天分，可惜她心如止水，往沙发上一坐，便如老僧入定，狩矢慷慨激昂的演讲硬生生成了她的催眠曲。等她清醒了些，大厅里聚集的人早已都离开了，只狩矢背对着她坐在窗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她伸了个懒腰，本想再去找芳野逛街，却发觉芳野的气息似乎离她格外遥远。
看来是女朋友的特权失效了。上杉寂耸耸肩膀，问狩矢，“你和芳野分手了？”
狩矢转过身来，笑容温和，“不，只是吵架。”随即有些生硬的扯开话题，“寂，真是有趣的名字。可以问问名字的由来吗？”
她漫不经心地回答，“哦，闲着无聊，瞎起的。”
狩矢便很知趣的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转而道，“你似乎对我们的计划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怎么，有哪里你认为不妥的吗？”
“只有一个，”上杉寂说，“我不喜欢打架。”
狩矢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不动手。”他红色的眼睛着实纯粹地很好看，可却突兀地让她回想起一双同样纯粹的绿色眼眸。他走到她跟前，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只要你在某个特定的时候，适当的提供一点帮助就可以了。”
他的声音一波三折，带着些许慨叹，些许颓败，些许决绝，不像说话，像在唱歌剧里的咏叹调。
“……你是我们唯一的胜算啊，寂。”
沉默。
上杉寂不想接他这话。在她看来狩矢着实太过狂妄了，而她也万万担不起这种大任。不过狩矢那副假惺惺的表情让她没有顶嘴的欲望，最终她也只是蔫巴巴地留下一句“我去找芳野了”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她的确是想去找芳野的，可夜晚的城市着实好看，乡巴佬上杉寂的脚不听使唤，擅自把她带去了某个楼顶。她就这样出神了很久，直到发觉了芳野的气息离宇田川很近，才叹了口气去给她善后。
不过这宇田川也着实倒霉，才被她教训完，估计是想随便找个人类发泄一下满肚子的怨气找找存在感，却正好又碰上了那群难缠的死神和改造魂魄。虽然她与他们……不，应该说与那个长得不错的改造魂魄一番苦战，可她却对那群死神的实力完全不了解。这样看来，现在的宇田川应该快郁闷疯了吧。
她善良的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再去宇田川面前晃悠，可是想想芳野，又想想那个长相好看的改造魂魄——友谊和色欲战胜了理智，她还是亲自过去了。
她本来都想好了一个帅气的出场，比如单手搂着芳野冲那位帅哥打个招呼，再嘲讽宇田川一下就留下一个铁血少女的背影什么的。可真的出了场，才发现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一说，着实是人间真理。
比如——芳野怀里抱着一位小帅哥，导致她实在没办法英雄救美。
再比如——那位帅哥不见人影，而他的气息所在的地方，正站着一只看上去就很傻的……布偶。
上杉寂瞬间失去了对这次行动的所有兴趣，连个招呼都欠奉，连打响指的帅都不想耍，直接带着芳野和她怀里的小帅哥回了芳野的房子。
她向来很嫌弃那个地方，钟声太吵，不利于养生。
芳野小心的安置了那位小帅哥睡沙发，甚至还好心地给他额头上放了块湿毛巾。上杉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双手环胸盘起腿席地而坐，冲他努努嘴，“和狩矢吵架了，想找个新欢气气他？”
芳野的手顿了一顿，声音没什么波动，“我们分手了。”
“太惨了。”上杉寂很没诚意地感慨了一下，“我饿了，我没吃午饭。”
“这个城市有很多死神，实在不好觅食。”芳野转身看她，很无奈地皱起眉，“不过你想觅食不是很容易吗？”
“以前饭都是排着队等我吃的，”上杉寂抱怨，“我不想到处找吃的，感觉很掉价。”
芳野没好气道，“那你饿着吧。”
沉默持续了片刻，上杉寂忽然站起身来，踢踢沓沓的往外走。她换回了木屐，木齿击地的声音会让她觉得亲切些。高跟鞋简直让她路都不会走了，不过这不影响她买高跟鞋的热情。
“他要醒了，不过我觉得还是送医院保险些。”她冷淡道，“狩矢说他只是和你吵架。”
“你八卦的时候就不能有点八卦的样子吗？装什么装。”芳野叹气，“就是分手了，我心意已决。”
那好吧。上杉寂耸耸肩，不予置评，朝身后摆摆手就离开了。好友要照顾姘头，看中的帅哥变成了一只傻玩偶，她有点心灰意冷，很想吃饭。
但不想生吃，那样真的很掉价。
她想了想，决定忽悠一个人慨然赴死，然后开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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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即使所面对的是永恒的时间，一个饿着肚子又没人陪的夜晚依然是很难捱的。
上杉寂如是感慨着，轻巧地落在一个杂乱的房间里。
地上散落着衣物、纸团、成//人杂志和杯面盒子，空气中一股子一言难尽的味道，也不知屋主人多久没有开过窗了。而屋主是一位标准的陷入中年危机的大叔，两簇算不上浓密的头发间拥着一块光可鉴人的光滑头皮。上杉寂看着自己找的食物，心下有些嫌弃，可他又是这一带灵力最高的人类了，若要她用人偶走的远点，那她不如直接回她的神社去吃祭品。
她今天经了太多事，着实不想折腾，只好将就着用这位大叔果腹。即使是要哄骗一个无辜的人去死，她也没什么愧疚的情绪。食物链上她在人类之上，天性如此。
这大叔本就一副不想苟活的颓废模样，她连灵力都不用，哄人自我了断哄的无比轻松，很快晚饭就到了嘴。虽说察觉到那群死神又在朝她这儿来，她却知道那群人是无论如何不能对她怎样的，于是一顿饭吃的很是休闲，最后还惬意地打了个饱嗝儿。
于是黑崎一护一行人看见的就是上杉寂一副餮足模样，很没形象的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了根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草叶，扮酷扮得很专业。她见这群人气喘吁吁的赶到，扬手打了个招呼，“早啊，又见面了。”
黑崎一护的眼角抽了抽，“现在是凌晨，你哪门子的早？”
上杉寂毫不在意，“凌晨和早上离得又不远。”她说着话，眼睛却还朝着改造魂魄的方向瞧。之前的帅哥仍然是玩偶的蠢样，她不禁有些失望的皱起眉头，万分不解地问道，“他们为什么非要在那玩意儿里面呆着？”
见黑崎等人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上杉寂好心补充，“那些改造魂魄。这种身体，他们根本没有用吧？”
见对面一行人的表情戒备起来，她耸耸肩膀，有点遗憾，“那个玩空间的改造魂魄，明明长得那么好看。”
“哈……？好……好看？”
一行人的目光又齐齐移向地上的那个绿色的玩偶。
玩偶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它转过身去，坐在了地上。
上杉寂有点怜悯的瞧了状况外的死神一眼，苦口婆心道，“年纪轻轻，怎么总想着打架？会肾虚秃顶的。”
黑崎又茫然又无措，转头问旁边的女死神，“喂，露琪亚，这家伙真的是魂狩吗？”
女死神也不太确定，“应该……应该是吧？”
“我当然是魂狩，”上杉寂拿出了哄小孩子的耐心，“但我是遵纪守法的好魂狩，不吃生食，你们往后可以不用追着我打了。”
她半只脚跨出窗沿，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挂在高楼窗口，忽地补充道，“对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那位养眼的改造魂魄先生不要再是这副蠢样子了。”
她煞有介事的叹口气，又摇摇头，跨出了另一只脚。
别的不提，狩矢为她准备的房间的确是上佳，空间宽敞床又软，就这一点就足以留她住个一年半载的了。
她惬意地闭了一会儿眼睛才开口，“宇田川先生，你最好别动什么歪脑筋。我以为你已经察觉到你和我之间实力的差距了才是。”
一片寂静。
上杉寂完全确定那家伙就站在她的门外，遂继续自说自话，“如果宇田川先生想看看自己的心脏长什么样子，我完全不介意在你临终前为你完成这个心愿……”
门外的男人落荒而逃。
她这才打了个呵欠，沉入梦乡。
说到底，她这也是人类的脆弱身体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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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那可算是冗长的一天过去后的好些日子，上杉寂再没和那些死神照面。
随着狩矢的演讲越发深入，他的目的也昭然若揭。芳野早就在和狩矢闹别扭，这样一来也不知她想起了什么，越发的不待见他，几乎整天呆在她自己那很不养生的房子里面。上杉寂也和她差不多，不过是整天窝在自己的房间和楼顶而已。
上杉寂喜欢高处。从有意识开始直到被狩矢召集到空座町前的几百年，她一直守在那个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偏远村落里。那是一个以神社为中心的村落，稀稀落落十几户人家，全都可以算是她的储备粮。
在那种技术落后的环境里，她甚至连高楼都没见过。
是以来到空座町以后，楼顶就成了她心爱之处，越高越得她心意。按理来讲这世上绝无她不可到之处，可她是个乖孩子，遵着也许能被她称为“父母”那两人的意，几百年也没有踏出过那小村一步。
她坐在楼沿上，想着白日里狩矢的话。说他们魂狩被人类排斥、伤害什么的，其实她没什么共鸣。在她的村落里，她就是那小小王国的神祗。那里的人们视她的意思为神谕，不要说是拒绝，他们连异心都不会有半分。可是看其他人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她也不好意思戳人家的伤疤，只好闭口不言，走自己的神，把狩矢的话当耳旁风。
和她一样的恐怕也只有芳野了。而且因为她们的这种态度，在大宅里面，她们也算是被大团体孤立的两人了。
上杉寂不由觉得好笑。外敌来犯时，他们口口声声说魂狩是习惯单独活动的物种，个个事不关己的看热闹。可没有敌人的时候，他们却又这样微妙的联合在一起，只为了膈应某两个“异类”。
她是不太在意的，毕竟她也可算是比他们更高级的物种。可芳野……
上杉寂觉得自己真是个好脾气的劳碌命。
找到芳野时，她又和那位灭却师少年在一起，喝茶聊天看夕阳，气氛超温馨。
上杉寂面无表情，很不给面子的打断，“芳野，你给他的那个杯子是我的。”
芳野还没什么表示，那少年的脸倒先红了个透，慌慌忙忙的把杯子放下，模糊地挤出一句“抱歉”便眼睛不知道看哪儿好了。
芳野哭笑不得，“你这又是玩哪出？”
她一撩下摆，盘腿坐下，“吃醋，他抢走了我的女人。”
上杉寂的女人芳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胡闹。”她随口安抚了一旁还在面红耳赤的灭却师少年，表情凝重起来，“神他……派人去杀他了。”
“那对双胞胎吧？昨天没回来。”上杉寂满不在乎的打呵欠，“我不喜欢他们，阴阳怪气，不讨喜。”
“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哪里会讨喜？”芳野皱着眉头，忧愁道，“他们如果死了，不知道神……”
“神神神，成天就知道念叨那一个男人，”上杉寂很不耐烦的打断她，“你不是说分手了吗？”
芳野垂下头，不说话了。
上杉寂瞧着天色，感觉那破钟又要打摆，赶紧站起身就要溜，“行了行了，你们俩卿卿我我吧，我先走了——”
芳野无语，“那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上杉寂语气一顿，故作哀怨，“来看看我的女人出轨没有，捉奸在床。”
随后，被气急败坏的芳野扫地出门。
才刚找个屋顶坐下，忽地就感觉到芳野的气息很靠近那个名叫古……古……古什么来着？她没记住，左右是个彪形大汉就是了。
她便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两人面前，却见芳野和那位灭却师被打得狼狈不堪的模样，正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见她来了，芳野艰难开口，“阿寂……别管我。”
她忽然觉得有些怜悯。此刻，她是芳野两人唯一的救赎。只要她不愿意，别说是这个傻大个，就是狩矢本人来了也绝碰不到她们一根头发。为什么芳野会拒绝呢？
……为了不甘心就这样结束的所谓爱情，还是无聊的自尊心？
不过，上杉寂向来是个善良的人。
她微微退开了身子，恹恹地垂下了眼睛，行了一个优雅的礼。
空间浮动，她只留下一句话。
“如你所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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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
上杉寂不重口腹之欲，本来对人类的饮食没什么好恶之说，却唯独不爱喝酒。
她讨厌酒精的刺鼻味道，讨厌吞咽时的苦味和灼烧感，也讨厌酒精挥发后带来的、晕眩般的不适感。
她喝了一口店家自酿的烧酒，劣质酒的味道相当冲，入口苦涩尤甚，像是咽下了一团裹着火焰的刀刃，滚烫，又有些轻微的疼痛。她自顾下了判断，这酒是她最不喜欢的那一种。
她清楚的感觉到芳野奄奄一息地处在宅邸一隅，此刻估摸着是在承受一群人的刁难与嘲笑。让她的朋友受苦，她不乐意，可芳野那样哀求，让她罔顾芳野的意愿，她也做不到。
遂，或许只能逃避了。
人间有句古话，曰借酒浇愁。
又有古话曰，举杯消愁，愁更愁。
她紧皱着眉头一杯又一杯，最后干脆丢了杯子举着酒坛灌。往年巫女都要做口嚼酒供奉给她，她嫌恶心，一口也没动过。酒喝多了，人就会有些头晕，晕着晕着睡了去，便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你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杉寂已经有点开始晕了，这时候被叫自然是不想理，很不耐烦的摇摇手，“谁啊，起开起开，老娘烦着呢。”
随后眼前出现一双雄壮的手臂，上杉寂精神一振，一个后跳跳了老远，“干什么你？我喊非礼啦？”
此时她才看清楚眼前人是谁。那个棕色头发的高大男子，和一群少年站在一起看起来格格不入的那家伙。他此刻因惊讶而露出了刘海下大睁的双眼，通身都戒备起来，“这……你……魂狩？你有什么目的？”
上杉寂翻了一个白眼，“在居酒屋还能有什么目的？买醉咯。”
男子还沉浸在震惊里没有回神，神色犹豫，很明显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继续把她当成敌人。上杉寂这时候也不想劳动自己的嘴皮子，左右他根本近不了自己的身，也就有恃无恐，明目张胆的无视了他，拍着桌子要酒，“老板老板，再来一坛！”
从男人肩膀处冒出一只绿色的头，乌**偶眉关死死的皱着，“喝太多不好。”
上杉寂充耳不闻，正要把酒倒进嘴里，红光一闪，酒瓶子连着酒都没了。下一秒，酒瓶子出现在了两米远外的桌子上。
上杉寂一拍桌子，对这一人一玩偶怒目而视，“干什么干什么？想打架啊？”
玩偶摇头，示意男人将它放到上杉寂旁边。他规矩的跪坐好，也不说话，只是尽心尽力的搞着破坏，无论怎样，就是不让她好好的喝酒。
上杉寂瞥他一眼，有些不耐烦，“你凭什么管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玩偶的沉默加剧了她心中的烦躁，她越发口无遮拦起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本来就仗着自己几分姿色才上了我的眼，现在这副鬼样子，你还以为你能让我另眼相看？就那么几分菜鸟功夫也到我面前显摆，要不要姐姐教教你空间到底怎么玩？嗯？”
玩偶轻轻拒绝了男人要带他离开的动作，声音放的很轻，却也仍然很好听。是属于那副好看皮囊的声音。他说，“你喝醉了。”
这该死的平静，甚至让她有些恼羞成怒到失去理智了。她只心念一动，被它挪开的酒坛里的液体便凭空出现在他头上，兜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她挑高了眉，语带挑衅，一字一句清晰的很，“醉、你、妈。”
玩偶的声音仍然没什么波动，他冷淡道，“我是改造魂魄，没有母亲。”他停顿了几秒钟，又道，“你很难过。”
是陈述句。
上杉寂忍无可忍，劈手夺过那个玩偶，扯开空间跑了。
她和手里的菜鸟不一样，距离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只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出现在了某个楼顶，连话都不等玩偶说一句，一抬手将那粒绿色的小药丸取在掌心，手心一翻，他的身体便出现在眼前。她一扯那头套，药丸便直直掉进了男人嘴里，只几息的功夫，没有气息的男人便睁开了眼。
他睁开眼后立马说了第一句话，“即使心情很差，女孩子骂人也是不好的。”
上杉寂被冷风一吹，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些。想起方才自己说的那些浑话，又看看眼前帅哥无遮无挡的脸，别说道歉了，赔钱她都觉得行，“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口无遮拦，对不起了。”
改造魂魄摇了摇头，自我介绍道，“之芭。”
上杉寂念了两遍，心中好笑，“为什么会起这么奇怪的名字？”
他扯了扯头套，有些不自在的红了脸，“……不知道。”
“肯定是给你起名字的人懒得想了，随口胡诌的。”上杉寂盖棺定论，出于礼貌又加了一句，“我以为你们知道的，我叫上杉寂。”
“控制时间空间这样构成世界的元素，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之芭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她知道他是在和她说话，“不会是容易负荷的东西，你不要总是使用在那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了。”
“为什么？”上杉寂沉默了半晌，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之芭温和道，“你不是敌人。”
“你付出的代价是肉身的损耗。但你是改造魂魄，肉身有无数个替换物，所以巧妙的躲掉了代价。很聪明。”上杉寂摸着下巴分析，“但这不能减缓你承受的痛苦。你恨你的创造者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你恨你的父母吗？”
上杉寂露出茫然的神色。可以被称之为父母的人在她的印象里早已模糊了，她记不得。可她不恨他们。
她摇头。
之芭扯了扯自己的头套，垂眸道，“我也是。”
沉默了几十秒，他到底还是开口，“你的代价是什么？”
上杉寂纠结了一下，“你把头套摘了我就告诉你。”
之芭噎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也能成为交换的筹码。可上杉寂神色蛮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心中天人交战，最终好奇战胜了害羞，他摘下了那个头套，露出一张清秀俊朗的面容，“……是什么？”
上杉寂好生欣赏了一会儿，直到他脸红了，别过头去，她才从袖中取出了那个古朴的罗盘。
她盯着乱转的指针瞧了一会儿，慢吞吞的回答。
“……是寿命啊。”

————
柒.
魂狩的寿命或许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上杉寂也不知自己为何就这般独得神明宠爱，这般逆天的能力几乎是顺手拈来，不痛不痒。她挥霍着她余下的年岁已挥霍了上百年，可她却仍然是那副年轻娇俏的少女模样。她的生命有尽头吗？前路仍被浓雾盖个彻底，道阻且长。
之芭久久无话的看着她，眼神里不知道是敬畏还是怜悯。她无甚所谓，轻轻的哼着小曲儿，纤细小腿晃在围栏之外，悠闲得很。
“这就是你的人偶？”之芭指了指她手里的罗盘，好奇地打量。
她点头，将罗盘伸到他眼前好叫他看仔细些，“我的人偶有点奇怪。”
她凝视着仍不停歇的指针，若有所思，“……他们没有名字，也不会说话。”
不会显形，永远保持着缄默。他们的力量任她取用，却固执地一言不发。这是恨吗？又或者是爱吗？上杉寂说不清楚。
她忽地想起狩矢对芳野说过的话，“……魂狩的爱是永恒的，不朽的……”
怀抱着一份永恒的感情，一同陷入不朽的沉默。这就是爱吗？
上杉寂不置可否。如果爱是这样，她宁愿不要这种情绪。冗杂而多余。
改造魂魄不是喜欢说话的类型。适才的说教似乎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没有打破两人间的沉默，安静的陪她坐在楼沿，眺望着暗色的夜幕。
天空是一片干净的深蓝，正逢盛夏，月光也明亮地不可思议。这本是上好的景色，上杉寂却看了几眼便兴致缺缺的垂了眸，只略略扫过她脚下的万家灯火。
“很美啊。”她轻声道，“这就是人间。”
之芭摇头，“你也在人间。”
她便又回到凝固般的沉默里。她置身人间吗？在这种高度，拥着无尽的时间，她更像是一个冷眼的旁观者。花会开败，月有盈缺，村庄中的人降生，成长，腐朽成灰。那对双胞胎死了，看，就连她们魂狩也不是不朽的存在。
她在人间吗？
“不。”她自言自语，“人间不要我。”
她把目光移向面前的改造魂魄，轻声道，“也不会要你。”
“喂，那边的魂狩，你对之芭做了什么！”
远远的就听见那个很精神的死神的怒吼，大半夜的也不嫌累。她以手掩唇打个呵欠，不耐地踢了踢腿，“你那位死神饲主真吵。”
之芭垂下眼，“我不是宠物。”
“不是吗？”上杉寂轻嗤一声，“做的却完全是宠物的事呢。”
他瞧她，眼带责备。这目光比反驳的话更能触动她，她撇撇嘴，不情不愿的改口，“行行行，猎犬，猎犬。”
那群死神眼看着就近了。上杉寂恍然未觉，问他，“你为什么总来找我？”
“……你的气息，”他又红了脸，重新戴上了头套，将一头烈焰般的发收拢在暗色的布料下，“……气息很舒服。能力是同源的。”
和他同源？上杉寂打量了他一下，有点不忍心说什么来打击他。如果她对空间的掌控是宇宙，那他就是一颗忽明忽暗恒星轨道中的一颗行星。
这力量是她的人偶给的，却也是她自己的。
她从来都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死神踩着楼壁往上跑。上杉寂最后瞧了一眼改造魂魄的清秀面容，随手捞起了那个玩偶，站直了身子伸个懒腰。
“弄脏了这东西，一身酒气的，对不起了。”她平淡道，“不久就还会再见面的。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算是赔罪。”
她眨眨眼，忽地露出狡黠微笑。
“我说，气息什么的……其实你是喜欢我吧？”
——TBC——

————
捌.
舒适的大床上窸窣作响，上杉寂打了一个滚儿，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吃吃的笑。
想起那个改造魂魄脸上的表情，她就觉得自己现在的头晕脑热还有一身臭烘烘的酒气全都值得。她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捏起了那个绿油油的玩偶，盯着瞧了片刻，又在床上滚了两滚，让笑声被柔软的被褥淹没。
这般回忆着美人含羞美滋滋了一会儿，直到酒劲儿被她折腾的有些下去了、清明重新回到脑中，她的笑意才渐渐从嘴角隐没。
她本是不想回这里的。芳野可以说是被押回了老宅，享受的根本就不是首领女朋友的待遇——哪怕前女友的待遇都不及。她不知道狩矢神在想什么，毕竟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芳野那平淡无奇的人偶有什么好被利用的。
上杉寂瞪着那个玩偶，好像她重回这个伤心之地全是它的错似的。瞪了一会儿，又想起少年好看的容颜，很没出息地偃旗息鼓，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她想去看看芳野，但她不确定芳野想不想看到她。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芳野实在是一个自尊心高于一切的女人。
她翻了一个身，叹了一口气。躺了许久却还没有一丝睡意，只得又暴躁的坐起来，抓乱了自己一头长发。
“妈的。”她烦躁的骂了一句，拎着玩偶去了浴室，把它往水中一扔，便自顾调好了热水，躺进了宽敞的浴缸里，长叹一声。酗酒后的身体格外留恋被温暖的水包围的感觉，上杉寂身体渐渐滑落，在水中吐出一串上升的细碎气泡来。
她不在乎胜负。奋起反叛也好，苟且偷生也好，她只希望自己的朋友都能快乐的生活下去。
也只希望自己能平淡的过下去，和芳野拌嘴，坐在某个楼顶吹着盛夏的夜风，看璀璨灯火熙攘人流，当然了，有美人在一旁赏心悦目是最好的了。
水很快就凉了。她恹恹地坐起身来，掬起水来洗头发。她的头发很长，通常都是被人侍候着才能清洗干净。来到这里之后，芳野也都会帮她，现在却只能靠自己了。
散发着浓郁香味的浓稠液体在掌心中化作泡沫，从发尾开始慢慢晕染向上。上杉寂洗得很认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她第一次自己洗头发。在漫长的生命里，所有的第一次都值得被好好珍藏。上杉寂已经觉得有些冷了，但她仍然慢条斯理地揉搓着自己的发梢。洗好的部分落在水中四散开来，泡沫被水波带走，散布在水面上，将上杉寂慢慢包围起来。
随着泡沫渐渐多起来，上杉寂闭上眼睛，打开头顶的花洒。
她想起不久前看过的童话。小人鱼在阳光中化为泡沫，消散在温暖的海风中。
“我不会为任何事牺牲，”上杉寂想。
“我就是神明。”
再见到芳野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
芳野虚弱地蜷缩在地板上，见她来，笑地有几分凄然，“阿寂，你来的比我想象的晚些。”
上杉寂盘腿坐在地上，语气有点冷淡，“我以为你见到我会更开心一些。”
“阿寂，”芳野笑了，“真好，你长大了。
”
上杉寂愣了一下，随后嗤笑道，“我今年二百一十五岁整，你说什么？”
芳野不置可否。
上杉寂看了她一会儿，“你觉得你那位新欢会来救你吗？”
芳野酝酿了一会儿力气，瞪了她一眼，“他不是新欢。”
“和狩矢分手了，又和他那么暧昧，不是新欢是什么。”上杉寂很不给面子，冷酷道，“别转移话题。”
芳野苦笑，“我倒希望他不会来……”
上杉寂沉默着又陪她坐了一会儿，问她，“要出去吗？”
“算了，”芳野有气无力地朝她笑了笑，“我也不能总是依赖你呀，阿寂。”
那你还想依赖谁呢？你那平庸的人偶吗？还是翻脸不认人的狩矢？还是那个毛都没长全的小灭却师？
上杉寂最终还是咽下了嘴边这串刻薄的提问，站起身拍拍和服下摆的灰尘。
那好吧，她想。随芳野愿意吧。只要她……
“别把自己折腾死了。”上杉寂慢吞吞的说完，便推开房门，踩着踢踢沓沓的步子往外走。也许她有点想要芳野挽留她吧，可她已经走了很远，连芳野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芳野也没有出声。
上杉寂心情有点复杂，说不上是难过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她向来自认为算是个可靠的人，且向来认为命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尊严也好，信仰也好，在她眼里都无关紧要。因此她虽然尊重芳野的任何决定，却仍然因难以理解而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背叛感。
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楼顶，她心里的郁结才散去些许。天色发阴，瞧着便是要下雨了。她便想起那个为她打了一下午“伞”的那个人来。
说来莫名。
上杉寂看着鬼使神差带在身上的那个玩偶，抿了抿嘴唇。
她有点想见他了。
————TBC————

————
玖.
不出芳野所料，死神一行人果然在一天后闯进了宅邸。
虽然不算是单枪匹马，可那点能力闯进魂狩的大本营，也不知道该算是孤勇还是鲁莽。不过这些上杉寂都不想理会，她只负责吃吃喝喝玩玩，打架之类的事情统统敬谢不敏。
她抬眼看了看被用夹子夹在她临时扯起那根晾衣绳上的乌**偶，摸了摸下巴。
倒是个还人东西的好机会呢。
发现入侵者时，上杉寂正在芳野的小黑屋里泡茶。虽说芳野是禁闭，可她要进去，却也没人敢拦，只能忍气吞声地看着她大摇大摆地把茶具和热水壶这些东西一趟一趟的搬进去。
芳野嗅到空气中的苦茶味，下意识地皱眉头，“我不想喝绿茶，我要红茶。”
“毛病，”上杉寂翻白眼，手上的动作却还没有停，“入乡随俗，爱喝不喝。”
在她看来，红茶那东西既没有甜味也没有苦味，芳野还要往里面加牛奶，简直堪称黑暗料理，与她所认知的“茶”相去甚远。可那些西边来的魂狩——包括芳野——对这东西总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
上杉寂不管那些。现在是狩矢求着她，当然要准备她喜欢的东西。她遂拥有了这套古朴精致的茶具，据说是更东的地方传来的古董。当然，狩矢付钱。
茶才洗了第一道，就听见了嗡嗡的虫声作响。芳野的眉头便锁地更紧了，“这是，宇柿的人偶吗……他们已经开始反击了？”
上杉寂不动如山，面无表情，“喝茶等着走人，其他这些关你屁事。”
芳野看了上杉寂一会儿，犹豫道，“阿寂，你是不是变粗鲁了？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不这样说话的。”
上杉寂感慨道，“是啊，如果不是来这里，我还不知道说话的时候可以这么爽。我活的前几百年真是浪费光阴啊。”
“如果是这种能噎死人的说法，你不学也罢。”芳野没好气地顶回去，看了一眼她，“你这茶快泡了十分钟了，还没好？”
“你急什么。”上杉寂慢悠悠的动作，“你走之前肯定能喝上这口茶就是了。”
洗第二道茶时，外面似乎是挺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惨叫。
“放轻松，别紧张，”上杉寂眼看着芳野又要挣扎着起身，赶紧放下茶壶把她按回地上，“赶紧多感受一下这块地毯吧，我看着狩矢买的，可贵了。”
芳野笑了笑，似乎哪怕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仍然对狩矢感到与有荣焉。她倒也真的乖乖听话，把脸颊附在地毯上，轻轻蹭了蹭。
上杉寂恶寒。
她匆匆倒掉杯中的水，重又注入滚水至八分满，盖上壶盖，提起水壶来轻点三次，将茶汤倒进杯中。茶具不久前才被热水烫过，她时侯拿捏的正好，茶具还带着适手的余温。先赏其色，次闻其香，上杉寂自顾自一脸陶醉，看得芳野干着急，“不是请我喝茶吗？你怎么自己喝上了？”
上杉寂待水凉了些，慢条斯理地轻啜一口，令茶香充盈在齿间，品味片刻方回道，“你不是不喝绿茶？”
芳野放弃了似的闭上眼。
上杉寂这才露出胜利般的笑容来，扶芳野坐起来，将热茶放在她手边。外面叮叮咣咣的声音越发的响了，昏暗的小房间里白雾缭绕，茶香弥漫，自成一方天地。
芳野吹了吹，喝了一口，脸便皱到了一起，“……苦死了。”她斩钉截铁道，“我还是喜欢红茶。”
上杉寂不理会她，慢悠悠品了两杯，连水都没有续，便开始收拾起东西来。算来泡了大半刻钟的茶，收拾起来也就那么几分钟。她端着茶具出门，留给芳野一句话，“门外见。”
芳野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让她赶紧走。
上杉寂也察觉到小灭却师的灵压正在接近中，也没兴趣再做电灯泡，转眼间便回了房。收好了茶具、收好晾干的玩偶、再给自己换套漂亮衣服，直到熟悉的空间波动夹挟着芳野的气息出现在附近，她才给自己插上最后一根发簪，出现在死神一行人的不远处。
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襟，她一甩宽大的长袖，专挑有石砖的坚硬路面走。二齿木屐踩在石面上的声音清脆地很，所有人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响动，都朝她那里瞧。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上杉寂闪亮登场，自己心里满意得很，面上也带出几分真挚的笑容来。
她自动忽略了其他人，只瞧着那个开始脸红的改造魂魄，好整以暇地从袖中取出玩偶，只一动手指，那玩偶便轻飘飘落在了他的掌心。
“你脸红了。”
她的语气中甚至有几分得意。
“还说不是喜欢我？”
————TBC————

玩偶的时候也特别可爱，萌我一脸血

还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