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很失望。”
当加尔鲁什·地狱咆哮，部落的现任大酋长以一种低沉的语气对他说出这句话时，伊沙瑞恩正处于王座大厅的门口。当最后一个巡逻的库卡隆铁刃战士倒地之后，他一马当先，跟第一批起义军的先锋战士们冲了进来，迅速地把守住了大厅的唯一进出口。他重重吐了口气，才有勇气抬头，看向加尔鲁什。但奇怪的是，部落的大酋长大马金刀地坐在他那装饰有猛犸头骨与兽皮的王座上，一动不动。从他们这批反叛军攻入大厅，一直到鱼贯而入的战士们把守住了所有退路，加尔鲁什都只是挺直了腰身，带着一种嘲弄且微妙的目光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当他对伊沙瑞恩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管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别处，伊沙瑞恩甚至都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加尔鲁什在对他说话。但无论如何，他确实背弃了他自己发下的血誓。
他曾经想象过面前的这个场景，他不知道在这一刻自己将以怎样的新眼光注视自己的大酋长。从那时到如今的时光非常短暂，但却像是漫长地过了一生，许多人死去了，战火燃遍部落的领地，他便再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种苦恼。而现在，他吞了一口口水，心里竟然浮起了一种奇异的平静。他望向越众向前的萨尔，部落前任大酋长的蓝眼睛里带着严厉与痛惜，没有退缩的盯着王座上那个无比魁梧的棕色身影。
“现在还不迟，加尔鲁什！”萨尔咬紧牙关，对加尔鲁什大声喊道：“卸下酋长的包袱！我们可以就此结束这场流血冲突！”伊沙瑞恩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遏住了内心的焦躁。他不知道萨尔所说的‘现在还不迟’意味着什么，在凯恩·血蹄，牛头人备受崇敬的酋长——同时也是部落里德高望重的长者被卑鄙谋杀的真相大白之后，许多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尽管许多人将这件事归咎到了加尔鲁什头上，但伊沙瑞恩心里清楚加尔鲁什实际上并不知晓他的兵器被人涂了毒药。部落的新任酋长最初应当只想尽力维持住稳定的内部局面，但——凯恩的那记耳光让他别无选择。许多人都目睹了地狱咆哮的耻辱，而只有 Mak’gora 决斗上神圣的鲜血才能洗清这一切。地狱咆哮也许扮演了并不光彩的角色，但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这在伊沙瑞恩亲自在看台上为加尔鲁什加油呐喊时，就从心里确信了这一点。而在恐怖图腾氏族的暴乱结束之后，事情或许也有转机。贝恩，年轻的血蹄之子抵御住了丧父的悲痛，并与在盟友们的帮助下成功地夺回了他的领地。他与地狱咆哮握手言和，没有追究部落大酋长 ——同时也是保护者的加尔鲁什的袖手旁观，而是与他共同抵御外敌，一起凯旋而归。许多人甚至以为部落的领袖们再一次团结在了一起，直到——
直到整个暗矛氏族被逐出了奥格瑞玛，只是因为他们的首领对加尔鲁什口出不逊——
直到巨魔领袖沃金遭到了库卡隆的刺杀，只因他不愿意协助加尔鲁什制造蜥蜴人战士的黑暗计划——
直到血精灵的挖掘队在魔古的地宫里损失惨重，仅仅由于大酋长对古老毁灭之力的无尽追求
——
直到加尔鲁什敲响魔古圣钟，冷酷无比地目睹大批部落战士饱受折磨，痛苦万分地倒在他的身前——直到万年来美如仙境，与世无争的锦绣谷被彻底摧毁，因为加尔鲁什要释放出潘达利亚被镇压了上百个世纪的邪恶煞能，以做战争之用——
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部落与联盟并肩携手，在熊猫人的协助下共同反攻奥格瑞玛，全世界的英雄们齐聚卡利姆多，城市里烽烟四起，昔日的战友们兵戎相向。
在这么多触目惊心，无法改变的事情发生之后，伊沙瑞恩实在无法理解“现在还不迟”。对酋长的敬爱与忠心让他在面对部落的分裂时无比痛苦，他如果有泪可流，想必早已经流干了。
但他是一名库卡隆，部落最为强大也忠诚的军人，他只能流血。

但他的回忆很快被一阵嘹亮的大笑打断了。他惊愕地看着加尔鲁什站了起来——这个动作让很多联军战士握紧了武器。加尔鲁什手持一把看不清楚刀刃，缠绕着浓厚蓝紫色煞气的巨斧，从王座上缓慢地拾级而下，身影比这个房间里的任何其他人都还要高大。恶魔领主玛诺洛斯的巨型獠牙环过他的背胛，组成了一个完美又野蛮的护肩铠。马洛诺斯的獠牙是战歌氏族的前酋长，格鲁姆·地狱咆哮传奇般的战斗记录，纪录着部落摆脱黑暗，重获自由的传说。当加尔鲁什成为了酋长之后，他就将他父亲的战利品变成了行不离身的铠甲，用来鼓舞着自己 ——或是威慑任何胆敢怀疑部落力量的敌人。伊沙瑞恩在许多场战役里曾追随着披挂这幅肩铠的背影，从纳格兰到诺森德，从暮光高地到卡桑琅丛林，他现在都还能回忆起那充满斗志与荣耀的日子，满心欢喜，为着对部落的奉献而毫无畏惧。但现在，他要第一次以敌对的身份直面批戴着它的王牌战士，并很快发现面对地狱咆哮本人是多么的让人心悸，充满压力。
加尔鲁什的笑声不绝于耳：“哈！你心中还有荣誉和战场的荣耀吗！你这个……”他挥舞着巨斧，选择了一个极具侮辱性的词汇：“……与人类媾和，允许术士在我们眼皮底下施放黑
暗魔法的家伙。”他嘲弄着部落的上一任大酋长，重重地唾了一口：“你这个懦夫！”
萨尔的脸立刻绷紧了。伊沙瑞恩从侧面望去，只能看到他的兜帽下露出了几道因为竭力咬牙而显出的皱纹。在好几年前，部落依然由萨尔大酋长执政的时候，正是他成为了伊沙瑞恩鼓起勇气，加入部落的理由。萨尔是霜狼氏族的酋长之子，在其父母被暗影议会暗杀之后，便孤零零地扔到了野外。人类野心家收养了还是婴儿的他，并试图将萨尔培养成一个忠诚又嗜血的野兽。但就是在那样艰难的日子里，萨尔依然茁壮地成长，他学习人类的各种军事知识，还交上了朋友，最终逃出了作为牢笼的收容所。后来的事情便耳熟能详了，萨尔找到了他失散的氏族，收拢了各地被关押的兽人同胞，更继承了大酋长奥格瑞姆传奇般的毁灭之锤，拯救了被恶魔诅咒耗尽了精神的族人。是他带领兽人们披荆斩棘，击溃了联盟的封锁，远渡重洋在卡利姆多开拓了新的家园。甚至连加尔鲁什本人都曾经跟随他一起学习，在他麾下征战。尽管有不少质疑的声音，但萨尔经受住了考验，并让部落变得更为团结而强大。但好景不长，死亡之翼的崛起引发了毁灭世界的灾变，萨尔不得不放弃自己作为酋长的权益，与全世界各地的萨满们一起，共同治愈世界的创伤。毕竟他是整个艾泽拉斯世界最强大的元素沟通人，他有许多不能辜负的生命。而正是这个高尚的决定，拯救了陷入绝望的伊沙瑞恩，并让他彻底挣脱了幼时的阴影，甚至重塑了成人的信念。伊沙瑞恩从那时起就知道他的一生将与部落血脉相融，不可割舍。他也渴望自己未来的归宿是为部落光荣地战死。所以他是如此地敬爱加尔鲁什—不仅仅是因为他带领库卡隆军团击败了巫妖王本人，而是因为萨尔将大酋长之位正当合法地传给了他。伊沙瑞恩那时还没有直面今日这么多艰难的抉择，他满怀热忱，尊敬自己两任酋长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并为两人在不同领域上取得的成功无比自豪。
直到加尔鲁什在一条漆黑的道路上走得如此之远。
地狱咆哮父子人如其名，加尔鲁什的吼声也能让人心胆惧丧，他以一种毋庸置疑的酋长姿态肆意高喊：“我们是兽人的部落！是正统部落！我们会像真正的兽人那样，战死沙场！流血牺牲！”伊沙瑞恩喉咙一阵发干，他明白加尔鲁什的自信与轻蔑由何而来，也发自内心的同意他听到的这些话：因为我们是兽人……是正统部落……兽人在数个世纪以来，一直是战士的国度，是伟大勇敢的民族。正是因为他们的强大让恶魔领主基尔加丹暂时放弃了对德莱尼人的追杀，反而先来腐化他们。伊沙瑞恩理解加尔鲁什，因为他和他本人其实都是在传统的部落氛围里长大，在祖先与长辈们的英勇传说里学习。土生土长的德拉诺兽人对战场荣耀有一种仿若天性的追求。这跟后来新部落里的兽人们不一样，战败的族人识破了谎言，也厌倦了杀戮，在远离亲人故土许多年后，无论是凯恩，沃金，还是萨尔本人，新部落的领袖们都只想维持族人的安全，寻找一个真正安定的家园。但这跟加尔鲁什的想法不合，他追求胜利，急欲给兽人唯我独尊的地位，不理解强者为何要对弱者存有耐心。
伊沙瑞恩本来不会比加尔鲁什看得更远，但一些特殊的苦难经历让他对战争与荣耀怀有独特的理解。他追求结果的胜利，也追求手段的正义。他无数次英勇作战，身先士卒，尽管他的成长环境并不光彩，但他依然为自己在新部落赢得了一席之地。伊沙瑞恩和加尔鲁什，德拉诺什都是同一代的人——尽管他看起来要比他们都要苍老许多，正是古尔丹的邪法将他从儿童扭曲成了大人的身躯，也使他曾经稚嫩的心灵过早千疮百孔。虽然命运最终没来得及让他进入最后的战场，但对那些不顾一切的毁灭，不择手段的战争，伊沙瑞恩无疑比他人拥有更深更苦的体会。他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明白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心里几乎没有任何的抵触就相信了那些黑暗的交易，可耻的阴谋……以及古尔丹与耐奥祖隐藏在幕后的接连背叛，尤其是后者……那位他在记事起就无比濡慕的睿智长者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伤疤。伊沙瑞恩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接受了那些悲惨的现实——不是因为想勇敢面对，而是因为他已经彻底绝望。
加尔鲁什现在将矛头完全转向了萨尔。他举起战斧，咄咄逼人地指向高台上的前部落大酋长，肆意高喊：“你不配当一个兽人！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你背叛了我们的人民，来打造你那脆弱的同盟，”他满意地眯起了眼睛，以一种残忍的口吻嚷道：“……能一手毁掉它是我的荣幸。”
不，不是这样的。伊沙瑞恩在心里低低地呻吟着，他去过部落的许多地方作战，知道人民在经历了无数危难之后渴望的是休养生息，他也明白在那么多危难之后，和平是多么的可贵。萨尔绝对不是加尔鲁什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懦夫。他也不认同许多人对萨尔的评价：优柔寡断。当初是萨尔第一个响应了守护巨龙的召唤，只身前往危机四伏的大漩涡，去拯救一个濒临毁灭的世界。伊沙瑞恩曾亲眼目睹了德拉诺的毁灭，而在亲眼见过那样的惨剧后，活着只是让他有了终身无法摆脱的梦魇。但在艾泽拉斯的大灾变来临时，有一个人却要担负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为了那仅有的一丝希望去付出所有。他的心在那一刻真正活了，如同一个即将渴死的人扑向一片突如其来的清泉，他发自内心的想要为这伟大的事业有所奉献。不再是为了“死”和“解脱”而去战斗（现在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羞愧），而是为了守护他渴望保护的大家庭——部落。他追随着萨尔登上了龙眠神殿的通天巨塔，在战舰奥格瑞姆之锤号上与暮光龙军团殊死作战。他亲耳听到萨尔在竭尽心力激活巨龙之魂时的坚定自语：“凯恩，阿格娜，泰瑞莎……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们，我绝对不会辜负这个世界。”尽管他不知道萨尔在千钧一发之际所呢喃出的所有名字，但在那一刻，他与部落的大酋长感同身受。
他听说过地狱咆哮与萨尔不和，但他却更多次的见到他们曾经是多么亲密无间，并肩作战。
但时至今日，已经无法再去争论谁对谁错了。

只有一个坚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你逼我的。”
萨尔握紧了毁灭之锤，越众而前，联军的战士们下意识地让出了一条通道。这将是一场让人瞩目的决战，但却不是Mak’gora, 不会有公平之言。大多人不认为萨尔会输，但也没有人会坐视加尔鲁什取得胜利。王座前的加尔鲁什看起来有一点意外，虽然他依然保持着那种嘲弄的神色，但谁都看得出他暗自提高了警惕。
萨尔大踏步地走到大厅正中，伸出自己的手，尽可能谦卑地伸向天空。顷刻间，一股怪异地旋风刮起了他的布袍下摆。他虔诚，又像是为自己打气般地呐喊道：“狂风，大地……流水之灵！听从我的召唤！请帮助我！”无形地能量开始流动——大多萨满需要专心致志才能得到某一种元素的青睐与回应，而同时召唤这么多元素之灵的力量更是闻所未闻。所有人都紧紧盯着这一幕，包括加尔鲁什。萨尔是一个无比强大的萨满，或许是现世最强的萨满，他的元素召唤将有无与伦比的威力，或许将就此终结这场鏖战。
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伊沙瑞恩看到萨尔困惑又痛苦地颤抖着身子，像一条鱼一样奋力摇摆，他喘息着，似乎像是要摆脱什么无形地束缚。伊沙瑞恩无法感觉身周元素的流动，便也无从察觉萨尔的法术出了什么问题，但他知道事情肯定有了转变。果然，加尔鲁什笑地像要打跌：“哈哈！**！我的黑暗萨满已经扭曲了这附近的元素。它们听不到你的召唤了。”他站了起来，已经恢复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地口吻：“这再次证明了你是多么软弱，一事无成。”
他在扭曲元素的意志。
伊沙瑞恩无可避免地将加尔鲁什和一个人的身影重合了，许多年前，也有过那样一个人，扭曲元素与灵魂，肆无忌惮地将平衡玩弄于鼓掌之中。从那时起，兽人不再尊重他们的传统，也不再尊重他们从属于世界轮回的位置。而那个名为古尔丹的人，引诱氏族的酋长们咽下恶魔之血，并声称这将给整个部落带来前所未有的荣耀，却最终证明只是为了他自己的野心。
“我或许很软弱。”萨尔低沉地说出这句话。他举起毁灭之锤，有肉眼可见的闪电在他身上一闪而过，击碎了无形地束缚。他威严地注目加尔鲁什，高声喝道：“但我不是一个人！”仿佛是应和他的这句话，低沉地战鼓声响了起来，金属的摩擦声，接踵而至地脚步声紧随着萨尔，逼向了高高在上的加尔鲁什。联军发出了各种各样的鼓噪，在人声鼎沸的一瞬间，伊沙瑞恩握紧了手中的战斧。他不清楚接下来要面临什么样的冲突，但他知道奥格瑞玛的决战已经刻不容缓。
“看来……你们想要挑战一位真正的兽人酋长？”地狱咆哮歪了歪头，抬起了自己的武器，却又慢慢地放低。他眯起了眼睛，看向从两边逐渐逼近的人群，语调越来越高，却仿佛有种说不出的骄傲与痛快：“那好吧！我，格鲁姆之子，加尔鲁什，会让你们看看地狱咆哮家族的力量！”
没有人理会他，攻入此处的士兵们心无旁骛，沉默地推进着。联盟与部落，各个种族的战士都齐聚于此，从天谴之门之后，再次并肩面对世界的威胁——但却变得更加泾渭分明了。在混杂的脚步声里，伊沙瑞恩突然听到了一种熟悉的，不一样的节奏。他的心沉了下去。不，应该没那么坏。伊沙瑞恩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们的突袭大胆且迅速，加尔鲁什应该没来得及调集所有力量。他环顾四周，将注意力从加尔鲁什本人身上收了回来，打量着这座内部圣殿的布置。怪异地“噗通”声来自于高处。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蓝色脏器高高挂在大厅天花板正中，而大厅之下的王座，被两道坚硬的钢铁墙壁拱卫在中。熟悉的节奏越来越近，在地板上发出了密集的踢踏声，伊沙瑞恩屏住了呼吸——这种轻灵又凶猛的步奏只能来自于训练有素的战狼，而他本人更是对这些声音怀着无比亲密的感情。他的额头泌出了汗珠，他知道这些战狼的主人们是谁：尽管他和一些同僚响应了萨鲁法尔的召唤，但更多的人都选择了纳兹戈林的道路，用生命与忠诚坚守对大酋长的誓言。无论是联盟还是影踪派，他们或许英勇无畏，但他们即将面临的敌人却视死如归：库卡隆军团，加尔鲁什的王牌——部落最强大的军队此刻就隐藏在两道钢门之后，等待着将反抗力量们一扫而尽。

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察觉到了此地的埋伏，萨尔第一个冲了上去，与加尔鲁什战作一团。他们的战斗无比激烈，血吼与毁灭之锤急速的挥舞着，爆发出恐怖的呼啸声，以至于一时没有人敢插入进去。在可怕的混乱中，两边的铁门打开了栅栏，蜂拥而入的库卡隆军团与联军的战士们狠狠碰撞在一起，刀剑与轰鸣声立刻淹没了伊沙瑞恩的耳膜。他沉心静气，强迫自己进入了高度集中的战斗状态，迅速加入战团，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为了正统部落！”
“先知们，为我们治疗！
“看看正统部落的军事实力吧！“
“我们要用铁与火净化这个世界！
“愤怒、仇恨、恐惧！这是战争的武器——酋长的工具！
在激烈的战斗中，伊沙瑞恩不时听到加尔鲁什的高声呼喝，每一次，都有库卡隆震天的呼喊作为回应。他听到了许多非兽人的惨呼，联军势如破竹地攻势终于受到了遏制，或许，还会就此终结于此。恐惧，愤怒与紧张让他几欲发狂，但他牢牢守住了心中的清明，不让嗜血的欲望控制他的头脑。
突然，在一声刺耳的碰撞声中，一个绿色的身影从他身边呼啸而过，重重地摔在地板之上。伊沙瑞恩抽空看了一眼，他的心立刻绷紧了——萨尔一手握着毁灭之锤，另一只手正捂着胸口，艰难地想要爬起来。但加尔鲁什看起来却不想给他的仇敌留下任何机会，他大踏步向前，径直往萨尔跟前走来。煞能似乎给予了他无穷的力量，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人都被无情地一斧击开。但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场角斗的结局，许多人扑了过来，这延缓了加尔鲁什杀死萨尔的时间。一个手持双剑的血精灵战士利用身法的敏捷，连续好几次躲过了加尔鲁什势沉力大的斩杀。萨尔也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双手虚按，似乎在准备一个传送法术。眼见武器上的交锋在短时间内无法奏效，加尔鲁什选了一种新的战术。他一声怒哼，抡起左臂，猛烈地击向了血精灵。后者只险险地举起双剑交叉摆出了防御姿态，就被击溃了。血精灵一个踉跄，差点直接坐到在地。现在地狱咆哮与萨尔之间已经再无阻挡，他几乎可以直接一斧斩下萨尔的脑袋。
几乎可以——如果他没有注意到侧面冲锋而来的兽人战士：伊沙瑞恩怀着必死的决心，冲向了加尔鲁什。
元素之灵已经很多年不再与他交谈了，他只能感觉到火焰在他脚下微弱的起伏，呼应他心房里鼓荡的勇气。
只是电闪雷鸣的一瞬间，伊沙瑞恩已经跨到了萨尔的跟前。他高举着战斧，奋力一跃，借着冲击的势头，怒吼着斩向了加尔鲁什的胸腹。
“滚开！”加尔鲁什一声怒喝，单手挥动武器，用力扫了过来。
“砰！”
两把战斧狠狠地咬在了一起。
伊沙瑞恩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直面血吼的刀锋，那股仿佛山川一样的力量让他浑身颤抖。他紧紧盯着对手的武器，一刻也不敢移开，却发现那是一把滴落着蓝绿色魔光，升腾着骇人鬼影的畸形邪斧。
——那不再是英雄的血吼。
他卑微地颤动着身子，从牙缝里低声挤出了两个字。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