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带着泽妹去爬山赏枫吧，我可真尽责
（时值香山红枫正盛，邀泽妹同往，驱车往章佳接她一道。）
（自午门宴后，因子叙裕台之事，我少有出门，是以今日得见泽妹，是打心里开心的。拉着她，絮絮问着最近可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又同哪家格格同游了。）
（出了城，不多时便也是香山脚下，撩开帘子，小路两旁皆是小摊，清凉瓜果，茶棚子皆有。先下了马车，随后便伸手扶泽妹。）我记得这有家凉果味道不错，可要去找找
@章佳灵澤

（雨是寒的，最近的一旬日，我才逐渐分晓过来。恍如隔世。）
（额娘的斥责、充斥着听松的汤药味，还有乌泱泱的汁水，仅仅是其中一样，足以让我惶恐不安。捱过了十几日，才渐渐将养的大好，阿筝一声唤，忙不迭拢上披风随人而去。）
（我与阿筝确像久别未见的两个人，但听她询问，只好拱着琼鼻，抱一抱屈，惹得人笑了半会儿。）
（不多时至香山，下香车，转头道）凉果儿？是这山中的野果子，还是咱们喜欢的甜杨梅干，杏脯我也可以的。爽口甘甜的时令果子，大抵我也不拒诿！

（我总觉今日登我车的泽妹，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了，可究竟是何处不一样，我却也说不上来。可待泽妹与我细数果子口味时，我又觉得她分明还是旧日的模样性情。）
（笑道。）约莫是山野果子，上回那大娘说是自家采的，不涩口的
（又笑着抬手刮了刮她鼻尖。）甜杨梅干、杏脯、梅干，都在莫忘的小盒里，泽妹下回亲自去会一会她们吧（我同泽妹皆喜欢城里一家果干铺子，往常九哥总会带我们去，如今他成家了，多也花心思去那儿了。我同泽妹的这点小小嗜好，便也只能亲自去了。）

（车行一路，身子也热了些，是以将将说完，便松开披风，递给赶车的小厮。）山野果子！天工造就的，想是自有一番风味，可见大娘讨了一笔好买卖，阿筝快些带我瞧瞧！
（催促人，却被阿筝宠溺着一刮鼻，笑眯眯道）哪里等得到下回，我今日就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想死它们了—— （忽起了念头，顿时肃了脸儿，质问人）提及这些，我也有几日不见你了？等不到你来，听松的酿梅险些都被我填了五脏庙，好在我有良心，私藏了一小碟给你。

那大娘极风趣健谈，想来会比果子对你胃口
（我拥着泽妹往前，寻着记忆中上回的路，一路走过，时不时就有小贩儿自夸，可一心念着那果子，自没有停足。又听泽妹言及酿梅，而后才知晓她的用意，分明呀是在问我为何不去。）泽妹对我的良心犹在，我自有恃无恐呀
（（弯眉一笑，底气足足的样子。后又与她解释起来。）
近日我被一难题缠住了，闷在家中想了几日罢了——

（我和阿筝个头差了些，大约才抵她耳处，一个转头，便见明珠耳坠，她什么样都是好看的，普通极了的耳坠子，也因她而生光。）
（语调轻快，是姊妹灵犀。）说起来，还是阿筝更懂我，不过一瞬就知晓我—— 醉翁之意不在酒？
（抿唇，而后道）日前翻书，见了一句，得不到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初初见到不大能阐释得通，眼下我倒明白了。
（咦了声，不免心生好奇，追着问）什么难题？竟让阿筝眉头不展，阿筝向来聪慧，有什么可难倒你？难不成是伯母随手一翻，择了几何题目与你解。

（“得不到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泽妹一席话，引我想了又想，而后偏首看向她。）能让泽妹想明白，大抵我也是被眷顾的那个了
——听泽妹这话，倒像是婶婶如此给泽妹指派功课了？（不过，泽妹也说对了一半。近年来，额娘越发爱拘着我，让我习女工、算账、管家，诸如此类的行事。）
泽妹猜对了一般，近来你伯母我额娘，确给我派了不少功课，下回泽妹来救一救我才是
（另一半，自是心里藏着的事儿，我不知该不该同她说，泽妹与我年岁相当，我盼她能碰上一人，风月朗朗，予她所念所想。而不是与我一般，经苦涩纠葛，仍不知前路。）
昔日案上一枚镇纸，用惯了，不觉有什么特别，昨儿有人开口讨，我生了几分不舍，这才明白那是心头好——一时有些犯难了（我斟酌一二，还是不愿敷衍泽妹，随换了词儿说出来，）

（我觉察一丝不对劲来，却也说不清、道不明哪里不对，严丝合缝毫无间隙，许是我想多了。）阿筝向来是受眷顾的一位呀，无论是我或是苍天。
（眼神黯下几度，叹了叹，顿生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可不是—— 许多啦，说什么《女四书》、《女四则》，堪为典范，时刻让我拜读，收敛收敛性子。（譬如这些肆意的话，我只在阿筝跟前儿说，额娘逆鳞不敢轻易拂动，只好动动嘴皮子。极为讲义气拍拍胸脯）你放心，泽妹不会弃你于水火！
（秋水一泛，饶有兴致）是九哥瞧上了你的镇纸？九哥惯爱这些，已经娶了嫂嫂过门，还同妹妹们抢东西，什么时候我们一同去嫂嫂跟前儿参他一本！（这个人，似乎不是九哥呢。）说起一个旧物件，牵扯旧字，足矣勾起许多惦念思绪，何况是日日在手边的镇纸？大姐姐送我的玉佩也有年头了，有人来讨，我兴许会婉拒了她，既然喜欢，岂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感叹一下）那方镇纸如若会开口，辨明心思，倒不让你难做了。

（泽妹口中念了几册书名，大多是额娘近来寻摸给我的那几册。）
哎呀，莫不是额娘同婶婶一块儿去书屋淘来的，竟都一样（同泽妹一同抱怨，又言及所授其余功课，竟也大多相同，不由叹几句。果真，我同泽妹算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我就知天底下呀，唯泽妹最有义气（夸一夸小姑娘，惹她笑上眉眼。）
九哥？（不想，泽妹头个想到的是九哥了。不过，倒也不怪泽妹的，未成家前九哥多与我们俩走动的最多，成日里玩闹惯了，偶尔也会这般逗我。）是是是，改日去参他一参
（“既然喜欢，岂有拱手相让的道理？”，泽妹此话，有些道理，我也明白。可终究我面对的不是死物，是活生生的人，我左右不得，又控制不了情字。待听她一声叹，恨恨加上一句。）
那是一方又硬又冷的石头，指望不上他！

（听额娘说，长公主当年下降，阖府恭谨迎帝姬入族，以为天家金枝生而骄，却是心平气也和，与额娘、婶母也熟络，想来无事也一同探讨教女之道。颇为赞同点头）我想是的！我们像哑巴吃了黄莲。（有苦难言。）
（阿筝一言，总能勾起我的笑容来，把苦味忘却。同人眨眨眼）改日走着——（而后阿筝愤愤而言，咬着牙蹦出的字眼儿，也就不是一方镇纸一言蔽之了，什么“镇纸”，惹来阿筝如此之大的气性，乌珠一转）石头，木讷得很，故而难为的是你。为什么阿筝同一块顽石置这么大的气，它不会开口，舍不得又很气它，还好几日，委实划不来。
（捏捏阿筝手背，大抵疏懒惯了，之前浑然不觉阿筝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言两句间，露出一点眉目，先管引人向前）它眼下还在你跟前儿，你还是它的主人，计较着一方镇纸，倒不如挑几个大娘家的野果子，填口腹之欲，看看香山红枫，（柳眉一弯，笑着看她。）再同我说说，心头好—— 是何人？

（同泽妹摊了摊手，于这功课一事上，我俩顶多就是如此私下里抱怨。若是胆敢去额娘跟前，保不齐功课就更加繁琐，便是如此的悠闲也难寻咯，同泽妹相视一眼，便也识趣不提。）
（听她一席话，理儿是这个理儿，可终归呀，我打错了比喻。裕台不是任由我做主的镇纸，子叙也不是九哥，九哥居长，最关键的时候总让着我，而子叙没道理让我，于此事上，更谈不得让字。是以，苦恼我多日的事，虽未从泽妹这处得到什么启示，可到底憋闷在心里难受，说出来似好多了。）
（像是乌云积攒多日，终酣畅淋漓的下场大雨。）泽妹说得对，我犯不着伤神伤神
（随她步子，往前。那处摊子便也近了。到底泽妹聪慧，我瞒不过她，便是那摊子都未能全部引了她的注意。）摊子近在眼前了，再不去，凉果子要没了
（望着泽妹乌溜溜大眼，终是败给她。）心头好，自然是泽妹你呀
（拢着她的柔荑。）我还未想清楚，待我想清楚想明白了，我会同泽妹讲的……只希望届时，泽妹不怪我不怨我就好（后半句，低声呢喃，我不知她听清与否。）

（我们二人的小九九，尽在不言中啦。）
（阿筝一番比拟，我一半清楚一半儿糊涂，唯恐是风月情事了，往日翻阅书册体味他人之人生路途，做个看客，图逍遥二字，也不多想，然生在了阿筝身上。）
（观星台上，我曾与子叙言，遇一个人如清风，如明月，我肯与他共赴情关，其中细枝末节，我零星半点也未知，世间哪有如此好事，平白无故的情爱加身，携手与共？还需我一步一步投石问路。）
（阿筝有事瞒着我，我不是削尖的翠竹，将她逼上绝路峭壁、险象环生，此时的她似带了一身刺，亲近如我，也难以近身，我只能等，也唯有等，等阿筝拨云散雾那一日，等她一个开口道来。）
（怨你、怪你？我不会。）你是我的姐姐呀—— 泽妹会等你，多久都好，只阿筝千万不能委屈自己。（患风寒的是我，你却比我更为清减三分，我比任何人都看不得你在红尘受尽煎熬，我心难安。）
（一壁拢着人，一壁拣着野果儿，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对人道）其实你也是泽妹的心头好，今日之行，势必要讨个真，我与香山红枫孰美？

（“你是我的姐姐呀”，这句话呀，像是在心头所绽的烟花。我虽稍长泽妹，可细数来看，我也不过有好东西念着她，这本就是寻常姐姐该做的，反倒是泽妹，总会在我疑时，为我奉上答案，在我为难时，全心全意为我考虑，诸如此类，反倒是我这个做姐姐，幸运了。）
（我握住她的手。）不会很久的——好，我不委屈自己
（我笑着应下后，又聆她俏皮话儿，举目去望红枫如云，再而看向眼前人。我摇了摇头。）万里红枫也罢，璨璨星河也好，世间上的千千万万，总不及形容泽妹的，泽妹本就无需比
早已呀，胜过千千万万了（至大娘摊前儿，挑了一些凉果，大娘风趣，倒还记得我。极爽朗的夸了夸我们姊妹，与她道了谢，又应下回还来照顾她的生意，便笑着走开。）
（捏了一颗，递给泽妹。）喏，尝尝——

（愿化风舒她眉骨，愿化雨润她心扉，默契对望一眼，终是弯一弯樱唇。）
（一语拨动我心弦，即便往日平淡如水之调，从阿筝口中出来，皆是娓娓动人的情话，得她如此，我都觉是上苍恩赐予我的馈礼。秋风一度，乌眸闪闪）上节讲学，我认真听了的，还做了小注，这便叫——吾姊之美我者，私我也，是不是？
（策论之上，我没什么可谈论的，委实难堪大任，女学之识也只够在朋侪面前胡乱吹嘘，比如眼下。大娘笑吟吟迎八方客人，一壁热络说话，一壁递给我小篮儿盛果，不买她家果子着实难以脱身，和阿筝偏头相视一眼，将野果装好，与大娘别，往高处走，俗话说——登高看远，俯瞰全局所感所受也有不同。）
（怀中抱着篮，一手握着野果，往腹中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