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雨1
“判官，你的毛笔上怎么有这么大的人脸啊？”山兔站在山蛙身上努力踮着脚想够到勾魂笔上的人脸，判官面目表情也没有说话，翻了一页生死簿。阎罗殿是冥界高级鬼吏办公的地方，阎魔和判官大部分时间都会在这里安坐，殿中的最上峰摆放着一张纯金打造的鬼面王座，本该是阎魔的座位，可是阎魔只愿意坐在自己的鬼云上，从来不坐那高高在上的王座，在她有右边的第一个位置，是判官的位子。判官是冥界第一内官，断人生死，掌管生死簿，因此地位比其他人高出，常年坐在阎魔座下的第一个位子。
“哎哟哎哟，你踩得我疼死了，别睬我眼睛呀！”山蛙垫在山兔脚下吱哇乱叫，山兔不但没理他，还拼命地跳了几下，好几脚都踩在他的眼睛上，一边跳还一边大叫“吼啦吼啦吼啦！”
判官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响，生死簿上的字他都“看”不清了，判官是看不见的，他的眼睛用来断人生死，表面看得见的事物会影响他的判断，他多久没看到过这个世界了，已经想不起来了，唯一能“看到”的只有残存在心里的阎魔大人。
脚下的地微微晃动起来，原来是山童不停地敲击地面，山兔对他的勾魂笔突然失去兴趣，转头揪着山蛙追着一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溜进来的小鬼魂。
「好好的阎罗殿都要成幼儿园了，这些小家伙在干嘛？」
判官心里默默地想，又翻了一页生死簿。
“阎魔大人，为什么您不能和我们去阳界玩儿呢？”白童子伏在阎魔的鬼云上垫着脚问她。
“冥界之王自然不能随便离开冥界，你也没见过阳界君王来冥界游玩吧，白童子。”阎魔放下一直翘着的二郎腿看着白童子说。
判官一听到“阎魔大人”四个字立刻竖起了耳朵，在他感觉到阎魔换了个坐姿咽下了一口口水，赶忙在心里狠命摇头。
「我在干嘛？亵渎阎魔大人吗？我就是**啊**，现在要不要下十八层地狱去呢？可是阎魔大人好像还有话和白童子说的样子，我想再听听。」
“那判官大人为什么都不去阳界呢？”白童子又问。
“那就要问他了。”阎魔微微一笑，转过头去，在案上抓了一大把糖撒给在阎罗殿里各处嬉闹的小妖怪们。
“判官大人很少和我们说话，好凶的样子，一点都没阎魔大人那么可爱。”白童子干脆把整个人都趴在阎魔的鬼云上打起滚来。
“啧，真是嘴甜啊，呵呵，判官哟。”阎魔叫了他一声。
判官立刻站了起来，“是的，阎魔大人，召唤在下有何吩咐？”
「也要和我说说话吗？说点什么好呢？不知道阎魔大人最近有什么新的兴趣爱好，在陪伴阎魔大人的这么久的光阴里，大人她有时候会画画，大部分时间就是拿着骷髅做的酒杯喝酒，或是用骷髅做些饰品，要不要用酒做话题呢？」
“判官，你也笑一笑，陪这些小妖怪们玩一玩吧。”阎魔果真端出了一杯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判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
「阎魔大人，我不会带孩子啊！」
“快点给我笑，这是命令！”阎魔突然不耐烦起来。
“是……在下……遵命”判官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并不是一个很喜欢笑的人，准确来说任何表情他都不喜欢。
“呵，真是比杀了你还让你难受啊判官。”阎魔放下酒杯。
「啊，我又惹阎魔大人不开心了吗？为什么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就是傻瓜傻瓜傻瓜啊！」
“算了，没兴致了，白童子带着这些小妖怪们去黄泉路边的孟婆店里玩儿吧，不要让他们乱跑。”阎魔丢掉手中的杯子侧躺在鬼云上。
“遵命，你们快跟我来，孟婆店里有更多吃的！”白童子拉着黑童子蹦蹦跳跳地带着山兔他们离开了阎罗殿。
「要不要去十八层地狱试炼自己呢？阎魔大人似乎不开心的样子，都是我的错。」
判官依旧面目表情地坐回位子上，继续翻着生死簿，今天的工作一点都不顺利。
“判官哟，”阎魔低沉的声音在判官耳边响起，判官吓了一跳，刚想转头，他的耳边感到一阵冰冷又细腻的触感，阎魔的手轻轻掠过他银色的鬓发，“我这阎罗殿就这么让你无聊吗？”
“啊……阎魔大人，这个……我不是……”判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是谁？我在哪儿？阎魔大人在干什么？她刚刚摸我了吗？我要不要把这缕头发剪下来留作纪念？」
“阎魔大人！”鬼使黑突然闯了进来，等判官回过神，阎魔已经端坐在鬼云上俯视着他们。
「鬼使黑，你完了，你今天算交代了，我要把你丢进十八层地狱深处，让你被火烤死，被水淹死，活活饿死。」
判官在心里磨着牙，可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地坐着。
“有妖怪闯进了冥界，我和鬼使白都拦不住她。”鬼使黑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不要惊慌，判官看看鬼使黑怎么了，鬼使白在哪儿？”阎魔非常平静地下达命令。
“白他，在外面站不起来了，别管我，去看他……”鬼使黑说完就昏了过去。
“阎魔大人，不如让在下先去看看。”判官扶着鬼使黑躺好，握紧勾魂笔准备迎战，“在下决不允许任何人在冥界捣乱，做出伤害阎魔大人的事情。”
“吼，”阎魔微微一笑，“不用太担心，虽然能闯进冥界的一定不是普通妖怪，再加上能让鬼使兄弟瞬间躺地，妖力应该不弱，不过在我阎魔面前也不算什么。”
“阎魔大人，在下不能让您涉险。”
“你去把鬼使白带进来，我亲自去冥道门那里看看。”
判官刚想阻止，阎魔早就没有了踪影。
「阎魔大人，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无能吗？」
阎魔在冥道门附近转了一圈，除了看到地上一些不同寻常的水渍什么都没发现，入侵者似乎隐藏了行迹，她深思了一会儿转身回到了阎罗殿中，这是鬼使兄弟已经醒来，判官则冷漠地坐在一边翻看着生死簿。
“阎魔大人，”看到她回来了判官立刻站了起来。
“看来你们并没有受什么重伤。”阎魔悠闲地坐在鬼云上飘向上座。
“连你也没抓到入侵者？”鬼使黑向来想到什么说什么，毫不避忌。
“注意你的言辞，不要对阎魔大人这么说话。”鬼使白阻止他。
“无妨，这是事实。”阎魔微微倾着身子，“不过想抓他们不难。”
“那你不抓？”鬼使黑冲了她一句。
“鬼使黑，小心说话。”判官捏紧笔，指着鬼使黑。
“那没抓到就是没抓到啊，用得着这么袒护她吗？”鬼使黑一脸不屑。
判官不再说话，勾魂笔上浓墨凝聚就要使出招术。
“够啦，”阎魔毫不在意，“在这个冥界想找个入侵者有什么难？想把犯人赶出去很简单，可你们知道入侵目的是什么吗？”
“这……”鬼使黑也说不出话了。
“呵，现在阴阳两界受到八岐大蛇觉醒的影响动荡不安，不能排除有人想趁乱在冥界做些什么，如果我们不能保护冥界，让鬼魂肆意在阴阳两界游荡，那就正中八岐大蛇的下怀了。”阎魔说。
“阎魔大人说得有道理。”判官附和。
“既然有入侵者擅自闯进来，要么想找什么人，要么想趁机作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们都必须搞清楚，彻底解决此事。”阎魔看住鬼使黑，“你还有什么质疑吗？”
“你说得还挺有道理的，不愧是阅历丰富的老太……”鬼使黑一时顺嘴就把平时背地里叫她称谓喊了出来。
“你这混小子，***去看着地狱门，回头八岐大蛇的事情了了，我要把你给炸了，**，滚出去！”阎魔一下子收起了悠闲的神态抄起手边的骷髅向鬼使黑砸去。
“我错了我错了，这就去这就去。”鬼使黑撒腿就跑。
鬼使白跟在后面说：“让你小心言辞，阎魔大人不会次次饶恕你。”
「阎魔大人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要不要劝劝她？劝她什么好？说她不像老太婆？好像更让她生气。」
阎魔闭着眼睛安坐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判官，你去三途川看看吧，那里总有些游魂，如果看到可疑之人暂时按兵不动。”
“是的，阎魔大人。”判官到底写没想到安慰阎魔的话，转身离开了，走出门的一瞬间他听到阎魔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声。
判官到了三途川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阿岸，”他叫了一声。
对岸的花丛中钻出了一个红妆的妙龄少女，她披散着头发，脑后随意簪着一直如血般的红花，随意地打了个哈气，“啊，早啊判官。”
“冥界哪有什么早晚？”判官吐槽了一句，“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经过吗？”
“啊哟判官，你别整天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情趣都没有，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彼岸花朝他摆摆手，“我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嘘，你别说了，有你这么大声嚷嚷的吗？”判官突然挥舞起勾魂笔来。
“好好好，我不说了，晚点你过来我送你两壶酒做赔礼这总行了吧？”彼岸花慵懒地倒向花海中央。
判官没说话，继续沿着三途川走。
“哎，可疑的家伙我没看到，不过这段时间好像多了很多蛙声。”彼岸花冲着他的背影随口说了一句。
「蛙声算什么线索？这三途川边还没几个青蛙的鬼魂吗？阿岸这个丫头下次再取笑我，我绝对不接受她的道歉。」
在三途川边判官也没发现什么线索，只好转向黄泉路，孟婆的店里依旧热热闹闹，小妖怪们坐在店门口吃着阳界才有的糖果糕饼，店里有一口大锅，正熬着绿色的孟婆汤，“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你们这些小妖怪快回阴阳两界去，这里不是你们应该呆的地方。”判官严厉地说道，现在冥界有了入侵者，万一打起来了还要费力保护他们想想就头疼。
「我判官可是要和阎魔大人并肩作战的人，哪有时间保护你们？」
判官正这么想着，一不留神，没听到由远及近的“吼啦吼啦”声，“咚”地一下判官膝盖一疼。
“孟婆孟婆，我超过你啦！”山兔越过了判官往前跑去。
“对，对不起，判官大人，我没看到，我不是故意撞你的。”孟婆的牙牙还咬在判官的膝盖上，这种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判官虽然不至于被撞翻在地，可到底还是被咬伤了。
“孟婆，不要在黄泉路上赛跑，你听不明白吗？”判官指责了她一句。
“真的对不起，判官大人，我不是有意的，以后我再也不乱跑了。”孟婆居然饮泣起来。
“孟婆孟婆，你怎么不来追我呀，你为什么哭啦？判官骂你了吗？”山兔又跳了回来。
「啊，又开始吵闹起来了。」
“好了孟婆，快把你的朋友们带走吧，别让他们留在冥界了。”他可没时间陪小孩子玩。
“喂，你这个判官，你撞到孟婆了哎，为什么不道歉，真没礼貌。”山兔跳着脚问他。
“山兔，我们还是走吧，判官大人要生气了。”孟婆拉起一众小妖怪们蹦开了。
判官的膝盖流出血来，他也没在意继续在黄泉路上探查着，远处的蛙鸣声越来越响了。

“阎魔大人，”鬼使白的声音传进阎罗殿，阎魔正在出神。
“我们在地狱门附近找到了这个。”鬼使白递给阎魔一块几乎透明泛着微微白雾的冰晶。
阎魔没说话，接过它用指尖慢慢摩擦着，“退下吧。”
“是。”鬼使白答了一声，慢慢退下。
【“哥哥，这冰晶发饰好好看呀，我能带带看吗？”
“这个，你不能带。”
“为什么啊？这是新娘子才能带的首饰，我准备……送给千代。”
少女听到哥哥这么说瞬间神情黯淡。
“妹妹以后会有更好的发饰，会有非常好的男孩子送给你的。”
“如果不是哥哥送的，那么一点意义都没有！”】
“笼目，笼目……笼中的鸟儿啊……何时何时出来呢？”阎魔把玩着那块冰晶默默喃唱着这首歌。
「阎魔大人居然在唱歌，我跟在阎魔大人身边几百年的时间里从来没听过阎魔大人唱歌啊，最近虽然出了很多事，八岐大蛇这种上古邪神都要复活了，可阎魔大人不至于这么不冷静，都怪我无能不能为大人分忧，话虽这么说，阎魔大人唱歌还真是好听，长得也很美啊，腿也……等等，我到底在想什么？」
判官刚巧走到阎罗殿外听到阎魔似有若无的歌声，他看不见可感官非常灵敏，特别是遇到阎魔的事情，在门口站定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判，判官大人，我来看你了。”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孟婆这时出声了，她看判官一直没动既不进去也不离开。
「啊！别叫啊，会被阎魔大人发现的。」
判官依然站着没动，直到听见里面传出“何人在外？”
“是在下，打扰了。”判官推门而进，孟婆怯生生地跟在后面慢慢蹭了进来。
“有何发现？”阎魔神情冷淡，连看都没看判官一眼，背对着他直接问。
「糟糕了，一定是阎魔大人知道我在偷听她唱歌生气了，我该怎么办啊？」
“在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请阎魔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让在下继续探查。”判官泄气地回答。
“不必，先把你的伤治好。”阎魔还是背对着他。
“判官大人，您还是先治伤吧，我带来了草药，真是对不起，没想到会撞到您。”孟婆从身上摸出了草药，从牙牙上跳下来就要给判官抹。
“呵，我看你想撞得就是他吧？”阎魔瞬间出现在孟婆身后，靠近孟婆轻嗅了下，神色缓和了一些。
“阎……阎魔大人，我真的不是……”孟婆不敢动了。
“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熬汤了。”阎魔手撑在鬼云上俯视着孟婆说。
“为、为什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孟婆身体微微发抖。
“难道你撞伤了冥界判官不需要负责任吗？没事也不许到阎罗殿里来，退下。”阎魔的声音不大却吓得孟婆一震，孟婆只好憋着眼泪向阎魔一鞠躬退了出去。
“阎魔大人，在下的伤并不严重，孟婆没犯什么大错。”判官看孟婆哭得可怜，自己不就是被咬了一口，何必这么处罚她？
“判官，连你也质疑我？”阎魔看住他。
“不是，在下不敢。”判官忙向阎魔鞠了一躬。
“那就闭嘴。”
“是！”判官果然不再说话了。
「阎魔大人这是怎么了？这几天都很反常，平时最多也就逗逗孟婆，今天居然这么严厉的处罚她，难道是因为我？我也没怎么样，等等，刚刚好像孟婆要给我上药来得，阎魔大人因为这些才生气的？这不就是……吃醋吗？」
“今天就到这里，你受伤了去休息吧，通知鬼使兄弟和鬼童子们，让他们轮流守在地狱门前，不许任何鬼灵进入，有要打入地狱的凶灵暂时拘禁起来，等事情平息以后再把它们投入地狱。”阎魔说完就回自己的内室去了。
判官办完阎魔交代的事情，连伤都没治一下就在阎魔内室外转悠。
「要不要进去？会不会打扰阎魔大人休息？今天阎魔大人好像特别烦恼呢？真的是因为吃醋了吗？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阎魔大人开心一些呢？」
判官的神思还在云游天外，门突然被拉开，一个侍女小妖请判官进去，阎魔正坐在梳妆台前，一头盘发悉数散开垂在耳后，另一个侍女正在为阎魔梳头。
「不好了不好了，阎魔大人准备睡了，我还是打扰她了，不过她梳头的样子可真好看啊！」
判官握着勾魂笔愣愣地站着不动。
“你们都退下吧。”阎魔透过梳妆镜看了一眼判官，弯了弯嘴角吩咐侍女。
“那在下也不打扰……”判官忙说。
“判官，我还有话对你说。”阎魔转过身来，自顾自地伏在鬼云上。冥界的支配者阎魔这时不像个女王，她洗去铅华，披散着长发，身上也没有华丽的衣衫只穿了件纯白的单衣，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究竟多大，可现在自己和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没有多大区别。
“坐吧，不用这么拘谨。”阎魔指了指面前的坐垫，“不是让你去休息了吗？”
“在下担心阎魔大人的安危，毕竟有入侵者进入了冥界。”判官理所当然的回答。
“吼，那你就是来保护我的咯？”阎魔玩味地问他。
“当然，保护阎魔大人是在下一生的职责。”
“呵，那你打算怎么保护呢？今天要在这里一直看着我睡觉，还是说……要和我一直睡呢？”阎魔慢慢靠近判官，注视着他，虽然她很清楚判官什么都看不见。
“不，在下怎么敢，阎魔大人，这……”判官瞬间就语无伦次起来了。
“呵呵呵，判官你真经不起逗。”阎魔从他面前慢慢推开。
判官刚觉得脸上阎魔的气息消失了还有些失落，立刻惊讶地发现阎魔此时正伏在他的脚边，像只乖顺的小猫。
「这，这也太刺激了吧？」

“判官，你的伤好了吗？”阎魔趴在他的脚边问他。
“好，好了。”
“明明还在流血，”阎魔的指尖轻轻擦过判官的膝盖，“连药都没上。”她的声音低低地仿佛在自言自语。
“这点小伤……”
“我这里有伤药，帮你上一些。”阎魔轻巧地站起来去拿药。
“不，不必了，这点伤怎么能劳烦阎魔大人。”判官急急地说。
“哟？孟婆能给你上药，我就不能了？”阎魔又恢复了一如既往居高临下的语气。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不把裤子卷起来？”阎魔看着别别扭扭地判官忍住笑说，“这是命令！”
“遵命，阎魔大人。”
判官卷起裤子，露出满腿的伤痕，有鞭痕、烧伤、烙印等等，判官本来还算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阎魔顿了一顿，回想起那个时候。
那是阎魔第一次去到地狱最深处的无间，那是比十八层地狱还要深的地方，关押着最穷凶极恶、不可饶恕的犯人，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在每一层地狱里接受酷刑和煎熬，然后回到无间养伤，再次被送到十八层地狱，循环往复，永世不得超生。据说在无间的单室里关押着一个犯人，他不但要在十八层地狱受苦，还要在无间中受刑，时时刻刻都要接受肉体的折磨。阎魔刚刚掌管冥界很想看看这个犯人到底有多坏，可是翻查了所有冥界的记录都找不到关于这个犯人的的生平，她就亲自到无间来看看，希望能用“阎魔之目”看穿这个犯人。
这个犯人直接被拴在一根常年不灭的火柱上，地狱之犬每隔几分钟就要去撕咬他的肉，身上爬满了毒蛇毒虫，鬼差日夜不停地鞭打他，看到阎魔来了，鬼差们忙向她行礼。
“把他身上的蛇虫除去，从火柱上解下来。”阎魔吩咐道。
“是。”
接着这个犯人就像个垃圾一样被丢在地上，阎魔这才能看清他，他的眼睛被人刺瞎身上没有完整的皮肤，脸上倒是没有伤，因为他每次受刑都要把头颅砍掉留在无间，身体去到十八层地狱，接受双倍刑罚。
阎魔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下，发现自己的“阎魔之目”也失去了作用，她看不到他的罪恶，也看不到他的功德，他的过去似乎一片空白。
“你叫什么名字？”阎魔问他。
他不说话，鬼吏踩了他一脚，向他吐了一口口水。
“不知道。”他低低地回答。
“犯了什么罪？”阎魔又问。
“不知道。”
“在阳界时是什么人？”
“不知道。”
“**，阎魔大人问你话居然都不知道，我看你就是欠收拾。”鬼吏举起刀重重地向他砍下来。
“放肆！”阎魔斥责一声，只向那鬼吏看了一眼，他的身体立刻爆裂了，肉片和碎骨混合着血液散落一地，阎魔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那个犯人终于有了些反应，慢慢转向阎魔。
不知道为何阎魔突然觉得这个犯人不该受到这么严苛的酷刑，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一瞬间的感觉。
“想离开这里吗？”阎魔俯下身问他。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了一个字，“想！”
而这个犯人正是现在坐在阎魔面前扭扭捏捏的判官，“真是抱歉阎魔大人，我身上的伤有污阎魔大人的眼。”
“啊，不必介意，只是你身上的伤居然还没有好。”阎魔小心地用布擦掉判官伤口上的血，再轻轻地把伤药抹上去，对着伤口吹着气。
判官觉得有阎魔帮他处理伤口，不涂药都已经全好了，突然听到阎魔提起他身上的伤疤。他几乎都快忘记了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他都记不清自己在无间到底呆了多久，那时候的他什么都看不见，和他相伴的只有永不间断的疼痛，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要忍受无穷无尽的折磨？可他反抗不了也逃不掉，直到阎魔的出现。当阎魔问他想不想离开那个他以为一辈子都逃不出去的地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能看见了，虽然很微弱，一个太阳般的神女站在高处俯视着自己。
从那一刻起判官有了自己世界，甚至还有一个受人尊敬的地位，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阎魔赐予他的，他可以为了阎魔付出一切，不过他也有恐惧，他害怕无间，即使他为了提高自己的法力常常去十八层地狱训练也从不回无间，他更害怕阎魔受到伤害，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只要是为了阎魔，哪怕要他再次回到无间他都在所不辞。
“阎魔大人，在下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判官口中喃喃着。
“任何事情？”阎魔耳朵尖，听到了，轻笑一声，“比如呢？”
“只要是大人的命令。”判官依旧面无表情。
“那我要你去处罚孟婆呢？”阎魔替判官处理好伤口，继续趴在他脚边饶有趣味地逗他。
“阎魔大人，如果你是因为在下处罚孟婆的话，真的不需要。”判官觉得自己有责任提醒阎魔不公正的处理方式。
“你觉得这个太难了？那换个简单的，比如陪我睡觉？”阎魔忍着笑意看着他。
“这……阎魔大人，这个，如果你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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