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虽然说朝中爱攀个情谊，什么同年有年谊，同乡有乡谊，万泰二年的进士，算来都该有个香火情。只是这个到底难登大雅之堂的说法，心照不宣。
：那是你的福气了，你是不晓得，我们那场，上来那队的就和阿哥爷们死了冲突，那个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看的人惊心动魄的。
这里头的滋味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全是主子爷，不能挨不能碰，活生生溜了一场的边儿。
：比起阿哥爷们来，什么上官同僚，各各都好相处极了，眼见诸皇子长成，入朝观政，越发难做了。

阿哥那是爷，是天之骄子，打不得，骂不得，哄着，捧着，现在算什么，苦日子那在后面，你想想，阿哥们日益长大，拉帮结派，结党营私……
（压低声音，历朝历代，不过是赌个储君罢了，赌对了，那便是光耀门楣，荣华富贵，若是堵错了，那便是万劫不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我的老兄，你瞧瞧，如今有些个阿哥已入了官场，这阿哥背后的世家，谁人不愿自己外孙是他日……瞧好吧，不出五年，便有一些个有心人拉拢你，银子，房契，田契，女人，应有尽有，到时候，你便得左右逢源呐，惹不起，躲不起

京城的这些顶级世家，能在多少次时代更迭中独善其身，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子孙见得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论理，他于此处置尚应该在我之上，这样的话，岂是可以乱说的。
：成澈兄慎言罢。
：有些事，看破莫说破，想要安安稳稳的，靠的就是四个字，难得糊涂。
银子，房契，女人，这样的东西最是埋葬英雄的坟墓，谁活的太清楚，就难免痛苦。
：陛下春秋鼎盛，说什么都为时尚早。结党营私更乃朝堂大忌，能说不能说成澈兄心中当有思量。

（自己从不相信万岁一说，彭祖八千岁春秋不假，只是世上彭祖能有几人?知端兄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倒是这么个理儿，有些个话儿心知肚明便是，看破说破反倒没意思，好儿郎血气方刚，意气风发自然敢说敢做，只是，有些个话，不是一吐为快的做法，说出来反倒不痛快。）
老兄这话儿说的在理，指点迷津，有些个为官之道，家中长辈从未言语，摸爬滚打，或许，成澈入仕本就是一个错，如今已是戏中人错上加错罢了。
( 旁人若想害自己，大可奏章参上自己一本，弹劾便是，知端兄提点便是救命，锦上添花人人皆会，雪中送炭能有几人?)
方才是成澈任性了，多谢哥哥提点，醍醐灌顶一般。

我似窥见一点端倪，独属于簪缨世家的特质，却不晓得这是不是属于温特赫的独有。
：我没有别的好处，只一点谨慎，尚可以拿来教人。幼时开蒙，学会的第一句话，不是人之初，性本善，也不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而是……
：千万不如一默。故字守拙，守住敏于行而讷于言的教诲。
入仕本没有对错，只有才能堪不堪匹配地位，决断能不能趋利避害，品德足不足济世安民。
：你别灰心，在这名利场上多摸爬滚打几年，什么样的人，也合格了。

好一句千言不如一默，言多必有失。
（官场如戏，在府里说错话儿，左不过一句年少无知，可若是官场失言，那便是三言两语解释，也无济于事，兵马司磨练心智，如今应是打磨棱角……话语间，福財打门外进来，俯身贴耳，眉头微颦，摆手示意他出去。）
方才这小子打都察院门外瞧见又抓来一位官员，移交刑部，老兄莫慌，成澈这就回大理寺一探究竟，有了信儿差人报你，兄回府静候便是，记着那些个书信文件清理干净，莫留后患。
（语罢，起身离去，非同小可，容不得半点懈怠。）

竟是又起波澜？只盼这次不要牵连太广，由一个县令再拉扯出什么旁的枝枝节节，那多半是要惹出大事来的。只是这风波，不由我说开始，也不由我说停止，只看顶上那些人的意思罢。
：成澈兄先去吧，我再坐坐。
送他离去，就着窗口看了一眼，倒是像极了本部司的齐郎中。天边云层被日光镶上金边，前头的那一点阴沉，也就去了，也是，什么风云，也挡不住日色，当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