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刺士之伤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正值寒食清明,烟雨朦胧,天哀地泣。然同时又正是阳春三月,不失为踏青的好日子。
晓雾将歇,莺飞草长;日出东方,细雨如帘。
天乐远眺这清明阳雨,双手轻抚素琴:“欧阳零,这景不错,陪我上山踏青奏乐如何?”天乐专心地摸着琴弦,余光轻瞟,等待着他的答复。
“下着雨呢,不怕受风寒?”欧阳零整理着什么,随意回了两句。
“清明细雨,正是绝佳意境。”天乐看了看他,又将目光置于琴弦之上。
“那也倒真切,不过要等陪同余上坟毕再言了。”欧阳零收好东西,一壶浊酒与两盘凉菜。
天乐耐不住好奇,停下抚琴的动作,凑过来问道:“哦?不曾想过,汝天下第一刺客也会清明上坟啊?”
零没理他,把东西置于篮中,盖上白布。
“哎?不对啊,没记错的话,你孤儿出身,父母下落不明,为谁上坟啊?”天乐又猜疑道。
“行了,别管这么多,早些去吧,”欧阳零拿上篮子走出去,在门口时看了看矮桌上的古琴,不加装饰却异常高雅,“……把琴带上吧。”
说罢,便出了门,再无言语。天乐提琴跟着,仍迷惑不解。
天泣苍生,与人齐哀。斜风细雨,在微弱晨曦之下闪曜生辉。山路崎岖,峰回路转,险而坎坷,危而陡峻,经细雨击打更显泥泞,稍不留神便要滑倒。即便如此,谁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天地如画,写下悲凉清明。
已是晌午,雨丝毫不差,反而稍大了些。此时此刻,天乐已随欧阳零经过山脚,绕过山腰,迫近峰顶,亦无止意。天乐算是苦不堪言了,低头缓缓游动,无可奈何地问着:“还有多远……”
欧阳零没说话,再走一段,停了下来。
“到了。”
“啊?”天乐终于抬起头来,看这周边景物。眼前一片天际天边,层云飘荡,飞鸟相还。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真的爬上山巅了。
欧阳零将篮子放下,取出菜来,以酒洒于地。
面前,是立着的一堆简单的木牌,其上刻了许多毫不相关的名字,似简单的墓地,或谓之为冢。
“这些人是?”天乐不解。
欧阳零神情严肃,略含伤意:“此皆死于吾手之人,或邪或正,或恶或善,偕聚于此,以慰其灵。只因吾乃行刺之人,似为罪魁祸首,却也受人之托,不明真相,身不由己,时而误刺能人志士,颇感后悔,却无力回天。”
“……为何君将他们置于如此高峰之巅?可是畏人知晓?”
“知晓或否并无大碍,只是此地最近苍天,愿其亡灵早日归而不至落迫于孤魂野鬼、无处可依之境地。”欧阳零轻叹一气,目光黯然神伤,“但愿苍天有灵,不使他们蒙冤吧。”
“零……”天乐愣了一会儿,不知从何说起,“……都说天下第一刺客蛇蝎心肠,心如铁石,杀人不眨眼,不想却也如此感伤。”
“世人之言,君也可轻信?”欧阳零没有看他,只是目不转睛盯着面前之冢,却使得天乐万分愧疚。
——是啊,却何人懂刺士之心。
——奈何人间……
风急天高,白鸟飞回;雨落声声,酒洒零零。
——“为我弹奏一曲吧。”
许久,欧阳零轻轻请求道,随着风声若隐若现。
天乐就地而坐,轻抚琴弦。
天地之间,风萧萧,雨零零,如诗如画,如雨如烟,音符跃动,在画间展开,传扬,倾诉这别样情怀。
刺殇
刺来轻兮重来兮,
心神残怨总迷离。
清明寒食登高地,
望却千山高复低。
刀光闪毕一人命,
几度神殇一人灵。
血溅白刃何人利?
灵染青衣孤月鸣。
谁道刺士恶鬼令,
何知伊人伤客心。
琴声悠扬,传遍八方。天地相望,方知刺殇。